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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醍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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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珺立刻想追去,被卢祁暗地里一把扯住,摇头示意无妨,不会出事。
————
桑吉登上三层雅座传菜,期望的眼神四周搜寻崔湃的身影,她只想能远远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
然而当她真的看见他时,荒唐的画面击碎了她的少女心。
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金吾卫军人居然在动情地亲吻一个舞姬!
在包席男人们的喧闹声中,出身高贵的郎君抱着舞姬走向中院厢房。
桑吉觉得窒息,他怎么会去亲昵一个舞姬?
他在她心中是星辰一样的存在啊。
可是,如果星星落入凡尘,她是不是也可以让他看上一眼,甚至得到他的喜爱?
桑吉捂着胸口,好似什么东西要跳出胸膛。
无数的风灯映在袁醍醐大大的眼睛里,成了她眼中星星点点的亮。
崔湃抱着妖娆服饰的舞姬大步走在中院的回廊中。
月下灯影摇晃,数道暗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
馔坊中的每个人,都是最醒目的表演者,在馔坊这个舞台上观察别人,也任人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唐代美食参考资料《云仙杂记》《清异录》《太平广记》。
又到了吃大闸蟹的季节!开心~
第45章 登徒子啊
中院跟前院主楼中的莺歌漫舞不同,装饰豪奢的厢房中点亮支支灯盏,静谧中隐隐约约传来男男女女调|笑的声音。
袁醍醐被崔湃一路抱进中院,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容易被识破的筵席,不用再勉强装扮。
她以为崔湃会借机带她从馔坊的后门悄悄的离开,未料崔湃却直接走进了一间宽大的房间。
一脚踢上了大门。
“你答应了我不会玩花样的?”
袁醍醐立刻质疑崔湃出人意料的举动,怀疑他是不是要整她。
崔湃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中的袁醍醐,一直没有松手。
“我没有玩花样,不是全程在配合装扮成舞姬的你吗。”
你好好回忆回忆。
“怎么样,好玩吗?”
“你!”
他刚刚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了她!这让她以后要怎么做人。
袁醍醐恼羞成怒,伸手就像掐死眼前的男人。
崔湃捉住她实际上没有什么破坏力的小手,笑道:“我当众亲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馔坊舞娘,可不是汝南袁氏的贵女,有什么可恼的?”
袁醍醐成功地被他这套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破绽的逻辑说服,可是心底却总觉得好像哪里没对。
崔湃将她抱坐在厅中桦木雕花的圆桌上,转身给她倒了一盏清水,回过身来就看见妖娆的异域裙摆中露出的一截白皙大|腿,和帔帛中的腰肢。
崔湃抿紧嘴唇,漫步过来,将水盏递到她唇边。
袁醍醐取下戴了一晚上的面纱,就着崔湃的手喝着盏里的水,她小口喝水的模样撩拨着崔湃心底的痒。
清水湿润了小巧的红唇,在崔湃眼前无限放大,脑中全是亲吻她的美妙滋味,又软又甜。
男人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一下,又努力平复。
袁醍醐喝了清水,崔湃用手指擦掉她嘴角的水痕,他其实更想用唇,不是手。
嘴唇的柔嫩触感,鲜明的留在常年用武的指腹上。
崔湃的动作顿了一刻,在一身精致的她面前显得自己无处不粗糙,北苑场中的摸爬滚打,冷硬的横刀和强弓在他的双手留下硬茧,就算只是这般轻轻的触碰,他都怕自己手上的粗粝刮疼她。
“你要擦多久?”
袁醍醐不耐烦的瞪着他。
“……”
崔湃回过神,却没有挪开手指头,正要对她说几句,突然在她唇上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
————
他左手轻沾盏中清水,曲指一弹,水珠带着强劲的力道弹灭了圆桌上灯芯的火焰,宽大厢房顷刻陷入黑暗。
崔湃改搂住她的腰,顷身靠在她身前,附耳说道:“扮演继续,看客来了。”
他将腰上的蹀躞革带解开,扔在桌上,发出哐当的声音,格外刺耳。
袁醍醐侧过头,瞄见门缝外在风灯的光下暴露的诡异暗影。
有人在监视他们!
