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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真的以为朕不敢动你吗？你一点也不顾虑你家人吗？”
　　我低眉顺目，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试图让自己的平静能安抚下他的怒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是天子，掌生杀大权，臣女从来不认为您对谁是特别的，至于我的家人，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忘记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为皇朝所奉献的一切。”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咬牙对我怒目而视：“楚春昭，你放肆。”
　　我看他一眼，撩了衣袍跪在地上，他见我如此更是震怒：“朕是天子，一言九鼎，你若不进宫，朕便送你和亲燕国。”
　　我一言不发，用沉默对抗，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狠狠的抓着我的肩膀：“你选一个吧。”
　　我忍着肩上的疼痛倔强的看着他，只默默陈述一句话：“我绝不进宫。”
　　容若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脸都变了颜色，半晌的沉默之后猛地挥袖子狠狠甩开我。
　　他出手如电，我几乎被掀翻在地，眼前一阵金花闪过，手心咯在地上，划破了皮，一阵疼痛，我猛地抬头看他，哆嗦着嘴唇却是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死死的盯着我，半晌恨恨的沉声道：“你给朕跪在这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小圆子，你给朕看着她。”
　　小圆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低低应了声“是”。
　　我看着他气势汹汹远走的背影，感到无限的悲哀和委屈，这算什么？这究竟算是什么？思过？我犯了什么错？
　　小圆子瞧着容若隐走远了，急忙蹲下了身子与我平视：“春姑娘，你这是何苦来哉，进宫当娘娘有什么不好的，三千宠爱在一身是多少女子盼都盼不来的，姑娘为什么不要？”
　　是啊，我为什么不要，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为我早晚有一天要走，因为我不喜欢宫廷，因为我无法在这里好好的生活，更因为……我不喜欢容若隐……
　　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小圆子出声问道：“你多大了？”
　　小圆子张大了嘴巴，支支吾吾道：“奴才今年十九。”
　　“哦”我轻声应道：“比我还大四岁呢！”
　　小圆子用诡异的眼神盯了我半晌：“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皇上下手太重了。”
　　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肯定道：“嗯，是挺疼的。”
　　小圆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我，随即四周打量了一圈，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姑娘，要不你先站起来吧，这条巷子一项没人的。”
　　我摇了摇头：“不要了，让别人看见你要惹麻烦的。”
　　容若隐今天绝对不是普通的生气，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挑战一个男人的尊严，还不是普通的男人，而是一个帝王。
　　小圆子无奈，只得唉声叹气的站在我旁边溜圈圈，眼看日上正午，我忽然想起，去年，也是盛夏，在赵青嵘的月仙宫前面，我也是这样跪着，天上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而那时的怨恨，彼时，我已经没有了。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忽然见前边迎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极为恭敬的捧着一卷事物，小圆子一乐，凑在我耳边道：“瞧，姑娘，圣旨来了，皇上心软了，奴才就知道皇上不忍心责罚姑娘。”


第161章　选秀
　　那小太监一路弯腰小跑到我面前，小圆子急忙迎了上去，趾高气昂道：“你小子快走两步，没瞧见姑娘跪着呢吗？”
　　那小太监气喘吁吁，双手抖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改‘承荣廊’为“思过巷”，钦此。”
