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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纽扣杀人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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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
  “就这人。”他说。
  “你肯定?”
  “不信拉倒!”他没好气地说,“这矮子踢了我一脚,凶得很。”
  “你凑他们那么近,应该也听到他们说话了吧。”
  “没听清,只听到他们说,1号,1号。那个女人还用一根手指作了手势。”
  公子哥儿看了他一会儿,又问:
  “我给你的照片里,你还认出谁了?你是不是还看见过其他人?”
  臭小子眼睛还挺尖,我只在那张报名照上稍微停留了一秒钟,就被他逮住了。
  “这人,我见过。”他用手指点了点那张报名照。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什么时候?”他话音刚落,对方立刻问道。
  “就前几天,在四河路,我呆的那个桥洞附近。”他纳闷为什么姓简的小子好像挺激动,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里好像伸出一只手来,猛然抓住了他的领口,把他逼到墙角。
  “哪一天?”简公子问。
  “那女人被杀的前一天,他在我的桥洞里跟我一起避雨。”
  “他,什么样子?”姓简的好像拿不准自己想问什么。
  “对,跟我一样,四海为家,哈哈”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简东平,这人好像是叫这名字,他下意识地掏出名片看了看,对,是叫这名字。为什么,这个简东平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痛楚,难道他认识这个小子?
  “你认识他?”他好奇地问道。
  简东平没回答他,反问道:“他也许只是穿得不太体面,你凭什么认为他跟你一样?你们说话了是吗?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没有家,这是他的原话。”他脑海中闪过一张憔悴但却非常俊秀的脸,他一直不明白,这个四肢健全,长得又好的年轻男人怎么会选择跟他走同样的路。
  “他还说什么?”
  “他说他身体不好,想死又不甘心,好像在等一个什么消息,所以就这么混着。”
  他记得这年轻人,话不多,但很有礼貌。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在一个晚上跟他说五次谢谢的人,所以印象深刻。让他进桥洞,他说谢谢,让他坐在火边,他说谢谢,给他喝了口水,他说谢谢,问要不要盖毯子,他又说不用,谢谢;最后他睡觉前,抬头又说了声谢谢。其实没什么可谢的,也许反过来,说谢谢还应该是他,因为趁这年轻人睡着的时候,他偷走了他的钱包,钱包里有120元,不算多,但可以买不少好吃的,还能买瓶止痛药,冬天到了,他的腿常常痛得让他彻夜难眠,很需要止痛药。
  他不认为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向你微笑的人,随时都可能对你捅暗刀子,所以,如果这小子想继续混下去,就该习惯这种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和冷酷无情。
  “他跟你一起在桥洞过的夜吗?”简东平问。
  他没回答。
  “知道他去哪儿吗?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一直在哪儿混?”
  “不知道,我天没亮就走了,没跟他打招呼。你想找他?”
  “对,我想找到他。你能帮我吗?”
  其实他知道这小子这两天一直在附近晃,为的就是找到他,要回自己的钱包。可是,他不可能把到手的120元再还给这小子,因为他已经花掉一半了。
  “我怎么帮你?”他问简东平。其实实,每次想起那小子,他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也许就是因为那五声谢谢吧,他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人。
  “你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他就行,”简东平诚恳地说,“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姓简的好像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个年轻人的决心,也许可以让姓简的替他还了那120元?也许……还可以向他敲一笔?姓简的那么迫切,应该会同意。
  “你怎么啦?”看出了他的犹豫,简东平问道。
  “实话说,他最近就在这块晃,但我不想见他。”
  简东平露出一丝微笑:“你是不是拿了他什么东西?”
  “一个钱包,里面就120元,而且他也住了我的桥洞,他该付地盘费吧。”他蛮横地争辩道。
  “你怕他找你麻烦?”简东平问道,“钱包里还有什么?”
  “身份证、一封大概是他女朋友给他的信。”
  “那些你都留着吗?”简东平显然非常感兴趣。
  “留着。”他回头盯着简东平,问道,“想买吗?”
  “先让我看看是什么货色。”简东平笑了笑说。
“他真的会来吗?”在黑暗中,袁之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再等等看。”简东平答道。
  王木现在是个四海为家的流浪汉,他一抬脚就可以到别的地方过夜。所以他到底会不会来,简东平真的不知道
  根据昨天那个流浪汉陈金弟的说法,王木最近这些天晚上都在这栋危楼的二楼过夜。简东平白天来探访过,也的确在二楼的一间空屋里发现了有人居住的痕迹,一条破毯子,两三个饮料罐和几张旧报纸,但是,没证据表明这些东西是王木留下的,即使是王木的,也不能肯定他就一定会出现。他们在这栋待拆迁的危楼里已经等了近两小时了,连一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再等等看吧。”他又说了一遍,本想安慰比他小几岁的袁之杰,谁知后者倒显得比他更有耐心。
  “没事,等着吧。我知道流浪汉也有固定睡觉的地方,如果在这里呆惯了,他会来的。”袁之杰说。
  简东平想起来,他是个有经验的跟踪者。
  “他真的变成流浪汉了?”过了会儿,袁之杰问他。
  “看来是的。”他觉得袁之杰好像有些紧张,便问道,“你怎么啦?”
