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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红颜误-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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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却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未回过神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放在桌子上的手却是颤抖不停。
夕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
弘昼依然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屋里的窗子开着,有温暖的橙黄色从窗外透过来,他正对着那片血红的残阳出神。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杏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弘昼脊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也没在意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面给自己倒水一面说,“我方才上街的时候看到一把折扇挺精致的,就买回来了,你打开看看觉得如何?”
弘昼却是纹丝不动,置若罔闻,杏儿心中疑惑便搁下了杯子走到他面前,见他盯着外面的落日出神便又唤道:“五爷?”
弘昼依旧未动,杏儿索性挡在他面前,俯身又叫道:“王爷?”
弘昼彼时方收回了目光缓缓地对上她的眼睛,杏儿心中咯噔一下,他的目光冷的如冰一般没有丝毫温度,射在她身上竟叫她觉得毛骨悚然,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般,杏儿直被他盯的心中忐忑不安,吸了口气,柔声问道,“怎么了?”
弘昼缓缓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杏儿不由得害怕起来,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她只得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在窗棂上,已是退无可退,杏儿慌乱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弘昼骤然甩开了她的手臂,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怒瞪着她,扬起手臂便打了她一个耳光,杏儿猝不及防几乎摔倒,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杏儿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却见他的目光如能噬人,闪烁着熊熊火焰,逼视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崔杏儿!我真是没想到你竟是如何的荒唐可笑,如此的狠心,她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怎会如此待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杏儿呆住了,怔怔地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难道你心中不清楚?素依她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对她?你竟胆大妄为到给皇帝下药,你有几颗脑袋够掉?”弘昼怒吼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杏儿喃喃道。
“只怕不只是我,就连皇上也知道是你做的,你自以为真的能瞒天过海吗?那你也太小瞧皇上了!”
杏儿呆呆地望着他,良久悲苦凄婉地一笑,“是,是我做的,是我给皇上下了药,可是那又如何?沈素依她想从我身边抢走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你抢走,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弘昼怒道:“她从来也不曾想过与我在一起,因为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甚至多次要求我善待与你,可你明知她心中有了别人却还是狠心地将她推向皇上身边,你可知你这么做是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是从来没想过与你在一起,可是你呢?你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她,多少次睡梦中呼唤着她的名字?你知道躺在你身边的我是有多痛吗?你不知道,你又怎会知道,因为你的眼里只有她!你还记得你最初去御膳房是因为我吗?你还记得我们悄悄在暮园相会吗?你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誓言吗?应该都忘了吧……是,我明明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顾谚昭,我明明知道她对你无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看见你望着她的眼神,那眼神让我害怕,我生怕有一天你会把她带进和亲王府,所以我要她做皇帝的女人,如果她做了皇帝的女人,你还敢对她心存幻想吗?你不敢,因为那个人是皇帝。因为那样她就会是你的皇嫂。”
弘昼极力地在抑制着自己的怒气,可是越来越沉重的呼吸还是叫他无法忍耐,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那力气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雪白的皓腕上通红一片,杏儿痛地蹙起了眉头,却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他看着她,眼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他从未想过,事情演变成如此模样竟然是因为他,因为他的自作多情,因为他爱她,所以她便受到了如此伤害,杏儿可恨,但他又何尝不可恨呢?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他,却还是想着她,却还是忍不住去看着她,如果不是他让杏儿觉察到了危险,那她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弘昼忽然笑了,笑容凄然又饱含哀痛,他猛然甩开了她,杏儿重心不稳猝然便瘫倒在地,弘昼悲悯地望着她,终是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
☆、第五十一章 物是人非
虽是六月间,可是却已经有了夏日的气息,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只着了薄薄的衣衫行了几步额间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秋若拿绢帕抹了抹额间的汗珠,见素依一副失神的模样,又转身瞧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顾谚昭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素依,心中不由得轻轻一叹,皇帝让顾谚昭随行保护素依,他大概是不知道顾谚昭与素依之间的情愫,此情此景于他们二人来说只怕是一种伤害吧,心上人两两相望却脉脉不得语,该是一种怎样的无奈?秋若抬头瞧见前面的一间茶舍便对素依说:“这日头越来越烈了,咱们先在茶馆坐一坐吧。”
素依点头应允,秋若便携了素依就近进了一间茶馆,顾谚昭也紧随而入,小二沏好茶水三人却是静悄悄地坐着,一句话也无,秋若察觉气氛尴尬,只啜了一口水顿了顿便说,“我瞧见那边有卖松子糕的,我去买些来吃。”
素依睫毛一颤,还未说话秋若便匆忙跑了出去,素依没来由的便紧张起来,低垂着头瞧着那茶盏上的青花瓷纹路,连头也不敢抬。
此时还未至晌午,茶舍里的人也并不多,稀稀疏疏的散坐着,偶尔听见小二招呼客人的吆喝声,客人们的闲谈传入耳中却都变成了嗡嗡声,两人都是静悄悄地坐着,似乎时光便停留在了这一刻,素依隔着小小的方桌瞧见他月白的一截衣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像他也是着了件月白的长衫,剑眉朗目,温润人心。
素依顺着那截衣角便瞧见了那只靛蓝的荷包,上面的花纹是她费了极大的心血绣了半个月才完工的,她以为他不会再戴了,却没想到还会在他身上见到,素依心神一动禁不住去瞧他的面容,却见他正望着窗外出神,微微有些失望,迟疑了许久终是问了句,“你……可还好?”
