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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天下:美男是我的-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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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味,太妖艳。而我记忆中的夏木槿,只有淡淡的皂荚味,他不爱脂粉,也不喜欢装饰,一袭青色长袍,已是全部。

  是我不懂他吧,若真是无心富贵,又怎会甘为宇文佩兰的床伺,若真的心向世外幽静,又怎么会贪恋宫闱地位,若真的为爱隐居,又怎么会有那伸向我的一刀?

  妆台前,天青色的背影正梳弄着长发,象牙的梳子划过发丝,黑白辉映,镜中的人唇带胭脂,红艳明丽,一双眼眸微眯,抛出妖娆诱惑的光泽。

  俗媚!

  这是我第一反应。

  这表情我看的太多,就像“百草堂”中的爷讨好恩客的表情,而他,将这面具挂的太久,已成了无法改变的真实神情。

  三年,怎会如此大的改变?

  我难以相信,一个人的气质,会在三年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他揽镜自照,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自己的容颜,眼角眉梢的风情荡漾着,他偏着脸,自我欣赏着。

  我记得夏木槿的肌肤,是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如今满面过白的粉,将他所有的灵秀都遮挡,不复往日的出尘绝色,那双眸之中,也再也寻不到雪上颠的清冽静润,浑浊的眸光,不再毓秀。

  我站在窗外望着他的扭捏作态,脑海中划过的,却是宫闱月夜下,青衫如水,抱琴而行的身姿。

  被月光拉长的身影那么孤单,那静静而行的步伐却如此飘逸,那仰首月色一笑的温柔,连月色也沉醉了。

  当年,便是被那一笑惊艳,被他的温柔倾倒,即便冷硬如我,嗜血如我,也难以抗拒他温柔中的暖意。

  绝不是我当年眼瞎把破石头看成美玉,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回忆出他每一寸笑意,描绘出每一分温柔,记得他每一缕纯净中的羞涩,都与眼前人有着太大的不同。

  镜中人半边白皙的脸颊旁,一缕乌黑的发滑下。

  瞬间,我犹如被冰水浇头,盯着镜中人影的脸,而他,也透过镜子,看到了一道白色的鬼魅影子——我。

  他猛回头,惊惧魂飞,嘴巴大张着,想要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间不断咯咯响着,整个身体犹如筛糠一般抖着。

  不象,真的不象。

  当年的夏木槿,独自一人在月光下漫步,夜雾笼罩着他,就好像刚从月色中幻化出来的仙灵。当他自乐开心,温柔地冲着月光微笑的时候,看到了屋檐上抱剑而立的我。

  那时的他,只是刹那的惊讶,惊讶黑夜中竟然还有他人,随后,他只是继续绽放了那抹未尽的笑容。

  当年的我,如今的我,几乎没差,不过黑衣白衣的区分而已。

  他的反应,却相差太大了。

  我听到了他牙齿敲击出“的的”响声,我看到他那青衫抖动的簌簌。他憋了半晌的气,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张口欲呼。

  声音才露出一丝气,我的剑已贴上了他的颈项,“闭嘴!”

  刚到嘴边的叫喊声瞬间咽了回去,他翻着眼睛,眼见就将昏过去,我冷笑一声,“你敢昏过去,我马上杀了你。”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倒真的没有昏过去,一双眼睛里弥漫着眼泪水,一滩烂泥般坐在地上。

  我的手轻轻撩开他左边散乱的发,看到了他细致娇嫩的一瓣小耳垂,洁白如瓷,很是可爱,手指摸去平滑光洁。

  唇角边的冷笑更重,我的手捏上他小巧细致的下巴,将他抬了起来,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口中流出,“你是谁?”

