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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瀛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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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杨耀珍走出去,方朔才试探着问:“如今,该不该把皇叔们请进宫来摄政监国呢?又或者启用南书房阁臣们蓝批之权呢?”皇上手上握着朱批,若有非常时期,内阁也可以用蓝批代之。
  陆青婵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南书房和六部一直各司其职,军机处大小章京也都是皇上的亲信,杨耀珍也说了至多三五日皇上就能好转,若是三五日之后还不见转圜,再请皇叔们摄政监国。至于朝堂上……外松内紧,按住不发,不能让臣子们看出端倪来。”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的规矩,陆青婵从来都不敢有半分逾越,她把自己拘束在那条条框框里,今天却猛然迈过了那一条线,让她心里觉得十分不安,方朔退了出去,弘德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陆青婵慢慢地走到了萧恪的床边,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萧恪的脸上。
  萧恪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早年间两个人并不算熟稔,可她依然能依稀记得他少年时的模样,寡言而沉默,并不显山露水。陆青婵试图在这年轻的帝王脸上,找到几分能与过去重叠的地方,却发现这七年间戎马倥偬,他已经变了太多。
  陆青婵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最初的时候,说不怨也是假的。那时的宫变,她作为亲历者,那段在刀尖上滚过的记忆,哪怕如今已经过了一整年,依然历历在目。
  去年立春,平帝驾崩于离宫畅春园,紫禁城被围得像个铁桶,萧让得到了户部、兵部的支持,手持遗诏登上帝位,册封她为皇后。后来惊蛰时传来消息,说萧恪在丰台大营反了。
  那时她依旧住在宫里,一直到春分那天子夜,贞顺门杀生一片,她看见了踏血而来的萧恪,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萧恪的眼睛。
  像是饿了一冬的狼,眼中带着冷冽而森然的光。萧让被萧恪身边的侍卫摁在乾清宫外的丹壁上,嘶吼着嗓子:“萧恪!你这个杂种!父皇怎么能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你不尊遗诏,谋朝篡位!”
  萧恪的眼中尽是冷漠,他拿着那把染血的长剑,剑尖抵在萧让的锁骨窝上,划破了皮肉而后见了血,没人敢阻也无人敢劝,他冷冷地说:“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谋朝篡位,到底是谁假传遗诏。”那剑刚往前送了半分,陆青婵拦在了萧让身前。
  这单薄的身子,像春日里摇摇欲坠的残红落花,伶仃得可怜。
  不顾萧让的嘶吼,陆青婵跪在萧恪面前,那日的春风冷硬透骨,萧恪用沾血的剑尖挑起陆青婵的下巴,那冰冷而滑腻的触感,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放过他?”萧恪玩味的一笑,“好啊。”
  她被他送进了建在中南海上的离宫瀛台,这里四面环水,只能靠划船往来,自那日起,与世隔绝。
  她的名节、她的未婚夫婿、都埋藏在了那个春寒料峭的春夜里。
  现在的萧恪,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当初盛气凌人的嚣张狂妄,他闭着眼无知无觉,除了浅浅的呼吸之外,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平静。
  这还是他认识的萧恪吗,弘德殿外头那写着“尽交天下豪贤长者,常作江山烟月主人”的萧恪,似乎他的愿望还有太多没有完成。
  如果他死了,刚刚由平帝爷一统的大佑王朝,刚刚休养生息的百姓,这片满是疮痍的土地上,又将因为权力的掠夺再度变成焦土。
  要是他就这么死了,他一定非常非常的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  陆青婵能做这些,也是皇上默许的结果。
  恢复日更,但是更新随榜,一周可能会请假一到两天,希望大家理解嗷!
  爱你萌!!


第16章 小叶朴(一)
  陆青婵端起了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了萧恪的唇边,陆青婵轻声说:“你问我为了什么活着,我还没想明白,所以你先别死,好不好?”
  一碗药勉强喝了一半就冷了,有善让人送来第二碗,药还没进门,就看见庆节小跑着进来:“娘娘,瑾太妃带着十二殿下来了,这可该怎么办?”