　　小圆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一把扯过小太监手中的圣旨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
　　我双膝疼痛，跪在地上，脸上也火辣辣的疼痛，思过巷，这下可好了，思过，思过，是深切的表示对我的不满和对我惩罚的坚决性。
　　那小太监诺诺的退了下去，我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膝盖上留下的疼痛又开始隐隐作痛，天上的日光渐盛，身边的小圆子不停地转圈圈，劝慰着我：“姑娘，这样和皇上对抗是没有用的，莫不如嘴上认个错，少吃些苦，您说是不是，您这样就是奴才看着也心疼啊。”
　　我对着他伸出了手，嘴上默默道：“你说的对，跟他对抗是没有用的，我认栽。”
　　小圆子一喜，急忙上前弯腰将我扶起来，我腿上一受疼，疼得我头皮都受到刺激一般，小圆子皱着眉毛：“姑娘，奴才背你吧。”
　　我想着要摇摇头，眼前却是一花，彻底晕了过去。
　　这回晕厥的彻底，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楚家我自己的床上，阿宁躺在我的床边上，睡的很香甜，我不忍心吵醒她，只是在灰暗的灯光中死死的盯着床帏子，盛夏的季节，池塘里面传来寂静的蛙声一片，我的心也乱成了一片。
　　三日之后，我奉诏入宫，起因是容若隐要给第二天回国的燕国武宗帝燕宁践行，在崇德殿大摆筵席，名义上是赵青嵘身体不好要我随侍左右，实际上是给我个下马威，如果我还是不能顺着他的心意进宫为妃，那就顺手把我转送给燕宁，第二天带回燕国。
　　我欣然入宫，虽然腿脚还是有些不利索，但是容若隐越欺负我，我就越不顺从，我这种人，从小就倔强不堪，犟的要命。
　　赵青嵘很明显神色好了很多，宴席是在晚上举行，白日间伴着赵青嵘在月仙宫，她身体最近一向很好，我看没什么大碍，想着去尚医署一趟。
　　回尚医署的路上经过郑武门，门口花枝招展的女子，我猛然大悟，今天可不正是秀女初选的日子，去年的今日我入宫，今年的今日，又逢此事，那些美貌如初的女子，或是张扬跋扈，或是温婉贤淑，良莠不齐，当真是三千粉黛，各有特色。
　　在尚医署看了一上午的书，看看时间，准备着回月仙宫，走到午安殿的时候，忽然听见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近处传来，很明显，是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明姐姐，这皇宫的花可真是漂亮，跟我们家里面的都不一样的。”
　　“是啊，明姐姐，你看看，你这么往花旁边一站，当真是相映成辉。”
　　几个女子笑作一团，我往旁边躲了躲，想着应该是宫中的女眷或者是上午刚刚选出来的秀女，不想惹麻烦，只能让她们先过去。


第162章　明贵人
　　四五个女子笑着闹着在我藏身的花树边走过，看着她们的背影，尽量隐匿自己的身影，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着我的裙边，随即就是“喵呜”的一声叫。
　　我一愣，低头看去，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绿油油的眼睛像是玛瑙一样，晶莹剔透，而彼时，正在盯着我看。
　　而刚刚从我身边走过的那几个女子显然听见了猫叫声，好奇的回头看过来。
　　“呀，明姐姐你看，那有人。”
　　四五个女子互相招呼着往我身边走进，领头的少女一张年轻明艳的脸庞，微微蹙着眉头，手中的帕子轻狂的在扇着，似乎是觉得热。
　　我看着眼熟，仔细瞧下去，却忽然觉得不对劲，脑子里面像是被谁狠狠的砸了一锤子，这女子，正是去年在郑武门门口拦着我吵闹的那个秀女。
　　她蹙眉看着我，不耐烦道：“哪宫的宫女，见了本小主怎么不行礼？”
　　我愣了愣，旁边的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子帮腔道：“跟你说话呢，你哪宫的宫女，见了明贵人怎么不行礼？”
　　我急忙弯腰屈身，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给明贵人请安，给众位小主请安，众位小主今日初初入宫，臣女不识，望贵人小主宽恕。”
　　明贵人冷哼一声：“本小主瞧着你怎么这么眼熟呢，你抬起头来给本小主瞧瞧。”
　　我攥紧了拳头微微抬头看她，她明媚的大眼睛微微眯着，瞧了我半晌忽然“啊”的一声道：“本小主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你，去年在郑武门前边乘车入内的那个医女。”
　　年轻就是记性好啊，我无奈，再度屈膝：“正是臣女。”
　　明贵人冷笑一声，手中的帕子摇的更速度了：“姐妹们瞧瞧，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医女吗，当初在郑武门前给本小主下马威，公然乘车入内，耀武扬威，全然没有一点家教和规矩。”
　　周围的三四个女子急忙应和道：“当日她是官，贵人姐姐是民，今日她是臣，贵人姐姐是主子，何不一洗当日之辱。”
　　“是啊是啊，贵人姐姐金枝玉叶，竟被如此下贱之人轻薄，今日入宫，凭姐姐姿色，来日封妃指日可待，姐姐可要拿出该有的样子来，给她点颜色看看。”
　　我想，所谓狗仗人势，蓄意挑拨离间就是如此了吧，她们三言两语吵得我心烦意乱，可是却又只能忍着。
