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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月娇话音落地，室内一片沉默。吴氏没有立刻出声，连程路逸也秉持了缄默。
　　程月娇也没再开口。不是没有要说的，而是她说的已经足够了。她相信吴氏和程路逸都是聪明人，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真的要嫁给许明知？怎么嫁？给许明知当小妾？”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却要亲生女儿给人做妾，吴氏是复杂的，也是纠结的。
　　“娘，我怎么可能做妾？哪怕是为了哥哥的名声，我也不可以做妾的。”程月娇当然不可能做妾。听着吴氏的问话，她心里尽是冷笑。
　　“不能做妾。”程路逸点点头，跟着说道。
　　如若被人知道他有一个做妾的亲妹妹，哪怕日后他真的考中秀才、更甚至当上举人，也定会被人耻笑和诟病，于他的名声着实不利。
　　“那……”吴氏面色变了变，眼中闪过狠色。
　　不能做妾，那就是当正房了。可问题是，许明知已经有程锦玥这个正房了。难道要许明知休妻？


第112章　
　　最终，离开许家的只有程路逸和吴氏。而程月娇，就这样被留了下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程家到底打的怎样的算盘和主意，可明眼人都知道，程家这是没安好心。
　　程锦玥还没开口说话，吴婶就凑了过来：“少夫人，这一家子都是恶心肠的。他们居然打起了咱们家公子的主意，屋里那个还一门心思想当咱们公子的正房。我呸！真是没脸没皮，不害臊！”
　　程锦玥没有凑到屋外旁听，吴婶可是仔仔细细将程月娇几人在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不，吴婶就很不高兴的跑来跟程锦玥告状了。
　　“嗯？”原来是打许明知的主意，而且还是当正房。程锦玥愣了愣，随即就笑了，“吴婶，如若我没记错，像我这种已经给许家生了两个儿子的正房，轻易是休不得的？”
　　“当然休不得。先不说少夫人给许家添了两个儿子，单说少夫人将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贴补夫家，公子便是承了少夫人莫大的恩情。如若公子真的对少夫人起了二心，除非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否则就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身为许家的下人，吴婶对家里的情况很是了解。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程锦玥到处说的，而是许奶奶嘀咕的。正巧，就被吴婶听在了耳里。
　　吴婶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一贯都秉持多听少说的处事准则。若非今日被程月娇几人的话语给气着，吴婶是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
　　听着吴婶为她打抱不平的愤愤然语气，程锦玥忍不住就笑了：“咱家公子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咱们公子当然是好人，可也架不住那些坏心眼的女人死皮赖脸的非要往上凑！”大户人家的内院是何其的勾心斗角，吴婶早已看多了。
　　来到许家当了这么久的下人，吴婶是安心的。她很喜欢许家众位主子，哪怕出了许大嫂那么一位不着调的，却也没有影响吴婶对许家的良好认知。
　　今日看到程家姐妹的作为，吴婶是何其火眼金睛，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不过这些脏的臭的，吴婶并不愿意说给程锦玥这位少夫人听。
　　直到确定程家人都达成共识，一并想要算计他们家两位主子，吴婶这才不客气的将程家人的丑陋嘴脸都给揭露了出来。
　　“有吴婶盯着，我倒是并不担心。”吴婶的警惕和戒备皆是出乎程锦玥的意料之外，程锦玥更加不会将程月娇放在心上了。
　　“少夫人放心。有吴婶在，谁都别想在咱家玩那些腌渍事儿。”吴婶的脸色陡然间就冷了下来，回道。
　　“好，那就辛苦吴婶了。”程锦玥含笑点点头，转身回了福宝和禄宝的屋子。
　　是夜，许明知回到屋子的时候，程锦玥已经准备睡觉了。
　　没有等到程锦玥的主动开口，许明知走过去轻轻戳了戳程锦玥的后背。
