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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姑娘生活手札-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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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并巴豆两个一齐受惊,巴豆是不明所以,红花却是真的心虚害怕起来。
甄氏步上月洞门台阶,白日里门未上锁,她便这般轻而易举地进入,里面也是大变模样。
下了月洞门两边挨着墙角摆满了盆景,里头种着各色各样的花朵儿,到了这个季节,早有些败了花,留了枯枝枯叶挂在上头,也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开的正艳,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颜色的皆有,俱用了盆栽养着。
沿着墙边摆下去倒还好看,只甄氏却不是来赏花儿的,她冷冷瞧了几眼,心道倒是个爱侍弄花草的,只这也太将自个当做一回事儿了,以为住进来了就能拴住他儿子的心,旁的不论,想要进她家的门,头一个便得过了她这一关。
甄氏想着素来孝顺的儿子,背着她竟使了这样一计,心中便是怒不可遏,提脚就给踹倒一个。
佟姐儿正在屋中歇晌,罗妈妈也去了自个的耳房小憩,独俩丫头坐在堂前边说着话边做着针线活。乍一听这声响动,俱是吃了一惊,连忙抛开手头活计,提裙就跑近门边张望。
尚未怎样伸出脑袋,那甄氏便已近了眼前,平安瞪大了眼睛,叫道:“你是哪个!怎地这样鲁莽,踢碎了人家的盆栽还这一副得意样,叫你赔你可赔!”
平安没脑子,见姑娘喜欢的花儿叫她作践到地上,心里便有气,当下就开始质问起她来。
甄氏未想碰着个这样泼辣的女子,还不待吼出自个是谁,那如意便又急插话进来。“不知您是哪位?此番前来,可是有何事?”
如意将还待开口的平安扯到身后,她为人仔细,定然知道这是与陆大夫有关系之人,不若那红花与两个徒弟亦不会放了她进来。
甄氏冷冷哼一声,“我是谁?我是陆大夫他娘!你两个又是谁?看你二人不像主事的人,快给我死开,我倒要瞧瞧是哪个狐媚子勾住了我儿子!看我不将她打出原形,从哪来就该给我回哪去!”
甄氏一把推开面如死灰的二人,她一脚踹上房门,伸手就将门闩子取下来,不做片刻犹豫径直就要冲进内室。如意两个骇得连忙抱住她,死也不敢叫她进去伤了姑娘。
罗妈妈急惶惶奔进来,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甄氏嗓门儿这样大,这该听的与不该听的,早叫她一并听了去。眼下除了将她制服住,再无其余法子。
“你是陆大夫的娘,我便尊你一声太太,咱们主仆几人住进来可都是算了银钱的,可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眼下陆大夫不在,我说的话你必是无法相信,咱们便等着陆大夫来!”
“啊呸!你个老东西,快叫你们主事的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生的怎样一个狐媚样,竟能迷住了我那稳重内敛的儿子!看我不将她打出了原形!”
甄氏犹在挣扎个不停,罗妈妈怕真叫她给挣开,连忙同俩丫头合力将她拖到院子里去,转身便给锁上了房门,不叫她有一丝机会冲进去伤了姑娘。“有话何不好好来说,太太这般模样,实是不该。”
甄氏哪里听得进道理,犹在屋外骂骂咧咧,一口一个狐媚子骚蹄子贱女!佟姐儿早已被惊醒,伏在门背上死死咬住了唇,心里慌得“咚咚咚”一阵乱跳,美目里早叫骇得蓄起了水光。
☆、第50章 逃不开
陆叙赶到医馆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枳实,红花一见他现身,心里便紧张起来,开口刚唤出一声“师哥”来,面上便迎来一阵风,眨眼就不见了师哥的身影。
