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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不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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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娘在心里闷着气，回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越发带着恨铁不成钢。
可在苏念晴的眼中，姨娘不说话，只拿眼瞪她，分明就是被她猜中了心思，要不的话，每次她和长姐起了冲突，姨娘为何都会站在长姐那边呢？
就算长姐对她们有用，也不至于对长姐比对她好……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苏念晴唇角抿紧，打定主意不低头；苏念语却是从中看出了端倪。
刘姨娘僵着脸不说话，委实是有些私密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口，只能等门一关，两个人面对面好好聊上一聊；想说点场面话吧，又觉得这会儿若再开口，恐怕自家女儿会恨死她。
遂，她心绪转了转，便打算从大姑娘下手。
坐在软塌上的那美丽少女却道：“刘姨娘，你还是先听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再来计较也不迟。”
☆、第四十三章 阴险心机
外头雨将歇，至少那雨滴落地所发出的沙沙声小了许多。
因着苏念语这一提醒，刘姨娘得以坐在软塌的另一边缓缓气息，苏念晴还在气头上，本也是要寻个位置坐下休息，却被苏念语喝止。
她笑了笑，看似好言好语：“二妹妹还是回去跪好吧，你这出以下犯上、不听惩戒之事若传到祖母耳里，怕是连刘姨娘都会一起连累的。”
却是一句一句刺到了苏念晴的心窝窝里。
苏念晴虽在盛怒之下，并不待见刘姨娘，却是十分看重祖母的。
纵使和刘姨娘闹别扭，总归是血亲，没有过不去的坎，祖母则不同。祖母虽待她极好，却十分重礼仪，上次长姐当着那么多大家小姐的面失了面子，若不是因为她摔重了，只怕祖母不会轻饶她；嫡女犯错都如此，她区区一个庶女，若自己在玉兰苑顶撞并不尊嫡女之事传到了祖母的耳中，只怕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刘姨娘是她的生母，这教子无方定也是要扣在她头上。
祖母，才是厉害的。
苏念晴最终还是恨恨地跪了下去。
刘姨娘脸上并无笑容，端着的茶盏在手上晃了一圈便又回到了茶几上，一并转过头来不去看自家女儿那委屈的模样。
当真是心口一阵疼过一阵。
她便先开了口，转移注意力，亦让人说说在玉兰苑终究发生了什么事。
苏念语的双眸很是自然地落在了跪着的两个丫鬟身上，似是想了想才淡淡道：“若是让玉兰苑里的人来说了这事，怕刘姨娘会觉得有失公平，不如就找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吧！”
苏念语的意思是让碟玉或者琉璃亲自说，方才发生的时候有一屋子的人，更何况是她的地方，就算碟玉和琉璃对二庶妹忠心耿耿，始终是不敢胡乱说话的。
却不想，刘姨娘一个侧眸，就把目光定在了默默坐在一旁、至始至终都没吭声的少女身上。
“三姑娘，想必你也是从头听到尾的，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刘姨娘说得很温和，看起来很和蔼，苏映月拽着绢帕的手却是一顿，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灰白。
她抬了抬眼，飞快地瞥了眼刘姨娘，见刘姨娘正直直盯着她看，又飞快地别开了眸子，惊慌失措：“我……”
刘姨娘却是咄咄逼人：“不过是让你正正经经说件事情，不必如此紧张。”
苏映月一脸快哭的神情，眼中流露着哀求。
苏念语如何不知道刘姨娘是什么心思，指名要让三妹妹来说这件事，无非是觉得以目前这样的情况，三妹妹来说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若是由玉兰苑的丫鬟或者三妹妹身边的人来开口，左右都不会偏离事实；如此一来，若真的是二妹妹的错，那身为嫡女的她教训身为庶女的二妹妹便名正言顺；可若是由三妹妹来说这事实，那变数就大了。
三妹妹之所以不受宠，除了生母肖姨娘不争宠之外，还和她性子沉静独来独往有关。
肖姨娘和三妹妹就守着自个的院子过日子，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能见到之外，几乎安静得会让苏府上下忘记还有她们这一对姨娘庶女。
