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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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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不到黄泉不回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元容实在看不懂姜月白,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仅因为她也姓姜?“你让我从心底里觉得恶心。”
  “彼此彼此。”姜月白的神色开始冷下来,她不笑的时候,眼里都是冰渣,像是冰天雪地里被困住的一条毒蛇,“可你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她能怎么样呢?若是之前,元容或许会愤恨,或许会迟疑,她不能把她怎么样,姜月白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是顾子期唯一的亲人,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可是这次,她不怕了,她一直在被动再被算计,如果还不能把姜月白拉下来,她这辈子怕是都永无翻身之日。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元容忽然尖叫出声,眼眶瞬间红成一团,乐衣之前与她配合了好久,她有些功夫底子,对付姜月白这种较弱的高门千金不在话下。下巴被人捏开,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就被塞入了姜月白的口中。
  这颗药是曹元晦当年配给她的,元容一直留着,他说:你之后若不想要孩子,便服下。
  她想过好多次,自己将会在怎样的境况中吃下,没想到,最后却落入了别人的腹中。
  清凉带着馥郁的香气滑过喉咙,姜月白抬手便要抠喉咙,被乐衣当场按下了手臂。
  鸡皮疙瘩爬满背部,姜月白眼里淬毒。
  “我豁出去了。”元容拉着姜月白的领口拽到自己面前,她垂着头,姜月白只能听见她从喉咙里挤出的笑声,像是指甲划过琉璃面,“不管你做没做,我都不会放你生路,我生不出来,你也别想生。”
  元容的这句话无疑是彻底点怒了姜月白的怒火,她接着与元容之间的距离,反手扣住了她的喉咙,手指越收越紧,“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让你儿子认我做母亲了。”
  她对元容一直都有杀心,而这次,姜月白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乐衣顿时被姜月白的举动镇住,连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头,姜月白此刻脑海中只剩一个疯狂的念头,“杀了她,杀了她。”
  小指被掰成奇怪的形状,姜月白就像是饥饿的野兽,咬住了猎物的脖子,便永不松口。
  元容的脸色开始微微泛紫,她用尽力气扯着她脖子上的手指,面上却依然在笑。她想,哪怕姜月白真的把她掐死在这,她的曜儿,也终会是姜家唯一的孩子。
  父亲没有了其他的路,再不甘心,也只能把所有倾注在曜儿身上。
  眼前的路,终于又有了盼头。

  ☆、月色真美

  “容儿!”这是元容闭上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远远地传来,有点急迫,有点熟悉,这语气,她好似在哪里听过。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了吧,那次她缠着四哥一起偷偷出去打猎,红色的小马驹并不高大,那年她刚学会骑马,一个不小心就走丢在了山林中,周围偶尔传来诡异的嚎叫声,她孤身一人穿着胡服,紧紧地牵着缰绳,她不敢发声,怕引来什么野兽,只好边走边小声抽泣。那一天是如此的漫长,直到天暗下来,元容坐在小河的上游等啊等啊,直到看见聚集的火把。呼唤声幽幽传来,大喜之下,她向着那团团的光亮奔去,高声呼救,那么远的距离,她的声音被风一次又一次的吹散,脚下一个落空,幸得元容反应快,死死地抱住了擦过她身边的树干,脚下的泥土光滑,她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姜重明的名字,碎石从她身边滑落,元容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
  “容儿!”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那么的熟悉,元容抬头,黑暗中她看不清的他的表情,可她却觉得,他冲她伸出手的瞬间,像个英雄。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十四岁,她还是父亲唯一的掌上明珠,而顾子期,也还是她心尖尖上的良人。
  可是,她的良人已经没了,从那日他离开与她挥手告别的一刻,就死去了。
  泪水滑过眼角,被一双大手温柔的拭去,元容恹恹地睁开眼,太阳高高的挂在半空中,阳光有些刺眼,她就这么躺在床榻上,脖颈处被上过了药包着细细地娟纱。
  “醒了?”顾子期端了杯水,吹了吹,试过不烫,才送到她的唇边。
  “我……”元容声音嘶哑,喉咙像吞了火炭似的,抿了两口水才略有缓解,她直视着顾子期,“真是个恶毒的人啊。”