不,她只是一个小舞姬,确切的说是在监视馔坊中崔湃。
她骤然想起自己查得的大事。
他们与暗影一墙之隔,她的几分害怕被崔湃淡定从容的气场化解。
袁醍醐楼上他的肩头,将脸贴紧他的耳边,极其悄声的说:“我今天来找馔坊找你,是想告诉你,槃多婆叉是藏在长安城中的恶鬼。”
昏暗的室内,少女的眼睛晶晶亮亮,她得意的补充,“我用稀世香料收买了雅度拉。”
“这么厉害!”
崔湃夸张的赞扬她。
她听见了槃多婆叉,她还自己问到了意思。
其实崔湃已经于叶迦沙的口中得知了槃多婆叉的意思,他于黑暗中安静的望着只有淡淡轮廓的小脸,她看起来如此柔弱,好像自己稍稍用力就会碎似的,
他以为通儀坊当日的凶残必然吓坏了她,刻意不在她面前提及,而这个小人儿却有勇气独立查找凶杀案的线索。
她在努力帮他。
养在高门大宅中粉妆玉砌的女娃娃,还要给他多少惊喜,其实她只要美美的在他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捉住藏在暗处的恶鬼。”
终是无法克制心动,崔湃于黑暗中捕获她的唇,霸道不容拒绝,将一腔炙热倾注在这一吻中。
崔湃的吻来得又急又重,袁醍醐毫无防备,顷刻被攻陷,在缠绵中嘤嘤抱怨,“好痛~你太用力了~”
崔湃放缓了力道,由强攻变作安抚轻吻,温柔屠|城,让她沦落在他的怀抱中。
袁醍醐闭着眼睛,感受到男人的蛮横,她只微微侧过脸喘息,男人的唇立刻跟上来,丝毫不放过她,将她不满的抗议化解在吻中。
待崔湃恢复意识的时候,门外暗影已然离去。
崔湃失笑,第一次劲敌在侧,自己却失了魂。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定力这么差,袁醍醐白藕似的手臂搂在他颈项间。
罢了,崔湃认栽。
搂着怀中已经被吻到迷糊的袁醍醐,崔湃使坏的大手捏住裙下暴露的小腿,贴着她的脸呢喃,“要不我们过夜吧,就在馔坊之中。”
过什么夜?
“登徒子!”袁醍醐被崔湃吓醒了神,一拳捶向他,“不要脸!谁跟你过夜!”
崔湃故意搂得更紧,“你敢说你刚刚不享受?”
袁醍醐臊红脸颊,幸亏昏暗中崔湃看不见。
可是崔湃贴着她,哪里会感受不到她火烧一样的温度,他忍俊不住亲吻着她的嘴角,轻声呢喃,“我很想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想,想你过的开不开心,想你有没有想过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
袁醍醐埋首在他颈项间,不吭声。
没有吗?他摇着她,“小没良心的。”
“……想过你。”
不仅想过,还一直梦见。
袁醍醐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承认。
崔湃的手揉着她的后颈,替她放松,刚才她一直仰着头。
袁醍醐犹犹豫豫、别别扭扭小声问出口:“我们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吗?”
崔湃揉揉她的头顶,“嗯,算。”
她好像被他干脆的承认吓到了,瞪着眼睛还没想到她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现实?
曲江大会上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崔湃想起她意气风发的骄傲神情,捏了捏她的脸,“听说你在曲江大会上放话要拿下我?”
“……”
袁醍醐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趁一时之勇。
“咳咳。”
崔湃用拳头掩住嘴角,“动手吧,拿下我,你就可以当长安贵女的翘楚。”
————
馔坊主楼角落,坠地纱幔遮掩,连枝铜灯光线阴影处坐立一人。
身着馔坊小厮衣服的男子递上小笺,阴影中的人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遣唐使布防信息将与鸿胪寺礼宾司共享。
小厮装扮的暗桩退去。
阴影中的人想起不久前得到的确切消息,崔湃当众抱走舞姬,此刻两人正在中院厢房中鬼混。
“从前还真是高看了他。”
他拿起案几上波斯工法的银制马头酒壶,仰头喝了几大口。
“玩物丧志,不过如此。”
角落的包席中陆续又进来数人落座。
阴影中的脸在笑,冷得没有温度,他说:“长安城藏着槃多婆叉,只有我们可以解救长安这座城。”
听众取下包裹的长巾,露出黝黑的肌肤以及颈项间的青焰纹身。
“喏”
————
袁醍醐被崔湃抱进中院的第一时间,天竺舞姬便通过西市中的渠道传信息给怀德坊的雅度拉,毕竟是她带来的朋友,天竺舞姬怕出了问题不好交代。
雅度拉回复无妨,脑中响起叶迦沙的嘱咐,哥哥知道袁醍醐会来找她,哥哥要她想尽一切办法让袁醍醐也踏入这趟浑水中。
有她在水中,崔湃一定会救人,不会半途而废。
她看着手中一盒珍贵的乳香,吩咐下属通过怀德坊的渠道通知盛业坊的汝南袁氏,说她们的小姐玩心大,此刻被困在西市馔坊中。
她要帮帮他们,把事情闹大。
让藏在暗处的人知道汝南袁氏的贵女参与其中,成为一个醒目的箭靶。
————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两人对坐在圆桌前半响,袁醍醐哈欠连天。
崔湃默了一刻,“再等等,时间太短了。”
时间短了?很重要吗?有什么关系?
