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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姐姐，楚春颜，她进宫之后，颇受宠爱，我却知道，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姐姐，这是爱屋及乌的道理，那女子手段极多，我不晓得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只是忍不住要告诉你，切勿小心，至亲姐妹原本不该如此，只是，这是宫廷，后宫鲜血不断，而最伤人心的往往就是如此。
　　去年的秋天，听说武宗帝派人送你去古镇监察时疫，皇上生了很大的气，想要亲自去找你，被满朝文武阻拦，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晚上的时候却到了我的月仙宫，那是你走后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满身酒气，说话都是不顺畅的，我知道他是为你伤心难过，半醉半醒之间，他对我说，他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小昭，你能猜到原因吗？
　　他说，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一个帝王，有着许多身不由己，而你渴望的是自由。
　　他自知给不了你更广阔的天空，所以愿你忍痛放你高飞，小昭，你见过一个男人的眼泪吗？你又见过一个君王的无奈吗，他手握苍生，居功至伟，可是却只对一个人无奈，那就是你。
　　他说，扬眉……顾盼……俯首……这是你给他的一生。
　　我问他等待究竟值不值得，他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喜欢去玩，等到在外面玩累了，受伤了，难过了，总有一天是会回来的，小昭，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或者，你还会回来吗？
　　如果你回来了，你还会离去吗？
　　回顾茫茫往生十几年，像是大梦一场，时至今日，我早已不再惧怕死亡，你，还有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可是我知道，聪明如你，总会瞧出是谁最好，小昭，你就像是我的亲妹妹，我总是期盼你好的。
　　我自知大限将至，等不到你归来的那一日，如果我们再无相见知日，小昭，不要为我伤心难过，每个人都有生死大限，我只是先走一步。
　　多保重，勿念。
　　青嵘”


第292章　逝去
　　我扑到赵青嵘的床上嚎啕大哭，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怎么都抑制不住，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先认识的朋友，或许也是我唯一的朋友，真心的为我好，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她的性命。
　　身后一双手扶住我，将我揽入怀中，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在我耳边说：“小昭，不要再离开了。”
　　我哭的哽咽，世间最悲哀莫过如此，失去爱情，然后失去友情。
　　我的眼泪蹭到容若隐的衣服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不停的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像是哄着年幼的小孩子。
　　赵青嵘信里面说，容若隐曾经告诉他，我是小孩子，喜欢在外面玩，有一天玩累了，受伤了，就会回来了，现在我回来了，却是满心的伤痕和疲惫，我是回来了，可是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快乐，我的一生……好累好累啊。
　　我不知哭了多久，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睡着，等到醒转过来的时候，屋子里面点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并不甚明亮，窗外的月光顺着窗口撒照满地，窗子打开，有蛙声一片。
　　而身边的男子躺在床榻旁边，绝色的容颜让人看了仿佛能忘记一切，我动了动手指，却不小心惊醒了他，容若隐抬头看我，初醒时眼中一片迷蒙，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懵懂的像个小孩子，这模样让我心生柔软，对着他淡淡一笑。
　　“你醒了？”他问我，声音有点沙哑。
