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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人面上便有了为难，“如是动作要轻一点，抄网下水的动作会变慢了的，这一慢便捞不到鱼，捞不到鱼便需要多捞几次。如此这边，锦鲤受了惊吓，便不出来活动，全都躲起来了……”
　　　　汪旋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当下便笑着打了圆场，“……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也莫当真，怎么做比较好，你自己拿主意。”
　　　　苏念语站在边上，很是不给面子地抿唇笑。
　　　　汪旋却没当回事，只是趁仆人低头捞鱼之际，贴在她耳边道：“……到底都是你父亲送我的，我自要更珍惜一分。他虽躲着我，却不代表讨厌我，不然，他也不会记挂着我喜欢锦鲤这些事儿。”
　　　　汪旋说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摸了摸下巴，却又低语道：“不成！他越是躲，我越是要见他。”转了个身，又自言自语道：“如今你父亲还在翰林院，至少要近黄昏的时候才回来。这般的话，晚膳我便在你这处用了……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得了我的五指山！”
　　　　汪旋拿定主意之后，很是得意。
　　　　苏念语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笑了笑，目光便落回了池子里。
　　　　原本站在池边捞鱼的仆人，因着鱼儿蹿向假山深处，只能挽起裤管下水去了。前面的几条倒捞得很是顺畅，后面的两三条却是十分灵活的，大抵是看到原本一起玩闹的鱼伙伴一条一条没了影，感应到了危险，纷纷蹿回假山及叶子之下。
　　　　花费了好一番功夫，仆人这才把池子里特地圈出来养着的那几尾锦鲤全部都捞好装好，用胳膊抹了把被溅得一脸都是的池水，笑着道：“姑娘，锦鲤全部在这里了。”
　　　　汪旋很是欢喜就接了过去，想着自己还要在苏府等某人回来，便把那装着锦鲤的桶交给身侧的贴身丫鬟：“……你们把锦鲤带回去，就放养在海棠园里头的那个池里，等我回府了再考虑把它们放哪里好。”
　　　　两个贴身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为难，皆是没有出声。
　　　　苏念语却知道她们的心中所想，她们身为汪旋的贴身丫鬟。自是不能随便离了她的身侧；苏府虽有她在，可汪旋到底只剩了一个人，她的丫鬟自是不放心。
　　　　她便笑着道：“你的心倒是大的，两个贴身丫鬟就被你赶跑了，还有谁伺候你？我随便遣府中的小厮把鱼送到汪府去便是。”
　　　　汪旋便笑了，“我竟是没想到，当真是被气糊涂了。”
　　　　苏念语便唤了院中的仆人上前。嘱咐了一番。便让他再带上两个小厮一同护送那些锦鲤去往汪府了。
　　　　两人便缓步走回了玉兰苑。
　　　　因着和汪旋相熟，她在玉兰苑里该怎样就怎样，并不因汪旋在场而改变。用了些点心，她便回屋准备午憩，汪旋也回了这几日给她准备的厢房里。
　　　　苏念语在榻上躺了一会，还没能入睡；翻了翻身。好一会才有了睡意。
　　　　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苏念语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她睁开了双眼。却依然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有人推门朝她走了过来，似是探了探她是否惊醒了，发觉她没半点动静之时，才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姑娘这才睡下。我看就直接回了二姑娘算了。”
　　　　元香转了身正准备要走，冷不防，榻上的人影忽地坐了起来。唤住了她：“二妹妹来了？”
　　　　元香一转身，见自家姑娘已经撩起了塌边的纱帐。忙应道：“是的，奴婢本是跟她说了姑娘已经睡下，无奈她不信，说你肯定是故意不见她；还说她此番过来，是想和你商谈几日之后的宴会，奴婢想着宴会之事确实不能马虎，这才进来看看姑娘您是否睡着了。”
　　　　苏念语闻言，却是勾了一丝笑，“宴会？我倒不知我举办的宴会，她能和我商议些什么！”
　　　　元香即刻道：“奴婢这就出去回了二姑娘，姑娘您就再睡一会。”
　　　　元香说着，便上前准备把撩到一边的纱帐放好，却被苏念语止了住，“我就先不睡了，我倒是要看看二妹妹来了我这里，是为了何事而来。”
　　　　元香应了声，转了身便要把二姑娘给请进来。
　　　　苏念语又唤住了她，“你这么急做什么？我可没说马上要见她。”
　　　　元香睁大眼睛，还没想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就见坐在榻上的少女一笑，复又躺了下来。