  眼泪不停的往下坠,顾子期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安抚道,“你依旧是我的容儿。”
  不是了,她不是了。
  元容闭上眼睛,就听顾子期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你再睡会,近日安河水患频发,等我忙完再来看你,好不好。”
  元容没睁眼,只略微点点头。
  顾子期这一忙直忙到月上枝头,姜月白这次是真的被元容惹怒了,他记忆中的表妹,是个极为克制的女子,可今早,他看到的她却浑身散发着杀意,眼中除了憎恨再无其他。
  那一巴掌,看似打在姜月白的脸上,却也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宫人们全部被挥退出殿外,嘈杂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姜月白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一巴掌下彻底地爆发了,她攥着他的衣袖,指尖因为巨大的力量有些泛白,小指在之前的对持中被掰折,连着皮肉垂下,“若不是你们安国侯府,我怎么会落得这副田地,我母亲是一朝郡主,高高在上,就为了给你们安国侯府留条血脉,才落得个家破人亡。”
  她便只能依靠着顾子期,依靠着那个之前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活下去。她不再是钱河郡主的女儿,而是姜家见不得人的外室女,她相依为命的表哥,爱着一个女人,娶了另一个女人。她小小年纪就活在一栋怎么都爬不出去的高墙内,她从来不敢吵闹,从父亲的言语间揣摩母亲的脾气性格,然后努力地学着。她从顾子期口中知道元容的点点滴滴,然后做的比她更好。
  父亲待她好,因为她是母亲的女儿,他对母亲有情。
  顾子期待她好,因为她是他的表妹,母亲对他有恩。
  可是,天下那么大,谁又能抛开一切,单纯因为她是月白而喜欢她?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世间唯一那个爱她如生命的娘亲,早已随着安国侯府的坍塌,而埋葬在了过往之中,变成了尘,化作了土。
  “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姜月白仰天而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也不怕报应!”
  “月白。”那个白白胖胖常常窝在她母亲怀里的小糯米团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么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顾子期唤出声,却不知要与她说些什么,“你是我表妹,我既然答应了姨母,至死都会护你。”
  “希望这句话,表哥能一直记着。”姜月白戳着他的心口,“母亲的在天之灵,定会保佑表哥儿孙满堂。”
  姜月白手里握着一把刀,知道捅哪最疼,亦懂得取舍,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她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他都不能伤她半分,因为她是姨母唯一的女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顾子期想,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元容,月白该是与他最合适的女子吧。
  可惜,没有如果。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顾子期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何飞打着灯笼跟在一旁,四周如此的寂静,无尽的黑暗仿佛可以吞噬掉一切。
  不知怎么就又来到了软语斋,殿内燃着灯火,顾子期没让人通禀。
  元容正抱着曜儿坐在亭子里看月亮,顾曜已经好多天没见母亲笑过了,他伸着肉嘟嘟的小指头戳了戳元容的脸颊,“母妃笑好看。”
  “真是好孩子。”元容努力扬着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夜深人静总是惹人思怀,她又想到那个还未出生就早已离去的孩子,忍泪道,“这个世上,娘亲最喜欢曜儿了,为了曜儿,娘亲可以拿一切去换。”
  “我也喜欢母妃。”顾曜捏了块点心讨好的塞到元容手中,“还有父皇。”
  可惜,父皇不喜欢他,他更喜欢那个丑兮兮的小公主,顾曜的眼神黯淡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对父爱总是有着本能的渴望。
  “父皇也喜欢你。”元容捏着顾曜的脸蛋,“只是妹妹小,要多抱抱才能长大。”
  “我小时候也抱我?”两岁多的孩子,话语还有些混乱,只是眼里熄灭的星星又亮了起来。
  “嗯。”元容点头,忍住眼泪,拍拍顾曜的脑袋,“可惜那时候曜儿太小,都不记得了。”
  顾子期远远地伫立在树下,亭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偎而坐,这晚的风很静,声音很轻,他没有上前去打扰元容母子二人。
  “主子您要去哪?”何飞陪着顾子期漫无目地的在偌大的皇宫中走动,皇宫真大啊,大到不知要去哪?
  “曜儿到启蒙的年纪了吧。”顾子期忽然开口。
  “是,不知该如何安排?”何飞跟在他身后半步处,“是与太子殿下一起,还是另寻先生?”
