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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春昭，我告诉你，这世上唯一能让我低头的，只有那个已逝去的女人，在你脚下的这个万人尊崇的帝王也不能够，所以，你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对嘉陵公主不尊的言辞，我要你好看。”
　　他眉目之间霜打了一般的冰寒，我胆颤心惊的看着他，却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莫名其妙，他和嘉陵公主究竟有什么渊源？
　　我侧头，看清白玉碑底座的一排小字，顿时愕然。
　　以我倾心，困我所爱，以我之魂，锁我至亲，相生相守，以待永生。


第275章　节哀
　　深深刻在玉碑底座的简短二十四个字，让我一点点模糊的明白这墓碑主人的身份，我惊愕的回头看向花照影。
　　“康定大帝，曲歌？”
　　花照影中眉眼都是不屑，他弯腰胁迫的看着我：“楚春昭，我告诉你，这个男人，就是困了嘉陵公主一辈子的男人，你最好给我牢牢的记住玉碑上写的字，将来就会更好的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我实在恨极了眼前的这个长的花容月貌的男子，只是狠狠的抬头看他，冷笑道：“莫不是你爱上了一个已经作古的楚西泠？”
　　他额间青筋暴怒，迅速出掌卡主我的脖子：“你大胆。”
　　我被他掐住脖子，呼吸不顺，蹙眉看他：“花照影，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伪君子，你的心中除了女人，还有什么？”
　　他恨不能掐死我，我也决不妥协：“你要是个男人，你今天就在这座碑前掐死我，你要不敢掐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他脸色都变了，但是听了我的话，果然缓缓的松了手，只是将我狠狠的一掷，我额头磕在玉碑上，青紫一片，头晕目眩，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我，素颜冷声道：“你说得对，我不敢杀你，只是你莫要惹我，我不杀你，是因为我留着你还有用，可我这人比较记仇，你所做一切我牢记在心，若有一****没有价值了，你就死定了。”
　　我冷笑，字字句句愤恨道：“你这个懦夫，伪娘，人妖，变态，你敢做不敢当，心存龌龊又不敢承认，自负身手，其实就是个脑残，花照影，你别以为我怕你，你知道我的秘密又怎样，你去对别人说啊，看看有谁会相信你？”
　　他恨得牙痒痒，却拿我束手无策：“你这恶毒妇人。”
　　我冷笑，料定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继续呈口舌之快刺激他：“你这个浪荡子，我鄙视你。”
　　他愤恨的眯着眼睛看我，半晌忽的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楚春昭，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我语滞，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呜呜咽咽的笛声在空寂的陵寝消散，心中一阵难过，也许他和我一样，是在怀念某个人吧，只是他说的对，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夜晚的时候，忽然有人前来帝陵，他站在帝陵的门口对着我遥遥鞠了一躬：“春昭姑娘。”
　　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无辜死去的燕宁，转了身子不去搭理他，他拱手一引道：“奴才知道春昭姑娘不愿意见奴才，只是逝者已矣，姑娘节哀。”
　　“节哀？”我低笑：“在帝陵中，我觉得自己早已死去，凌晨四点，阳光划破夜的屏障，我看着那微弱的一点点光芒，在黑暗中慢慢扩散，直到占领整片天空，我努力的瞪大眼睛看，我告诉我自己，记住这一瞬，无论有怎样的黑暗，有怎样的波折，总是会过去的，阳光普照万物的时候，我仿佛又活过来了。”
　　我回头看他，声音清冷：“我从未怪你，人生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自然会节哀，那是我还有心可伤，你呢？你们呢？”


第276章　丘壑