　　　　“让她在外面多等一会，谁让她没事来打扰我午憩。”
　　　　“……二姑娘说找您有事的。”元香总算知道，自家姑娘是故意要给二姑娘吃点小苦头的，却弯着眉眼调皮地纠正道。
　　　　苏念语慢悠悠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说到底，她的有事对我而言，不过是居心叵测罢了。”
　　　　苏念语便在榻上躺得稳稳当当的，躺得累了便翻个身，从左滚到右，一不小心还会从床头跑到床尾去，委实算不得安分。
　　　　索性还把放置在桌几上的书拿到榻上来，坐着慢慢看。
　　　　还没看上几页，屋门再一次被人推了开，苏念语余光一瞥，就见元香抹着汗从门口处急急地朝她奔过来。
　　　　“姑娘，二姑娘在外面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也闹了半个时辰了，奴婢着实再也招架不住了。”
　　　　苏念语见元香哭丧着的脸，跟被霜打蔫了的青菜一般，莫名的就想发笑。
　　　　她道：“怎么的，你不是也希望她能受点苦，如今倒是差点就哭着来求我让她进来。”
　　　　说起这事，元香就一肚子怨气，“奴婢本以为坚持跟二姑娘说您睡下了，她若是受不了自会走了的；她倒是留下来了，却也不是个吃素的，拐弯抹角让我们进屋唤你出去。前面倒还规矩，最后可能是不耐烦了，竟直接动了手，又是拧又是骂的，我们又不敢还手，这才不得不又跑了这一趟！”
　　　　元香刚刚诉完苦，榻上的少女已经下了床，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快帮我更衣，我倒要看看我那个不长进的二妹妹都做了什么好事。”
　　　　苏念语穿好衣裳，站在门后还来不及拉开的时候，便听到外面的人在训着人：“……哼，元秋是吧？之前在我姨娘的西城田庄待得如何？我听说姨娘是派了最累的活儿给你，一开始的时候还曾一日只给你一顿饭吃，啧啧，都想象不出你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顿了顿，忽地便是话锋一转，冷厉了许多，“如今，你竟敢挡着门不让我进去，是不是还想到田庄里去吃吃苦头！你知道你板着的这张脸有多让人厌恶吗？当初若不是因为你太过死板又不会说话，长姐又怎会被姨娘说动，从而你被送到了庄子上去？好好想一想，她对你也没那么好……”
　　　　苏念晴说了大半日，见那一直不让路的元秋惨白了脸，这才解恨了些。
　　　　想着趁她心慌意乱之际冲进屋子里，看看到底是长姐故意不见她，还是真的在睡觉，却不想，怎么也拉不动她，反而换回了元秋一个冷冷的眼神。
　　　　看得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待想起她是主子，而她是丫鬟，她是不可冒犯她之时，她怒道：“不过是个低等的丫鬟罢了，也敢用这般的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元秋忍了忍，终是恢复了她的面无表情，再用平平淡淡的声音道：“二姑娘即便说了这些，奴婢亦是不能放了您进屋去。姑娘在休息，不得打扰。”
　　　　苏念晴又怒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让姨娘——”
　　　　这话还没说完，元香便垂着眸平静无波道：“二姑娘也别忘了，刘姨娘的西城田庄已经被一把火彻底烧光了，还死了不少人。”
　　　　“你、你好大的胆子！！”
　　　　西城田庄被毁一事，是刘姨娘心中永远的痛，却也是苏念晴不忍心提起的往事，那心中腾起的怒火自是凶猛的。
　　　　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想也没想便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下去，啪的一声迅猛地落在了元秋的脸上。
　　　　顷刻间便浮起了一个红色的掌印，一看便是用了大力气的。
　　　　苏念语拉开门之时，看到的便是这般的情景，元香捂着脸一声不吭地立着，她的对面站着满脸怒意的二庶妹，大抵是太过动怒，原本还算可人的五官却扭曲得不成样子。
　　　　苏念语面色很冷。
　　　　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的地盘，她的二庶妹这一上门就敢动了她的人，她不过是在门后停顿了一下，就亲眼看到元秋被扇了巴掌的一幕。
　　　　打得那叫一个顺手。L

☆、第一八七章　打回去

苏念晴刚刚甩完巴掌，还来不及再骂上元秋两句，便眼尖地看到了元秋身后的两扇门被打开，走出了一名少女来。
　　　　她忙收起了还隐隐作痛的手腕，僵着脸故作亲热道：“姐姐，您醒了，我可是在这里候了您好些时候了，就是想问您一声，这次的宴会您打算裁做什么样的衣裳？又想要用什么颜色的？我想着若在当日，我们穿了同色的衣裳便不够出彩了……”
