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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步生莲-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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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那个侍女走进去了,阿难才开口,“娘子找我有甚么事?”
    侍女翻了个白眼,眼白都快突出来了,“不是娘子找你,你站在那里,不觉得难堪么。”侍女瞧着阿难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怪难受的,毕竟也是自己人,都要出手拉一把。
    阿难红了脸垂下头来,“多谢。”
    “别谢我。”侍女叹口气,“你这样子让人看了笑话去,别人说不定会说娘子怎么样呢,何况一个男人,对你没有意思,那么就丢到一边去。”
    同是女儿家,侍女哪里看不出来阿难的那点心思,阿难情窦初开,那心思想要瞒人都难,一眼就给瞧出来了。
    “……”阿难心里难受,头垂着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侍女见着赶紧把她给拉到院子里那边去了。
    萧妙音在屋子里听了小侍女的话,心里想去看雪景,但是她身体还没好全,小侍女就自告奋勇的到院子里去折梅花。
    梅花这会已经开了,淡淡的梅香散在空气中。小丫头拿了石头叠了脚,伸手去折,眼角瞧见阿难进来,攀了一枝梅花在手,甜甜的叫,“阿难哥哥。”
    阿难听到小丫头片子这么一句,脸上越发难看了。阿难平常为了行动方便,干脆做了男子打扮,平常小侍女叫她哥哥,她不觉得有甚么不对,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这会听来,她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阿难垂下头当做听不到,脚下匆匆走了。
    小丫头“嘎”了一声,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再搞不清楚她还是小跑着进屋子,把手里的梅花给萧妙音看。
    萧妙音正在感冒,嗅觉和味觉都比较迟钝,放在鼻子下细细的闻,才感受到那一缕梅香。
    “这梅花开的真好。”萧妙音病中的心情因为这缕梅香而好了许多,眼角处笑意流露出来。
    “梅花开的不错。”长信殿里拓跋演看到宫人折下来的梅花放在瓶中笑道。
    太皇太后靠在三足凭几上,笑得祥和,她眼角处起了层层的细纹,早年保养不错,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如今眼角的细纹越来越多冬日里也越发的怕冷了。
    “如今老妇老了,平常在长信殿中无所事事,也只能靠着这些花花草草开心了。”太皇太后笑起来,“最近还好,六娘入了宫,老妇也算是有个晚辈陪着笑一笑。”
    说着,太皇太后看向身边的一个还梳着双鬟的小女孩,小女孩才十岁,眉眼低垂。
    “……”拓跋演笑笑,自从阿妙被送出宫之后,太皇太后又从娘家里接进来一个侄女。太皇太后的用心,宫里的人没几个看不出来的,对此拓跋演也只有叹息,一个才十岁的幼女,能抵甚么用?
    可是太皇太后却不这么认为,“六娘?”
    六娘性情和从小活泼不怕人的萧妙音不同,她老实的有些过了,甚至可以算的上几分木讷,但那份木讷落到姑母眼里就是本分了。太过聪明有自己盘算的侄女,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改变也懒得去扭转,这么多年了,还没哪个人能够让她去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不合适就换一个。
    “回禀太皇太后,是。”六娘抬头回了这么一句。
    拓跋演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六娘,六娘似乎已经回味过来自己这话似乎回的不对,巴掌大的脸上通红,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太皇太后面上依然和煦,“这个孩子就是心眼实诚,实诚的人就是容易吃亏。”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想起甚么,话语里还有些感叹。
    “可是实诚的人也是有福气的。”拓跋演道。
    “老妇愿六娘能够如同陛下说的那样,有实诚人的福气。”说着太皇太后看向六娘,“陛下,有老实人在身边,总比一个心思玲珑的人好不是?”
