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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西泠？”我直言不讳：“她不是死了吗？”
　　素言并不在乎我的不礼貌，只是温言道：“她被困在温冬广场的那座玉碑里面，只是出不来，魂魄被困而已。”
　　我心头有点不安：“要我怎样救她？”
　　他笑了笑：“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我看着他身后的大佛，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佛祖嘴边那宁静安逸的笑容，看的我心头慌张，我学着素言的样子，低低的在心中念了句佛号，请佛祖保佑，让一切平稳，不再掀起一丝波澜。


第318章　楚西泠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素言起身，外面早已准备好了车架，大队的僧人分列两旁，最前面的马车旁边站着花照影，他眼下一片青肿，像是没睡好的样子，抬头看我时，目光忧郁。
　　素言带着我走向他，最终停在车边，他伸手扶着我上了马车，随后进来坐在我身边，目光流连在我身上。
　　我笑着侧头看他：“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瞧我。”
　　他像是被我吓了一大跳的样子，猛地一怔，随即躲开了眼神，我好奇的看着他，半晌侧头，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出声：“你今天，很好看。”
　　我微微攥紧了手心，落落一笑：“谢谢。”
　　一路无言，马车两边都是一路跟随念经诵佛的僧人，到了温冬广场，有僧人上前来请我们下车，当我掀开车帘子的时候着实震撼住了。
　　四面被人山人海包围，到处都是老百姓，纷纷用好奇而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们的马车，中央嘉陵公主的纪念碑外围一身白衣的泠宫女弟子，身配宝剑，面色如寒。
　　素言下了马车，花照影紧跟着也下了马车，我跟着。
　　一路跟随的僧人们绕着巨大的纪念碑外围绕了一个圈，纷纷席地而坐，手捻佛珠开始诵经。
　　素言对着我虚手一引：“请。”
　　我提起裙摆，跟着他走上纪念碑的台阶。
　　站在碑前，阳光映照下，灵碑上面巨大的字依然力透纸背一般的遒劲。
　　我仰头，听着身后素言大声道：“五十五年后九月初九，****打开，送嘉陵公主魂魄重入轮回转世。”
　　下面的老百姓沸腾了一般的大声尖叫或者欢呼，我一愣，阳光下微微仰着的头怔怔，在一片欢呼声中无言，原来，世间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原来众望所归是这个样子，唯一不知道的，是我……
　　旁边微微凝滞的目光，我僵硬的扭头，冲着花照影微微一笑。
　　花照影一愣，半晌扭开了头，目光茫茫，不知道去看什么，只是愣怔。
　　素言转了头到我面前，正午的太阳升到空中，时辰到了，有小僧人恭敬的举着托盘到我面前，上面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素言一只手按在匕首上面，嘴上喃喃的念经，半晌睁开眼睛，缓缓抬手将手中的匕首递给我。
　　我盲目的看着眼前的匕首，轻声问：“我要怎么做？”
　　他目光中都是菩提一般温柔的光芒：“取心头血。”
　　我感到牙关都在打颤，旁边的花照影猛地回头看我，我讽刺一笑，那时候我答应他，他明确的对我说，是要利用我，但是绝对不会伤害我，就在不久以前，他还那样坚定的对我保证着不会让我受到一点的伤害，不曾想，这个不受伤害竟然是要取我的性命。
　　被欺骗的感觉，花照影脸色瞬间苍白，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不是的……小昭我……”
　　我等着眼睛麻木的看着他，他被我看的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讷讷，眼中痛苦一闪而过。
　　我轻笑：“开始吧。”
　　伸手接过素言手中的匕首，转身走到灵碑前早已摆好的桌案前，面前供奉着一座牌位，上面写着的是：燕楚氏西泠。


第319章　心头血
　　素言缓缓走到我身边轻声吩咐：“公主的魂魄就被那道咒语困在灵碑里面，你是公主命定的解魂者，你与她血脉相连，只需将心头血灌溉在公主的牌位上面，灵碑内的魂魄自然会受到感应。”
　　我捏紧了手指，手中匕首寒光闪闪。
　　就是再怎么念经超度，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利刃嗜血，这就是本性。
　　我咬牙，旁边花照影一步奔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小昭，不要……”