　　　　一旁的元香一下子就明白了，二姑娘这是怕再次发生了类似上次去汪府参加宴会时，姑娘穿了最好的玉罗绫，而二姑娘身上的只是上好的绸绫这样的事来。
　　　　便提前来探探口风，以免在这次自家举行的宴会上又在衣裳上被姑娘压了一头。
　　　　苏念语的注意力却没在二庶妹的身上，她的脑子里全都是方才元秋挨的那掌，眸色更是冷了几分。
　　　　她没理自个儿说得起劲的二庶妹，看了看元秋的脸，道：“疼吧？”
　　　　元秋只是拿眼静静瞅了她一眼，即便如此，苏念语还是看到了元秋眸中闪着的些微泪花。
　　　　她复又道：“既然疼，就打回去。”
　　　　“打回去？”在一旁冷眼看着的苏念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震惊道，“姐姐，你让你的丫鬟打回去？”
　　　　苏念语的眸中却似没她这个人一般。
　　　　而元秋却是眼波荡了荡，忽地闪过了一丝神采，转过身之时，神色依然是平静如常，却是让苏念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她又是惊又是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怎么，难不成你一个丫鬟还真敢掌掴主子？”
　　　　她话音才落下，元秋便忽地抬起了手，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了下去，只听到一声惨叫，苏念晴被打得小脸都歪了一边。
　　　　她一下子就哭了：“你们，你们竟这般欺负我！我定饶不了你们的……”又拿眼恶毒地看了看那面上淡笑的少女。气得尖叫。“特别是你，你竟让你的丫鬟打我！我要去告诉姨娘、祖母及爹爹！”
　　　　苏念语却冷笑着道：“你倒是去说啊，顺便把刘姨娘在西城田庄里对我做的事也一并都捅出来！看看是谁死的快！”
　　　　苏念晴闻言。却是惊呆了，抬着一张被泪水浇湿的脸，愣愣的说不上话来。
　　　　之前在西城田庄里的事，苏念晴是听刘姨娘提过的。
　　　　那会。因着董老夫人淡淡的几句话，苏老夫人恼羞成怒。直接让刘姨娘进了佛堂，这一待便是好些日子。
　　　　还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大姑娘要前去西城田庄的消息。
　　　　刘姨娘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有去无回。
　　　　却不想，中间出了岔子。大姑娘不仅完好无损地如期归来，甚至还把元秋给带了回来，更是一把火把她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西城田庄给烧了个一干二净。那损失的钱财和人才……
　　　　饶是苏念晴不过是听刘姨娘这般提了提，她亦是心疼得很。更何况是刘姨娘？
　　　　却是没想到，自家长姐第一次在她跟前提了这事威胁她！
　　　　苏念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既咽不下这口气，却又不敢真的去找了祖母说了她被长姐丫鬟掌掴一事，万一，到时候传了长姐过去对质之时，长姐把在西城田庄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那她和姨娘岂不是就过不下去了？
　　　　她想得头疼，心慌慌的，捂着被扇的那边脸只会呜呜的哭。
　　　　又是咬唇，又是瞪眼的，着实气得不行……也怕得不行。
　　　　到底是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来玉兰苑找长姐之时，明明就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不能和长姐起了冲突，却是长姐的两个丫鬟引了她的怒气，坏了她的事。
　　　　更是没想到，她不过是打了她的丫鬟一巴掌被长姐看到了，长姐竟让她的丫鬟对自己动手……
　　　　她的泪花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心中憋屈得很，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怕是讨不回来的。
　　　　不由拿了恶毒的眼神恨恨地看着少女，苏念晴带着哭腔道：“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徐嬷嬷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二姑娘，您怎能如此诅咒我家姑娘……”
　　　　苏念语却是眼一眯，瞪着二庶妹道：“元秋，我最恨人瞪我，你去把她的那双眼睛给我挖出来！”
　　　　元秋波澜不惊地应了是，便冷飕飕地朝着苏念晴看去。
　　　　吓得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哭声也是断断续续的，“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可是苏府……”却是话还没说完，转身便踉踉跄跄地跑了。
