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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恃宠而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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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璇将奏折暂且搁置,掀开下一本,刚看了几个字,内殿小门忽有撩帘声。
身穿御前女使礼服的青莲从小门进入,接过宣冶手上侍墨的活儿,俯身低声道:“陛下,方才燕飞来寻,给写了几个字。”
燕飞曾是当暗卫培养,是殷璇指过去的,她心里有数。那虽然是个哑巴,但聪明机敏,安分守己,是一个好苗子。
纸张展开,上面只有匆促的五个字:
晏郎主有难。
殷璇目光一顿,手上的御笔朱批骤然一顿,在奏折上洇透下一大片血红污痕。
她弃下笔,骤然起身移步。宣冶赶紧从旁拿了赤色的雪绒厚袍,给殷璇加衣,边追着打理衣角,边向太极宫殿外吩咐道:“快备辇……”
“不用。”殷璇伸手勾了一下脖颈的衣领,“太慢了。”
“我方才已问过。晏郎君人在尚宫局的花圃香园,似乎是手下的人冲撞了兰君千岁。”青莲也一并跟随出去,随驾的几十人从后跟上,跟殷璇略微拉开一点距离。
她细心地观察着女帝的神情,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究竟是否有怒意,那双形如桃花的眼眸,彻底沉淀下来时,无光无影,如同幽深莫测的漩涡。
下不见底。
第26章 遇喜
鸟鸣啁啾,茶凉了一盏,复又换上崭新的一杯,热气盈盈。
虽说已是将要初春的日子,但长时间在外头仍然不太好。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儿郎们,最是禁受不住寒冷。
应如许捧了一杯热茶,吹了一下茶面儿,低眸看他一眼,见晏迟额角上浮现冷汗,原本挺拔如竹、姿态端正的身躯也有些颤,忍不住讽道:“我听闻孟知玉也罚你跪过,那时候天寒地冻,倒不见你难以支撑。”
他慢慢地喝了口茶,语声淡淡:“现在这么好的天气,反而装作弱不禁风之态,讨取怜悯。难不成陛下临幸过之后,你反而娇贵纤弱了不成?”
应如许一把好嗓子,嗓音宛若清溪潺潺,似冷泉流淌,即便是在说这种颇有讥讽之意的话语时,也显得分外悦耳。
晏迟跪在他面前,半晌没有回话。过了须臾,才传来低弱声息:“不是……我……”
他话语难继,不知何故,头晕得厉害,甚至有一些胸闷之感,正当此时,花圃香园的外头又传来一片跪倒迎接之声,步履一步步逼近。
一个身影穿过外围的丛丛牡丹、片片花枝、鲜亮标准的赤红帝服从外围进入。应如许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连忙放下茶杯起身,似乎是想要把晏迟拉起来,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犯起脾气,只低首行了个礼。
他万万没有想到殷璇会过来,在他的眼里,不应该有人会有这种殊荣体面,即便是以后的凤君,也不见得就能得到女帝为之回护周旋的恩宠。
殷璇停下步伐,目光没有往应如许身上落,而是俯身伸手去握晏迟的手,低声道:“先起来。”
她触碰到的手一片冰凉,对方没有动作,而是像是一根绷紧已久的琴弦,猛地松懈开来,向一旁倒去。
殷璇反应一向很快,立即将人接住,给捞进了怀里,最后看了应如许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对宣冶道:“去传太医,让安太医去宜华榭,孤把人带回去。”
应如许愣愣地看着,见到那抹赤红的影子从眼前消失,忍耐了须臾,随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心中郁愤难言,却只是压着声音道:“满花圃的花都没有他会演戏!”
白皑伸手给自家郎主顺着气,望向了殷璇离开的方向,低低地道:“千岁,恐怕这一回,陛下是真的上心宠着。”
“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一个女人的掌间玩物而已!琴棋书画诗酒花,他有哪一个是拔得头筹值得嘉奖的?”