　　明贵人被众人鼓动，眯着眼睛看我冷笑道：“本小主迟了一年进宫，你可是没闲着，本小主在宫外就素闻楚医女大名，据说你和皇上走的很近，怎么今日还是一个小小医女？”
　　她说着蓄着长指甲的手指伸到我的脸侧微微勾动着我脸上的青纱，扬声尖锐道：“素闻梁州梅如意，西都楚春昭天下二美之名，真是羡煞天下女子，可是楚医女天天戴个面纱，有人传西都春昭容颜已损，就是不知道传闻是不是真的，楚医女，要不然，你今日给我众姐妹解惑如何？”
　　她说着手指微动，眼看就要拽下我脸上的青纱，只听‘喵呜’一声，一道白影飞过，紧接着就是明贵人的尖叫声。


第163章　教训
　　我定睛一看，眼前正蹲着刚才那只绿眼睛通体雪白的猫，而明贵人被旁边两个秀女搀着，纤细白皙的手上是几道鲜明的红痕，皮翻肉绽，看上去甚是吓人。
　　明贵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就冲着白猫踹了过来：“哪里来的畜生，给我弄死它。”
　　她一着急，连尊称也不说了，只是双目充血一般的看着白猫，白猫被她一脚踹翻，厉声尖叫，明贵人明显还不解气，伸了脚又要来踹，我作势抢过白猫，往旁边一躲，她的腿却比我预想的还要长，一脚踢在我膝盖上，我膝盖上原本有伤，被她这狠狠的一踢，当时就没站稳，腿上吃痛，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明贵人依旧不解气：“来人啊，给本小主把这个贱蹄子拖下去，把这个没长眼睛的畜生给本小主……”
　　“谁敢在此喧哗？”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一愣，回头看去，正是月仙宫的守门太监，而在众人环绕中如仙女降世一般的女子正是赵青嵘，她额头上都是一层汗水，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眯着。
　　明贵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赵青嵘身边的侍女眉毛一竖：“大胆明贵人，见了嵘妃娘娘还不行礼？”
　　明贵人惊诧，连同她身边的几个女孩子都匆忙弯身行礼：“嫔妾见过嵘妃娘娘。”
　　赵青嵘一语不发，只是上前弯腰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感激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多谢娘娘。”
　　她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微寒的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宣太医给楚医女疗伤。”
　　小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跑走，赵青嵘目光在面前弯身的几个秀女前面逡巡一圈，沉声道：“可是新入宫的秀女？”
　　几人弯身回答：“正是嫔妾等。”
　　赵青嵘轻轻“嗯”了一声道：“果然女人多了是非就多，本宫以为众位新入宫的秀女都是大家闺秀，明白事理的，不想刚刚入宫就寻事，真是让皇上和本宫失望透顶。”
　　几个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明贵人哀声道：“嫔妾不敢，嫔妾不敢，是楚医女……”
　　“大胆，娘娘说话你也敢顶嘴……”赵青嵘身边的宫女如燕大喝一声：“给我掌嘴。”
　　旁边两个宫女上前，对着明贵人左右开弓，不消片刻，她的脸就肿了起来。
　　赵青嵘不耐的摆了摆手沉声道：“明贵人，本宫念在尔等初犯不予重罚，你们就给本宫跪在这里思过，皇上一刻钟后会在这里经过，到时候如果皇上说你们可以起来了，你们就各自回宫，皇上若是不原谅你们，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几个秀女一听，脸色都变了，纷纷叩首哀声求饶：“求娘娘宽恕，嫔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青嵘淡淡一笑转首拉住我的手扬声道：“楚医女，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是本宫的妹妹，是皇上钦点的国中圣手，是皇上的人，也是本宫的人，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冒犯她？嗯？”
　　几个秀女磕头如捣蒜：“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嫔妾不知，嫔妾不知啊……”
　　赵青嵘冷冷一笑：“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嫔妾谢娘娘教诲，再不敢了。”
　　赵青嵘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本宫就喜欢长记性的聪明人，那你们就在这跪着吧。”


第164章　玛瑙
　　几个秀女哭的泣泪涟涟，声音哀戚，赵青嵘淡淡一笑：“本宫倒是想做个顺水人情就此饶了你们，可是本宫做不了这个主，你们得罪了楚医女，本宫和楚医女可以不计较，可是你动了皇上的心爱之物，那本宫说了就不算了，容莫，你说是吗？”