不和掌中馈的刘姨娘亲热，也不和苏府唯一的嫡女苏念语亲近，故在刘姨娘眼皮底下才能平安无事。
却也因为如此，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是第一个会被扔出去当炮灰的。不站队的人在刘姨娘的眼中就是个异数，一推出去了，就能从她的回答之中得出她心中所想。
就看她的答案是有利于谁了。
刘姨娘果真是有办法的。
眼见着三妹妹无辜受了牵连，竟被刘姨娘一不做二不休推上了风浪尖口，意图让她作出抉择，何尝不为难呢？说到底，肖姨娘和三妹妹不过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气氛一致很紧张，苏映月双手绞着帕子，小声道：“我方才刚好去了另一个屋子清洗并包扎了伤口，并不知晓事情是何样子的……”
苏念语恍然，不由多看了眼苏映月。
没想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三妹妹竟也是有玲珑心思的，知道避开来保全自己不被卷入麻烦之中。
能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出最适合自己的举动，绝对是个心思细腻的。
苏念语勾了勾唇，对着刘姨娘道：“三妹妹受了伤，去别的屋里上药也是正常。”
略一沉吟，又道：“三妹妹是不知情的，不如就让碟玉或者琉璃来说吧，总归不会冤枉了二妹妹。”
刘姨娘心想也只能如此，在苏念语提到跪着的两人之时，厉害的眼神也随之跟了过去，看得偷偷抬眼的碟玉和琉璃不由变了脸色。
那样犀利的眼神无不是在警告她们要好好说话……
二人低垂着头，却是快要哭了，若她们说的“事实”是利于二姑娘的，那势必就得罪了大姑娘；可若是照实说了，刘姨娘和二姑娘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她们怎么说，都是不讨好的事情。
又偷偷抬头望望那坐着的少女，却见那少女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又淡淡补了一句：“想必，也不会惹我不欢喜，我若不痛快了，就会手痒，这一手痒……”就喜欢打人罚人。
苏念语倒没把后面这句话一并说出口，看到碟玉和琉璃的越发惨白的脸色，想来也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威胁人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刘姨娘会的。
刘姨半真半假笑道：“大姑娘莫不是在威胁碟玉及琉璃二人？”
苏念语却也是看着她笑道：“刘姨娘管理这么大一家子，肯定是晓得有些时候下人也着实不老实，我不过是想让她们好好开口说话，省得大家都麻烦。”
大家都麻烦……
刘姨娘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想想大姑娘委实也是如此作风，连威胁人都威胁得如此理直气壮，这一解释起来又如此坦然然。
想说点什么，方才还和颜悦色对她笑的贵女已经神色一收，正经逼视底下跪着的人。
“琉璃，不如你来说吧。”
☆、第四十四章 水落石出
咋一被点名，琉璃紧张过度，一张压抑不住惊恐的小脸硬生生被吓得抬了起来，还不忘看了身侧同跪着的碟玉一眼，却见碟玉正松了口气，悄悄抹着额头上冒出的薄汗。
想来是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奴婢……”琉璃想找些借口推脱，却死活想不到，不由拿眼看向刘姨娘，却见刘姨娘冷冷看着她，“大姑娘要你说，你便说，府中的事情还有许多，我还没处理完，确实也没那么多时间来浪费。”
……她这是被逼上绝路了，不说不行。
琉璃眼神里还透着慌张，却慢慢镇定了下来，余光却是瞟了眼刚刚才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的元香，徐徐道来。
“……大姑娘和二姑娘起了冲突，奴婢认为过错却是元香。方才大姑娘因着淋湿了衣裳，到其他厢房沐浴之时，元香端了姜汤上来，并开始拿话讽二姑娘；二姑娘本是不想和她计较，却不想元香变本加厉，二姑娘这才忍无可忍，把姜汤砸了过去，却不想误打误撞中，泼到了大姑娘身上。”
话音刚落，琉璃便磕了磕头，轻呼了口气，好在她机灵，想到了元香的存在，总算是两边都不得罪。
苏念晴原本气闷着，并不想说话，如今听了琉璃这一番言语，说得委实好，一时也没顾上自己还在和刘姨娘怄气，随口便附和：“就是这样的，我原本是想着元香是姐姐屋里的人，并不理她；哪想到她一直辱骂我，我才一气之下扔了她。却不想，姐姐这时候刚好站在元香身后，她躲开了，姐姐才挨了这碗姜汤。”