应如许闭目缓了片刻,脑海中忽地又浮现出殷璇临走时转眸看他的那一眼,莫名奇妙地背生寒气,觉得这个相伴多年的女帝陛下,在那一瞬间几乎释放出了一股隐而不显的杀机。
不会的。应如许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地想到,她都从来没有凶过我。
————
一片漆黑。
晏迟像是坠入进了一个关于坠落的梦境,周围的一切都冰冷痛苦,无所依靠。而他不停的下落、不停地坠落进更深更冷的地方。
这种奇妙的孤独包裹了他,耳边反复地想起熟悉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起伏不定,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是熟悉的,就像是刚刚进入倌楼妓·院时,身边那个叫寒陵的男孩子一样,稚嫩、弱小,孤立无援,在濒死的绝境中苦苦挣扎。
根据从古至今的律法,所有罪臣官眷,女充军、男为奴。就如同拔地而起的高楼一夕坍塌般。广厦倾覆之后,那些从小诗书熏陶、锦衣玉食的孩子们,被送到了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幽梦楼。
晏迟和寒陵是那一批孩子里资质最好的,只是与他不同,寒陵性情刚烈坚韧,轻易是打不倒的,但在崩溃后就很难恢复。幽梦楼的调·教手段有很多,从小在楼中养成的儿郎,是真的很会勾·引女人,也很会作践自己。
在他现今已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仍然记得姓秦的鸨爹将朱砂点上自己心口的那一幕,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人间女儿多薄情,说这个世间就是无边苦海,去哪里都无法脱身……
之后,很多人死在那些调·教之中,没有养成出来的人,被贩卖到藏污纳垢的暗巷里。巷子两侧都是暗·娼·馆,半开着门,年轻男子赤·身裸·体地招揽顾客,没有半点尊严与颜面的存活下去,只要低廉的价格就可以献上一切,还不如脚下自力更生的蝼蚁。
而在另一边纸醉金迷的幽梦楼,十五岁的寒陵死在他面前,血泊中的手一片惨白。他与人私奔后被追回,是鸨爹口中“倒贴的赔钱货”,被楼中宾客亵·玩过后,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被有癖好的女客打死,在他临死之时,还有女人在脱下他的衣服,为了最后一次享用。
晏迟就在屏风后,看着屏风下的鲜红血液蔓延过来,看着寒陵冰冷苍白的手指落在血泊中。外面夹杂着女人促狭的趣笑,和间或响起的低低喘·息声。
鸨爹就站在他身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轻轻地叮嘱他:“你要听话。”
他已经非常听话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梦到同伴带着血液和伤痕的躯体,梦到风月场中无数人多情又轻蔑的笑容,还有覆盖在眼前的那只手,和耳畔的低语。
“你身价越高,就会过得越好。”
后来直到晏迟当上花魁,在拍卖初·夜的前一天被曹大人拦下献进深宫前,他都以为自己的未来就是那种日子,只要有人一掷千金,他就要解衣侍奉,苦海深重,远无尽头。
但一切都在最关键处猛然转折,在陛下的宫闱之中,无论是受磋磨、折辱,还是被造谣、污蔑,都远比他原先的设想要好太多了。
有殷璇的一句话,他已经万分知足,心愿已了。即便是要陪伴她下九幽地狱,也是心甘情愿,并无怨言。
梦境愈沉,似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覆盖上脸颊,从颊侧轻轻的滑下,随后停顿在下颔边缘。
好似有很多人的呼吸,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布置东西……晏迟半梦半醒,有些迷茫地睁开眼,脑海中的记忆还停留在被罚跪之时,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
他的视线对上一双形如桃花的墨眸,目光相接,殷璇露出笑意,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道:“醒了?”
晏迟怔了一下,抬起手覆盖住她的手腕,试探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郎主,是陛下抱您回来的。”一旁在收拾东西的阿青转头插了一句话。百岁在廊下熬药,听到动静也站起身从窗边往里面看了一眼。静成更是抱出来一大叠绸缎,比量着似是要裁衣服。
这么丢人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上去还喜气洋洋的。
晏迟迟缓地应了一声,坐起身反握住殷璇的手,道:“寻常人家,尚且有后院争斗。世家贵族,更是斗得不见硝烟却死伤难料。陛下原本不该来的……”
他想了想,又怕殷璇伤心,双手握住她的手指,轻声道:“但有您惦记着……总是心里高兴。”
殷璇捏了捏对方纤细修长的手指,用手从指间向上移动,一路称量过去,再转手扣住他的腰,环了环尺寸,低声道:“这么瘦,倒是让我很不安心。”
私下相处,殷璇一贯随意自称,晏迟也便卸了繁礼,却还是稍微有点没明白的地问道:“不安心?”