陆叙大步朝着后院行去,面上是少见的阴沉之色,尚未穿过月洞门,老远便听见他娘的骂声。他心里不由跟着一紧,几步便走了进去。
甄氏闹了一个多时辰,早叫弄得哑了嗓门,平安如意仍旧一左一右桎梏着她,罗妈妈念她是陆大夫的亲娘,眼下她主仆几人正住在她儿子家中,因而并未想因此闹僵了关系,亲自倒了杯茶送了她嘴边。“太太说了这许久,定是口干了,暂且歇一会喝口茶润润嗓……”
罗妈妈话未道完,便叫一声瓷器破碎声给弄得一惊。
俩丫头虽是将她按在了椅上,叫她动弹不得,可这甄氏从小干惯了粗活,力道从来就大,俩丫头便是再比她年轻,可只要这甄氏使了蛮力开始挣扎,手脚并用的难免也是吃了点苦头。
甄氏闹个不休,罗妈妈正头疼,背过身子便瞧见陆叙走了进来,登时便似寻着了主心骨儿。这陆叙既来了,自然再不好架着他亲娘,罗妈妈示意俩丫头放开甄氏,还不待她开了口说话,便叫身后一下蹿起来的甄氏一把给推倒在了地上。
罗妈妈“唉哟”一声,险些跌散了骨架子,平安如意二人登时一惊,连忙将她搀了起来。“妈妈可还好?”二人面上一副担忧之色,罗妈妈缓了口气,方拍拍两个的手,“无事,无事。”
这一幕自然叫陆叙瞧见,来的路上他是满心担忧,这时间见小宛未现身,便猜到是叫几个仆婢给护住了,眼下罗妈妈叫俩丫头扶到椅上坐下,他不由走近前问一声。
“无碍无碍,老身皮糙肉厚,摔一摔不妨事儿。”罗妈妈面上勉强扯出几丝笑意,同他叹一口气道,“倒是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晌午正在榻上歇觉,谁想会生出这样的事儿来……”
陆叙听过,眉峰便是一拧。
甄氏在旁忍耐了许久,到底忍不住吼出一句,“你这小子到底是谁的儿子啊你!亲娘立在边上倒似未瞧见一般,这个老东西是生了你养了你?”甄氏一把将他扯过来,指着紧闭的房门就道,“赶紧给开了锁,我倒要瞧瞧是个怎样的天仙儿,竟将你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娘。”陆叙语声微沉,示意她冷静下来,“并非您想的那般,待回了家儿子再细细说与您听……”
“得,甭蒙我了!”甄氏面上无半点可商量的余地,冷哼一声,“既不似我想的这般,何不打开门来叫我瞧一瞧是何方神圣,还是她根本就见不得人,只会畏畏缩缩躲在暗处,个不知廉耻有娘生无娘养的下作货!”
“娘!”听见亲娘这般诋毁小宛,陆叙心里登时叫揪成一团,大声喝止住,“莫再说了。”
甄氏冷不丁叫他一声怒喝,给骇得身子抖上一抖,缓过神来心里更是怒意滔天,“好好好,你好的很!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冲生你养你的亲娘大吼大叫,你的孝道哪去了!”
陆叙只觉头疼,“娘,之前未与您说实话是儿子的错,但这事真不是您想的那般,这佟姑娘是儿子……”
陆叙正要同他娘解释,紧闭许久的房门内便传来一管柔柔的嗓音,及时将他欲出口之话打断,“妈妈,开门。”罗妈妈听见姑娘出声,连忙走近了门边安抚起来,“姑娘听话,便在屋里待着。”
“早晚要说清的,我并非见不得人,我娘虽去得早,可也教了我几年……”佟姐儿咬着粉白的唇,整个身子伏在门背上,心下十足委屈,便是隔着一道门,屋外几人亦是能听清她话里含了哭音,“我早想见伯母的面,妈妈便开一开门,叫我同她赔个罪。”
罗妈妈还在犹豫,那甄氏听了好半晌,这时间方发出一阵冷笑,“好伶俐的嘴儿,看把我母子二人挑拨的,二十余年就没这样伤过和气,今日老娘倒要见见你的面,看你可是生了三头六臂,竟有这样大的能耐。”
甄氏嘴里犹在不停,罗妈妈三人面上已是越加难看起来,陆叙心内默叹一口气,示意罗妈妈开锁。“左右这事一时半会儿理不清,便放了她出来。”
几人中间便只隔着一道门,他一开口,佟姐儿自然亦是一字不落的俱听进耳中。不一时传来罗妈妈开锁的动静,她便赶忙后退几步,捏着帕子擦掉眼眶里含的泪,再理了理衣裙,房门便叫人自外边推开。
佟姐儿头一个去看的便是陆叙,陆叙一双漆黑眼眸亦是直直望着她,她淡淡一瞥,便再不愿看他。略放平了视线,朝着甄氏望过去,这陆叙同甄氏有个二分相像,佟姐儿见着她,却是难生亲切之意。