  ☆、三年前的真相

  三年前的真相

  “夏……夏……”他不住地哆嗦,努力地让自己不昏过去,说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字,牙齿咬着舌头两次,越发的含糊了。

  “你要敢说你是夏木槿,我就立即杀了你。”我的声音很轻,轻的不带一丝感情,轻的犹如鬼魂的叹息。

  夏木槿的左边耳垂上,有一点朱砂痣,殷红殷红的,我最喜欢用舌尖舔舐那瓣柔嫩,看它如血欲滴的样子,满足极了。

  而且我记得,夏木槿是有耳洞的,据他说是少时身体弱,所以父母依民间习俗为他穿了耳洞,希望他能如女子般强韧地活下去。

  朱砂痣可能消失,但是耳洞,断不可能长好无痕。

  他,绝不是夏木槿。

  他满面痛苦之色,摇头,用力地摇,一头青丝飞了起来,打在他的脸上,凌乱。

  “那你是谁?”

  “夏……夏木……樨。”总算,含糊着把他的名字说了清楚。

  这个姓氏,这个名字,这个容貌,虽然不是他,显然却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和夏木槿什么关系?”我手中的剑慢慢垂了下来。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泪水不住地滑下,看来吓的不清,即便我抽回了剑,依然是颤抖不停。

  “他……他……”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四下望了望,那身体瑟缩了下,眼瞳有一瞬间的收缩。

  他在害怕什么?这害怕是常年积压在心底的,绝不是我刚刚的恐吓造成的。

  “我数三下,你不说,我就立即划花了你的脸,让你永远无法勾引宇文佩兰。”我半是玩笑,半是威胁。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双手死死地抱着肩,“他是我哥哥。”

  “哥哥?”当年认识夏木槿的时候,他总是孤身一人来去,我从未问过他的背景,竟然连他有家人都不知道。

  夏木樨垂下脸,用力地点点头。

  “他,在哪里?”这个他字,夏木樨应该知道我问的是谁。

  这一次,他缓缓地抬起头,眼泪水花了他脸上的粉,冲出一道道的痕迹,露出下面细致的肌肤,惹人生怜。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只是被尘世的脂粉渲染太过,失了灵气。一样的容貌,气质云泥之别。我真不明白,宇文佩兰既得到了夏木槿,又怎么会宠幸这么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瑟瑟地望着我,眨眨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眼底闪过一抹痛苦,“真的不知道。”

  我冷笑,“怎么可能?”

  许是我身上阴寒的气息太浓,他双手撑着地,往后退着,“我没骗你,也许、也许已经死了。”

  轰!

  心头犹如被什么重重地擂了一记,眼前有瞬间的空白。

  我压在心里三年不敢触碰的过往,我恨之入骨的对象,竟然已不在了吗?

  我想象着他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场景,我想象着将他的背叛十倍百倍还给他的人,竟是这样一个消息。

  为什么,当我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头是不甘,是空虚,那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又是因为什么?

  “是上天的报应么。”我的嘴角抽搐颤抖着,“竟让他死的这么容易,他不该死的,不该死的。”

  他怎么能死,他至少也要等我回来,一寸寸地割下他的肉,喝下他的血。

  他怎么可以死,他还没告诉我背叛的理由,还没有向我忏悔乞求。

  “他……死的……不容易……”地上的人,颤颤地呜咽着,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脸颊埋在双手里,抽泣。

  “什么意思?”我有些木然,明明人死债消,我的不平为了什么?

  “他,受尽了折磨,如果是死了,那么应该是解脱。”夏木樨吸了吸鼻子,“我会为他感到高兴。”

  我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

  “夏家,是宫廷乐坊出身,我们父母自小就将我们送入乐坊中,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够攀附权贵,惠及家中。哥哥不喜欢宫廷的奢华,一心只向往宫外的平静悠闲,但是三年前,他在大殿演奏的时候,忽然被太女宇文佩兰看中,当日传话的人就来到家中,说要他陪伴太女殿下做个伺候的爷。”

  心头一动,我低声问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腊月初八。”夏木樨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记得那日上午,我们正在家中准备腊八粥,传话的人就到了,说是初十来接哥哥。”

  “腊月初八……”我脚下退了步,腰间撞上了桌角,一阵阵地刺疼。

  三年前腊月初八的午前,他拎着小小的食盒站在风雪中,任那漫天的雪披满他的发,他的肩,只有温暖的笑容如太阳般,静静地对我说,“腊八粥一定要在午前送出去,才能带给人来年的吉祥,我真怕赶不上时间。”

  当时的我,为他拂去满头的雪花,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逗弄着他,“都说新夫第一年要为妻亲手熬煮腊八粥,木槿这算是入我门了吗?”