她不明白崔湃心里的逻辑。
正想与他再争辩两句,厢房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从提着风灯,将房门的缝隙填满光亮,站在门前的男子正是从筵席中赶来的卢祁,他严肃地开口说:“九郎,御史中丞来馔坊要人了。”
御史中丞,她的五哥哥。
终于可以离开馔坊,才开心了没一刻,袁醍醐丧着脸想起自己这身舞姬模样如何面对她哥哥。
崔湃笑笑,将面纱替她重新戴上,才将房门打开。
“走,去会会御史中丞。”
陈郡谢氏的五郎亲自率领谢家亲卫,将馔坊围了。
西市旗亭上的值夜武侯,远远看见这阵势就知道出了大事,连忙通知巡逻的金吾卫。
武侯、金吾卫纷纷赶到,馔坊顷刻间被围了三层。
馔坊坊主现身相迎,谢五郎冷着脸只道要寻一个人,此人姓崔名湃,金吾卫中郎将是也。
都是不好惹的主,坊主命人速速去请,当崔湃现身馔坊大门,坊主才松了一口气。
“人呢?”
谢潺开门见山质问崔湃。
卢祁身后走出一蒙面舞姬,谢潺看了一眼,便吩咐仆从将舞姬扶上犊车,领队离去。
崔湃骑着马跟着队伍,将他们送出西市坊门。
卢祁也将高文珺悄悄安置进犊车,命人送回高府。
馔坊的热闹,第二天传遍西市,乃至整个长安,御史中丞与金吾卫中郎将在馔坊争夺一个倾城舞姬。
不知是谁漏了口风,金吾卫中传言,他俩人争抢舞姬远不止一次了。
只有刘队正苦兮兮的知道大家都错的离谱,他知道答案,可是他不敢说。
第46章 棒打鸳鸯
谢潺将裹了兜帽锦氅的袁醍醐秘密护送回城东盛业坊袁宅,袁醍醐入门之前,依依不舍回身遥望一眼。
谢潺目送她入了门才转身离开,面对守在远处的崔湃,拂袖而去。
月光照在宅院的外墙,有了倾斜的角度。
崔湃望着天上的满月,回想起怀德坊撒红节回来的那个晚上,他背着她一起看星海辽阔,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从此每一个暗夜,他的心中都有了明亮的光,温暖了心房。
坊与坊间漫长的路上,他并不孤独,因为她心里有他。
侧门而入的袁醍醐才步入内院便看见她父亲袁训领着袁光逸站在庭院中。
她拢紧大氅不敢让袁训看见她一身舞姬的装扮,惊慌中她哪里知道自己脸上的妆容和异域的发式已经出卖了她。
仆从手中的提灯照亮了袁训严肃的脸。
因是跟随母亲久居洛阳,父亲觉得亏欠自己,在袁醍醐有记忆以来,从小到大父亲对她都是有求必应,从未生过气、动过怒。
袁光逸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脸,让她自求多福。
袁醍醐踌蹴开口:“阿、阿耶……”
“五郎为了你甘冒犯夜之险!宵禁之后寻了你几次?!你真当你阿耶眼花耳聋?”