　　我点了点头，他看着我：“你饿吗？要吃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轻轻攥住他的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经过死亡和磨难，还能在这和你看着满园的月光，我很感动，也很幸福。”
　　他一愣，半晌居然羞涩的一笑，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月光笑道：“南方的月色也很美，只是一直没有个好好的机会去看看，现在回到家乡，睁开眼睛就看家家乡的月色，我反倒觉得没有什么遗憾，谢谢你。”
　　他看着我抿唇，良久出声道：“小昭，你还会走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走，可是无处可去，现在感觉到很累。”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已过及笄之年，在古代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都结婚生子了，而我还在四处漂泊。
　　“我想辞去尚医署的职位，还答应一个朋友帮他做一件事情，等做完这件事情，就回竹山去陪伴太爷爷。”
　　他脸色如月色：“小昭，你不能永远陪伴你太爷爷……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我笑着看他：“你不是已经有春颜姐姐了吗？”
　　他紧张的反驳：“我没有……那是……”
　　我淡淡一笑看着他安慰道：“我没有责怪你，也没有立场责怪你，只是我身有剧毒，却无解药，我中绝肠散，是不能长命的，我不想拖累了无辜的人，在剩下的时日中，想要安安静静的走过。”
　　他紧张的看着我：“小昭，你不要这样说，我会找到办法救你。”
　　我无奈：“不要在浪费时间和经历在我身上了，不值得的。”
　　他镇定的看着我：“你信我，我一定能救你。”


第293章　训斥
　　第二天去尚医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忽然不小心碰倒了记载簿，存底的药方飘的到处都是，蹲下身子一张张的捡拾，忽然一张药方牢牢的定住了我的眼球——生草乌。
　　不动药理的人都会以为生草乌是中药材的一种，［事实上，生草乌确实有药性，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用于风寒湿痹，关节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麻醉止痛，但是更多的却是毒性，北乌头及乌头均含剧毒的双酯类生物碱。
　　“小圆子，小圆子……”
　　我大声喊着，小圆子是容若隐身边的太监，是容若隐发配来帮我收拾东西的，听见我的喊声，匆忙进来：“姑娘……”
　　我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他：“你去寻李太医，问问这药方是给谁用的，又是谁开的。”
　　他见我脸色不好，匆忙接了药方就要退下去，我又唤住他小声嘱咐：“不要走漏了消息，偷偷的问。”
　　在宫里面办事的人那个不是玲珑心眼，不过是一句话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姑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我点了点头，一个人收起地上散落的药方，整理成册，心中却是混乱一团，宫中妃嫔用药，药方上面都会署名是哪一宫，底下还会落款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还有时间，规矩甚严，可是这张药方却是既没有署名又没有时间，更有问题的是上面居然还有大量应用生草乌的迹象。
　　我本不欲多管闲事，可是心中却总是安定不下来，用药物来害人，如此歹毒，真是让人心寒。
　　跟容若隐告了假，回了家，时隔近一年，母亲依旧容颜如旧，倒是爷爷苍老了许多，母亲见我，两眼泪水，情意切切，爷爷却只是冷哼一声：“你长大了，还知道回来。”
　　说完拂袖离去，我自知理亏，紧忙跟去告歉，母亲担忧的看着我，我一笑安慰他。
　　跟去爷爷的房间，爷爷一个人坐在上首，手中一碗清茶，我瞧着茶碗空了，紧忙上前注水，放下茶壶退后一步跪在爷爷面前：“小昭离家，未通知各位家长，给家族惹麻烦，求爷爷责罚。”
　　爷爷看着我，面目肃然：“你还自己姓什么吗？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眼中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尊卑，你如此逃避，就没有想过家里面的人吗？”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说什么呢，本来就是我的错。
　　“小昭知错，爷爷息怒。”