　　我感到可笑，侧头看他，他眉毛纠结成一团，犹疑，难过，伤心，那样真实的表情，可是我却再也不敢相信了，世人骗我，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世人利用我，也早已不是一次两次，我再也不能相信谁，只是心中着实难过，原来，我只是别人的替身，既然这样，我认，我只是遗憾，那时候在山上，我那样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他，我会回去，然后永远的陪着他，再也不分离，可是我又一次骗了他，我在也不可能回的去了吧？那他怎么办？
　　怨我吧，恨我吧，被人欺骗的感觉，我都懂，只是小师叔，除了一声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应该对你说什么。
　　我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字字坚定：“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绝对成全你。”
　　他一愣，我手上用力，眼睛一闭，狠狠的对着心口一刀下去，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让我眼前一黑。
　　“小昭。”
　　身边的花照影健身叫，瞬间上来扶住我，眼眶红红的，一滴泪落在我的脸上：“对不起，对不起，小昭，对不起。”
　　我大口的喘气呼吸空气来缓解这迷茫和黑暗，鲜红的血液从心口一滴滴落下，溅到面前的碑座上，整个碑座溅上鲜血，我的身上忽然缭绕起那道消散已久的金黄色慌忙。
　　下面老百姓的尖叫声欢呼声在我耳边渐渐远去，眼前巨大的纪念碑忽然发散出浅淡的银白色光芒。
　　“佳若……”
　　熟悉的呼唤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灵碑中被困住的女子，她一身和我一样的白衣翩跹，漆黑的长发，手脚都被漆黑的锁链困住在十字架上面。
　　这一刻，她与我血脉相连，只有我能看见她，只有她能感觉到我。我是第一次这样真实的看着她，她是那样的美丽。
　　“是你。”
　　“是我。”她的眉间似乎笼着消散不去的愁苦和愧疚：“我是楚西泠。”
　　我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喃喃道：“哦，你好。”
　　她如花般的一笑，瞬间绽放：“我很好，只是你不好。”
　　我才想起来，这就是害我穿越，害我受苦受难的那个罪魁祸首，为了成全他们的爱情，我是被迫牺牲的，瞬间愁苦涌上心头。
　　她看我不说话，微微一笑：“佳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我也不矫情的否认，冷冷的从唇边蹦出几个字：“可不是嘛。”


第320章　无路可退
　　楚西泠又是温婉一笑：“我是你既定的宿主，你是我命运轮回的解魂者，我们之间有着命定的缘分和联系，佳若，我不想这样的，只是……最终还是没能躲避得去，你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好，我在第一时间想要拯救过你，我一生容颜美丽，倾国倾城，却身世凄苦，喂你服下绝肠散，绝心断肠，只盼你莫如我这般一世辛劳，十五年后，摆脱了现在的躯体，你便可以回去了，这是你的宿命，而我，只是想要帮你，只是最终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我瞪大了眼睛，第一时间？救我：“是你？断肠散是你给我吃的？”
　　她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用了点办法给你吃了那个东西，那个毒没有解药，等到你十五年后毒发身死后，就可以摆脱现在的身体束缚，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我震惊，随即冷笑讽刺道：“可是没有成功。”
　　她无奈的看着我：“是啊，谁知道，原来是今天，曲歌是这样聪明，他总是先一步算好一切。”
　　我猜测着她口中“曲歌”的名姓，最终无语咬唇。
　　她幽幽的看着我仿若规劝：“佳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不辨她眼中真假：“那你怎么办？等了五十五年？”
　　她幽幽一笑：“我们都有束缚，你有你身体的束缚，我有灵魂的束缚，我们都是，非死不得出，注定牺牲一个，我希望是我，你是无辜的。”
　　我乐呵呵一笑看着她，随即眼泪滑出：“对，我是无辜的，可是我早就没有退路了，我无路可走了，是你们，一步一步，联合起来逼着我，走到了尽头。”
　　我大声的喊，试图这样缓解情绪，胸口剧烈的起伏，一滴滴鲜血往外涌，她悲伤的目光越甚，最终无奈的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对不起。”
　　她这样对我说，迎视着这样纯洁的目光，我忽然就不会再怨恨她了，我们都是命运手中的浮萍，谁也无法左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明澈：“你放心，我会成全你，你也不要在对我说什么放手的话，如果救你是我命定的劫，我愿意遵从我的命中注定，然后重新开始我的生命，来世，再也不以别人附属品的形式出现。”
