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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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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视他,继续解。
    宋郎生见我不似说笑,忙又上前握住我,“我知道你刚恢复记忆,有些情难自禁也是情有可原,但毕竟这儿是荒郊野岭,再怎么样都要克制住!”
    “……”
    我低着头看着他握着我的手继续解扣子。
    喂……其实我的手已经停下了好吗。
    正当他想要凑上来吻我时,我掀起了肚皮上的衣料,说:“看,我受伤了。”
    宋郎生:“……”
    我:“稍微动一下肯定又要流血了。”
    宋郎生替我把衣服穿整好,很不高兴的瞪着我。
    我:“你怎么都不担心?”
    宋郎生涨红的脸色未褪:“不是结痂了?有什么好担心?”
    我:“你就是不心疼我!”
    宋郎生:“我没有。”
    “就有,你方才的表情明明就不是心疼的表情!”
    “……”
    于是我很成功的把话题从煦方转为心疼了。
    宋郎生嫌我罗嗦,搂着我一个纵身就跃出了陷阱。我稍稍站定,自洞口往下看了看深度,“你如今居然已经可以不借绳子直接蹦上来了,轻功突飞猛进啊。”
    “如今?突飞猛进?”
    是了,这个傻瓜还一直将我误认为采蜜。
    若他发现一直以来阴阳两隔的初恋居然是我,不知作何反应?会否追悔莫及的抱住我说“是你,是你,我怎么会这么蠢连你都没认出来?”
    我甜滋滋的看着驸马,“你十七八岁的时候办不到的吧?好啦,其实我就是……”
    “谁说我办不到的?”宋郎生道:“这点高度,我十六岁的时候轻功便能做到了。”
    我斜睨:“骗人。”
    他将秀致的眉毛一展,“何需骗你?当年采蜜也和你一般跌进这坑里了,我还故意诓她我救不了她,需下山找绳索,后来就在上头看她在下面干着急大半夜,最后才救她出来,她竟都没发现还对我感激涕零,想一想,是傻的有些可爱。”
    “……”
    现下恨的牙痒痒是怎么个情况?
    我笃定如实现在告诉他我乃采蜜,他下一句保准跟着:“所以你意思是你在同一个坑跌过两次?”
    宋郎生见我满腹打鼓的样子,牵起我的手,道:“不是饿了,还不走?”
    我瞪着他:“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人,你觉着好玩,你可想过人家小姑娘在下头呆着快要被吓死了?”
    宋郎生奇怪:“你生什么气?”
    “因为你这样很过分,你如此待她,谁晓得会如何对我?”
    宋郎生,“你和她又不一样。”
    听他这样说,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有什么不一样?”
    “你是你,她是她。”
    我停下脚步,“什么叫‘我是我,她是她’,同样是喜欢,在你心中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么?”
    宋郎生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公主怎么忽然对这种无聊的事斤斤计较起来了?”
    “何谓无聊之事?”我越听越气,口不择言,“在你心里我和另外一个女子有全然不同的对待方式和喜欢程度,你觉得我要开心还是欢喜?”
    是的,此时我已忘记我就是采蜜了。
    宋郎生约莫被我的话刺的有些不痛快,“你明知她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和她比这个有意思吗?”
    “那你说,”我与他呛起话来,“若她还活着并且忽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待如何?”
    是的,我正在与自己吃醋。
    宋郎生冷笑说,“既然这样,我问你,若煦方并未失忆,不曾负你,而你恢复了我们的记忆后,是会选择与他远走高飞,还是与我破镜重圆?”
    这个问题倒是让我呆了呆。
    那样依赖煦方的和风,若是在与煦方归园厮守的岁月里渐渐想起了这些与驸马的过往,她会如何?