刘姨娘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口气，匆匆绽出了点笑意，又抿紧唇，严厉道：“事情果真如此？一切都是元香的错？”边拿眼瞪元香。
元香自然不会认账，不卑不亢地跪了下去。
“奴婢自知二姑娘不喜奴婢，故方才上了姜汤给二姑娘之后，并无多说话；琉璃姐说是我拿话激二姑娘，在奴婢眼中却是她在污蔑奴婢，请姑娘和刘姨娘明鉴。”
刘姨娘听元香如此辩解也不急，看了琉璃一眼，琉璃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暗中推了推碟玉，信誓旦旦道：“奴婢所说千真万确，不信的话，刘姨娘和大姑娘可问问碟玉，她也是知情的。”
碟玉原本就是和琉璃一路的，更怕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如今见琉璃的说词十分完美，忙点头应道：“奴婢可以作证，琉璃说的全是真的。”
刘姨娘凤眼一跳，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当了这几年的掌家，竟隐隐有了几分威仪。
“我原本以为元香是乖巧的，却不知是如此不安分！不安分就罢了，犯了事还不肯认错，真当大姑娘是蠢笨的，能受了你的欺骗不成？来人，把元香给拖下去打二十个大板！”
刘姨娘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婆子上来，元香眉目漫了一层急色：“奴婢冤枉！”
见揪了个替死鬼，刘姨娘心里正好，说话声便大了些：“放肆，证据确凿，竟还敢称自己冤枉？难不成碟玉和琉璃二人还会作假不成！”
婆子架着元香就要下去，不料，一道声音轻脆脆地响起：“姨娘说的还真没错，当真是碟玉和琉璃作了伪证。”
见婆子还拉着元香往外走，苏念语又厉声道：“还不开放开元香！”
婆子被吓了一遭，手一颤，也来不及看刘姨娘的脸色，便松开退到了边上去。
刘姨娘却蹙眉道：“大姑娘，我知晓元香是跟着你一起长大的，可若是犯了错，如此包庇委实不好，只会让人平白误会大姑娘不懂规矩。”
苏念语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口茶，道：“姨娘都还没听我一言，怎么能说是我包庇？”
刘姨娘面上一僵，也知是自己操之过急，并不吭声；苏念语却是冷冷地扫了底下跪着的人一眼，平白勾起一丝笑意。
“方才我沐浴之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为何就没听到元香辱骂二妹妹的话语？难不成还是我说了谎？”
碟玉和琉璃万万没想到大姑娘竟然还在门口呆了好一会，一时之间脸色又是青又是白：“奴婢不敢。”
甭说她们只是丫鬟，就是刘姨娘，也是不敢随便说大姑娘说谎的。
更何况，大姑娘是亲耳所听，并不是随口一说。
元香委实并没有冒犯自家姑娘，不过是觉得元香只是个丫鬟，让她顶了所有的罪最合适不过，却不想，大姑娘竟是听到的。
二人忙磕头认错：“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止不住泪流满面。
苏念晴也一并跪在她们身边，看到两个丫头哭得像是要死了一般，咬了咬牙，竟坦白道：“罢了罢了，这事本身和碟玉琉璃无关，是我见不得元香那目中无人样，故想给她点教训，谁知竟泼在了她身上。你也泼了我一回，一人一回，一笔勾销，至于让我下跪这事我也不与你计较……”
苏念晴还没说完，一个茶盏带着茶水就砸到了苏念晴的跟前，发出了叮当一声响，倒是吓了一跳。
她眨了两下眼，放才听到刘姨娘气急败坏的声音：“晴姐儿，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浑话！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咳咳咳……”
刘姨娘被气得整个头都在痛，她是来给自家女儿收拾残局的，不料，即便她在，事情仍然往最糟糕的一面发展。
自己这会儿再不出声制止，只怕晴姐儿如此莽撞下去，务必要挨一顿板子的，看看大姑娘那得逞的笑意便知，她就等着晴姐儿发飙，好一并与她的两个丫头一起罚了。
为今之计，她只好装病。
刘姨娘的丫头珍珠及柳桃忙扶了她，她也适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好一会仍不见停。
苏念晴还愣着，却听得柳桃唤她：“二姑娘，刘姨娘的风寒还不见好，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柳桃的意思不就是想让苏念晴趁此机会扶着刘姨娘逃离玉兰苑，以便逃过惩罚？
未免也太小看她这个玉兰苑的主人了吧？