　　她看着我，我轻声低语：“够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悲悯的看着我，我想要有尊严的死去，我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对我好，是没有目的的。”
　　有呼喊声响起，百姓开始躁动，我回头看去，遥遥的，只见一只队伍遥遥而来，被众人坏绕在最中间的男子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我就知道，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我。
　　“小昭……”
　　这是我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盛大的金色光芒从女子的身上绽放开来，有谁的呼喊声。
　　“快看，灵碑要倒了……”
　　“快跑啊……”
　　容若隐手轻轻一挥：“包围广场，不要伤着了老百姓，疏通道路，尽快散开……”
　　李默白领了命令：“微臣遵命。”


第321章　保护
　　人群迅速的扩开，但是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正在瓦解碎裂的巨大灵碑，而忽略了灵碑下躺着的女子，容若隐拼命的往前挤，在人群中想要寻出一条路来，素言和尚十分机敏的挡住容若隐去路。
　　容若隐大怒：“主持，你过分了。”
　　“皇上……”素言淡淡一笑：“你别忘记，这是我们的责任。”
　　容若隐眉梢微挑：“朕不知道是她。”
　　素言淡淡笑：“无论是谁，这都是陛下无法推却的责任。”
　　“去他的责任”容若隐大怒：“那是他燕氏子孙的事情，与朕何干。”
　　素言震惊，半晌无语。
　　萱宁七年秋末，所有的西都百姓都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屹立在温冬广场上五十多年的嘉陵公主灵碑轰然倒塌，他们伟大英明神武的萱宁帝扩开人群，护在灵碑下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帮那女子隔开了一方天地。
　　我在做梦，梦中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梦中有大厦将倾，梦中有人扑上来护着我，他穿着华贵的紫色衣衫，就像是我们的初见，他年轻美丽的容颜渐渐与那个孩童重合，那时候他转身离去，我对他说“兹事体大，你去吧。”
　　我想要睁大了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可是不能够，意识的昏沉和身体的疼痛渐渐攫取我的意识，他雪白的脸上有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滴落在我雪白的衣衫，与我的鲜血混合在一处。
　　他伏在我的耳边，低低呢喃，我耳边像是有什么轰鸣而过，心上漫漫的疼痛无边无际的涌起。
　　他说：“我希望，在你每一次有危险的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我的愿望。”
　　有记忆翻涌而来，那时候，我也是这般被他护在怀中，我问他，容若隐，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见，原来，是这样的一句话，我的愿望，就是在你每一次有危险的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笑了：“那好，成全你。”
　　有什么在我的身体里面叫嚣，像是要撕裂我的身体，然后破体而出，像是被困囚着什么，等待着这一时刻的浴火重生，浓重的金色光芒遮蔽了我的眼睛，我在看不清什么，只有耳边这人渐渐消散的呼吸声。
　　巨大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轰然倒塌的灵碑，砸下来的玉石淹没了广场的一切，花照影摆脱了身边素言的束缚，拼命的跑向玉石的废墟，使劲的用手扒拉开坚硬的玉石块，大声呼喊：“小昭，你在哪？说话。”
　　“楚春昭，回答我……”
　　回应着男子的只有无边的回声，他不放弃的双手用力，震开废墟，双手被坚硬的玉石划开，整个人有点疯癫。
　　忽然想起，那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在今时今刻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彼时的心痛无一不在印证着自己的悲哀，那时候她问，花照影，你为什么喜欢我，他是怎么回答的，一朝相遇，犹如七星相会，有一种感觉，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隔了很久很久的时光和距离，忽然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见你，只看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应该相信的人。