    我只不过是尝试想了想,心底头就仿佛像是被浇了醋一般,又是酸楚又是冰凉。
    他见我不答,倏然放开了我的手,背对着我,说:“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我知道是自己过分了些,伸手揪住他的袖子,他挥开,我继续扯,最后他不理我索性掉头就走,我心中也有气,偏偏不跟上去,偏不信他会丢下我不管。
    他走出了一步两步,待到第十步,果然停了下来,回头看我。
    不知怎地,看他如此这般,我心底的气莫名其妙的消了一大半。
    他折返回来走到我跟前,也不吭声,伸出手示意让我牵。
    我装傻不动。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把拉起我往前走,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到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道:“公主无理取闹起来当真是不可理喻。”
    我心知理亏,嘴上却不愿意讨饶,“谁让你不回答我的假设……”
    宋郎生停了下来,转头看我,我感觉到我的眼睛眼睛湿湿的快要滴出水来了,可他板着脸不为所动,道:“公主不觉得那种假设很是愚蠢么?”
    我心中咯噔一声,“愚蠢?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你会抛弃我和她走?”
    “当然……”宋郎生目光炯炯地说,“得先看看她如今生的是什么模样!”
    我懵了,“哈?”
    宋郎生无比认真地说:“我与她也有七八年未见,若她肠肥脑满或是尖嘴猴腮,我岂会抛弃公主而选择她呢?”
    我:“……宋郎生我们现在是在吵架,请你严肃点好么?”
    宋郎生眉头蹙的更深了,“我说的这才是现实问题。”
    我:“……那若是她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呢?”
    宋郎生,“那铁然是冒充的。”
    ……
    我:“……若她生的比我貌美,比我好看呢?”
    宋郎生理所当然地道:“那就瞒着公主在外头养她暖床不就好了。”
    我:“……”
    此时此刻,什么对大哥哥的仰慕情怀,什么为驸马的自我奉献精神,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我咬牙切齿道:“你若当真在外头与采蜜重逢,我一定把她大卸八块!”
    ……不知这可否算是自我诅咒?
    宋郎生不甘示弱地道:“公主若当真有好好暖我的床,我又岂会舍近求远!”
    我:“……”
    两人蹬鼻子上脸,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到最后,他先扬起了嘴角,绷着很久的脸终于舒展开来,瞅着我浅浅的乐呵起来,那样子,哪还是什么俊朗无双月白风清的大庆驸马?
    我股起腮帮子,“很好玩吗?”
    “你吃醋的样子很是好玩。“
    “……”
    看我的样子好像在看一只炸毛的家养猫,却没有继续挑逗,而是顺毛一般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气的直跺他的脚,心情不知怎地就莫名好起来了。
    只是眼见日照当头,临近玉龙山庄,看到前方不远处黑压压的立了一群人,方不由自主的停下步伐来。
    这一刻,我才骤然想起即将面临的血雨腥风。
    要面对的人,有康王,有太子弟弟,还有陆陵君。
    那种乌云压顶的阴霾,再也避无可避。
    现在倒宁愿再回到山顶上的坑里边和宋郎生大闹三百回合。
    诚然“闹”字会被什么替换还有待商榷。
    我说,“不吵了,再过一会儿,会有好多人一起来和我吵,运气不好,会被吵死的。”
    宋郎生握着我的指尖紧了紧,“你既已恢复大半,那这次的事是否也解开了?”
    “本来在昨夜,在恢复这些记忆以前,我就把许多线索给想通了。” 我瞧着他的眼睛,“只是一恢复记忆,想的,回忆的,都是你。”
    宋郎生愣了愣。
    我叹说,“现在好像还在儿女情长里沉着,你说,一会儿我会不会被一刀斩败。”
    宋郎生淡淡瞥着我,“我一直都在公主身边,可公主却要在想起了过去才如此这般,此前的心都不知花到谁身上去。”
    “我哪有……”这个话题略让人心虚,我话锋一转问:“你不是被禁足公主府了,怎么找来这了?”
    宋郎生道:“你让陆陵君中了圈套后自然证明我的清白,禁令一解我就来找你了,见你不在房里,门上了内锁,窗沿却有脚印,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你下来,就知你要不是山上看日出,要不就是被困陷阱里了。”
    看他风尘仆仆来寻我,我心底升起一丝宽慰,只是再提陆陵君,腹上的伤口又应景的疼了疼,我听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我从来没有想过,陆陵君会想杀我。我对自己说,他对我不仁,我就该狠下心,因为只有落实了他的罪名,才能真正将康王绳之于法……可真到了这关口……又……”
    宋郎生松开我的肩,慢慢的挪到腰间,我转头瞪他,“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么?”
