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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恃宠而娇-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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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枕流跨入殿门,坐到靠屏风的椅子上,撑着脸颊望去,道:“看你的神情,果然你先知道了,我方才跟还跟他们仨说,收了一副新的叶子牌,让他们过来陪晏千岁玩儿。”
“你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不等晏迟回答,东吾先回了他一句,他不会中原的博戏,无论是双陆、围棋、象棋、叶子牌,还是投壶、飞花令、射覆,他学了七八种博戏,也都只是泛泛,并不大上手。
“噢?”苏枕流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只会玩乐,那你在玩乐上可都比不过我,你要是想解闷儿,还得去马场滚一遭,那种浑身尘土的地方,你要带着晏迟去吗?”
东吾被他说得噎了一下,随后那边又有人登门,正是被苏枕流叫来的那三个,先进了内室依次拜礼恭贺,才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只不过是看着老实本分,他们醉的时候可都活泼着呢。
苏枕流见人齐了,便让人把叶子牌给了荆如愿,给他递一个眼色,让他拉着东吾玩儿。而他自己却取了一盘围棋,摆上桌案,坐到了晏迟的对面。
东吾虽是被这只小狐狸拉了下来,可其实一直注意着那边,他全神贯注尚且不够精湛,此刻分神,玩得就更随意了。
直到荆如愿敲了敲他的指节,狭长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望过来:“千岁,咱们可是有彩头的。”
东吾愣了一下:“……啊?彩头是什么?”
上头的苏枕流真跟晏迟下棋,一边看着局面一边道:“彩头就是你们晏千岁的凤服霓氅上面,最外层那只凤凰的一颗赤色珍珠眼。”
晏迟瞥了他一眼:“慷他人之慨。”
“依照习俗,你要送的岂止是这个。”苏枕流拨弄棋子,落下一步,道,“我记得你那顶九凤冠上唯一一只可拆卸的赤金尾羽簪,是该送给小辈儿郎的。”
晏迟总算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了,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出来,顺着说下去:“我娘家那边人少,哪有什么小辈。”
他指下的白子一动,断了黑子的气,将内中的死棋提了出来。
苏枕流轻咳一声,暗示道:“不吝是娘家还是妻家的,你再想想。”
晏迟抬眸望向他,慢慢靠近一些,墨色明眸带着笑意注视过去,温声:“还用我想?你是来给钺儿要东西的。”
苏枕流眉心一跳,慢悠悠地继续下棋,偏说:“他不是我儿,我给他要什么,就是提醒你一番。”
“……原来是这样。”晏迟故意颔首,“既不是你儿,等你有了孩子,我再赠也不迟。”
苏枕流一听就知道对方是有意这么说的,便停下手来,指着棋枰上的一片黑白道:“晏迟,我可让了你几手了,你这么说,不会是想要投子认输吧?”
而对面这个素来温柔的人仿佛软硬不吃,水磨不化,仍是淡淡地下棋,轻声:“输就输了,一局棋,还有凤冠上的尾羽簪贵重吗?”
这两人说话简直带着一股别样的暗流涌动,让一旁听着的两边侍奴都摸不清心思,直到自诩棋中圣手的苏枕流还真他手里折了几回,才不甘不愿地俯身过去,小声道:“是给他要的,你就非得为难我不成?”
晏迟听了这么一句,仍旧温言问他:“我不为难你,你就得为难自己。”
苏枕流愣了一愣,似是没懂这话的意思,随后便收了棋具,问道:“你看他们玩儿得倒是挺有趣,你会不会叶子牌?一会儿下去替么?”
晏迟摇了摇头:“不太会。”
叶子牌不算是什么贵族玩物,与之相反,这正是所有博戏中最简单普及的玩意儿。晏迟在幽梦楼时,有专门玩这东西的地方,叫做茶室,那里头放几个小郎煮茶添酒,由窑·子里聘请来的人坐庄,与那些出手豪奢的贵族女人玩,往往挥金如土。
但晏迟几乎没进过这种地方,因为里面除了玩·牌以外,也有一些混乱的情况,譬如那些煮茶烹酒的小郎们,不过也是另一种“玩物”罢了。
苏枕流得知他不会,觉得有些没意思,正当底下一片热闹时,门扉忽然一动,静成进门后,来不及绕过屏风,便隔着屏风直接道:“千岁,陛下来了,御辇马上便到承乾宫……”
殷璇平日不怎么在这个时候进后·宫,是以,苏枕流才将人都叫来的,可如今,这个明德殿上的四字御笔还挂着,底下的侍君们却凑了一桌玩乐——一看就是苏枕流指使起来的。
静成没看见屏风里头是什么样子,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一句说出去,里面的谈话声忽地停了,满室都静寂起来,随后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忽地又一阵兵荒马乱。
静成愣了一下,问了一下旁边的人:“主子们在里头做什么呢?”