  “我一直想见见他。”袁之杰避开了他的目光,耸了耸肩膀,“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给你看过照片。”
  “照片是没生命的,我想看活生生的他。”
  “但你至少看到了他的长相,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说实话像个死人。我还是想看活的他。”
  “为什么,因为好奇?”
  “我想看看元元喜欢的人长什么样,也许还可能会跟他交个朋友,元元想让我接受他的意思,是让我关照她。”袁之杰笑了笑,说,“我会关照他的。”
  虽然袁之杰只有19岁,但是简东平觉得他够格称得上是个男人。他喜欢这个心胸宽广,愿意“关照”情敌,紧张的时候会犯结巴的帅小子。他真希望元元能回心转意。
  “袁之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简东平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但袁之杰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很快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是想说,元元也许还活着吗?”
  “毕竟还没找到尸体,而且,程敏的说法我很怀疑。”简东平说。
  袁之杰望着窗外,说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我觉得不合理,如果她活着,凶手为什么要囚禁她三年?为什么?”
  “谁知道,也许凶手有特别的癖好。”说到这里,简东平忽然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有人来了!他连忙朝袁之杰递了个眼色,袁之杰心领神会,他们迅速躲到门的两边。虽然这是危楼,但这间空屋还保留了一扇比较完整的门,只是没有锁而已。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简东平可以肯定,上楼的是一个人,而且不会很胖,因为他脚步很轻,这个人会是羸弱的王木吗?简东平心里不安地猜测着。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如果是的话,显然对这案子来说是个重大突破,但如果是,又意味着他不得不跟现在是流浪汉的王木近距离接触,而且这次不仅仅只是说说话,说不定还要拉他回去,开导他……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了,是不是应该先把他打昏,然后找人给他洗一下?如果他身上有虱子怎么办?天哪……破案这工作可真不是好干的,佩服警察叔叔!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黑暗中,他看见袁之杰正紧张地瞅着门,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简东平感到自己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说话声,是否已经被这个人听见了。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王木。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推门进来,他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吱呀”一声,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肩上背了个包,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简东平对来人打量了一番,头发挺长,身材较瘦,身高大约173公分,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点,上身是一件带毛领的棉衣,下身是条牛仔裤……穿得不算太破,最值得庆幸的是,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跟着飘来一股臭味,还好,还好。
  但这人是不是王木呢?他决定试一试。
  “王木!”他在那人叫了一声。
  那人仿若遭到枪击,停下脚步,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忽地转过头。虽然屋子很黑,虽然他跟照片中的那个清俊小子相比,多了点胡子,但简东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错,这就是王木,他心头一阵惊喜。
  “王木!你是王木吗?”袁之杰走到王木的跟前,打开了手电。
  王木没回答,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趔趄,但他还是立刻稳住了自己。他站在那儿,紧闭嘴唇,一会儿看看袁之杰,一会儿又看看简东平,在那一瞬间,简东平觉得自己和袁之杰好像突然变成了变态甲和变态乙。
  “王木,我们是元元的朋友,想跟你谈谈。”他决定立刻表明身份,他不希望王木误会他们,从王木异常紧张的神情中,他看出了敌意和恐惧。
  可是,他的开场白似乎没起什么作用,王木看着他们,忽然整个脸部扭曲起来,大叫了一声:“啊——”
  这声叫,凄厉而狂暴,把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简东平就觉得有个软绵绵热烘烘的东西摔在了自己脸上,接着,他感到身边刮过一阵风,王木跑了!