    然而,他的手停到了我受伤的腹部。
    “这个位置,非五脏非六腑,即使当真穿刺而入,及时止血,亦无性命之忧。”
    我倏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何尚书说,就在你差人寻他在国子监部属以前,他收到了一封匿名字条。”
    宋郎生这样说着,我心中已猜出了几分,只听他说:“字上曰,国子监绿茵河边,有人要行刺襄仪公主。”
    我浑身一震,写这封信的人,只可能有一个,“是陆兄……可他为何……”
    为何?
    他既无心杀我,那分明是做了一场戏,不,与其说是做戏,他刺杀了当朝公主,那可是杀头死罪,他拿自己的性命做这场戏,究竟……究竟意欲何为?
    然则,这个答案不已昭然若揭了么?
    康王的门客遍及天下,得知他要杀我,与其让别人动手,倒不如主动请缨,方能保我平安。陆陵君知我懂我,他以这样的方式让我以为他要杀害我,我自然也会狠心利用他扳倒康王保住太子。
    我忽然想起陆陵君第一次乱闯公主府的时候,他在门外嚷嚷着——
    “公主还记得我么?我是陆陵君。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与我的约定?”
    而昨夜陆陵君动手前说的——
    “白兄,我这么小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小女孩……然后,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那以后便没有见过她了。”
    我徒然一惊,心中死水逐渐泛起波澜。
    陆陵君所喜欢的那个小女孩……是我。
    他说:“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有趣,至少,我很喜欢和他呆着,听他说话,有段时间,我都快怀疑自己是断袖了……”
    “白兄,听到此处,你应当知道,我说的那个他,是谁吧?”
    陆陵君喜欢的那个白玉京……也是我。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在匕首刺入我身体前,他分明是说自己在二者间挣扎,但若二者皆为一人,又何来抉择之说?
    “白兄,你说,这世间的情义,究竟是友情重要些,还是爱情?”
    友情……他所说放弃的友情,从来都不是指他对我的感情。
    ——而是我对他的。
    宋郎生缓缓地道:“他选择背弃康王,用自己的性命助你救你。即便……”
    即便让我误解,即便割舍我对他的友情,也要守住,他的爱情。
    我鼻头泛起浓浓的酸,千万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想要从眼眶涌出来,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立刻冲到牢中把陆陵君那个小子揪出来,骂他个狗血淋头,打他个片甲不留。
    我转头望向宋郎生,“现下该如何是好?陆兄可是众目睽睽被逮到的,早朝时太子弟弟必然会以此向康王兴师问罪,我已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节制同审此案,若要彻彻底底治康王叔的罪,这可是最好的时机了,若是一击不倒,对我,对太子,甚至整个局势,都只怕后患无穷啊。”
    “这一点……”宋郎生睁开眼,认认真真地道:“我怎么知道。”
    我:“……”
    那请问你这一副洞悉真相胸有成竹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公主曾与我说过,居于高位者,处事当以大局为重,”宋郎生平平地道:“舍弃一个陆陵君若能保住危机的局面,你不会犹疑,亦不会心慈手软。”
    宋郎生的话一点儿也没错。
    灾银、沉船、烧轮、康王、赵庚年、李国舅、夏阳侯、聂然、太子……所有的人都像棋海里的棋子,这对弈中的险象环生,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若是既想保住陆兄,又想赢这场棋局,只怕艰难重重。
    但……
    “大局也好,小局也罢,不问可不可能,只问应不应该。”
    我心中密布浮云逐渐散去,“太子,我要保,陆兄,我也要保。”
    “看来,公主一会儿是不会被一刀斩败的。”
    说完这话,我才发现他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往上翘起,看着我的眼神暗含着别样的情绪,心中有些讪讪: “你……是不是吃醋了?”