那小侍奴思索了一下言辞,才试探道:“……赌、赌·牌?”
静成:“……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殷璇:……我当初为什么选他进宫?
苏枕流:我也想知道啊!
第74章 书里风月
殷璇到时; 并不知道这么多人。
两侧侍奴为她归拢珠帘,让陛下进入内室。内里地下的小方桌上坐了四位郎君,桌子上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几人似是有什么心虚之事; 不大敢看过来,只有东吾朝着殷璇眨了眨眼;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榻上的小案上; 棋盘刚刚收走; 故而也是一片空白的; 旁边摆了两个糕点碟子; 只有一个里面是有东西的,另一个早让东吾吃得差不多了。
殷璇进入室; 男孩子们一齐起身行礼,一个比一个脸色忐忑,只是扫过去一眼便能看出来,一定做了什么心虚之事。
她转过目光; 看向晏迟跟苏枕流,晏迟倒是还好,一派平静,苏枕流则是避开目光; 偏头轻咳了一声。
“你们……”殷璇稍顿一句,“做什么呢?”
叶子牌收得仓促慌乱,小方桌上什么都没有; 幸好这时百岁救场,将茶盏送上桌案,并上小厨房送来的奶糕和酥饼,这才稍稍不那么尴尬古怪。
底下这桌年龄都小,互相看了几眼,还没议定个章程出来,东吾立刻接话道:“就是……就是聊聊天,既然陛下来找哥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试探了一句,周围的几个跟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上去不像是皇帝来了,倒像是查课的先生老师、家中的冷肃严母,一个个反倒避之不及了。
殷璇虽不认为自己生得有多好,但也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更觉得诧异,她转过眸光看了一眼晏迟,见她家卿卿微笑着注视过来,插了一句:“他们在我这儿待腻了,让回去吧。”
殷璇虽然好奇,但并未追究,颔首道:“嗯,去吧。”
那边打牌的几个才松了一口气,从内室的屏风帘子里出来,依次往外面走,正当东吾也跟着想悄悄溜走时,忽地被从后脖颈摁住衣领,轻松容易地拉了回来。
殷璇把这人拽回来,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道:“那边有吃的,你在旁边哄着焕儿。”
这哪是让他哄孩子,这一定是将之前应如许那事摸了出来,才不让走的。东吾心中明镜一般,早知道这宫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殷璇的耳目,只不过要区分早晚而已。
那已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只是到现在才碰到他,让这人把这桩旧事想起来了。
东吾被她拎回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靠屏风的位置上,让百岁把焕儿抱过来,将孩子搂在腿上。
民间说三翻六坐九爬,如今还不到六个月,殷焕已经能在腿上坐稳了。她肤色玉白,五官小巧精致,眼眸乌黑滚圆,小小的手指捏着东吾镶着一层软绒的衣边儿。
“……咿。”焕儿睁着眼看他。
东吾想起那日晏迟跟他生气,板着脸逗孩子的样子,便学着他晏哥哥,小声说了一句:“没有姨姨。”
焕儿眨了眨眼,好像有点疑惑为什么没有姨姨,她抓住东吾的手,然后又松开,在他怀里往上够了几下,抓住了他微卷的棕色长发。
长发上绑了三五条绳结,是五彩颜色的,并非本朝男子的式样。
这边焕儿玩得开心,那边倒不像这边如此放松。
苏枕流原本跟晏迟下棋聊天,说说话本故事,偏偏殷璇来了,他给女帝陛下让开地方,看着皇帝霸占了他近来才发现的第一等有趣人,忍不住在心中想到:“争你的宠还不够,怎么还要争你凤君的宠,这六宫的命怎么都这么苦,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殷璇正跟晏迟说立后的册封礼仪之事,说到一半,见苏枕流神色郁郁,颇有怨言的样子,忽地开口问道:“方才他们几个在这儿,都做什么了?”
