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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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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没事我要走了。
葛秀忽然也微微皱了一下眉,朝着她背后看去,顿时脸色微变,出声嘲讽起来:“倒是我问错了,该问你从何处来才是。没想到,一向说不想入宫的谢二姑娘,竟然也做得出这等低三下四的事情!”
“……”
谢馥知道,她是误会了。
自己从毓庆宫中出来,而葛秀原本的目标正是太子枕边,难免她要多想一些。
只是她到底没想到,翻脸也是这样一件迅速的事情。
“阿秀,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可我没做的事情却绝不会认。漫说你如今不过是个美人,即便你再身居高位,也已经是皇上的妃子。深宫内院,祸从口出。”
淡淡的言语,淡淡的眼神。
谢馥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奴儿花花。
奴儿花花这样的异域美人,不管怎么站,那纤细的腰肢都给人一种柔弱无骨的模样。
此刻听了谢馥的话,她的目光紧紧地凝在谢馥的脸上,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她没多大的反应,倒是葛秀心里一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深宫内院,祸从口出,此话不假。
可……
为什么,还是那样,难以甘心?
她不明白,自己心心念念求不到,而谢馥却可以逍遥自在!
凭什么?
葛秀想想自己入宫以来的种种遭遇,竟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有心要反驳谢馥,却发现在此时此地,自己不敢说什么。
原本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就垮了下去。
那一瞬间,谢馥竟有些可怜她。
“若葛美人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便告辞了,若葛美人他日想要聚聚,还请让人来慈宁宫。”
没把话说绝,仿佛她们还是昔日的好友。
谢馥略微欠了欠身,转身便欲离去,没想到,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奴儿花花说话了:“站住。”
这一位,谢馥还真不知道如何称呼。
她皱了眉头转身过来。
奴儿花花近乎冷笑着看她,因为并非中土之人,所以她的口音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生硬之感。
“你才从太子宫中出来?”
“正是。”
怎么今天大家都跟毓庆宫杠上了?
谢馥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得罪奴儿花花的地方,乍然被拦在这里,才是真的奇了怪。
周围的所有宫人都低下头来。
奴儿花花一步又一步地接近了谢馥,谢馥总觉得哪里不对,略略朝后退了一步。
奴儿花花嫣然一笑:“你怕我?”
不待谢馥回答,她又大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这一幕,着实奇怪。
她近乎迷惑地看着奴儿花花。
奴儿花花笑了好一阵,险些笑弯了腰,眼底却有一丝泪光闪烁。
好不容易,她才停了下来,满脸的笑意,一下收拢了回去,唇边的弧度却未降下,于是就成为了一丝冷笑。
“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转达贵妃娘娘。”
谢馥看着她。
奴儿花花轻声道:“我已怀有身孕。”
☆、第082章 递话
有孕!
她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间,饶是脑子一向通透的谢馥,都被这消息吓得头皮一炸。
她一下想起了很多东西,可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奴儿花花望着她,唇边那一分冷笑,渐渐地隐没了下去。
她朝着谢馥微微颔首,便道一声:“有劳了。”
说完,她缓缓迈步,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葛秀站在旁边,却将整个一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来:有孕?!
奴儿花花竟然有孕了?
可又为什么要请谢馥告诉贵妃娘娘?
这……
脑子里一片的乱麻,葛秀根本理不清楚。
谢馥站在原地,望着奴儿花花那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葛秀。
这一瞬间,北京城皇宫上头的天空,透着一种阴沉沉的压抑。
直到慢慢地回到慈宁宫里,她都还有些恍惚。
宫门口,弄晴正跟小宫女们说话,像是在吩咐什么事情,落落大方,井井有条,仿佛整个慈宁宫都在她掌握下,也都在那宠冠六宫的张贵妃的掌握下。
远远瞧见谢馥打宫墙下面走过来,弄晴停住了,摆摆手对身边宫女道:“去吧,可准备好些,砸了可要你的命。”
“是。”
小宫女连忙退下了。
弄晴这才走上来,迎到谢馥面前:“二姑娘?”