顾谚昭闻言心中一痛,眸子又深了几许,脊背僵硬地挺直缓缓回过头来,眼神却没有瞧她,淡淡地应了句:“劳姑娘费心了,一切尚好。”
素依望着他,睁大了双眸,几乎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疏离的人是他,心仿佛被人拿刀绞着,疼痛难忍,她呆若木鸡地望着他,泪水却滑落脸庞,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他的面容好像隐匿在团团迷雾中她只觉得再也看不清,她想笑抬手掩了掩唇却触到冰凉的一片,急忙便低下头去,她不想让他瞧见她的眼泪,不想。
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瞧见了。
顾谚昭静静地望着她,眼神饱含哀痛怜惜,他不该对她这样狠,可是上苍对他们如此残忍,他又能如何?现在不对她残忍才是最大的残忍。他知道她有多痛,皇帝让他尾随保护她,一路上她都是恍惚的模样,昔日里红润的脸颊此时也是苍白一片,而那双剪水双瞳此时却含着泪光,她似乎是在极力隐忍,这样的她只叫他心疼万分怜惜万分,她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只能这样远远地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攥成了一个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流泪。
素依胡乱地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极力地端了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水,可是端着杯子的手却是微微的颤抖,她放下杯子,佯装平静地抬头望着他,不过几日时光他却仿佛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一双清澈的璀璨星眸黯淡无光,看到他眼神中的痛惜,素依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却又生生地忍住了,她急促地眨了几下眼睛,想阻止泪水落下来,可说出的话却好似哽咽:“那就好。”
顾谚昭不再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般。秋若在街上远远地瞧着店里的两个人轻轻叹息,即便有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光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秋若去了那样久,也该回来了。我去看看她。”素依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外,站起身便欲离开。
“素依……”
顾谚昭终是低低唤了一声。简短的两个字却好像无比的艰辛才说出口。
素依怔怔地望着他,听到他说,“对不起……”
声音虽小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素依强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无力地说,“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是我负了你……”
顾谚昭又怜又痛地望着她,沉声说道:“是我……若不是……若不是……”嘴唇噏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若是他当初能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那结局就会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仿佛一汪深潭却溢满了哀伤,那样的眼神叫他心如刀割。
素依摇了摇头,见他如此自责心中更是不忍,咬唇说道:“你我今生缘分已尽,惟愿来世……来世……”
顾谚昭心痛不已,见她不住地落泪,直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此情此景又哪里容得他妄想,只得凛然说:“烟雨迷蒙初相逢,惊鸿一瞥记心中,相知相许不相负,奈何造化把人弄,今生夙愿再无它,只盼此景是场梦。无论今生与来世,吾心匪石不可更。”
素依泪眼迷蒙地望着他,只觉得心痛难忍,他用那样温柔地眼神望着她,仿佛她是他的至宝,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他那样的眼神了,她再也不能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望着他,进了紫禁城,她便真的与他再无相见之日了。在这世上,总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靠近的人,无法完成的事情,无法占有的感情,无法弥补的缺陷,这就是宿命。而现如今他们也被宿命所纠缠,再也无法挣开……
夜色幽蓝,零星地洒着几颗珠子,灿然生辉,一弯极细的月牙倒是隐在淡雾之中,光芒骤减了不少。
庭院深深,花影摇曳。寂静的夜晚但听得低沉的箫声婉转入耳,曲调悲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叫人心底衍生出些许苍凉悲怆之感。
嵇璜坐在案前,案子上的笔却是一动未动,他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那抹月白的身影,一曲终罢,余音绕梁,那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仍旧缠绕在心头,无法诉说。
迟疑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景寒,你可还好?”