  “妈的,王木!”他听到袁之杰大吼了一声,追了出去。
  这时候,他发现摔在自己脸上的竟然是个肉包子!肉包子的汤汁溅得他满脸满脖子,衣服上也是,他也在心里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啊——”
  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他赶紧跟着追了出去,等他气喘吁吁追到危房下面的一片瓦砾堆里时,发现袁之杰已经制服了王木。
  “怎么回事?”他看见王木倒在袁之杰脚下。
  “我揍了他两拳,他大概昏过去了。”袁之杰紧张地说。
  他弯下身子,重重摇了王木两下,王木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他没事吧?”袁之杰问。
  “没事,先带他回去吧。”他说,起身的时候,闻到了自己衣服上的肉包子味,好油腻的味道,他真想把身上的衣服丢进垃圾桶,然后再把王木揍一顿,但是算了,还是先带他回去洗个澡吧。
  
他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一开始是个小红点,慢慢地变成了一块大红布,接着,一张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感觉好点了吗?”那个男人说。
  他不想回答,但这似乎不太礼貌,他不习惯让对方受冷遇,他了解那种尴尬和被忽视的感觉,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好点了。谢谢。”他勉强答道。
  “头还痛吗?”那人又问。
  还是不想回答,但是,既然回答了第一句,第二句就更不好拒绝了。
  “还好。”他答。
  他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次在河边他才会跟元元说那么多话的吧。她不断地问,他就不断地回答。现在想起来,这真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要命的一个坏习惯。就因为回答了太多无法回答和不该回答的问题,他把自己推入了绝境。
  他的知觉已经恢复了九成,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发是湿的,全身只穿了条短裤,身上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水的味道。他没低头去看那条短裤,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他已经许久不穿内裤了。好奇怪,扔掉的时候,觉得是挣脱了一层束缚,现在重新穿上,却好像是从兽又变回了人。想不到一条内裤就能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感觉。
  他知道,有人给他脱了衣服洗过澡了,还给他换上了干净的内裤。是谁干了这一切?是眼前这个人吗?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对自己的身体一览无遗,他就觉得无地自容。
  “能起来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冷静。
  “你是谁?”他躺着没动,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你还朝我身上扔了个肉包子呢。”那人笑了笑。
  他记起来了,在他曾经栖息的屋子里,他遇到了两个男人,他们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叫了他的名字。他无法形容当时听到自己名字时的感觉,他只是莫名地感到害怕,发疯般地想逃,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感到害怕。
  “对不起。”他轻声说。现在在日光灯下,他看清楚了这个被他袭击的人,像他以前工作那栋大楼里的白领,时髦的正常人。他喜欢正常人。
  “没关系,我没受伤。”那人笑了笑,把两件衣服扔在他旁边,温和地说,“这是我堂弟的旧衣服,试试看吧。你的衣服我已经扔掉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件衣服,棉质的,很厚,带着樟脑丸的气味,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的包呢?”他紧张地盯着这个人,问道。
  “你的包我没动。”简东平指了指床下面,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尼龙包就在床下面。
  “在你身上和鞋里还找到3250元,都放到你包里去了,你可以点一点。”简东平说。
  他翻过我的包了,王木想。
  “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你现在睡的是我堂弟的房间。我叫简东平。”那人自我介绍道,同时站起了身,“很抱歉,我的朋友打伤了你,但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是关于元元的。如果你能起来,就请穿好衣服,我们好好谈谈。我在外面等你。”
  这个显然看过他的男人,表现得很坦然。
  “好。”他不得不这样回答。
  简东平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是我们家的保姆给你洗的澡,内裤是给你新买的,别把我想得太伟大,我不是雷锋。”
  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
  保姆应该是个女的,也许还是个老年妇女,这应该就没关系了,他心里忽然一松,忽然对这个简东平的人由衷地产生了一种信任感,他喜欢这人的态度。冷冰冰的,但足够正经。
  
简东平不得不承认,刮完胡子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的王木看上去精神多了,而且的确长得很俊,只是跟照片相比,活生生的王木显得更加单薄憔悴,简东平怀疑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那只不由自主向他掷来的肉包子,也许是他一天的饭食,所以可想而知,当时他有多恐惧,但是他在怕什么呢?是真的在怕一个具体的人,一件具体的事,而是因为童年的惨痛经历,使他本能地害怕陌生人——陌生男人?
  “感觉怎么样?”他望着那张灰蒙蒙营养不良的脸,琢磨着该从哪儿说起。
  “还好。”王木拘谨地坐在饭桌前,望着眼前的几碟小菜和那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别客气,随便吃点吧。只有荷包蛋是新做的,其余都是剩菜,希望你不要嫌弃。”他尽量使自己的口吻显得随便些。
  王木瞅了他一眼,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尽管吃吧。”
  他看着王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红烧肉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很好吃。”王木对他说,虽然没有说谢谢,但语气中含着谢谢的意思。
  “百页结烧红烧肉是我爸的最爱,要不是我事先打电话来让保姆留下一些,恐怕你就没这口福了。”
  王木一口就将红烧肉吞了下去。
  “我好久没吃到红烧肉了。”他说,身子好像放松了一些。
  “最后一次吃红烧肉在什么时候?”简东平随意问道。
  简东平本来以为以王木的个性,他会沉默不语,谁知道王木竟然回答了。
  “2001年4月16日,午餐。”
  简东平真没想到这个有些无聊的问题会得到如此清楚的毫不含糊的回答。2001年4月16日是元元出事的前两天,他们两人被目击在商场买过厨房用品。
  “你是跟邱元元一起吃的午餐?”他问道。
  “是的。”
  “在外面吃的吧,元元应该不会做菜吧。”
  “在一家小饭店,我请她吃的,不过大部分都被我吃了,她不喜欢吃肉。”王木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他比刚才又放松了一些。
  “元元可以算是你的女朋友吧?”
  王木把一口大米饭放在嘴里。
  “怎么才能算是女朋友?”这次他反问了一句,让简东平有些意外,他觉得这句话里藏了一根小小的刺,于是他问: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她曾经对我说过她爱我,我也说过这句话。”王木说。
  为什么呢,简东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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