殷璇没有立即回答,一旁的阿青凑了过来,把药碗从百岁手里接过,端给晏迟,笑吟吟地道:“当然是不好生养啊,郎主?”
他语气带笑,但还是温和的,却惊得晏迟差点没拿稳药碗,浑身僵硬地端着瓷器,望着里面黑漆漆的药汁,半晌才道:“……是陛下嫌臣不能生么……”
说得也是,寻常人家也想要能够开枝散叶的儿郎,何况天家?再说他承宠多日,如果按次数来算,比那些宫中侍奉一年半载的都有“资历”,殷璇想要孩子,也是正常的……
晏迟一时忽略了另一个可能,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越想越自闭,直到忽地被殷璇弹了一下额头,又靠近亲了他一下。
“可惜不能敲开你这脑子,否则还真想看看是怎么长得。”殷璇注视着他,话语的气息缠绕过来,笑着打趣道,“你自己的月事,难道都不清楚吗?”
晏迟又怔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紧张地磕绊了一句:“我的都……不、不准啊……”
“这次准了。”阿青转身把祛除苦味的蜜饯拿上来,附在榻边道,“安太医刚走不久,说您遇喜体弱,要细心修养。”
第27章 秀色可餐
每一个字都是清晰平和、词句易懂的; 可真正组成一句话落在耳畔时,晏迟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
心海翻涌。所有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随后又蔓延开来; 从胸腔发散到全身上下。这种突然的惊喜占据了思绪; 让他反应了好一会儿。
晏迟喝掉药碗中的漆黑汤汁; 然后用蜜饯除了苦味,忽地抬眼看向殷璇; 而对方也在注视着他; 墨眸专注地映向眼底。
视线相触; 他忽地有一种心尖儿发烫的感觉; 喉间梗着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才慢慢地道:“……这样,是好事。”
好事么?徐泽的前车之鉴; 尚且犹在眼前。可是他一想到殷璇,就觉得应该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一只手扣住了他修长冰凉的指尖,温暖指腹摩·挲着环绕过来,沿着袖口探进去; 覆盖住手腕。
殷璇拨开他另一侧的发丝,俯身过去亲吻对方的眉心,声音如同煦日间破开冰层的兵戈,在沉冷寒冽中绕着一股似春的低柔。
“是好事。”她道; “意外之喜。”
晏迟闭着眼任她亲了,才稍稍回过劲儿来。一旁的阿青将药膏备上来,呈到小案前面。
晏迟没来得及说; 果然见到殷璇眸光微变,问了一句:“你身上还有伤?”
她到的时候,只知道应如许为难他,并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与所有过程,而后安太医诊脉时,也只是遇喜道贺,并未有人提及外伤之事。
阿青假装没看到晏迟示意的目光,将药膏的盒子打开,回禀道:“先前兰君千岁用了鞭子。”
殷璇瞥了他一眼,将药盒接下来,道:“你先出去吧。”
阿青应言退出,将珠帘落下,屏风拉起,转入门外。内室顿时空旷安静下来,一旁的炉香幽幽地吐出馥郁芬芳。
东瓶西镜,妆台摆在西边儿,对面放着一张小榻,榻边几案上摊开的是几本宫闱内账的账本,上面笔迹清晰,字迹行云流水一般,却有一些墨痕污渍,是晏迟离开宜华榭时未收之用具。
殷璇拿着药盒,将锦被掀开一些,抬手解开他的衣带,道:“转过身。”
与声音同时而来的,还有那双漂亮桃花眼投射过来的目光,幽然沉冷,属于帝王的威严震慑感无声地扩散,让本来想劝一句的晏迟没敢说话,只好温顺地如言而行。
他性子软,声线清越平和,长相也是招人疼的模样。此刻背对着殷璇,披散的墨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被拢到一侧。薄衣褪下,冷润肌肤上浮现出几道淤血凝聚、发红乌青的鞭痕。
殷璇端详了片刻,忽地道:“如若真有当世柳下惠一般的正人淑女,我倒要敬佩她一番。”
她这话来得突然,晏迟没太明白,低声问道:“……什么?”