　　　　等苏念晴吓跑了，苏念语才扯开了一道笑痕，“也不过是会告状而已，也敢来我的玉兰苑闹！连个话都分不清真假，我又怎么可能真让人挖了她的眼睛？”
　　　　这边话音刚落，徐嬷嬷便担忧上前，“姑娘，方才二姑娘诅咒您呢！也不知会不会真的被佛祖神仙给听了去。”又皱眉想了想，还是满面愁容，“不行，等会我得在院子里摆些点心瓜果拜拜神，让他们千万别听了去。”
　　　　苏念语还没搭上话，便见徐嬷嬷在原地没头没脑转了好几圈，好似急得不得了的模样，那两道淡淡的柳叶眉，更是被皱得快断了的。
　　　　又接着转了几圈，徐嬷嬷忽地顿下步子，一路小跑着走开了，边走还边嗉嗉叨叨地说着：“对，就这么办了，我得先去下去准备些东西……”
　　　　苏念语伸了手，本是想让徐嬷嬷别忙活了，也别把二庶妹的话当一回事，想了想，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还是随嬷嬷的去吧，若是拜过了之后，嬷嬷的心里能得了安慰，那便无所谓了。
　　　　正欲转身进了屋，甫一抬头，便见隔壁厢房的窗边上撑着一只修长的细手。汪旋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见她看了过来，她才心满意足地道：“刚刚这出戏不错，看得我都有精神了。”又冲元秋一笑，满意地点着头，“你这丫鬟倒是好胆量，这一巴掌甩得响，连我听着都要为二姑娘疼了。”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元秋。这会儿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到底也是知道，即便是自家主子让打的，一个丫鬟逾越去抽了另一名主子的耳光。还是不大稳妥。
　　　　汪旋却是看出了她的窘态，笑着道：“你不必紧张，我和你家姑娘是一伙的，也觉得你打得好。”
　　　　“……”
　　　　被二庶妹这般一打扰。苏念语即便是回到了榻上亦是睡不着的，索性便进了汪旋所在的屋子。又让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便好。
　　　　一直笑吟吟的汪旋这才变了脸色，眼神带着些许的犀利：“……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我全部看在眼里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所提到的西城田庄里头，到底都发生过了什么？刘姨娘对你又做了什么事？”
　　　　苏念语却只是默默看她，并不说话。
　　　　汪旋便急了。“你说不说？若不说了，你的二妹妹不去找你的祖母。我却会去找你的父亲，到时候由你父亲来盘问你也好。”
　　　　苏念语忽地笑了：“这般的你，倒很有当长辈的架势。”
　　　　汪旋道：“你本就比我小，我们又算是一同长大的，我照顾你不就是应该的吗？”说完之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方才说的是长辈二字？”
　　　　苏念语便笑，存心是不想让汪旋好过的。
　　　　汪旋睁大了眼睛，嘿了一声，“你这丫头，竟敢说我比你老！长辈？我可是只长了你三岁……”想了想，又舒开了眉头，“长辈倒也好，和你爹爹才算是同一辈的。”
　　　　自言自语完，又想起眼前的事儿，便正色道：“我暂且便不和你计较旁的，但你得乖乖交代为好，我答应你，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便保证让它烂在肚子里……你可没有第二种选择。”
　　　　苏念语便知道，不告诉汪旋是不行的，想了想，才把在西城田庄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听得汪旋半日都没缓过神来，着实是觉得太过震撼。
　　　　“……原来这京城脚下，还真会有姨娘妄图谋害了嫡女的事！”
　　　　汪旋是真的觉得太过愤怒，面色冷飕飕的，苏念语还是头一遭看到总是笑盈盈的她把脸拉得这么长。
　　　　“你也别上火，我不是好端端的在你跟前了？”
　　　　汪旋依然寒着脸，半晌没出声。
　　　　似是想了好一会，她才冷着声音道：“这刘姨娘不是简单的，我虽不是你们苏家人，却也知道她掌着苏府的一部分权，想要一下子扳倒她确实有些困难。你且别急，以后多提防着，一定不能让她害了你。”
　　　　又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眼下，你也先别和你父亲说了刘姨娘的这些事，你父亲一向不理宅内事，说多了，他也只会当你是没长大的丫头在乱说，不会信得太多……总之，一切都要小心为上，若有什么事，你便喊了我，我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