  他只是温柔地望着我,“你若喜欢,我便年年为你熬煮腊八粥。”

  回忆起,那些话语竟然如此清晰,清晰到,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那么鲜活,从不曾忘记。

  我记得,他看着我喝那碗粥时的满足。我们依偎坐在亭中,看外面雪花飘飘,分食着手中的粥,我用功力温暖着他的身体,他则始终凝望着天上飞落的雪花,一眨不眨。

  当时,他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我不见了,你怎么办?”

  “寻你。”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你是死卫,非皇命不能离。”他的手,很凉;细细地抚着我的脸,却是小心翼翼地珍重,“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叫你什么呢。”

  “煌吟。”这是我第一次对外人提及我的名字。

  那日,无论我怎么运功,他的手都很凉。我有种感觉,他会如这雪花般,融化消失。

  我的感觉一向灵验,所以我进宫,推却护卫之职,只想带着他离开,我要真正做到娶他,与他山林水间隐居。

  夏木樨的话就在耳边,一句句地灌入我的耳朵里,不需要我仔细听,却是一字字清楚无比。

  “我记得那夜,他对我说,让我照拂好父母,交代了很多很多,就像遗言一般。”夏木樨的眼睛看着我,也似乎在想着什么,“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许了一名女子一生一世,绝不能入太女府,即便是死,他也认定了那女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的尖锐,一字一顿,拉拽着,更象是牙齿在撕扯血肉,“他说那女子叫煌吟。”

  我闭上眼睛,一口气闷在心间,既透不出,也咽不下。

  若非夏木槿亲口所说,他绝不会知道我的名字。

  原来我那夜的预感没有错,他真的选择自尽,可是……可是……“他忘了父母告诉他的话,他忘了要让我们夏家荣华富贵,他忘记了要给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记得一个女人,一个他除了姓名,甚至不肯告诉我们地位身份的女人。”

  他的话让我们没有反驳的力量,我从不知道夏木槿背负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我进宫的时候,他默默的选择。

  他从来没有依赖过我,没有阻碍过我,没有让我分担过一丝一毫,我享受了他给的最纯粹的爱情,却不曾尽过一个情人最基本的责任。

  “就在这时,太女府突然派人来了,数十兵卫将我们团团围住,押入太女府。我和父母在一起,被人关在房中好吃好喝,却是不能踏出房门一步,而他,却不知道去了哪。”

  夏木槿去了哪?

  他站在宫门口,等着我。

  当我得到准予离去的命令时,卸下了所有的警戒,看到他,我只想到未来的逍遥生活,我兴奋地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

  我说要带他离开“白蔻”,于是连夜策马驾车,载着我的爱人,想要去其他国家买一块地,与他平静度日。

  雪山车马难行,我却强硬带着他,倚仗自己的轻功翻越,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风中嗜杀的气息,感觉到了追踪的人。

  以一抵数十,我施尽了全部所学,对自己的同门、对自己一手培养的精英痛下杀手,因为我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想要得到的生活。

  我护卫着他,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他;数十同门在我手下损失大半,那山巅的被剑光激起的雪浪,一层层,铺天盖地。

  血,成了最深艳的颜色。

  当我逼退所有追杀者的一刹那,我牵上他的手,想要逃离。

  一刀,不快,来自我最没有防备的他。

  不仅断筋脉,刀上还有毒,腐断筋脉皮肉的毒,也正是这毒的腐蚀,才让我日后筋脉的恢复如此缓慢。

  再然后……我看到了宇文佩兰。

  我以仇恨支撑着自己活下去,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就让自己回想当年他那一刀,曾经,对宇文佩兰的恨,远不及对夏木槿背叛的恨,忽然天翻地覆,有人告诉我,我恨错了人。