“弄晴姑姑。”谢馥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有人托我为她递句话给贵妃娘娘,不知……”
☆、第083章 风雨前夜
有人?
有人是什么意思?
这一时,弄晴忽的愣了一下,望着谢馥。
谢馥头也没抬,却似乎已经明白弄晴所想,只补了一句:“奴儿花花。”
“什么?”
纵使弄晴在这宫中已经有一段时间,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被新入宫的小家伙们称为“姑姑”的资历,可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竟然也有些难以冷静。
奴儿花花。
这名字在宫中可算是个禁忌,这是个没有品封的妃嫔,可隆庆帝甚是宠爱,甚至盖过了李贵妃去。
即便人人嫌弃她来自鞑靼,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她面前蹦跶:后宫里,皇帝的宠爱便是天和地,谁敢跟她作对?
弄晴万万没想到能从谢馥的口中听见这四个字。
她简直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抬头来,再看谢馥两回,只瞧见她朝自己眨眨眼。
于是,弄晴了然:终究没听错。
她迟疑片刻,回谢馥道:“还请二姑娘稍待片刻,我去通传于娘娘。”
谢馥点了头,目送弄晴进去。
她自个儿只站在门外等候,见着那帘子掀起落下,两旁侍立的宫人俱目不斜视,显得很有规矩。
没一会儿,弄晴出来了,对谢馥道:“进来吧。”
这是李贵妃已经准了。
谢馥暗暗吸了一口气,心下还算平静,迈步往里。
李贵妃站在窗下,并未坐着,只看着外面,手中掐着屋里那一盆白玉兰的翠叶,背对着外头。
谢馥进来行礼:“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吧。”
李贵妃的声音不咸不淡,回过了身来,上上下下先将谢馥看了一遍,见她起身了,才看了看左右,道:“其他人都下去吧。”
众伺候的宫人退下,李贵妃身边就剩下了弄晴一个。
宫室中,一下有些空荡荡。
“说说吧,怎么回事。”
见人散去,李贵妃这才坐了下来,并不绕弯子,只问到底是什么事。
显然,李贵妃并不很高兴。
谢馥听出来,深知后宫中云波诡谲,并不简单,只作不知,答道:“臣女从毓庆宫回来,偶遇了葛美人与那位娘娘,她让臣女转告娘娘一句话,说自己已经有孕。”
“啪。”
才拿到手中的茶盏,掀开了茶盖,却忽然颤抖了一下,在茶盏的边缘磕碰着,发出了声响。
李贵妃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得很难形容。
她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谢馥,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
谢馥脸上干干净净平平静静。
什么也没有。
可她就是用这样平静的神情说出了方才那几乎能炸晕整个后宫的消息!
有孕?
一个出身鞑靼的贱奴也能有孕?!
不……
重要的是,他们那一位皇上,竟还真的有这一份“本事”?
荒谬之感,无端端袭上了心头。
李贵妃想得很多,想起了自己的三公主,想起了自己的四皇子,也想起了如今还在太子位置上的朱翊钧,想起了无出的皇后,和有孕的贱奴奴儿花花……
要出事。
可是,又为什么让谢馥来告诉自己此事?
李贵妃眼底闪过了猜疑、忌惮、厌恶、惊异……种种的情绪。
最终,归于平静。
她慢慢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问谢馥:“听到消息的还有别人吗?”
谢馥说偶遇了两个人,葛秀和奴儿花花。
若是有……
目光一闪,李贵妃强压下了心头那一股莫名的烦躁。
谢馥想起了葛秀,心里忽然有几分犹豫,可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人多眼杂,人在宫中,做什么事没人看着?