　　叶培安蹙眉看我，似是不解，我冷笑：“你们都以为我恨着你们，你们没猜错，我是恨你们，可不怪你们，你们谋权篡位，就像这茫茫黑暗，妄想可以一手遮天，那是不可能的，再漆黑的夜晚也总要过去，一点点的光芒就可以扫除阴霾，叶培安，你出卖的不是良玉哥，而是你自己，你把自己卖给了一个阴谋家，你将和我一样，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他眸光深谙的看着我，半晌忽然笑道：“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姑娘不知道，培安是心甘情愿的，培安六岁与王爷相识，梅如意姑娘是怎么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卖给了皇上，培安就是怎么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卖给了王爷，莫说是出卖别人，我最先出卖的就是我自己，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太监，为了他，我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咽了口水看着他，他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太天真，总以为世上多美好，你做什么那么任性妄为，那是因为你身边有这样一群人可以保护你，帮助你，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和姑娘一样的好命，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有多少人穿不暖衣，又有多少人被迫为奴为婢，培安只是想要站的更高一点，看的更远一点，别人不能给我，而王爷能给。”
　　我大怒：“不要为你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借口，你就是个趋炎附势争名夺利的小人。”
　　叶培安冷笑：“我是，因为我从未得到，姑娘可以义正言辞的骂我，那是因为姑娘生来正义，衣食无忧，你没体会过就永远没有发言权。”
　　我恨不能上去抽他一巴掌，可是还是强自按捺：“你说我没有发言权，也许你说的对，本来在你们的世界，你们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我不想与虎谋皮，只能苟延残喘，你走吧，他要你来劝说我的话，大可不必说了。”
　　他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您不想知道奴才当初为什么选择跟随王爷吗？”
　　我冷笑：“不过是在你最疾苦的时候他出手救你，你感恩戴德，梅如意也是如此，你们的故事虽然感人，但我并不感动，心中有丘壑，自不会如此。”
　　他默默摇头：“每个人心中丘壑不同，在如意姑娘眼中，愿意跟随是因为一腔痴情，王爷救我我很感激，却并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愿意跟着他，因为他将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能带我走到最顶端，这是我心中的丘壑。”
　　我嗤笑：“恭喜你，得偿所愿了，可惜你就算站得再高，也还是个太监。”
　　我以为他会生气，只是他没有，我冷笑：“你争来争去，最后怎样，还不是对别人奴颜卑膝，我骂你，你敢回嘴吗？”
　　他笑着看我：“姑娘心中不痛快就是要打骂奴才都是应该的，但是姑娘说的再不好听，也是说的实话。”
　　我冷笑不语，他说：“当初王爷对培安施以援手，他告诉了培安一句话，培安记了一辈子，他说‘心劲……恐惧……矛盾……压力……缓解……前进……胜利……’”


第277章　情深
　　叶培安笑容浅淡的看着我：“姑娘一向聪明，王爷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姑娘的好日子就要近了，培安还要多多仰仗姑娘。”
　　我鄙夷的看着他：“是你的好日子要近了。”
　　他看着我苦苦劝道：“姑娘，何苦如此，你这是跟你自己过不去，王爷对您怎样，您自己心中一清二楚，世间最深情，莫过如此。”
　　他说着凑近我身边低声在我耳边道：“您在帝陵守灵，王爷夜夜至此守着您，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得登大宝，可是他如今心愿得偿却对奴才说，他不开心，姑娘，请您怜惜这份深情厚意，莫要辜负，如今王爷就在陵外。”
　　我侧眸看他，心中悲苦，脸上冷笑故意拔高了声音道：“他心愿得偿却高兴不起来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你说他对我深情厚谊，那我告诉你什么是深情厚谊，我的小师叔光风霁月，却被小人栽赃陷害，受世人病垢，无奈之余只得身处世外，为了我，却不顾世俗，甘心再入世俗之中，古镇之行，千里迢迢赶来，与我同甘共苦，然后默然离去，这是深情，你去问问你家王爷，在古镇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莫不是如何趁乱收买人心？”
　　“我们卫国的萱宁帝，招我进宫为妃，我不肯，私自逃出西都，他得知后并不曾迁怒我的家人，而是千里迢迢追出西都城前来见我，见了我的面，只为对我说一句“多保重”，不惜隐姓埋名托别人私下里照顾好我，这是厚意。”
　　“我的良玉哥哥……”我泪成两行，心中哀戚：“他一路对我爱护有加，视我为至交好友，以命相交，救我于危难，处处维护，疼爱我，保护我，纵容我，宽带我，为了让我不至于神伤，劝我放弃自以为是的感情，为了保护不让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舍生赴死，这是浓恩。”