苏念晴将将反应过来，苏念语已经挤开了柳桃，自个儿扶着刘姨娘，担忧道：“刘姨娘，你定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又遭了寒，才会一直没把病养好。如此一来，你还是回去休息的好，关于二妹妹以下犯上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即可，我定会公正公平对待。”
☆、第四十五章 吃大板子
刘姨娘闻言一惊，连咳嗽都忘了继续装下去；倒是苏念语一说完，便趁刘姨娘还没回过劲之时把她带出了屋外，连连交代着柳桃珍珠：“快些把刘姨娘送回去，务必要请了大夫来诊一诊，再服侍着刘姨娘好好休息一番……”
等她交代完，刘姨娘忽地揪住了她的袖子，欲开口：“我的病其实并不严重，还是……”
见装病不凑效，刘姨娘便想留下来看着，有自己在，晴姐儿才不至于吃太多的苦头。
苏念语却是把袖子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皱眉道：“刘姨娘这是对我没信心吗？”
“倒不是……”刘姨娘很是踌躇，想着说词，苏念语却很快接了口，“不是就好，刘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养病。”
说着，便要转身回屋，不料，又被扯住了衣袖，果然又是刘姨娘。
刘姨娘闭了闭眼，想扯出点笑容却是笑不出来，她压着一肚子气缓声道：“晴姐儿真是越长大越目无尊长了，是得吃点教训的……”
后面的这句话明明就几个字，刘姨娘却说得十分艰难。
苏念语听出刘姨娘的意思，这是不干涉她要做的事情了，又装着迟疑了几句，便爽快地把刘姨娘又迎回了屋里。
见刘姨娘去而复返，苏念晴眸中亮起了光芒：“姨娘……”
刘姨娘却是拧着眉，脸色十分不好：“今日你犯了大错，姨娘也不能徇私，就交由大姑娘来处置了，望你日后长点心，少犯这种错误。”
说罢，便在软塌上坐下，不再言语。
苏念晴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被捏灭了。
却听得苏念语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在场的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我既然作为长姐，原本就有教导妹妹们的责任，今二妹妹犯了不小的错，为了让她有所感悟进而改正，亦决定让她挨五个板子；至于碟玉和琉璃，竟敢在诸多主子面前冤枉好人，便拉下去领二十大板。”
刘姨娘听得自家女儿打五个大板，心便揪了揪，可想到落到了大姑娘手里也仅仅是五个大板，又在心里舒了口气；待听到碟玉和琉璃每人要二十大板之时，她觉得重了些。
“琉璃和碟玉后面已经认了错，对她们的惩罚未免重了些。”
说起来，两个丫头把二姑娘照顾得不错，方才也机灵，帮她们说几句话倒是值得的。
却不想，苏念语转过头来，对着她笑道：“姨娘莫非忘了，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元香拉下去的时候，您说的好像就是二十大板吧？”
“……”
一句话却把刘姨娘憋得脸色越发不好看，僵着张脸不再说话。
几个婆子丫鬟上前来，把面如土灰的碟玉和琉璃拉到了院子里头，不敢说什么；倒是苏念晴一听说自己要挨板子，登时就慌了。
跪着挪到刘姨娘脚边，道：“姨娘，你们不能这样待我，我可是你的女儿！”
刘姨娘脸色明暗反复不定，却是不看苏念晴可怜兮兮的脸，生怕自己一个心软便和大姑娘闹起来，她紧了紧拳头，心里有话想和苏念晴说，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只得装作气愤的模样，推开了她，却不想，自己心里烦躁之时，手上的力气用得大了些，把自家女儿给推翻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扶她，却又生生收回了手。
罢了，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想来也是她自己把女儿宠得不像样了，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长点教训也是好的。
区区五个板子不在话下，比起当年她在董氏手中所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苏念晴却看不清刘姨娘眸中那纠结的神情，脑海中想着的是，姨娘竟然推开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姨娘……”倒是十分失望。
刘姨娘有话说不出，看自家女儿这样的神情，自是心疼，却只能硬着心肠，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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