“见过伯母。”佟姐儿规规矩矩朝她施了一礼,正要接着道,便被甄氏一步上前,一把擒住了手腕子,她使的力道极大,佟姐儿不由痛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那甄氏就又是一个蛮力,狠狠将她甩了出去。
佟姐儿已经立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就要跌倒在地,罗妈妈三人早骇得魂飞魄散,疾奔过去还是晚了一步,却叫陆大夫先一步接住了。
陆叙面沉如水,未想到娘这样蛮横无理,一言不发将佟姐儿拦腰抱起,步子坚定沉稳地朝屋内走去。佟姐儿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颗颗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陆叙便是未低头看她一眼,也知她定是面白如纸。
动作极轻地将她放在榻上,佟姐儿见他要直起身,便连忙揪住他的衣襟,陆叙无奈,只好搂住她坐在榻沿。“今日叫你受委屈了,我娘性子直,处事不计较后果,待我回去劝她一番,必不会再来寻你麻烦。”
陆叙温言安抚道,感受着怀中小身子仍有些发颤,心下疼惜,便轻拍着她的削肩道:“放宽心便是,只要我在一日,这处便予你住一日。”
“不必了……”佟姐儿细细出声,主动自他怀里离开,侧过半边脸,微垂了眼睫,“左右我孤女儿一个,现如今此地容不下我,我也未再有过其他打算,明日我便领了丫头奶母住到庵里去,一辈子青灯古佛,图个安宁。”
陆叙显然被她这话一惊,“不可!”他声量略高,语气不容置喙,佟姐儿听了,不由睁大美眸,扬起小脸看着他,“那处生活清贫,你必会过得不惯。”陆叙寻不到其余话来劝说,便只能道出这样一句。
佟姐儿略有些失望,复又垂下眼睫,嗓音含了委屈道:“那又如何,总好过不清不楚留在此处,日后你要成了亲,尊夫人还能许我存在此处?我又名节受损,要想嫁人哪个又会愿意娶我!”佟姐儿说完,便落下泪来,又怕叫他瞧见,索性一下转过身子。
陆叙望着她颤动不已的肩膀,心下怜惜,毫不犹豫便道:“你放心,这辈子我不娶妻。”
佟姐儿一愣,转过头来直直望着他,粉腮上还沾着泪,“为何?”
“赤身而来,只身而去。”陆叙已经自榻沿站起身,同她之间保持了几步距离,“婚姻之事于我而言微不足道,不该因此误了大事。”
佟姐儿已经从吃惊到了震惊,他若真存了这样的念头,那她该如何是好?
“可我的身子已叫你碰过……”佟姐儿见他面上一瞬显出了震惊之色,声音便越发弱了下去,“……你若不愿负责,我必不会怪你,方才我所说之言并非信口胡说,为了不叫你为难,我必会乖乖住进庵里,再不叫你忧烦……”
“……我何时碰过你身子?”许久,陆叙方开口问道。
佟姐儿坐在榻上,闻言,眼圈便是一红,抬起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我未住进医馆前,你便三番五次半夜里闯入我的闺房,再则,两月前你便抱过我一回,方才更是未打一声招呼便碰了我的身子,何来你这一言?还是说你根本就将我当作随随便便之人,轻薄之后,想扔便扔,想赖便赖。”
佟姐儿眼睛不眨一下地盯住他看,不一会儿美目里便起了层雾气,迷迷蒙蒙叫她再看不清明。“方才我便说过,你若不愿负责,我便入庵带发修行,必不叫你有半点为难……”
眼眶里的泪欲掉不掉,忍了又忍,终是未能忍住,一瞬滑落下来。佟姐儿不再开口,只一个劲儿望着他静静淌泪。
陆叙此刻颇有种百口莫辩的错觉,观着她一味泪眼迷蒙,不禁鬼使神差道一句,“既逃不开,便只好承下。”
佟姐儿未明白他这是何意,只见他转身便走了出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是一阵愣怔。
☆、第51章 心头爱
甄氏与儿子一道回了家,心下的怒意犹不能平,逮着要回房的儿子,便是哭闹起来。“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娘的话也再听不进,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大,你就这般回报娘?”