　　他不放弃的扳开每一块碎石。


第322章　重生
　　“轰隆”一声，有什么炸响，所有人都震惊，之间远远的玉石堆中有一束金色的光芒通天升起，被光柱照耀的两个人，男子浑身是血看不清身上衣衫的颜色，被他护在怀中的女孩子，脸上的白纱不知被扯去了哪里，只是那容颜，静静的，悄悄的，潜滋暗长的变着模样。
　　她的睫毛在变长，她的肤色如玉一般，殷红的唇像是染了鲜血一般的妖异，洁白的衣衫像是蝴蝶的翅膀在她周身飞扬，原本被剪短的头发风一般的张长。女子体内像是有什么冲破界限冲出来，翱翔而上。
　　花照影静静的看着，恍若痴呆，不远处的素言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双手合十，轻声低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刚念完佛号，身边就有一女子娇笑的声音：“小素言，你又开始装正经。”
　　素言目不斜视，只是恭恭敬敬的点了头：“恭喜公主得以解脱，再入轮回，小僧也可以对师傅有个交代了。”
　　女子又是娇笑：“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只可惜你是空门中人，要不然我就以身相许了。”
　　素言一笑：“小僧不敢，幼时听闻康定大帝英明神武，小僧甚是崇敬憧憬。”
　　女子又是哈哈一笑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你莫要听他们胡说，他就是个幼稚的男人。”
　　素言浅笑不语，那女子似乎就在周围：“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只是可怜了那容若隐如此痴心，好歹是故人子孙，那时候容书凝可是帮了我不少的，素言，你要好生看顾着他，我是心有不忍的。”
　　素言点头，看着光束中那被金光束缚的女子低声询问：“公主，没有什么要交代给春昭姑娘的吗？”
　　女子轻声叹息：“不用了，心结难解，全靠自己吧。”
　　素言点头，捻着手中佛珠：“恭送公主上路。”
　　女子轻笑：“你保重，还有阿影，这些年多得你们辛苦筹谋了。”
　　素言的佛号念的更加频繁，耳边有清风拂过，他收起手中的佛珠，轻轻叹息一声。
　　素言本姓唐，幼时，最亲爱的家人都死在了潞州之战的战场上，他孤苦无依，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来了一个慈悲的老人，老人问他，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当然愿意，比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做什么，去哪里，都是好的。
　　老人带走了他，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叫西都。
　　老人悉心的照顾他直至成年，老人逝去之前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老人带他去了一个摆满了历代帝王牌位的暗室，指着一块牌位告诉他，素言，你看，这就是你的恩主，她叫楚西泠。
　　他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个在潞州战场上大放光彩的女子，于是他恭敬的跪下来磕了个头：“空门弟子唐素言，见过嘉陵公主。”
　　不想，却听见牌位中那女子幽若虚无缥缈的声音，是素言从未听过的好听：“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唐僧了。”
　　女子说完还自顾自的笑了两声，学着男子的声音取笑道：“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专程去往西天拜佛求亲的。”
　　那女子学的一本正经，他听的清楚，是求亲，那女子声音一落，他的脸就倏然红了起来，讷讷的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旁边的师傅却悠悠一笑：“公主莫与他开玩笑了，这孩子没见过多少世面。”
　　那女子哈哈一笑。


第323章　地狱
　　见过了那女子，师傅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统一南北的康定大帝在临死前找了人求了一个上古的密咒，困住了嘉陵公主投胎转世的魂魄，这密咒能控制五十五年。
　　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命定的解魂者，只有那个解魂者出现了，才能一切都按照康定大帝预计的来，否则超过了五十五年的九月初九，楚西泠将永生永世被困在温冬广场的灵碑里面，永远得不到解脱。
　　师傅说完这个秘密就圆寂了，素言顺利接管了皇家寺庙住持一职，他亲自前往潞州寻找花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