　　我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叶培安，你再去问问你家的王爷，他为我做了什么，我又是如何对待他，我陪着他，维护他，在别人都不相信他的情况下相信他，我没什么野心报复，也不想要什么要求，我只求我们能平平静静，他却连这一点都不肯给我，那好啊，我成全他，你去告诉他，我早已忘情，让他也忘了吧。”
　　叶培安挤眉弄眼，我只当没看见，他不是就在外面偷听吗，那好啊，这就是我全部想说的话，我闷在心中这许久，早就满心愤恨，今日一并说出来，也算痛快。
　　我甩了袖子转身：“你走吧。”
　　叶培安大急：“春昭姑娘如此心狠。”
　　我冷笑：“我再狠也比不过你们，我只愿再次守灵，你们莫要再来扰我清净，良玉哥生前颇多辛苦，死后只愿得一安宁，你们以后莫要再来了。”
　　我话音刚一落，叶培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的燕宇破门而出，一声大喝：“楚春昭，你这个……”
　　我回眸看他，他脸色沧桑，青白一片，我淡淡一笑讽刺道：“怎么不躲着了？燕王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偷门缝，以后莫要再做出这般姿态给别人看，途惹笑话，我早已发誓再不见你，你走吧。”


第278章　逝者如斯
　　燕宇紧紧的抿着唇角，半晌忽然破斥一笑道：“好，好，好，罢了，你如此待我，我已无话可说。”
　　我默然转身，用姿态表明了送客之意，身后传来他冷笑声：“本王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楚姑娘，不知姑娘可要听？”
　　我不言不语不转身，只是背对他站着。
　　他往我身边走了两步，低声道：“本来也不算得什么事情，只是楚姑娘身为北卫人氏，宇私想还是告诉姑娘的好，这人还算是姑娘的故人呢。”
　　我冷嘲热讽道：“王爷有什么就直说吧，莫要故弄玄虚，春昭不才，猜不到王爷的玲珑九曲心思。”
　　他更靠近我，在我身后笑道：“前几日，萱宁帝刚刚送了信函致哀，不想这么几日，本王又要发了信函去北卫致哀。”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一跳，猛地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淡淡一笑：“早些年就听说萱宁帝是个痴情种子，独宠嵘妃，近些年来据说北卫皇宫进了个丽贵嫔，和嵘妃平分秋色，说起这丽贵嫔，她还是楚姑娘的姐姐呢。”
　　我眼皮一跳，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嵘妃身体孱弱，又与这丽贵嫔分了恩宠，心闷郁结，不想就这么去了。”
　　我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似乎总是回荡着他的声音。
　　去了，去了……死了吗？
　　按照我的推算，她能撑到今年秋天的，怎么就这么死了，怔怔不能语，燕宇后怕的看着我：“小昭……小昭，你怎么了？”
　　我眼前一白，就此失了直觉。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又回到了西都，我见到了赵青嵘，我梦见她温柔的对我笑，梦中全是去年离别之时她对我说的话。
　　她的笑像是春风拂面一般，又像是和煦的阳光笼罩着我……”


第279章　封顶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呆滞的看着他，哑声问道。
　　他看了看我，最终还是道：“昨天。”
　　我的眼泪再度滑落，他又伸手帮我抹去泪水：“小昭……”
　　我环视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是哪？”
　　他愣了一下回道：“新平王府。”
　　我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左手腕，闭眼休息，脉象还算平稳，只是最近过度疲劳，有点贫血。
　　我正眼看他，郑重道：“王爷，我要回去。”
　　燕宇不解皱眉：“回哪去？”
　　我直言不讳：“北卫。”
　　燕宇像是一直炸了毛的鸡，蹭的一下子就从床边站了起来，刚才的疲倦沧桑一扫而光，只是满脸的怒意：“你回去做什么？”
　　我反问：“我的朋友死了，我不应该回去吊唁吗？”
　　他冷笑，怒气冲冲：“怕是回去会相好的吧，死了一个浓恩的，还有一个深情，一个厚意。”
　　我蹙眉，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我满心的疲倦实在不愿与他争执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只是侧了头：“你若是这么想心里舒服，就这么以为吧。”