　　他冷哼：“春儿，爷爷不怪你，年轻的时候谁都会犯错，心野一点没什么，你很聪明，但是聪明是要用在正地方，皇上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那是天子，天子威严不容挑战，天子一怒，血溅百步，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孙儿知错，以后事事以家族为重，在不任性骄纵，任意妄为。”
　　老爷子看我态度极好，无语的挥了挥手道：“在宫中遇见了颜颜，别忘了好好跟她道谢，要不是她，我们都会遭难的，她现在名义上是你姐姐，又是贵嫔娘娘，你言行举止不要失了分寸。”
　　我匆忙应了声是。
　　“下去吧。”


第294章　变样
　　奉诏入宫，小圆子亲自到府内接我，我跟了他入宫，马车上紧张的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圆子四周看了看回禀道：“姑娘，查出来了，那张药方是方太医经手的，但是查不出是哪一宫的。”
　　我好奇：“方太医？这是哪一号人物？”
　　小圆子解释道：“姑娘去年不在，可能不知道，这方太医是去年新选进宫的，是青州人氏，是丽贵嫔娘娘一手保荐的。”
　　“丽贵嫔……”
　　他道：“正是。”
　　程颜颜，方太医，情况越来越混乱，小圆子问道：“姑娘，还继续查吗？”
　　我想了想，道：“你把这件事报给皇上，就说是我说的。”
　　小圆子眼珠一转欢喜应了声是，要凭借我的力量去查这样一件事情，实在是很为难，处处受阻，但是容若隐手眼通天，要查起来就简单很多了。
　　“告诉皇上，务必查出是谁在用这药方。”
　　“是”
　　马车驶入宫中，我径直去了程颜颜的霁月宫，初次相见，她是丫鬟，我是小姐，再次相见，她是娘娘，我是医女，这就是几年的时间改变的一切。
　　我几乎认不出来，她原本就很漂亮，却是浑身带着一种秀丽出尘的姿态，如今满头珠翠，身着华服，美的不真实，虽比不得梅如意的国色天香，却也是让人见之忘俗。
　　我弯腰行礼：“给贵嫔娘娘请安。”
　　她摆了摆手让宫女小翠上前扶起我，红唇妖冶笑道：“是自家人，不要拘礼，你是我亲妹妹，在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
　　我站直了身子，看着贵妃榻上的她，身姿窈窕，妩媚多情，眉角眼梢都是一派风流姿态。
　　“小昭，你瘦了，比我都高了。”
　　我听着她的话谨慎回答：“劳娘娘记挂。”
　　她对我招了招手，我走到她身边，她笑着侧眼看我：“去了一趟外面，果然是见过了世面，与众不同了，我瞧着你竟是越发的变样子了，性子也静了。”
　　我实在不知道接什么，只是默默，她染着豆蔻的手指轻轻挑起我脸上的青纱，顾自言语：“脸上的伤越发的淡化了，却是越来越美了，果然女大十八变。”
　　“臣女就是再变，也比不得娘娘天姿国色。”
　　她嗤的一声笑，凑近我低声道：“你以前从不说违心的话，怎么出去玩闹了一回，嘴边倒是学凌厉了。”
　　我抬头看她，她笑的纤毫有度：“小昭，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这么久不见，你不挂念我吗？”
　　我抿唇：“臣女不敢。”
　　“不敢。”
　　她梦呓般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复又笑道：“这世上有你不敢的事情吗？”
　　我捏紧了拳头，她看我：“小昭，你真是太任性了。”
　　我心里面越加的不舒服，继续沉默，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人都是会变的，姐姐在宫中长日无聊，以后若是得了空闲，就进宫来陪陪我。”
　　我应了声是，她挥挥手：“小翠，好生送本宫的妹妹出去。”


第295章　长安
　　我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摆脱了那宫女，一个人顺着小路往月仙宫走，心中烦闷，程颜颜与我越发的生疏，她再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固执单恋着陆青衣的清纯少女了，而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我们都变了，所以越来越生疏，她叫我常去探望她，我只知道我再不想登那个宫门，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注定是都回不去了。
　　去崇德殿见容若隐，他正在批阅奏折，听见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我顺从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认真批阅奏折的模样让我想起了燕宁，每次我看见他，他也是这么的一心一意的在批阅奏折。
　　眼眶一酸，微微转了目光，等到一盏茶的时间，容若隐缓缓抬起了头看我：“你在调查丽贵嫔？”
　　我不解：“什么？”