  “朕一会出个试题,你连夜送去给国子学的那几位五经博士,务必让他们明早呈上来。”顾子期停下脚步,“给曜儿寻个仁厚些的先生吧。”
  “太子那里该如何交代?”何飞抿着唇,觉得顾子期这动作大了些。
  “你自个寻了些什么东西忘了么?”顾子期幽幽道,“麟儿左右是个活不大的。”
  空气瞬间凝结,何飞有些不敢去看顾子期的脸色,顾麟那个孩子,顾子期抱过也哄过,如今说出这句话,不只是个什么心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个人。
  “这几日发生的事你去处理。”顾子期迈开步子,月光透过花树,投下片片阴影。
  “那白夫人……”何飞小心揣摩到。
  “把月白干干净净的摘出来。”顾子期嗤笑出声,“民间不是传了些乱七八糟的么,你把人寻出来,到时候一并处理了。”

  ☆、何为清明

  “夫人,梅鸢殿出事了。”勺儿步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裙摆因为步伐的慌乱而大幅晃动。乐衣一抬手,宫人们便行礼退下,勺儿快步走到正在饮茶的元容面前,轻轻用袖口拭擦着鼻尖的细珠,“皇后娘娘身边的细柳招了,供出了梅鸢殿的紫月。”  这点倒是正合了元容的心思,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动手,这二人怎会扯在了一起,她抬头,正巧对上乐衣同样狐疑的目光,乐衣摇头道,“奴婢听您的吩咐,还未曾把东西送进梅鸢殿。”  “细柳说是紫月来寻她,说是媛夫人心中认准了……”勺儿抬头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说是认准您和白夫人合谋害了她的骨肉,嫁祸给皇后娘娘,从外面弄了副药,但您防她防的紧,需皇后娘娘帮衬些。”勺儿说的详细,无非是审喆开始未应,东西便一直留在梅鸢殿,直到某日小殿下和太子发生冲突,皇后娘娘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日日以泪洗面,细柳这个自小跟在身边的看不下去,才瞒着皇后暗中助祁媛她们一把。只可惜元容对外殿送来的吃食十分小心谨慎,只得借着某日娘娘和小殿下路过膳房的机会下手。未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那日皇后娘娘不小心遗失了贴身的玉佩,更未曾想到玉佩被浸了毒,她们家娘娘也是受害者。  “这事若不是我亲自动的手,她这说辞我都要信了。”冷声声从元容嗓子里挤出,“依祁媛的性子,怎会任她空口无凭。”  “邪就邪在这里。”勺儿俯身继续,“细柳呈上了从紫月身上偷来的字条,是写给祁家公子的,事关安光县前些日子的灾星传言,以此来证实媛夫人却想把您的肚子除之后快。陛下震怒,还专程派人去对比了笔迹,是紫月的,媛夫人求哑了嗓子,都没能换回陛下网开一面。”  “姜月白呢?”两件事并成一件事查,全然掩盖了她之前设下的陷阱,顾子期好大的能耐。  “此事全然未涉及到柔福宫那位。”勺儿看着元容的眼神有些心疼,她的小姐付出了多少。细柳认下了一切,皇后摇身一变成了同样受害的无辜人。字迹并非祁媛的,只要祁家从中周旋,她不是不可能脱身。她们忙活了一场,付出的代价惨痛,到头来却连皇后也拽不下去。  “可见,我当时那枚药是喂对了。”元容手掌透过衣袖抚上小腹,不然依顾子期,他便是再狠,也不会断了姜月白的子嗣。这件事看似她吃亏,可在元容看来,这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姜月白无法生育,姜家所有的希望只能压在曜儿身上。  细柳认下一切,定是和顾子期达成了什么约定,决定舍去这条命去救审喆。而那位本就没什么知心人的皇后娘娘,如今又没了最忠心为她的侍女,从此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她性子娇纵却单纯到固执,今后如何在险恶的后宫生存下去尚且未知。  还有梅鸢殿的紫月,小小一个侍女,竟让祁媛不惜冒着得罪顾子期的风险,也要努力保她一把,可见那宫人是个极有手段的。之前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为什么从来以容貌闻名的祁三小姐,会有着差点把姜月白拖下水的手腕,身后果真是有高人指点,只可惜这位高人,顾子期并不打算留她,这枚可以主宰祁媛行事的好棋算是废了。  