　　程锦玥是故意背对着许明知睡觉的。没成想，还是被许明知给找上了。明明往日里许明知从来不会主动问及家里这些事情的。
　　程锦玥倒也不是成心想要瞒着许明知家里的事情。主要是许明知而今正在准备乡试的关键时期，程锦玥并不想要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许明知。
　　加之程锦玥确确实实没有将程月娇视为威胁，也就更加没打算告知许明知了。
　　只不过被许明知这么一戳，程锦玥就不好再隐瞒下去了。
　　“那个什么，程月娇估计要赖在咱家了。”指了指程月娇住的那间屋子的方向，程锦玥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据说是看上你正房夫人的位置了，你最好小心些，省得被她缠上了。”
　　“我会在书房。”缠上他？许明知并未放在心上，也不可能给程月娇这个机会。
　　“我尽量帮你将人挡住。”程锦玥勾起嘴角，笑道。
　　“不是尽量，是必须。”许明知顿了顿，认真说道，“我的正房夫人只会是你。”
　　程锦玥才刚勾起的坏笑顿时僵住，怎么也没想到许明知突然会对她来这么一句甜言蜜语。
　　不对，许明知应该根本没觉得他说的是甜言蜜语，只是坦白道出事实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想着，程锦玥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散去，不由自主就别开了视线。
　　定定的看着程锦玥，许明知低下头，抱住了程锦玥。
　　这一夜，程月娇睡得很不安稳。不是因为认床，而是因为她饿得慌。
　　正如程路逸所说的那般，程月娇平日在家里也饿过，可她从未像今天晚上这般的饥饿。
　　并不是什么难以猜到的答案，程月娇在家里的时候即便不吃晚饭，也肯定会吃点别的垫垫肚子。决计不会像今日在许家这般，真正的米粒未进。
　　更别说程月娇今日还受了伤，实打实的出了血，就更加虚弱了。
　　如此想着，程月娇在床上翻来翻去，直到深夜再也坚持不住，才终于睡去。
　　次日清早，程月娇是被食物的香气馋醒的。
　　然而她左等右等，始终都没等来许家人给她送早饭。
　　实在受不了饥肠辘辘的感觉，程月娇主动打开门，走了出去。
　　许家人正在吃早饭。程月娇走出来，没人看过去，也没人理睬她。
　　“姐姐……”程月娇还是很懂得表现的。在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开口去喊许明知，只能找上程锦玥。
　　“禄宝，再喝一口。学学哥哥，看哥哥多乖。”眼见禄宝没有把碗里的粥喝完，程锦玥开口说道。
　　“饱了。”拍拍自己的肚子，禄宝的眼中尽是狡黠。
　　“那你午饭前不准吃点心。”一眼看穿禄宝的小伎俩，程锦玥说道。
　　“我还没吃饱。”一听没有点心吃，禄宝瘪瘪嘴，乖乖捧起碗，继续喝粥。
　　被禄宝可爱的模样逗笑，程锦玥轻轻拍了拍禄宝的脑袋：“禄宝真乖。”
　　“姐姐！”没想到程锦玥会不理她，程月娇着实觉得尤为羞愤，却又实在拿程锦玥没办法，顿时就扬高了声音。
　　程锦玥终于回过头，看向了程月娇。
　　“姐姐，我饿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程月娇可怜兮兮的说道。
　　“饿了就回家啊！我又不是你娘，怎么还找上我了？”完全不若方才对待禄宝的温柔，程锦玥语气很是冷淡的回道。
　　“我……”程月娇差一点没忍住直接爆粗口了。
　　她已经很低声下气了，程锦玥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摆谱？等她以后当上许明知的夫人，势必要加倍将今日受到的屈辱讨回来！
　　“这位程姑娘的身子看来已经大好了。”不等程月娇把话说完，吴婶就走了过来。
　　程月娇没有应答吴婶。在她眼里，吴婶就是个下人，根本不配跟她说话。
　　吴婶怎么可能看不出程月娇的鄙视和高高在上？不过在她而言，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反之，迎上程月娇甚是高傲的嘴脸，吴婶反而更加多了激情和热情：“既然程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府上不便留客，烦请程姑娘速速离去才好。”
　　“这里是我姐姐家。”换了程月蓉，只怕直接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胆敢赶我走”就将吴婶怼回去。但是程月娇并不会这样做。她非但没有怒言斥责吴婶，反而语气轻柔的跟吴婶讲起了道理。