温暖的指尖带着外涂的药物覆盖上躯体,湿·润微凉,在脊背伤痕上寸寸滑过,触感稍有些刺·激。晏迟忍耐着这种稍带微妙的感觉,骤然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猛地近至耳畔。
温·热缱绻,徐徐地散开,气息将他耳根捂暖,烧得发烫。
“因为情与欲,俱难清。”殷璇道,“我方才时想,世上哪有妻主不疼爱自家夫郎的,伤了一分一毫,也觉心痛。但真的见到时,反而觉得,晏郎的背上是无边美景,有蛊惑之感,实在禽兽不如。”
她语气正经,内容却实在有些过分。晏迟耳朵发红,热气往头顶上窜,咬了下唇,有些羞恼地道:“……那还是不劳驾陛下了。”
这种性情温顺的人,是很少说这种拒绝得有些别扭的话的。殷璇听得新奇,掌心箍住他的腰,笑了一下:“还要躲?难不成真的是宠惯久了,人就娇气起来?”
她掌心涂满药膏,冰凉一片,覆上来时,让人有些浑身发颤。晏迟吸了口气,声音温软:“……不躲了,你别欺负我。”
这句话软软的,尾音有些虚,只匀出一个气音,听起来分外抓耳。殷璇原本只是逗他,都要被勾出真火来了。
她按捺住心性,给对方的伤处涂抹好药膏,忍不住又道:“你这么说,就是不想欺负你,也想见你哭了。”
晏迟没敢出声,等她涂好了药,便伸手合上衣襟,低头去拢上衣扣,向床角偏了偏,小声道:“哪有这样的,之前在……在床·上就欺负我,我哭得嗓子都哑了,还……”
就算是学过再多的房·中·术,也比不上一个巨大的体力差距,像殷璇这种半宿不消停的,就是再多一个人也扛不住。
怪不得在勾栏瓦舍之间有言,宁与文人半月,不陪将军一夜,这实在是那种肮脏龌龊之地都能流传出来的千古教训。
他一边说一边系衣带,反而紧张得系不上。对面的恶龙饶有趣味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凑过去把对方环住,按住他的手指。
“我来帮夫郎。”女声含笑,“一定好好对你。”
那只手一覆盖过来,前功尽弃。晏迟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只懒洋洋的凶兽环绕住了,想什么时候吃,就能吞得骨头都不剩。
他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睛看过去,眼角润润地漫开,像是一片消融的春水。
“……不行,要小心孩子……”
殷璇倒还真没有这么禽兽不如,她捧过晏迟的脸颊,第一次看他这么害怕,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不碰你。”
……究竟是何等天真的儿郎才会相信女人在这个时候说的话。晏迟犹豫了一下,道:“以后,以后我补偿你。”
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
“有什么好补偿?”她道,“你人都是我的。”
虽然这句话是事实,但晏迟还是想再挣扎一下,还没等话语出口,就被对方薄而干燥的唇封住话语,咽了回去。
————
事实证明,殷璇的自制力还是可以称赞的。虽然昨夜的画面还是非常的不堪入目,但到底是没有真的欺负到他。
晨光熹微,暖香四溢,正值休沐之日。
宜华榭的外院里,百岁起了早,看炉子在那儿熬安胎药。他昨天回来被阿青和静成联合起来说教了一顿,睡得晚了,现下还有些困。
只是这炉火需得仔细,百岁打起精神,注意着火候。一旁的静成坐在门口裁缎子,做了几个布艺的小玩意儿。他转头看了看静成,问道:“青哥呢?”
“陛下歇在这儿,青哥儿进去伺候洗漱了。”静成不常说话,但声音却还是少年郎的嗓子,清澈和顺。“待会我去叫早膳,药怎么样了?”
“早膳的事情,有二等侍奴按时按点的催促着,你去做什么。再不济燕飞女使也在二门外侯着,你就留在里屋吧。”百岁道,“再三刻,到了时辰把汤药晾起来,再喝正是时候。”
宫中的女使女婢,除了御前的青莲和宣冶这种侍奉陛下的,剩下的一概要服药绝育,服药进宫之后,便无法令郎君有孕。其中很多女婢,身份低微,服了烈性药物后,更没有办法起欲,即便是宫中的侍奴有通·奸之意,也总是有心无力。
虽然如此,宫中却还私下里贩卖一些药物,说是能让人暂时恢复,重展风华。有些想要勾·搭高阶女使的侍奴,便会弄来这种药进行“孝敬”。
表面上富丽堂皇,实则藏污纳垢的现状,实在是数不胜数,不止宫中一处,但这种等级分明、有所争斗的深宫后院,往往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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