    “太皇太后所言甚是。”拓跋演垂首道。
    “如今兰陵嫁出去了,老妇身边越发寂寥了,有六娘这个孩子陪着,可没有个孙儿,总觉得不放心。”太皇太后叹口气和拓跋演又说起子嗣的事来了。
    朝堂里名义上已经归政,但实际上许多事必须和太皇太后商量才能通过。太皇太后想要孙辈承欢膝下,也没有这个空闲。
    “……”拓跋演只是笑,不说话。他年轻等得起,可是太皇太后一日比一日显露出老态,也越来越急着孙子的事了。
    “陛下出去走走吧,外面的梅花开的正好。”太皇太后靠回凭几上说道,她看向六娘“六娘你也在陛下身边服侍。”
    拓跋演挑眼看了一眼那个过于娇小的女孩,他从床上起身来。
    毛奇给他拿来狐裘披在身上。
    长信殿里的梅花开的很好,猩红的一点在白雪中格外醒目。身边六娘走着,她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一声不吭,若不是毛奇时刻注意着,不然旁人还以为这是哪个小宫人。
    “待得再过几日,也能骑马了。”拓跋演这话不知道是对六娘说的,还是对毛奇说的。
    六娘进宫之前被博陵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教导过,在宫中说一句话最好都要在脑子里多想想几遍。
    这条被六娘执行的相当彻底,她听到皇帝这么一句,有点拿不准是不是对自己说的。干脆就不开口了。
    毛奇等了一会没听到六娘答话,不得不凑到皇帝身边,“回禀陛下,正是。等到雪再化开一点就能骑马了。”
    拓跋演笑了几声,“踏雪寻梅也别有一番意趣,听说有些人还在这天气里骑马出门去找那些野兽的晦气?”
    这话明显就是对六娘说了,可是六娘年纪小,性子又闷,听到皇帝这么问,竟然是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她开口,“往年这个时候,家中几个姊姊都会骑马玩儿。”说着声音里都在发颤。
    拓跋演听着小姑娘娇嫩嫩的声音忍不住发笑,这样害怕的模样,就这么放在他身边,要是他再多和她说几句话,这萧六娘是不是都得双腿打颤?
    他也不想让萧六娘过于难堪,也不出声了,双手背在背后,看着那一株株梅树。六娘过了一会没听见皇帝再说话,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拓跋演瞧着六娘站在那里,有些站不住,干脆让人将六娘送回长信殿里。
    到了长信殿里,太皇太后听说六娘这么快就被送回来了,不禁觉得奇怪,将六娘身边的宫人招来问了一问,她听说之后摇摇头。
    六娘老实是太老实了。
    “这家里的小娘子啊……”太皇太后叹口气,“六娘真的能扛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年岁相近的也有,可是那个脾性她看一眼就不想召进宫,何况还有一个萧妙音的同母妹妹。
    “六娘年纪小,不过过几年就能长成了,到时候正好是豆蔻年华。”太皇太后身边的中官听了笑道。
    太皇太后重用汉臣,也重用宦官。早年在先帝的时候,曾经还有得宠的宦官敢和外朝的臣子相争的事,最后那个宦官被先帝整治死了。
    “……希望吧。”太皇太后在心里算过,再过三四年,六娘也能长成了,而皇帝也能将三娘忘记干净。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过了三四年,身边美人一多谁还记得曾经还有个萧三娘。
    宫廷内是最磨人的地方,哪怕进来甚么都不懂,等过了几年,心眼多的连自己都怕。
    太皇太后这话说完,一股疲倦袭来,冬日里她畏寒,而且容易疲倦觉多,太医署的医正来看,都说是女子到了一定年纪后有的现象,只是要安神休养。
    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呼吸平缓下来,黄门上来给她盖上锦被。
    太皇太后入冬以来,身体不比以前,而且脾性越发急躁。一个服侍不好,谁也不知道会有甚么事等着。