晏迟原本听正事听到一半,忽地被问了这么句话,差点脱口就回答了,随即听到另一边的苏千岁干咳两声,紧张地喝了口茶,把目光望过来。
与此同时,殷璇的手也扣着手腕,指腹从掌心摩·挲着,慢慢地向指尖那边儿滑动。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也算是前有狼后有虎,腹背受敌了。
晏迟一时怔住,仔细斟酌了一会儿,道:“他们……闲来无事,凑起来玩些游戏。”
殷璇点了点头,扫过苏枕流一眼,继续问道:“你叫起来的?”
晏迟卡了一下壳:“……呃,是。”
殷璇一听就知道卿卿要向着苏枕流那边了,她低首贴近对方耳畔,语调稍压下来一些:“你倒会包庇。”
晏迟知道她有些不满,便将手指回握过去,慢慢地安抚着揉搓了几下。
炉香散开,茶温渐低。苏枕流放下心来,他这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是年岁越长便越惜命的缘故,甚是畏惧殷璇,总觉得她身上十分的冰冷,故而每每想起最开始那几年宫闱中的明争暗斗、腥风血雨,都有些心惊。
他见两人渐渐换了话题,便悄然下榻,坐到东吾的身边,看着东吾怀里的焕儿一边笑一边把他的棕色卷发扎出小辫子。
东吾全然不在意,看苏枕流来了,小声道:“是不是还是孩子可爱?”
苏枕流那股口是心非的劲儿犯了,偏过头道:“我不喜欢孩子。”
他这话才说了一句,被东吾抱着的焕儿好像听到了似的,愣愣地看着他。
东吾也觉得他说得不对,他看了看苏枕流,忽地想起了什么,故意道:“宫中新排的拿出戏,里面有一折是说民间故事,讲一个大家族的嫡女继承人,娶了她母亲的侧侍,那位侧侍从小陪她长大。这出戏,可是先从合欢殿开始排的?”
苏枕流让她说得突突地跳,他转过目光,眯着眼看向这个白皮黑心的小王子,目光触上对方浅琉璃的眼眸:“怎么着,你要效仿不成?”
东吾这些日子总来哄孩子,把他晏哥哥的闺女当成自己的女儿带,怎么会想到这茬,刚刚说起来这事,不过是因苏枕流说“不喜欢孩子”,而故意讲起取笑他的,此“喜欢”又非彼“喜欢”,他竟还认真地混为一谈了。
东吾瞪了他一眼,道:“那还是不是人了?”
这句话才说出来,焕儿就抓着他的头发爬上来,抬臂环住了东吾的脖颈,张嘴就开始瞎叫:“咿……姨姨……”
苏枕流跟着愣了一下:“……谁是她姨?得叫叔叔、叫舅舅。”
焕儿好似没听见,坚持地继续叫了一声:“姨姨。”
东吾把孩子抱住,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殷焕重新抱坐在腿上时,才注意到晏迟转移过来的目光。
气氛有一点点古怪,直到他听到殷璇问:“会叫的第一个称呼竟然是这个?”
晏迟看了一会儿,解释道:“……母皇这两个字太难了。”
殷璇勉强接受,随后道:“无碍,能当大任就好。”
然后这个能当大任的皇长女殿下,就在众人面前,嘎巴咬了她东吾叔叔一口。
咬在了脖颈的喉结上。
苏枕流才刚跟东吾聊完那些荒唐事,如今忽地见到,便忍不住默默地站起身,跟殷璇告退了一番,随后掉头就走了,比来时还快些。
殷璇没听见他俩谈话,扫了一眼荡乱的珠帘,不知道他怕什么,随后,那只外表天真内里漆黑的草原明珠,也忽地站起身来,把殷焕放到了晏迟怀里,然后用要哭了的表情告辞离开,一步也不停。
两人望着这间原本满满当当的明德殿就剩他们两人,又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焕儿,彼此一时无言。
殷璇:“他俩……怎么了?”
晏迟也没明白,低头跟怀里的女儿四目相对,有些茫然:“……不知道。”
————
太初九年三月初一,封后大典。
整个承乾宫都忙碌一片,九凤共翔的金色凤冠相依而成,浑然一体,仅有一只尾羽簪是可以拆卸下来、可交给晚辈为赠礼的。凤君的礼服通体赤色,上有金线纹绣,长披和凤尾摆的内衬是玄色做的底,上下龙凤缠绕、流光溢彩。
九龙九凤的鸾车已停在宫外,内里的妆台周围有宫中许多上了资历的爹爹们为晏迟梳拢装扮,因他素来少添脂粉,现下被这么摆弄,便有些无所适从。
晏迟第一次点这种赤色的口脂,此番实在隆重,谁能够想到当年以为的路途遥远,会在短暂的时日中便来到眼前呢?