　　容若隐放下手里面最后一本奏折：“刘瑾是楚春颜一手提拔起来的太医，据说你在尚医署查到了一张有问题的药方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我没有调查丽贵嫔，那张药方是我无意之间看见的，里面有大量的百草乌，百草乌这种药材吃少了是药，吃多了是剧毒，能致人死亡。”
　　容若隐皱眉：“所以……”
　　我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有点生气的看着他：“所以我怀疑这张方子是有人用来害人的。”
　　容若隐淡笑：“后宫多妃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我更来气了：“陛下的后宫倾轧臣女管不着，臣女只是有一个大胆的怀疑，那张药方子放在药方簿子的上面，按照尚医署的规矩，所有的药方存底都是按照时间和各宫顺序来的，所以这张方子一定是这个月以来的。”
　　他蹙眉看我，好像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我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臣女让人查了近月来各宫的用药状况，只有月仙宫没有记录，而嵘妃娘娘身体的情况是不可能离得开药物的，所以臣女怀疑这张药方就是月仙宫的，而嵘妃娘娘很有可能不是病死，而是……”
　　“小昭……”我话音未落，他就出声打断我，一双美目盯着我。
　　我心里面很不舒服：“臣女只是推测，为了不使一人含冤，请皇上彻查。”
　　我说着跪下身子去，他绕过桌案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扶起来：“小昭，你不是一直跟朕说，想要朕带你去后花园吗？”
　　我一愣：“皇上，臣女在和你说……”
　　“朕带你去怎么样？”
　　他再次打断我的话，我诧异的看着他，他对我蹙眉：“好吗？”
　　我无奈，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尽管我早就知道那个后花园根本就不能将我送回前一世去，可是心里面还是对它很好奇，点了点头。
　　他开心的一笑，对着外面喊道：“摆驾长安园。”
　　长久不见的李公公大喊“摆驾”，容若隐转身拉我的手，我有点尴尬，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下一刻，塔身过手啦，牢牢的握住我的手道：“跟朕走。”


第296章　连累
　　眼前正是盛夏，大簇的花朵，浓郁的熟悉的香气。
　　旁边的小圆子得了容若隐的指示，在一边给我解释：“春姑娘，这就是我们卫宫的后花园，也叫“长安园”，这名字是前朝嘉陵公主钦赐，是嘉陵公主未出阁之时住的园子，风景好的不得了。”
　　看着门前绢狂的大字：长安。
　　下面的牌匾上是一首诗：“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我淡淡一笑，居然是李白的长相思，忍不住赞道：“好词，好字。”
　　容若隐淡淡一笑道：“这词是嘉陵公主的文笔，说起这字，和你还有些关系。”
　　我不解：“与我有什么关系？”
　　容若隐道：“这是你太爷爷亲笔书写，赠与嘉陵公主的。”我一愣，猛然想起梅如意曾经无意间跟我说过这个问题，我的太爷爷，是嘉陵公主的亲哥哥，前朝大皇子。
　　侧头看向容若隐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容若隐点点头，率先迈进了园子，里面有侍女专门打点着一片花园，蓝色的风信子长势甚好，浓烈而熟悉的香气让我想起燕宫东风殿的那一片池塘和池塘里面满满的风信子。
　　容若隐让其他人停在院子外面，一个人带着我往里面走。
　　我看着他的侧脸出声问道：“听说，你带赵青嵘来过这里？”
　　他脚步凝滞，回头看我：“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行色匆匆，来不及问你的名姓，只是牢牢的记着你跟我说要我照顾好你的猫，等到再次见面，要我带你去逛宫里面的后花园，我把嵘妃当做了你，小昭，一切的误会，都是在这里面开始的，她记得我和你相处的每一个画面。”
　　我淡淡一笑，这些，我都知道，赵青嵘对我说过，而我心心念念的后花园，现在就在眼前，这里面究竟又怎样的魔力和不一般，很快，一切就要揭晓了。
　　我太不往里面走，一大片连起来的风信子，我看见一个********的雕塑，火红的衣衫，乌黑的长发，姿态翩跹，身姿婉约，而那一张总是隐藏在我梦中的容颜，今日终于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脑海中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披了一刀，脑瓜仁生疼，我呻吟着弯下腰，容若隐大惊，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