祁媛被夺了夫人的头衔,降为上嫔,皇后因监管不当被禁足于鸾歌殿思过,而这场女子间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伴随着姜月白和元容正式撕破脸而阶段性告终。  “母妃。”顾曜左手握着姜重明不知哪里给他寻来的纸鸢,兴冲冲地奔入软语斋,结果前脚方踏进去,余光就瞥到了什么,腰一弓,便想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顾曜心中小声的祈祷。  “曜儿怎的不进来了?”顾子期的声音从室内飘出。  还是被看到了。顾曜心中哀哉,然后换上一副笑眯眯地表情,拎着锦袍又踏了进去,行礼道,“父皇万安。”  “起。”顾子期望着眼前的小人,朱唇玉面,男生女相,像极了元容儿时。他招招手,顾曜忙跑过去,献宝似的把纸鸢上手奉上,纸鸢含香,风一吹,便带来阵阵幽香,“这又是打那来的?”  “四舅舅前些日子北去剿匪,从胡商那里得来的。”顾曜双眸明亮,骨碌碌转了圈,“说是香料熏染而成,边想着借花献佛送与母妃。”  “既是送与你母妃的,朕今早怎么就看到一相似之物盘旋于天空之上?”顾子期敲敲纸面,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个栗子,“先生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完了,完了。”顾曜抓住顾子期的话,暗戳戳的忽略了纸鸢的问题,“父皇可要检查,皇儿让桂子带着呢。”  “你啊,何时才能不贪玩。”顾子期饮着热茶,茶叶根根树在杯中,敲敲桌面,桂子便适时的把功课呈上。  “曜儿年岁尚小,正是贪玩的年纪。”元容坐在顾子期身边,见他杯子空了,便又动手为他盏了杯茶。  “七岁,不小了。”顾子期提笔在顾曜的功课上批示。  随身携带功课,这是母亲教他的,顾曜见父亲的机会不少,但也称不上多,想要了解顾子期的行事手腕,没有比让他批示功课更方便的了,何况顾子期本就才思过人,作为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看到的想到的,要比教书的先生多得多,不在才学辞藻,而是纵观天下的格局。  这些东西,别人教不会曜儿,元容也教不会,能教他的唯有顾子期。  这篇是温先生昨个留下的,顾曜虽已入学几年,但年岁放在那儿,《党锢传》此类学起来还是略微有些吃力,针砭之处尚显稚嫩。  顾曜托脸看着,圆圆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岁的思考,有着疑惑,又有些不明。  “曜儿可是有何不懂之处?”顾子期落下最后一笔,整篇文章几乎被他的朱批所覆盖。  “此篇乃是写灵帝时宦官专权,任用私人败坏朝政为祸乡里。故而士大夫才与儒生联手,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使鲠直之风于斯行矣,只因矫枉过正,故而引发了党锢之祸。”顾曜见顾子期只颔首不言,继续道,“可如今当政者非外戚宦官,父皇为何还要紧杀鲠直之风?四夷宾服,百姓家给,治有法度,政教清明,不才是大道么?”  “何为清明?见须眉而察理则为清明。”顾子期把顾曜拉到身边,“人如池水,朝堂也如此,池水必有浑浊之物,上位者需做的不是除尽所有的淤泥,因为淤泥除了,池中便不会有鱼、不会生荷,而是做到让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  士大夫为水,太清了,则朝乱;豪强为泥,太浊了,则世乱。  万事皆要有度,这便是帝王心术。  顾子期见顾曜还是有些茫然,只收了话,揉着他的头发笑道,“曜儿尚小,无需懂这些。”  元容垂头听着,见顾子期似不想继续,忙出来打圆场,她伸手把顾曜揽到怀里,点着他的鼻尖,“不是说送纸鸢给母妃的么?怎又在功课上钻牛角,曜儿若是喜欢,明个母妃跟温先生说,让他多留篇文章给曜儿。”  顾曜原本还想再问,可孩子就是孩子,元容一开口,思绪就被拽跑了,一听还要在加重课业,忙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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