他仍记得去年冬日,殷璇还告诫他不可肖想凤位,可也是这个女人,一步步地把他推上这个位置,如今春日煦暖,她就在凤凰高台上驻足等候,等候有他在侧的余生岁月。
口脂稍稍涂到了里面一点,晏迟尝到时,是微微泛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焕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抱我了??
第75章 千金一诺
从太极宫的宣政殿; 到贯穿中庭的政务堂,再到前朝的七政宫。
前方是层叠玉阶,雕梁画栋; 象牙白的浮雕上刻绘着数千年的中华史图; 两侧百官侯立、诰命在侧; 从遥遥而见的九龙九凤鸾车中隐隐望见大殷的父后、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凤君。
鸾车经行之处,百官俯首跪拜; 直至红毯铺盖至面前; 鸾车骤停。
车下的红色长绒毯直通凤凰台; 上面有灿金色的百兽图; 直终处则是一龙一凤交叠缠绕; 相互交颈。
晏迟被扶下了车,拨开红纱; 显出真正的容色。
凤冠后垂着软纱,被几只金凤的尖喙衔着,从脑后垂落了下来。那些乌黑如墨的长发挽起了一半,收束在冠中; 另一半铺展在凤服之下,隐在颈间,衬托出冷白如霜的肤色。
晏迟长眉明眸,双唇很薄; 相貌十分俊美,平时眉目温然安静,像春冰初融。如今唇上点了一些口脂; 更加泛红一些,便宛若人间三月中最后一株停留尘世的红梅,随着一步步行过,散出馥郁和悠长的冷香。
此刻经过的朝臣才悄悄抬眸,在跪拜之中向高处望去——一个出身于微末、颠倒于凡俗的遗孤花魁,竟能一路走上玉阶,慢慢地攀登上至高之位,受到千万众生的叩拜。
没有锣鼓声,没有喧闹的宾客与乐班,管理这个国·家的所有重大官员,都在两侧随他行过而拜,这是天家冰冷而盛大的册后之礼,在一片沉寂之中,晏迟脑海中忽地闪过了很多事情。
他原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仰赖她垂首。
晏迟深知自己的弱点,他明哲保身太久,有时即便能看透一些暗中之事,却无法狠下决心去处置安排,敏锐有余,决断不足,纵然能一朝受宠,也不过是过眼的花月云烟,随风而去。
真的没有想过凤君之位吗?晏迟自问此语,心中不敢称是,他也曾念想过与殷璇唯一相称的那件礼服,想要成为她身边唯一的、名正言顺的正君。只是那时心中未曾想到有这么一天,也就不必徒劳地肖想。
但如今,如今她就站在凤凰台之上,专注地注视着自己。
晏迟停在最后一层玉阶之下,上面原本有宣召的礼官,依照习俗规矩,应当由妻主问名,随后礼官才可宣召。
她身上的赤色向来浓烈,此刻看来,比火焰还要灼烫眩目。殷璇立在凤凰台上,垂眸望去,墨色的眼眸直视过去,似冰雪淬刀锋的视线遇他而柔,蔓延上微热的温度。
“孤的凤君,叫什么名字?”
这是为了追随几千年前母系氏族的习俗,那时氏族的王娶夫,往往至洞房前从未相见,更无婚嫁六礼的规矩,便会询问对方的名字。
只有最后一段路了。
他不必行礼,出言回答了自己的名字,随着“晏迟”这两个字落地,周围的大鼓骤然而响,随着他步步登上凤凰台,底下的文武百官再度行礼,以大殷凤君之礼相待。
唱礼声轰轰荡开,万千纷杂扰乱中,一只手将他倏然握住,掌心将所有的紧张尽数包裹住,握得很牢固。
隆隆鼓声若雷,举目之下尽俯首。天下山河,都将臣服在她所爱之人的脚下,就像它们当年臣服在她脚下一样。
殷璇听着周围的礼官宣召完毕,才将他紧握的手掌展开,慢慢地揉了几下,低声道:“害怕了?”
“……有一点。”
晏迟转而看向对方,道:“但我想,我不是站在众生之巅,我是站在你身边,就没什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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