她遇到了葛秀,纵使此刻不说,李贵妃回头也会查到。
在这种小事上隐瞒,毫无意义。
“道中还遇到了葛美人,奴儿花花说此事的时候,并未避开她。”
也就是说,这件事传了几个人。
至于能不能保密,那就是天知道了。
李贵妃听了,笑了一声,只一摆手道:“本宫知道了,你从毓庆宫出来怕也累了吧?太子殿下向来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日后只怕还有你受的。”
她耳目灵通,乃是太子的生母,宫中自然有不少人要向她献殷勤。
前脚谢馥逃也似地从毓庆宫出来,后脚就有人报到她跟前儿来了,倒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太子殿下的想法,李贵妃自问一贯不知,也懒得知道。
她只是随口一说,便叫谢馥去了。
谢馥听了那一句“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却觉得李贵妃这笑里隐隐含着点深意,又叫人琢磨不透。
她躬身退了出来,有弄晴相送。
弄晴道:“张家小姐已经回了屋了,奴婢看二姑娘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便不必传到太多人耳中了。”
“您放心。”
这点事,她还是知道轻重的,说完略欠了身,便告别了弄晴,向自己与张离珠的居所走去。
一步一步,走在廊檐下,向着天边看,晚霞覆盖了满天,盖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天。
谢馥抬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慢慢走着自己的路。
宫里的长道,总是一格一格拼在一起,显得严谨,找不到缝隙。
入宫来成为寿阳公主的女先生,倒是发现她的确只是小孩心性;女先生没当成,却忽然成为了太子朱翊钧的“御用”抄书下人,还莫名其妙被赏了茶喝;从毓庆宫出来,便被番邦正受宠的美人拦了道路,强求她向李贵妃带个她有孕的消息……
一桩桩,一件件,到底叫她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谢馥隐约觉得自己是卷进了什么里面去,想了许久,却不明白到底卷进什么里面了。
慢慢地,她走到了屋前。
抬手按在那雕花门上,正要推开,门上雕刻的雕花却很冰冷,叫她惊了一下,于是,太子那一句话又回荡在耳边……
“你可知,父皇为何对你格外感兴趣?”
脚底下又有寒气朝她身上窜。
谢馥不大能动。
隔壁却忽然发出“吱呀”一声响,另一侧的门开了,张离珠窈窕端庄地站在门里,似乎正要出来,没料想一抬眼瞅见她,顿时“咦”了一声:“你这脸色……”
不同于前几日气她时候那一片淡然,谢馥此刻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和……阴郁,像是将雨的天空。
张离珠话说了一半,便知道不妥,戛然而止了。
谢馥也醒悟过来,微微一笑,驱散阴霾,道:“是我早不该笑你教公主辛苦,如今有报应了。”
说完,也不解释,便推了自己的门进屋,也不理张离珠怎么想。
张离珠站在原地,差点又被她气了个倒仰:好个脾气!这不搭不理的,真是要上天了!
慈宁宫殿内。
谢馥走后,里头已经冷寂了有一会儿。
弄晴侍立在侧,也不敢多说话,只打量着李贵妃,看她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过了许久,宫内都掌上了灯,眼见着太子殿下便要来昏省了,李贵妃的脚步才停下来。
她望着那一盏刚点亮的宫灯,慢慢地走过去,用旁边放着的银簪子一点火焰,忽然绽开一个雍容艳丽的微笑来,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还能越过了我去?弄晴,去,拿了前儿皇爷赏的那块羊脂玉镯子,送去她那边。”
谁也不找,偏找自己。
要知道,皇后才是六宫之主,奴儿花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李贵妃是开始好奇了。
她是太子的生母,如今隆庆帝仅有的两个皇子都是她所出,外有张居正,内有冯保。一个奴儿花花,不过有孕,能翻出什么浪来?
弄晴约略知道些李贵妃的意思,当下便领命去了。
如今奴儿花花虽没什么封号,却住在翊坤宫中,为一宫之主,众人也都叫“娘娘”,只是她出身番邦,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谁也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别人,宫中人迹罕至。
李贵妃派了弄晴来赏东西,她倒一反常态叫人接了,又借说要亲自答谢,竟又与弄晴一道,趁夜回访慈宁宫,说来谢恩。
消息有没有传到皇后那边,李贵妃不知道。
她只知道,奴儿花花第一次老老实实地进了慈宁宫,且礼数周到地拜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句废话没有,单刀直入:“若贵妃娘娘能保住我腹中孩子,奴儿花花愿为贵妃娘娘马前之卒,一解娘娘忧患。”
“忧患?”