　　“我家少夫人已经出嫁，便是许家人了。”吴婶可不是好打发的。就程月娇这点段数，吴婶随随便便就能将其碾压，“程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便在外面留宿，小心坏了名声和清誉。”
　　“怎么会？虽然姐姐已经出嫁，可姐夫也是亲人，是家人。”程月娇笑的很是轻柔，带着些许的羞涩和甜蜜。
　　“程姑娘说的在理。”吴婶肯定的点点头，随即在程月娇克制不住流露出的得意眼神下，朝着大门口抬了抬手，“还请程姑娘自行离去。”
　　“什……什么？”程月娇到底还是没能撑住自己的柔弱模样，惊呼出声。既然承认她说的在理，怎么还赶她走？
　　“程姑娘这边走。”好似完全没有看出程月娇的惊讶和不敢置信，吴婶一本正经的继续送客。
　　程月娇猛地回过头，看向了程锦玥。
　　可程锦玥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随即，程月娇又看向了许明知。
　　“我去书房。”此般跟程锦玥说完，许明知目不斜视的径自离去。
　　“姐……”程月娇想要喊住许明知的。可她的手伸出去，却只抓了个空。
　　不说许明知故意避开了程月娇的手，吴婶也是第一时间就伸手抓住了程月娇的手腕。
　　“松开！”程月娇回过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朝着吴婶释放出了冷意。
　　“程姑娘还是自重点好。”牢牢将程月娇的手腕抓住，吴婶的力气根本由不得程月娇挣脱。
　　“你！”被吴婶区区一个下人当面讽刺，程月娇感觉到莫大的屈辱。可更让她感觉羞辱的，是来自许明知的冷漠和无视。
　　到了这一刻，程月娇终于意识到，不管她怎么装柔弱，在许家都行不通。这一场战，除非她更换招数和策略，否则她一定会输的一败涂地。


第113章　
　　因着许明知的无视和冷漠，又因着程锦玥的极度不配合，程月娇到底还是没能在许家留下。
　　她总不能一直这样饿下去吧？她的身子会受不了的。更何况，虽然嫁给许明知是她的既定目标，却也不能为此就白白丧命，不是吗？
　　存着这样的想法，程月娇步伐不稳的离开了。
　　不是故意假装走不动路，而是她实在饿得不行，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
　　目送程月娇离开，程锦玥抿抿嘴，并未有其他的言语。
　　她很清楚程月娇并不会轻易罢休。此时的离开更多的是忍受不了饿肚子的痛苦，而之后程月娇是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
　　如此想着，程锦玥就给王一山和王一水兄弟下了命令：在许明知顺利参加乡试之前，不准程家人再踏进他们家半步。
　　程月娇回到程家在豫州府的住处时，程月蓉已经不在了。
　　起初程月娇还以为程月蓉是真的跑丢了，等到听程路逸和吴氏解释完她才知道，程月蓉居然回镇上去了。
　　“是妹妹自己想回去的？”并不认为程月蓉会是乖乖听话的主，程月娇好奇道。
　　“说是要回去找你们爹爹来给她做主。这丫头，就是不懂事。咱们不必理她的。”根本没有将程月蓉离开前的威胁放在心上，吴氏撇嘴道。
　　“嗯。”程月娇也没将程月蓉放在眼里。哪怕程青远真的被请来豫州府，程月娇也有的是法子说服程青远站在她这一边。
　　反之，对于程月娇而言，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在许明知参加乡试之前，如愿跟许明知确定关系。
　　否则一旦许明知考中举人，只怕就要立刻赶往帝都皇城，届时她再想要追去皇城，难度系数就更大了。
　　故而程月娇在填饱自己肚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亲手煲汤，给许明知送了过去。
　　不过，程月娇没有顺利见到许明知，更是连许家大门都没能进入。
　　程月娇不是程月蓉，学不来动脚就踹门这般粗鲁的举动。她只是一直在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最终却还是不得而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程月娇才格外怀念程月蓉在身边的日子。
　　若是换了程月蓉在这里，程月娇只消几句话就能撺掇程月蓉成功，任由程月蓉冲在前面将许家的大门敲开，她则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当个温柔娴淑的女子便好。
　　只可惜，程月蓉人不在她的身边，以致于程月娇没有了最佳帮手，苦思好半天后还是选择了暂且放弃。
　　“月娇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汤可有送出去？”见到程月娇回来，吴氏乐颠颠的凑近了问道。