  而且,错的那么离谱,错的那么远。

  “他不贪恋富贵权势,自然可以放下,但他却没有对不起你们。至少……”我的声音顿了顿,一声长叹,“至少在你们为人质的时候,他选择一刀刺向他的爱人,以保你们的性命。”

  夏木樨望着我,似乎猜到了什么,并没有太大的惊诧,“三日后他回来了,我和爹娘被放了出来,只是他的容貌,已尽毁了。”

  “什么?”身侧的手握紧,紧到指节泛白,紧到自己都隐隐生疼。

  他是我唯一舍不得伤的人,即便是盛怒之下将他丢出去,我也知道自己的力量,绝不会弄伤他。

  “他脸上的伤,是刀伤。”夏木樨慢慢说着,“他自己拿刀划的,因为刀上带了毒,即便是国医妙手,也没有治疗恢复的本事。”

  现在的我,不止是冷,而是寒到了骨子里,几乎哆嗦了起来。

  这么多年,身为最冷血的死卫,我什么残忍的事没见过,我什么狠毒的手没下过,我的心早已冰封如石,薄情冷性才是真正的我,可此刻,依然痛,好痛。

  这痛,最初来自内疚,我恨了一个最爱我的人,我恨了一个挣扎抉择比我还要痛苦的人,恨了一个愿为我守身殉葬的人。

  木槿……我错了。

  可我知道的,太晚,太晚。

  “他背叛了太女殿下,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他自毁容貌,就是在忤逆太女殿下,你又觉得他会得到什么?”夏木樨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悲凉,我甚至能看到他眼底的恨,对我的恨,“我虽然不喜欢他违背父母之言,但他终究是我哥哥,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为了你最后遭受了些什么。”

  说了这么久,我的身份他已然琢磨出了。

  宇文佩兰的手段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不过抢了她看上的人,她就要我做成人彘,毁掉我的一切,让我不死不活不人不鬼。

  一步踏前,我单手抓着夏木樨的前襟,“说,她对夏木槿做了什么?”

  夏木樨的眼中,那深深的恐惧再度浮现,身体也是情不自禁地哆嗦,“你、你知道有一种蛊,叫、叫‘蚀媚’吗?”

  我的脚下一软,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空停的手指不住地哆嗦,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你说什么!!!”

  我听到,自己的牙齿咬的咯咯声,我感觉到,我的咽喉,仿佛被无形的鬼手捏住了,再也吸不到半点气。

  我的腿,就像当年被断了筋脉一样,再也使不上半分力量,靠着身后的墙壁。

  我的唇,在颤着,就像失血过多那般,不受控制地颤着。

  我是什么人,天下最残忍狠毒的刑罚工具都在手中过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蚀媚”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味蛊毒,一旦种入人的身体,那人就会被蛊毒控制,身体整日欲火焚烧,而这蛊毒并非是得到缓解,而是越发骚动,而被蛊植入的人,就成了一个工具,直到死为止。

  最痛苦的是,那人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无法控制身体,无论是男是女,来者不拒。

  “她给夏木槿种的,是蛊母。”夏木樨绝望的眼神遥望着,没有距离,显然他是想起了什么。

  “不!”我低吼着,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震开。

  我该庆幸这后院,只有他一个人住吗?我该笑,此刻我可以肆意发泄吗?

  不,没有任何方法能发泄我此刻心底的痛!

  我的齿咬着唇,腥味弥漫了我的口,粘稠的血从唇上淌下,指甲嵌入掌心中,只觉得侵入,完全察觉不到痛。

  眼前,无限放大的,只有夏木槿的笑。

  月下的笑,雪中的笑,温柔如暖阳的笑,轻轻抚过我脸颊的手指,带着薄薄的茧,也是温柔的。

  “蚀媚”的蛊母的可怕之处在于,当宿主的身体不能支撑**的需索,它会暂且蛰伏,直到宿主的身体稍微恢复,便再度发作。

  “他……在……哪?”痛,已然麻木。

  夏木樨木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让人把夏木槿丢入军营,三年了,他一定死了,否则那对他太残忍。”

  军营!

  我的手撑上墙面,手指深深插入墙中,掌心的血印在墙上,顺着白色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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