甄氏也非真的一味喜欢犯横,在医馆见儿子沉了脸,便知道不好再硬碰硬,她生的儿子她还会不清楚,最是吃软不吃硬的。
“娘今日所行虽是冲动了,可一心一意皆是为了你好,你就未想过娘的心里该有多苦,自个养大的儿子,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合着娘这二十余年就是养出了个白眼狼来。”
甄氏脸上留下泪来,说到底她还真是一半愤怒一半伤心。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未想竟为了个女子同她冷下脸来,她心里从来就是盼着为儿子寻个好媳妇娶进来,她自个亦年岁大了,寻常人家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当上祖母了,可自家这个儿子连媳妇儿的影子都还无。
儿子说了不急,她便一心等着他中了举再说亲,那时怕是家中门槛都要叫媒婆踏破,她心里不时会有些着急,可只要想一想就快了,心里便也安定下来。
谁想竟是出了这样一桩事儿来,说她儿子同那女子关系寻常,她是如何也不会相信,自个的儿子自个最清楚,光凭他先前那副神态语气,她便知儿子早对她倾心。
那样好颜色的女子,在此之前她是瞧也未瞧过,那脸盘生的,那身段养的,便是立在一旁半字不吐,光只蹙一蹙眉心,摆一摆腰肢,细叹两口气,那男人就要往上去贴,去哄,就怕叫她落下一滴泪来。
甄氏年轻时虽说生的也算不俗,可她性子向来就刚烈,如何会喜欢这样一个性子软和娇怯的女子?更别说要她给自个当儿媳妇儿了。眼下虽说尚未发展到那一地步,可若长久这般下去,依照儿子认准了便再难改的性子,没准儿还真就要认下这个媳妇。
甄氏是一瞬也不敢去想,观儿子面色果然现出两分愧意来,她便抹了眼泪软声劝道。
“娘知道你自来就是个孝顺的孩子,这哪个少年人没有行错事的时候,娘不怪你,就怕你上了当,个女子可不如表面上来的单纯。你便是不为着娘想,也该为你早死的爹想一想,咱们陆家虽不是怎样的大户人家,可如今你已是有了功名,日后的仕途不定就要如何锦绣辉煌。咱们便是迎也该迎那门当户对的姑娘进来,不说她这一个身份不明,便是身份明了,一看也知是个不好生养之人,你是想叫这陆家断了香火,还是如何?”
甄氏这一番话,说的不无道理,陆叙心中愧疚,却不好当下作答。
“娘,儿子心里有数。”陆叙为他娘倒一杯茶,继而回道,“您先回房歇一歇,这事儿子自会处置妥当,必不叫您忧心。”
“你竟还一意孤行!”至情至理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儿子还是半点未动摇,甄氏已经再软和不下去,怒地重重搁下茶杯,“你赶紧给我将她弄出去,明日我还要上门,若是人还在,莫怪娘将她赶了出去!”
甄氏放下狠话,便转身进了屋,似是对儿子失望至极,半刻也不想再瞧见他。陆叙僵立于堂中好半晌,最终只得默叹着回房。
事态与前世相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叙在屋里徘徊不止,头一回痛恨自己狠不下心肠。
小宛是他的心头之爱,在此之前,他虽是日日警戒自己远离她,不该再同她有任何交集,可一旦知道她过得不好,一颗心便跟着紧揪起来。今日她话里话外皆是盼着嫁给自己,当时面上虽是未显出多少,可他这心里却是可耻的开始激动起来。
陆叙重重叹出一口气,他静立于窗前,望着屋外这一片小天地,忽地发觉自己实在愧为男子。做大事者理应不拘小节,今世自遇见小宛之后,他便次次拘泥于二人的关系,想避避不开,想断断不了,既是如此,何不顺应自然,重新接纳她一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小宛前世为他的妻子,今世便是重来,想必仍要为他的妻子,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并非是小宛,她不过也是受害于人,如何就该算到了她的头上。
陆叙虽想通了这一层,可若叫他一如前世那般一心一意待她,却是如何也做不到了,他心里虽割舍不下她,可却无了前世那对她刻骨铭心的爱意,除了疼惜便只余下不忍。
翌日一早,不待甄氏起身,陆叙便早早出了家门。
同甄氏一般,他亦是最了解她之人,娘说话行事向来只图个一时之快,极少考虑到后果如何,这一气,只怕要费个好些时日才可消下来。为今之计便是少与她正面相碰,说不准避她远比正面应对她要来的好,免得叫她一看见自己,心底便怒意更甚。
陆叙行至医馆,巴豆枳实二人才刚开门营业不久,巴豆已在厨房烧火做饭,枳实则在前店扫尘,见着师父来了,瞌睡登时消了,放下手上活计,一下便近了他跟前。“师父今日怎这般早便来?可用了早饭?”
“你红花师叔呢?”昨日之事不难猜度,除了这巴豆枳实二人得知小宛一事之外,便只余下红花一人知晓,两个徒弟甚样秉性他是了如指掌,没道理去将这话传到娘耳中,那便只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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