    宋郎生面不改色:“我从不吃醋。”
    “……”
    宋郎生不再同我说笑,“公主,既然眼下局势杂乱无章,错综复杂,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你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会儿上朝,切不可再惦记着什么是是非非恩怨情仇了。大庆第一公主,哪能是成日沉浸在情爱中的女子。”
    我瞥他:“人家戏文里的男子这种时候都会说,‘不要怕,有我在’的,哪有你这般催着女孩儿上战场的。”
    宋郎生声音响在我的头顶,“我不善权谋,公主若因我沉情而不能思政,我能做的,就是把我所看到的,把我能想到的,尽悉说与你听。”
    我垂下眼帘,“那我若是伤心难过到厌世,你会如何?”
    “你若是伤心,我当然可以替你擦拭眼泪,公主若是厌倦朝局,我自也能带你远走高飞,可是,太子有难,朝局动荡,国子监的同窗枉死,陆陵君为了公主甘入牢待死,此间种种,公主你,绝不会为了一己之安而罔顾他人。”
    我抬起眼眸看他,虽说笑意苦涩,眼神却异常坚定:“在朝堂上,我无法替公主解围,亦无法对你说,只要有我在什么也不要害怕这样的虚言。”宋郎生的声音平稳而富有力度,“我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反倒会助长你的软弱。”
    “所以公主,阴谋真相,需由你来揭露;亲情友情,也要由你自己去守护。”
    他目光如辰,明丽的叫人简直移不开眼,我嗫嚅问:“都让我扛,你不担心吗?”
    宋郎生轻笑一声,正想同我说什么,视线忽转前方,却有一名军将快步行至跟前,单膝跪拜,“太子左卫率常云,参加公主殿下、驸马爷。属下奉太子钧令,护送公主回朝上殿!”
    连东宫六率的左位率都唤来请人了,看来皇弟那儿是刻不容缓了啊。
    我应了一声:“好,这便走吧。”
    常云起身上马,示意护卫队让出一条道来,让我与宋郎生比肩前行。
    临上马车,我拉住驸马,问:“你方才,想同我说什么?”
    宋郎生托着我的腰坐上车轿,在我耳边轻言道了一句话。
    我闻言立刻踹了他一脚,“你这是损我!”他轻笑一声扳鞍上马,先行一步,策马入宫。
    其实玉龙山庄离皇宫不算太远,过了三条街便是,算一算,他应当赶得准上朝时辰。
    而我缓行一步,在入宫前刻意回府换上一身黄袍宫装,金丝绣凤,裙幅宽大逶迤,不可谓不雍容庄重。
    整个大庆能穿黄色的,除了父皇和太子弟弟,第三人堪堪正是本公主。
    这锦服本是我封为监国那年所御赐,后来我嫌穿一次里三层外三层完成掩住了我婀娜多姿的窈窕形象,也就甚少再碰了。
    但今日这种需要强大气场的场合,碍手碍脚的服饰反倒成了某种利器。
    我正襟危坐,透过珠帘,皇宫铜钉镏金门在前,自中行门而入,眼见殿门逼近,改车为轿之时,一位英姿伟岸的公公朝我大步奔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蹲一站行了一礼,火急火燎地道:“公主,奴才可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正是太子弟弟的心腹内监成公公。
    我被这身衣服闷的一身汗,本有些不大耐烦,“被你成公公盼着的,准没好事。康王这些年的各方罪证不都给太子整好了吗?直接把罪证罪状当着百官丢去,他还有何话好说!”
    成公公不知所措地摇头道:“太子殿下本也是这般想的,且不知这康王哪来滔天的本事,那一宗宗铁案皆有官员主动认罪一力承当,不论是私铸铜钱还是贪墨结党,到头来,他竟能将自个儿撇的清清白白,那些人居然还非他治下,连个治理无方之罪都治不了了啊。”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先前是我疏忽大意,小看了这韬光养晦的皇叔了。
    我冷冷问:“国子监监生陆陵君是他康王的门生这一点可是毋庸置疑,既有各方人证亦有多年信笺物证,而陆陵君众目睽睽刺杀本宫未遂在前,亲口招供在后,连同画舫沉船案亦是证据确凿,他又是如何抵赖的?”
    成公公急道:“太子爷现下正说着这事儿呢,可奴才瞅着那康王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总是不安,一听公主来了这不立刻先赶来同你先知会一声,您看……”
    我微微颔首,“一会儿看准了再吆喝。”
    成公公恭谨道:“奴才明白。”
    离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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