  陆青婵放下碗缓缓站了起来,半支的窗外传来零星的一缕风,带着桃红柳绿的春日芳菲景,和山雨欲来的一片人间肃杀气。
  *
  萧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梦里,这个梦境黏稠而无边无际,像是有很多细细的刀片割过他的周身,一点一点撕裂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却难从中抽身。隐约听见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皇上忧思过重,殚精竭虑……”
  这声音又慢慢地淡了,远了,只觉得睡梦中有人拿着帕子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这手细腻而温柔,病中的人,不管平日里多么顶天立地,偶尔也想贪恋这种陌生的温柔。他已经太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温暖了,他忍不住,把这只手握得紧紧的。
  宫漏沙沙,灯火葳蕤。
  萧恪缓缓睁开了眼睛,病中的乏力和燥热依然没有褪去,他感觉自己的手中握着另一只手,他微微侧过头,就看见自己的罩床边,伏着一个女人。她的手,正被自己握得紧紧的,甚至为了迁就他,她伏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微微皱紧了眉心。
  萧恪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陆青婵身上。
  跃动的火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脸颊上还带着细细的绒毛,羽睫低垂,神情似乎又几分疲惫,嘴唇轻轻抿着,哪怕以这样的姿势,她都能睡得端庄安然,一看便知道是一板一眼地练过很多年的,此刻漫淡的灯下,她细腻如玉的皮肤白得近乎要发光。
  梦里那只手的主人,应该就是她吧。
  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鬼使神差的,萧恪又把眼睛合上。
  陆青婵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前一直跪坐在脚凳上,萧恪哪怕是在病中昏睡着,也牢牢握住她的手,此刻她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竟然顺利地把手抽了出来。她扶着床榻站直了身子,方才那个姿势压得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萧恪已经睡了三天了,这几年来,不管是在打仗还是登基之后在乾清宫处理政务,他常常要到三更才睡。如今哪怕睡着,他的眉心依然浅浅的皱着。陆青婵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他的眉心抚平。
  有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正看见这一幕。陆青婵的眼睛清清宁宁地落在万岁爷身上,纤纤的指头触向了主子爷的眉心,周遭漆金绘彩殿堂倒像是陪衬,只有陆青婵带着像荼靡花似的一点白,明亮又温柔地站在罩床边上。
  他把托盘递过去,陆青婵便转身接过,在一边的绣墩上坐好。有善知道陆青婵性情好,忍不住也多说了两句:“这几日娘娘辛苦了,御茶膳坊里头灶上还有两副药,这副要是喂不进去,后头还有。”
  陆青婵抿着唇微微颔首,有善便又退了出去,陆青婵用汤匙搅拌了几次汤药,等放得凉了些,才凑得近些在脚凳上坐好,她轻声说:“皇上,喝药了。”
  她知道眼前的人并不会回答,只轻声自顾地说着:“药有些苦,不过良药苦口,皇上喝了自然药到病除。”这般宁静说话的模样,倒像极了哄劝孩子一样。
  汤匙送到皇帝嘴边,没料到萧恪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幽静的眼睛,像是一片潭水,倒映着陆青婵的眼睛。
  陆青婵的手微微一抖,汤药便洒了两滴,她忙抽出帕子去擦,没料到手指还没碰到萧恪的衣服,萧恪便握住了她的手,皇帝的手依然热而有力,陆青婵的手是微冷的。萧恪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怎么这么凉?”