李贵妃有些没想到她的直接,倒是诧异了片刻。
她失笑,又似笑非笑。
“本宫何来忧患?”
“您的忧患是皇后。”
夜里寒冷,奴儿花花却依旧穿着白日的衣裳,显得艳冶无比,轮廓深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笑容,似乎坚信李贵妃会帮助自己。
在皇帝身边很久,她比别人更清楚这后宫之中的事情。
皇后……
“本宫与皇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却是找死。”
李贵妃脸上表情森然了几分,也不叫她起来,只将目光放在她腹部,想起了前几日说太医去奴儿花花那边请脉,她却避而不见。想来,是她想的成真了。
奴儿花花向李贵妃又磕了个头,恭敬道:“奴儿花花心里自是算过的,若不知皇后把柄所在,怎么敢来找贵妃娘娘?只是不知贵妃娘娘敢不敢答应这一桩交易。”
交易……
是个贱奴也敢跟自己谈交易了。
李贵妃慢慢站起来,绕着奴儿花花走了一圈,笑一声道:“皇后的把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德行俱佳,本宫可不止她有什么把柄哪……”
“这把柄,便在贵妃娘娘宫中。”
奴儿花花眼底闪过一丝暗光,竟也没绕弯子,想起了白日为自己传消息的那“谢二姑娘”。
李贵妃闻言,却是一惊:在她宫中?!
☆、第084章 旧事浮出(1)
李贵妃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从奴儿花花的口中,听到这样惊人的一个消息。
直到弄晴引着奴儿花花去宫内暖阁里住下,她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娘娘,您也早些歇了吧。”
从门外走进来,弄晴一眼就看见了李贵妃那难看的脸色,不由担心了几分。
李贵妃却一摆手,脑子里有些混乱起来。
所有的不经意的细节,都隐隐约约地穿成了一条线,就像是她经常把玩的那一串佛珠一样。
夜已经深得厉害。
从窗外望过去,看不见半颗星月。
李贵妃扶着弄晴的手,思索了许久,终究还是笑了一声,那种久居宠妃之位的从容不迫,便慢慢地爬回了她身上。
“是老天给的机会,不过奴儿花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有她的算计,我却不能全信她。”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里,李贵妃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她坐到了榻上,喝了弄晴准备的一盏牛乳,这才慢慢睡去。
***
次日。
天还没亮,谢馥睡得迷迷糊糊,人尚在床榻之上缠绵,懒得起来,便听得外头一声连着一声。
“咚咚,咚咚……”
眉头一皱,谢馥在起床这件事上,总是懒懒散散,更不用说昨夜压根儿没睡好,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了才迷迷糊糊躺过去。
今日这一大早的,谁在外面叫魂?
她掀了沉重的眼皮,看了外头一眼。
天还没亮,远没到去给公主讲课的时辰。
“谁啊?”
毕竟是在宫中,谢馥也不好太懒怠,只好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问了一声。
“我。”
压低的声音,是张离珠。
谢馥一下就清醒了不少,张离珠?她把锦被一掀,便起了身,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将门栓打开。
张离珠披着外袍,看着似乎也是匆匆起身,拧着眉,却有着几分冷凝。
“进去说话。”
谢馥让开道,由她挤了进来,瞧她这样,像是刚才出去过一样。
“怎么了?”
“贵妃娘娘宫里,昨夜住进来一个奴儿花花。我听闻,是你道中遇见了她,不久她便与贵妃娘娘有了接触。她怎么了?”
张离珠单刀直入,一句废话都没有。
谢馥瞥她一眼:“你消息挺灵通。”
张离珠由是一声冷笑:“你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少在我面前装糊涂,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可好好回答我,否则我可保不齐你这脑袋什么时候掉下去!”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
谢馥目中微光一闪,一面琢磨了起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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