袁训的声音响起,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就是你娘在洛阳教你的规矩?好个汝南袁氏的贵女,任性荒唐!让长安人嗤笑。”
袁醍醐慌了神,父亲好似真的动了肝火,他从来没有指责过她的娘亲。
她也知道她今日扮做舞姬实在荒唐,可是其中缘由她更说不出口。
袁醍醐才想上前一步讨好一下她父亲,往常这招最管用。
“即日起,女郎禁足于府邸,未经同意不得外出!”
袁训旋身离开,没有回头。
“阿耶!!!”
袁醍醐震惊大喊,不敢置信。
袁光逸立刻示意仆从们将袁醍醐速速搀扶回自己院落,莫再去惹袁训生气。
————
长安的天空云卷云舒,流云飞舞,云的影子映在庭院,一半暗,一半明。
和风拂面,竹帘轻摇,檐角的铜铃清脆作响。
袁醍醐身着襦裙,披散着头发躺在凉亭矮榻上,一旁放在下了无数回合的弹棋,自己和自己下棋。
因是出不了门,终日里无事可做。
往日她和崔湃之间靠着阿水传递消息,如今也断了音讯,她想崔湃应该发现异常了吧。
女侍呈上剑南道快马加鞭送来的荔枝,连枝带叶,放进冰鉴里镇了,带着几分凉意,晶莹剔透又无比甜蜜。
袁醍醐想起金吾卫内侧院中,她与崔湃谈论舆图的场景,想起无数个她安静看着他处理公务的下午,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记得那么清楚,她很思念他。
大案待查,最近他很忙吧?恐怕也顾不上她了。
袁醍醐突然很失落,连往年最爱的荔枝好似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袁醍醐拿起一颗荔枝正准备上手剥开,目光却被另一处吸引。
她仔细看了看琉璃高足碟中打底的叶子,拿起一片对着光,掌状五裂,宽度略大于成人手掌。
是枫叶!
连续数日,她竟然没有注意打底的是枫叶!
为什么要用枫叶打底?前所未见。
以涪陵郡为起点的子午道,有路通于巴郡的米仓道,是绕开剑门关的古蜀道。
这是她和崔湃讨论剑南道舆图时的对话,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巴蜀和秦川之间崇山峻岭,恰恰多出枫叶。
袁醍醐半坐在矮榻上,找来女侍威胁她若是不说实情,便寻个理由逐她出府。
“谁送的荔枝?”
女侍俯身,颤颤巍巍悄声说道:“这些时日都是中郎将送来的荔枝,家主不让告诉女郎。”
“他,来了很多次了吗?”
父亲竟然故意瞒着她,
只到从女侍口中亲耳听到崔湃连续数日前来,每次都等到日落离去,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他一直都在找她。
“现下还候在前院厅堂中,谁人都劝不走。”
说一句也是说,女侍终究道出了实情。
脑中炸了白光,袁醍醐轰然起身,疯了似的穿过庭院往前院跑。
沿途的仆从被她不着边幅的模样吓到,都不敢拦,嚷着速速通报家主。
————
回廊的尽头,厅堂的正门处,独立崔湃绯红圆袍的英武身影。
袁醍醐的心都要跳出胸口,女侍说他来了数日,每次都等到日落才离去,女侍说他候在厅堂中,谁人都劝不走。
前院四下无人,没有一个伺候的仆从,父亲居然就让他一个人在袁家这样站着。
他明明是天下盛门清河崔氏的子弟,他明明是金吾卫中郎将,正四品的军中大员。
他本不用承受这样的羞辱。
袁醍醐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崔湃的腰。
崔湃挺拔地站姿,僵直了背,背上感受到一阵温热,他拍了拍袁醍醐扣紧的手背,转过身去,擦去她满脸的泪痕,略带抱怨,“怎么?今天才发现荔枝是我送的?”
涪州的荔枝,巴蜀与秦川,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枫叶便是他们的暗号。
袁醍醐只能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委屈他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笨!
崔湃本来想再揶揄她几句,可是看着她披头散发,看着她赤|裸的脚,看着她满是歉意的大眼睛,他忍不住抱紧她。
“不委屈,我愿意。”
只为了见她一眼。
袁醍醐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泣着:“崔,崔湃……你,是不是,傻……”
崔湃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挨着她的鬓角,温柔说道:“澜之。”
?
“我的字。”
男人的字,愿亲密之人唤之。
……
遥远的记忆并不清晰,满身伤口的斗殴少年,血迹侵染的衣衫,迷路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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