    长信殿中静悄悄的,中官和宫人垂首屏气,一丝声响都听不到。偌大的宫廷中似乎无人一般。
    拓跋演站在廊上,看着那边还没有扫去的皑皑白雪。梅香阵阵,沁人脾肺。
    “刘琦。”拓跋演突然唤了一声,刘琦垂首趋步过来。
    “陛下。”
    刘琦算是原先宣华殿中老人中混的最好一个,秦女官也在昭阳殿,但是位置没有刘琦这么好。
    “过几日,你到常山王府上一趟。”拓跋演道。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常山王不怎么样,但是拓跋演对这个小弟弟却是十分好。
    “……唯唯。”刘琦应道。
    毛奇哪里会不明白里头的用意,上回陛下和常山王说话的时候,屏退左右,只有他一个在场。
    陛下这是想萧贵人了。
    毛奇觉得自己在这上面吃了个亏,他平常在昭阳殿中一心一意侍奉天子。至于后宫女子,只要没坐上皇后这个位置,他就不必去理会,哪怕是皇后,都不要太放在心上,皇后都还能被废黜呢,有那份心思还不如服侍天子。
    可是如今他瞧着天子对萧贵人可不是那么一时半会的热乎劲,这离萧贵人出宫都好几个月了,再抓心挠肺也该冷下来了,可是天子偏不。尤其上回还让刘琦说萧贵人的那些事,看得他冷汗涔涔。
    这分明不是平常的天子对妃嫔那样了。
    难不成萧贵人日后还有大造化?毛奇也拿不准了。
    拓跋演算了算,再过不久就要是冬至日,平常这天,宫廷里都会驱傩热闹非凡,阿妙最喜欢热闹,如今她不在宫廷里头,心里总觉得缺了的部分回不来。
    或许哪一日,他也能出去看看她?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和生根发芽似的。他嘴角上勾,反身就往回路走。中官和宫人见状连忙跟上。
    到了长信殿,拓跋演听说太皇太后已经睡下,吩咐殿中人仔细伺候之后就离开了。
    太皇太后最近两年到了冬日畏寒嗜睡,他曾经召来太医署的御奉询问太皇太后身体如何。
    御奉只是说太皇太后只是到了年纪上,有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毛病。精心调养就好。
    这话在外人听来是没甚么,拓跋演听了之后,越发认定了自己如今要韬光养晦,不与太皇太后争锋的念头。
    当年先帝没有争过太皇太后,是因为太皇太后春秋正盛,先帝要是忍,不知道要忍多少年,年纪轻轻,调教起来下手狠辣。结果太皇太后手段比先帝更为直接。
    而如今,太皇太后已经是暮年,他就看着太皇太后这么渐渐老去便可。上天待他,甚是优厚。
    在辇上,拓跋演眸色深了几许,步辇到了昭阳殿,下了辇之后,内行羽真上前轻声道,“李平等几位尚书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了。”
    “……朕知道了。”拓跋演点了点头。
    **
    北朝胡风弄厚,别说鲜卑女子,就是汉女也会骑马兜上几圈,若是家中不看重那些所谓礼法的,到处跑都可以。
    下了一场大雪之后,天阴了那么几日,最后终于露出了阳光。在屋子里躲了好久的人纷纷出来,晒晒太阳。
    屋子里暖和不假,但里头一点光线都没有,到屋内就和在夜晚里一样,压抑的很,不如出来走走。
    郎君和小娘子们也姐妹兄弟们积聚在一起骑马去外头散散心。
    现在还有阳光,到了最冷的时候,人出都出去不了。
    萧嬅这日也被拉了出去,侯氏看她实在是太不爱动,担心闷出甚么病来,就把她给推出去了。
    府里头嫡出的两个兄长不在,众人没了拘束,欢声笑语,快活的很。
    萧嬅看着没有多少心思去和那些兄弟姊妹们说话,她让人将她的马牵来,翻身上马直接跑到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最近六娘入宫了。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前生根本就没这么一回事!