　　对程月娇，吴氏向来很有自信。在她眼里，程月娇比起程锦玥何止强上好几倍？程锦玥根本跟程月娇没得比。
　　连程锦玥都能入得了许明知的眼，更何况是她的月娇？只要她家月娇稍稍招招手，必定是手到擒来，再没有程锦玥什么事。
　　“没有。”在吴氏面前，程月娇没有隐瞒自己的挫败，将早已凉透的汤放在桌上，轻声回道，“我在许家大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却没人开门。”
　　“什么？他们居然故意将你拒之门外？谁给他们的胆子？不行，我要找程锦玥说理去。”吴氏说着就要找上许家。
　　“娘，别去。”换了平日里，程月娇是不会拦着吴氏为她出头的。可是这次不一样。她要的是顺风顺水的嫁进许家，并不是一门心思去跟许家结仇。也所以，像吴氏跟许家发生冲突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
　　“为什么不去？你都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了，娘要是再不去找程锦玥说理，她以后还不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你啊，就是性子太善良了，这才会被程锦玥欺负的。”每每在这种时候，吴氏就会觉得还是程月蓉的性子要更加的好。
　　虽说程月蓉性子简单，却也脾气火爆，直来直去。要是有人敢欺负她，程月蓉不闹得天翻地覆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这样的程月蓉，吴氏也更加的放心。
　　不像程月娇，说到底还是太娇弱了些，这才会被程锦玥欺负到头上来。
　　“娘，你去找程锦玥，我肯定不会拦着。可程锦玥而今人在许家，你这一去，只怕会跟许家起冲突，生出嫌隙。”朝着吴氏摇了摇头，程月娇的语气很是轻柔，“娘，咱们眼下不必跟程锦玥正面为敌，也不宜跟许家正面起争执，省得让许明知厌恶了我。”
　　“他凭什么厌恶你？真是有眼无珠的榆木疙瘩一块。难不成你还比不上那个程锦玥？能够娶到你，是他许明知的福气，是整个许家的福气！”对程月娇，吴氏可谓是满意至极。在程月娇的亲事上，吴氏也格外的上心。
　　早先在镇上的时候，吴氏几乎是挑遍了所有的人家。可不管是余家还是王家，都差了那么一点点。以致于吴氏挑来挑去，最终还是在程月娇的撺掇下，尽数舍弃了。
　　之所以会答应带着程月娇和程月蓉一起来豫州府，吴氏未尝不是起了在豫州府为程家两姐妹说亲的心思。
　　可吴氏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四下打探人家，程月娇居然率先相中了许明知。
　　嫁给许明知是好事吗？吴氏不是没有迟疑过。毕竟许明知已经娶妻生子，娶的还是程锦玥。
　　可仔仔细细想下来，吴氏又觉得如若真的结下这门亲事，不是没有好处的。
　　先不说许明知可以相助程路逸顺利考中秀才，甚至成为举人，单说许明知已经是程家女婿这一点，此事就很有回转的余地。
　　再怎么说，程锦玥是比不上程月娇的。只要他们这边有心，许明知怎么可能会拒绝？
　　固然许家的门第差了一些，可低嫁也有低嫁的好处。最起码许明知不敢辜负程月娇，许家也没胆子在他们程家面前摆谱，不是吗？
　　再三综合考虑过后，吴氏这才顺应了程月娇的打算，同时也开始积极主动的为程月娇谋划起了此事。
　　“娘，这门亲事还没成，咱们就不能掉以轻心。”握住吴氏的手，程月娇意有所指的说道，“再怎么说，程锦玥给许家生了两个儿子。”
　　吴氏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即便在她心里，程锦玥处处都比不上程月娇，可程锦玥好命的生了两个儿子这是事实。饶是吴氏自己，这么多年也就只为程家生下程路逸这么一个儿子。
　　是以在说到子嗣这件事上，吴氏着实没有底气跟程锦玥叫板，哪怕是想要诋毁程锦玥都无从下手。
　　“娘，那两个孩子，会是我嫁入许家最大的威胁。”吴氏不开口，程月娇就只能自己言明了。
　　“那咱们要怎么办？”一说到威胁，吴氏立刻就变了脸色，“那两个孩子还小，你稍微上点心，也不是笼络不住的。”
　　“他们已经三岁，不小了。”程月娇却从未想过要去跟福宝和禄宝打好关系，提及他们的时候语气也格外生硬，“娘如果仔细看过他们，就会知道，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记事了。”
　　“这……”吴氏顿时就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