  他好几日没有开口,嗓子有几分低哑。陆青婵轻声回他:“皇上,妾不冷。”
  萧恪坐起来,陆青婵替他在背后放了两个软枕让他坐好,然后把汤药端了过来,汤药温度正好,没有放冷,萧恪接过来一饮而尽。他本就不喜欢食甜食,喝了药就把碗放在了托盘上。却没料到陆青婵又端来一个放着果脯蜜饯的珐琅彩小碟儿,示意他挑一个压一压苦味。
  萧恪本想摆了摆手说不用了,陆青婵轻声说:“您吃个试试,总比嘴里一直苦着强。”这话软绵绵的,像是一团软软的棉花,没有什么力道,可鬼使神差地,萧恪就伸出了手,挑了一个咬在唇齿间,果然口舌生津,那股子涩苦的味道皆被压住了。
  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外头的人听见屋里声音,立刻一窝蜂地涌进来,见萧恪醒了,人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意,有善跪在萧恪的床前止不住地磕头:“主子爷可算醒了,不妄娘娘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地侍疾。”
  萧恪把目光落在陆青婵身上,她垂着眼没有看他,掌心的手指纤纤的,像是一块怎么样都捂不暖的玉,他把陆青婵的手松开,叫了一声方朔,方朔忙走上前,萧恪指着陆青婵说:“你送她回去。”
  陆青婵顺从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束目光落在她背后,这目光很平静,可却从始至终黏在她的背上,没有移动半分。
  太医很快就来了,杨耀珍跪在罩床边给萧恪诊脉,他诊好脉之后才说:“主子这一遭当真是凶险了,身子里的沉疴一起发作了出来,如今熬过了,也算是最凶险的日子闯过来了,等臣给皇上再开两贴药,日后好生安养着,今年也就熬过了。多亏了娘娘这几天耐心服侍,一碗药要喂小半个时辰。”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昨日是最凶险的,把瑾太妃都惊动了,却被娘娘给阻了,您是没瞧见啊,娘娘说话像钉子似的……”
  陆青婵,孤零零的三个字,咀嚼在他的唇齿间,竟然带着几分余韵悠长的芬芳来,那样一个比娇花还要柔弱的女人,脂粉堆成的柔旎温软,竟然还有这样的胆量。
  萧恪平声说:“你细说说,是怎样一个情形。”他顿了顿,又淡淡的补充道,“朕要听实话!”
  杨耀珍本就是大着胆子和皇上说话,如今没料到皇上竟然对这件事上心,只得继续说:“皇上病历都由太医院和内务府封存着,不知道怎么就有风声传了出去。瑾太妃来的时候,正赶上御茶膳坊送药,当即就被拦了。瑾太妃要进来,没料到娘娘从里头走了出来,请瑾太妃回去。太妃不肯,说要亲眼瞧瞧才放心。没料到娘娘……娘娘……”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说:“娘娘把天子六玺请了出来,说这是皇上的旨意。”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话也就说得更顺畅:“送走了瑾太妃,前后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事,吏部尚书季安季大人亲自来到弘德殿,说有紧急地政务要请皇上过目,说就算不见皇上,也非要看皇上的亲笔批红,奏本都递到了条桌上,是……是娘娘批的红。”
  宫漏沙沙作响,杨耀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皇上竟然笑了一声:“好啊。好一个陆青婵,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些字眼似乎是带着杀气说的,可皇上的口吻却听不出喜怒,宫里头伺候的日子久了,怕的不是皇帝震怒,反而每当皇帝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的时候,才正是底下的奴才们最胆战心惊的时候。
  可杨耀珍想起来陆青婵立在春风里的模样,忍不住又小声申辩两声:“非常时期非常之法,还请皇上宽恕娘娘这回……”
  萧恪似乎比杨耀珍预料的更加平静,他说了句朕知道了,就让杨耀珍跪安退下,弘德殿里静静的,萧恪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黄花梨木长条桌案和桌案上的绿釉雁颈灯上头。陆青婵就坐在这,由这一盏灯打亮,写的批红。
  他批折子用的是文徴明的行草,陆青婵会这个笔体他并不觉得奇怪。那还是一起上太学的时候,有一回萧让被刘汝宁罚抄四书,第二天他就拿来一叠写好的宣纸,上头端端正正地写满了楷书,清隽而灵秀,不像是萧让的笔体,有一同念书的皇子问他,萧让满不在乎地说:“这是别人替我写的。”
  能替他抄书还不惊动毓贵妃的,约么也只有陆青婵了。
  那一天,坐在最后一排素来少言寡语的萧恪,在下学之后去了景阳宫,景阳宫是一座比较荒僻的藏书楼,他从里头找到了文徴明的碑帖。
  文徴明的字,一练就是好几年,哪怕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偶尔有空,他也会练两页,像是成了什么习惯一般。萧恪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奇怪,明明早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竟还能让他恍惚觉得,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想到原本只替萧让抄书的陆青婵,如今也替他写了这么一回字儿,萧恪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有那么一二分的欢喜。不过他很快又抑制住了,缓缓抿平了嘴角。
  他不知道陆青婵的朱批写了什么,不过既然能骗过季安,那他也并没有放心不下。天色已经露出了些许的晴好,萧恪在心里念了陆青婵的名字,没料到庆节却问:“娘娘刚走不久,皇上可要把娘娘叫来?”