    萧嬅心底的秘密不能对人说,只能自己寻个没人的地方透气。
    “四娘子要不要带上几个侍儿?”阿闽抬头问道。
    “不必。”萧嬅在马上拨过马头,丢下这句话就朝马屁股上拍了一下。
    阿闽望着萧嬅绝尘而去,心里觉得正好可以松口气。在四娘子身边这么多年,四娘子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做的好是她应该的,做的不好她还得受罚。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正好歇一歇呢。
    萧嬅不走大道,偏偏要走无人的小道,大道上这会人不少,她想要找个清静地方。四周的景物向后退去,人声散去。她想起六娘那件事,心里更加烦躁,竟然驱马去到那些干枯的草丛中。
    草丛中还有一大片没有融化掉的雪,她驱马进去,才走几步,身下的马突然嘶鸣不已,高高扬起前蹄。
    萧嬅骑马的次数不多,遇见这事手慌脚乱,她双腿夹紧马腹,手抓住马缰尖叫。
    马一个嘶鸣,奋力跳起来。她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整个人飞了起来,能看到的只是湛蓝的天空,而后身体重重落在地上,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她瞪大双眼,口中赫赫的呼了几口气之后,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第102章 玉佩

消息传来的时候,萧嬅已经被送回来了。那会常氏正在和几个姬妾说话,她平常不拿架子,不管萧妙音在不在宫中,常氏对外人都是一样,也从来没有因为女儿在宫中得宠就怎么样。
    一开始还有姬妾不屑她这种作风,时间长了,原来那一批人被发卖的发卖,送人的送人,留下来的一个个唯常氏马首是瞻了。
    那些老人,相比较自己年轻时候多少有些不如意,就算有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够对自己生活多好。毕竟姬妾对于主人家来说就是个装孩子十个月的瓶子。生与不生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留下来的那些人,对于常青树一样的常氏心里怀了一份敬畏。年轻时候的好斗这会全都磨平了。
    常氏说一起来晒个太阳透透气,几个都来了,谁也不会不给她面子。而且见了她,也不说三娘的事。
    周遭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看了几株梅花,说了一会外面的趣事。年纪大了,关注的最多的就是儿女,至于男人都是放在一边了。
    反正王府里头新人进了不少,只要不到她们自己身上来,就当那些表演的胡优一样,看看就算过了。
    几个人说这个花钿好,那个步摇漂亮,过了好一会,外面有人匆匆进来,见着这么一大群人直接开口,“四娘子坠马了!”
    常氏眉梢一挑,直接就去看侯氏,侯氏一开始还当自己听错了,她上前几步抓住那个传话的侍女的手,“甚么?四娘怎么了?”
    “四娘子坠马了!”侍儿被侯氏那副样子给吓着了,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侯氏算是听得清楚明白,她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了。顿时场面乱作一团。
    常氏招呼人过来将侯氏抬回去,她看着在场的好几个姬妾,“看来今日是不能在一处饮酒了,下回我做客请你们。”说完,她就跟着侍女过去了。
    姬妾们见此情形,恨不得立刻就散了,哪里会久留,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点头,各自散了。
    今日五娘和檀奴也出去的,她在屋子里看了一会侯氏,到了外面就看着阿梅几个,“五娘和檀奴怎么样?”
    她听到四娘坠马的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四娘从小脾性怪异,这个也算了,反正是燕王家的小娘子,日后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惜脑筋动在天子身上,甚至还因此想要去害三娘,那么就不行了。
    尤其最近四娘还闹腾着要买药,说是药耗子,这话常氏听了都不信。
    常氏不知道四娘想要做甚么,但是下意识的不觉得会是甚么好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前日防贼的,常氏有时候发狠起来,还真的想要干脆自己也狠毒一回,日后一了百了。如今四娘自己坠马,当真是让她轻松了许多。
    “怎么样?”常氏瞧见女医走出来,面上满是关切。
    太医署的医正那都是嫡出的两个郎君和郎主娘子能看的,妾侍病了没有被赶出门就算是不错了。
    侯氏不受宠,这女医还是常氏让人请过来的。
    “没甚么大碍。”医女道,“只要休息一会就好了。”
    “嗯。”常氏点了点头。她正开口想要问些甚么应该注意的事项,那边院子口开始噪杂起来,常氏知道这是萧嬅被人抬回来了。
    担架上萧嬅面色苍白,她去的是罕有人去的地方,清静是够清静的,但是一旦出了事,后果也是很严重,平常猎户喜欢在草丛间放下捕猎用的铁夹之类。她去的那块草地里就有这种东西,马蹄踩上去,铁夹收拢,上面的铁齿紧紧咬住马蹄不放,马吃痛之下就发了疯,连着马背上的人都摔了下来。
    萧嬅是过了好一会才被人发现。她原本就和同父异母的姊妹们不亲近,她不在没人发现异常,还是五娘妙善发现萧嬅不在,才让人去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在草地里剩下半口气的萧嬅。
    侍儿们将萧嬅抬到屋子里的眠榻上,已经有人去请疡医,院子里乱糟糟的。常氏是这个院子里唯一能够主事的人,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从侯氏的屋子里出来没多久,她又去了萧嬅那里,萧嬅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原容貌就不出众,那双眼睛瞪的那么大,就有些吓人。
    屋内的灯被拨的明亮,外头的光线被厚厚的布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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