　　他看我不咸不淡的样子，更加的生气了，蹭的一下子跳上床，动作伶俐，他伸手扳过我的脑袋让我直视他：“楚春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容若隐和陆青尧那点心思，他们能比我高级到哪去，我告诉你楚春昭，你进了我大燕的地盘，就别想再出去。”
　　我也不挣扎，只是看着他冷飕飕道：“我一定要走，你拦不住我。”
　　他咬牙切齿：“你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我笑：“那你现在动手吧。”
　　他语滞不知该怎么回复我，半晌忽的趴在我的身上，喃喃低语：“小昭，我不许你走。”他一边说着一边侧了头亲吻在我的嘴角，温热干燥的呼吸吹拂在脸颊。
　　我面色不动，形同僵尸，依旧是那句话：“我一定要走。”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他就彻底的怒了，冰冷的目光恨不能聚成一把寒刀插入我心肺，我只做看不见。
　　他一字一顿恨恨道：“你走不成，不信，你就试试看吧。”
　　我侧眸看他，轻声细语：“走着瞧。”
　　他说着忽的从我身上跳下床，愤怒的拂袖离去，我听着门扉被摔的响亮，心里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只得闭上眼睛。
　　燕宇果然说到做到，他把王府内外全部都圈了起来，像是关犯人一般的关着我，除了每日有侍女进来给我送饭菜之外，我所有的时间都只能呆在这件屋子里面。
　　夜晚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牢牢的盯着房顶，计上心头。
　　我将屋内所有的凳子罗在一起，然后慢慢的爬上去，伸手移开房顶的瓦片，一点点的黑暗从空洞的缺口渗透进来，我甚至看见一两颗星星，心中喜悦，我放轻动作，眼看缺口越来越大，忽然从缺口猛地此进来一杆枪，我着实吓了一跳，稳稳的掉了下去。
　　凳子摔得叮当作响，我摔的浑身酸痛，膝盖都肿了起来，愤恨的抬头看着屋顶，屋顶上面露出一双眼睛：“姑娘安稳些吧。”
　　那陌生人话音刚落，我就听见窗外燕宇愤怒的声音：“给本王把屋顶封了。”
　　然后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我只得挪着步子蹭到窗边，继续发呆。


第280章　月上柳梢头
　　我被困在这个狭隘的空间，使尽百宝就是无法脱困，心思沉闷，每日有思恍惚，梦中总是出现过去的过去，前世的，现世的，我开始很痛苦，整个人都是颓废不安的。
　　直到那个清晨，有侍女进来给我送饭，伴随着吱呀的门声，我坐在窗边，那侍女缓缓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吱呀一声，打开了食盒，一碟碟的小菜摆放整齐，低声道：“姑娘，吃饭了。”
　　我看了她一眼，陌生的模样。
　　她瞧见我看他，娇俏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低声道：“小姐，快吃饭吧。”
　　我的心随着她的笑不由得一跳，从窗边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
　　“平常没有见过你。”我道。
　　她抿唇一笑，微微靠近我，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质地很好，上面清晰的一个字——泠。
　　我眉头一挑，那侍女凑在我耳边低声道：“奴婢是泠宫侍女，奉宫主之命来给姑娘传一句话。
　　我猛地抬头看他：“快说。”
　　那侍女一笑，低声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说完后退一步，对着我恭敬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我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句话涌上心头：“等等。”
　　她回头看我：“姑娘有何吩咐？”
　　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抿了抿唇道：“回去告诉你家宫主，有劳了。”
　　她粲然一笑：“奴婢定然将话带到。”
　　她说完走出了屋子，随着屋门吱呀一声闭合的声音，我忽然有点安定不下来，坐在桌子前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顺手拿起了筷子，对，我要吃东西，我要吃的饱饱的，这样今晚行动才更方便。
　　我早就想到了花照影，只是苦于没有办法给他传递信息，现在很好，他主动找上门，他是江湖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定然有办法救我出去。
　　我将那婢女带来的东西一扫而空，静静的等着月上中天。
　　每一分钟都像是掰开来过，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等到了外面的月光渗透进窗子，我长吸一口气，拍了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