  萧恪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
  “让她歇着吧,歇好了再来见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在努力存稿,我写文章很慢的,从早写到深夜十二点,也只能磨出5000字来。有时候查资料顺大纲,写文的手速就更慢了。
  但是我想入v当天更个两万字挑战一下我自己哈哈哈。


第17章 小叶朴(二)
  从弘德殿里走出来,杨耀珍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正好迎上送完陆青婵回来的方朔,忍不住哭丧着脸:“方公公,皇上方才问我昨天的事,我只得照说了,如今可该怎么是好?”
  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皇上不会受蒙蔽,今日不说萧恪也有的是法子知道。方朔原本也明白,根本就骗不过皇上,这件事陆青婵一定也明白,他摇了摇头:“您先回去吧,这事儿得看皇上的意思啊。”
  方朔走进弘德殿的时候,殿里已经恢复原本的宁静,除了在里头侍候的奴才们,其余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方朔给萧恪行了一礼:“娘娘已经回去歇下了。”
  萧恪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陆青婵方才端过的珐琅彩小碟儿上:“昨天,她动用了六玺,替朕写了批红?”
  这话从萧恪的口中说出来,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方朔却抑制不住地打起了鼓,他撩起衣袍跪得端正:“回皇上,天子有六玺,娘娘拿的是其中的皇帝信玺。昨日瑾太妃和季大人来得匆忙,咱们弘德殿里没人能招架,只有娘娘在这时候能说两句话,娘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方朔是萧恪身边的老人儿了,萧恪生性多疑,对于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有极苛刻的要求,方朔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平日里站在乾清宫门口,寡淡着一张脸。萧恪的目光转向他:“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一个又一个,全都护着她?”
  这语气里没什么喜怒,若是有善和庆节在一定两股战战不敢多言语了,可方朔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不是奴才们护着娘娘,是娘娘向来护着奴才们,拿奴才们当人看。有善和庆节这两个猴崽子,最喜欢去办昭仁殿的差事,因为去的时候,娘娘会赏杯茶水,给块儿点心,偶尔会问问奴才们差事好不好做。奴才们没儿没女的东西,没人疼,可娘娘这几句话,说得奴才们舒坦。”
  陆青婵就像是停在紫禁城头顶的一片云,绵软的像个面团,不管是身边的什么人,都能得到她的润泽,过了很久,萧恪说:“除了瑾太妃和季安,前朝那边还有什么动静?”
  后宫的蠢蠢欲动便是前朝的缩影,后宫已然如此,前朝自然有更凶险的刀光剑影,京城内外勾结成一片,波及之大,令人发指。
  听方朔一字一句地讲完,萧恪森然阴郁:“瑾太妃,吏部,确实要收拾了,叫陆承望、高趱平还有李授业立刻入京来见朕。”他不过才病了几日,他们便蠢蠢欲动,此时再不铲除,便是养虎为患。
  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的红,那双眼睛又带上了熟悉的冷冽和肃杀,方朔知道劝不住他,说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这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念头在方朔心里盘旋起来。
  约么,昭仁殿那位娘娘,会成为第一个能劝住主子爷的人吧。
  那天夜里,京里下了好大一场雨。噼里啪啦的雨珠子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把宫墙旁边的两株杏花树打得七零八落,雨珠子落在青砖上头,携带着几分土腥味横冲直撞地散进屋子里。
  也不单单是土腥味,伴着那萧疏的春雨一起飘进屋的,还有黏腻的血腥气。
  在陆承望的授意下,一位侍郎递了折子弹劾季安贪污粮饷。
  季安被下了牢狱,那一天的李授业却并不平静。走出南书房,他叫来一个户部的侍郎,淡淡说:“三日后是叫大起的日子,你在那一天递折子,弹劾季安谋反!”
  三言两语间,那侍郎脸上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如此一来,朝堂上又要牵连出一大批人,到时候连咱们户部也难免卷入其中啊!”
  宫里依旧是欣欣向荣的春日风致,李授业掖着手往前走:“季党们隔岸观火,已经打算明哲保身了,可若是季安垮了,朝上便是我和陆承望两家独大,你说皇上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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