　　她话音一落，我就看见一个一身太监打扮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我脚下的白猫身边，弯腰将白猫从地上抱了起来，摸着它的毛安抚，顺便冲着跪在地上的明贵人低声道：“玛瑙是皇上最心爱的，贵人娘娘怎么能动手打骂，皇上向来不舍得动一动，宫中亦是无人敢动，奴才妄言，贵人冒犯了。”
　　明贵人像是见了鬼一般，面色惨白不说，惨白的脸上还是鲜红的掌掴手指印，手上也是被猫挠了的鲜血淋淋，如今亦是傻了一般。
　　叫做容莫的太监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没有言语，抱着怀中的猫转身站到了赵青嵘身后，那只猫见了我却开始不老实，使劲的在容莫的怀中挣扎，容莫不停的安抚着它，它不停的叫唤。
　　容莫好奇的看了我一眼，我伸出手去：“我试试。”
　　容莫抱着猫却不松手，旁边的赵青嵘解释道：“楚医女是皇上信得过的人，不用防备，不如让她抱抱，玛瑙好像是受了惊吓。”
　　容莫这才将猫送到我手里，叫做玛瑙的白猫喵呜一声叫，亲昵的趴在我的怀里，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似乎是斜睨着地上的明贵人。
　　赵青嵘招呼了如燕吩咐道：“你在这看着几位秀女，等皇上在这经过将今日之事报与皇上知道。”
　　如燕应了一声，赵青嵘招呼了我转身就走，眼看就要到月仙宫，容莫拦了去路恭敬道：“奴才要带玛瑙去承乾殿，楚医女……”
　　“哦”我急忙将怀里的猫递过去，那只猫却甚是不老实，容莫皱起了眉头：“奇怪，看来玛瑙很是喜欢姑娘，这么多年来，玛瑙除了陛下谁都不会亲近的，姑娘是第一个。”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是吗？”
　　容莫笑了笑，对着赵青嵘行了一礼：“奴才告退。”
　　赵青嵘点了点头：“去吧。”
　　容莫抱着玛瑙转身离去，赵青嵘匆忙拉着我的手问道：“踢到哪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了。”
　　赵青嵘叹息一声，看着容莫的背影道：“那只猫就是六年前你送给他的。”
　　我一愣，我送的猫？
　　赵青嵘解释道：“以前我记忆混乱，这是皇上亲口对我说的，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的猫，可是玛瑙向来对我不亲厚，如今看来，竟又是误会一场，原来你才是玛瑙要找的人。”
　　我有点尴尬，猫我倒是记得，好像是我和容若隐初遇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好好照顾的那只猫，没想到他真的有帮我好好看顾，而我却早已经给忘记了。
　　赵青嵘看我如此神色，叹息一声：“小昭，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我不能说什么，可是皇上对你的情谊，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你，我盯着你的名义也得了不少的宠爱，现在他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自然对你更为珍惜，小昭，你要惜福。”


第165章　我要的你不懂
　　我转了目光不言语，赵青嵘拉住我的手，迫我回头看她：“小昭，帝王之爱，万千广博，如今全部都给了你一个人，这是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
　　我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不解：“青嵘，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进宫，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青嵘一愣，随即淡淡一笑，笑容之中满是苍凉：“因为……我想找个人陪着他。”
　　我哑口无言，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我明明知道这六年来他喜欢的都是你，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对我不会是那么绝情的，尽管喜欢我的原因是把我误会成了你，但是没关系，我都可以忍受，他爱我是假的，我爱他，却是真的。”
　　我感觉到赵青嵘握着我的手指传来轻微的颤抖：“小昭，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想找个我信得过的人来陪着他，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合适的。”
　　我猛地扭了头，弯腰一把掀开自己的衣裙，膝盖上面血点斑斑。
　　赵青嵘惊诧的看着我：“可是明贵人踢的？”
　　我摇了摇头：“以前我能跑能跳，每日上下竹山像是兔子一般，现在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