顾谚昭回身怔怔的望着他,忽而一笑:“我自然很好。”
嵇璜面露不忍,见顾谚昭小心翼翼地将紫竹箫放在枕边方咬牙说了句:“你心中不快活,在我面前又何须如此强颜欢笑?”
顾谚昭的手一顿,将紫竹箫放好方转身对嵇璜露出一抹浅笑:“我有什么不快活的?”
嵇璜摇头道:“你昏迷那两日,口中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顾谚昭一震,脸色微变,却是坐在桌前斟了杯茶,淡淡地说:“经年往事,已然成空。”
嵇璜踱步至他面前坐了下来,说道:“你既知已然成空便放下吧,你跟她已是陌路之人,放下彼此,对你们都好。若然叫那位知晓你们之间的往事,你该知道的,你难受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他不会知道的。”顾谚昭说,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让她受半分的伤害。”
嵇璜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须知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顾谚昭的目光久久望着那杯茶,却仿佛穿透了那茶盏望向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却听嵇璜又道:“我去你的听雨楼见兰花满室以为是你自己喜欢,却原来是爱屋及乌,怎知天意弄人……自此以后,你与她再无瓜葛,切不可再对她流露出半分眷恋之意,若让旁人知晓了你们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日后她在宫中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顾谚昭的心中微窒,痛楚夹杂着懊悔便尽数浮上心头,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一个弱女子,回宫后还不知会面对怎样的刀山火海,他万万不能成为伤害她的利器。既然无缘,又何须多言?此生夙愿,唯愿她一切安好……
☆、第五十二章 回宫前夕
这日,天气晴朗,和风拂人,弘历一行人终于开始了回宫的路程。
虽说弘历胸口那一刀刺的极深,可好在他是习武之人又体魄精健,加上太医的悉心照料,伤口恢复的倒是不错,不过吴书来还是极为不安,只行了半日便歇在了一个名曰“洪池”的小镇,镇子规模较小,却也是五脏俱全,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待众人整顿好一切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因着一天的忙碌众人皆已疲倦,便早早的歇着了。
第二日,清晨弘历刚用了早膳,弘昼便匆匆地过来了,彼时素依正在沏茶,弘昼看到素依,饶是面上再如何镇定,却还是有些不自然,弘历不经意瞟见弘昼的目光不由得眸子一暗,素依见弘昼清晨过来便知他必是有急事,因此便说去外面逛逛,弘历也并未阻拦。
素依已然走出了屋子,可弘昼的神色却有些飘忽,弘历心中不悦微微干咳了一声,凝声道:“什么事?”
弘昼方回过神来,将手上的几封奏折递到弘历面前,弘历接过大约翻看了一下,脸色越来越沉,猛然一掌拍在黄花梨木的桌子上,道:“这些蛮子还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当真以为我大清朝无人吗?”
弘昼说:“因为川滇地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地苗疆民众反抗激烈,一时难以压制。”
“现在是谁在那里?”
“张照将军。”
弘历思索了一下,略微沉吟道,“若要你去平定叛乱,可有把握?”
弘昼身子一僵,拱手说道:“定剿灭叛乱,安定苗疆。”
弘历颔了颔首,唤道:“吴书来!”
吴书来一直在门外候着,此时听到皇帝叫他忙不迭地便奔了进来,只听皇帝说道:“吩咐下去,尽快回宫,路上不可耽搁。”
“是,奴才这就去办。”吴书来应道。
随着回宫的步伐加快,素依心中的不安也开始加剧,每一日都觉得惶惶不安,紫禁城,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弘历显然是发觉了素依的不安,因为担心苗疆叛乱之事他只想着尽快回宫却没想过素依的心情,眼看已经到了北京城,这日他特意吩咐休整一日,只想让她放松一下。
这日的阳光极好,到了下午却突然阴沉了起来,大片的乌云积聚在头顶上,黑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似的。
彼时,弘历几人正乘了一艘精致的画舫在江中游弋,画舫雕栏玉砌倒是颇为气派,外面瞧起来并无特别,里面空间却极大。
弘历与弘昼正各执一子在对弈,吴书来则立在一旁听候吩咐,顾谚昭与嵇璜立在桌子一侧观棋,杏儿立在弘昼身后目光却并未落在棋盘上,不住地拿眼神去瞧素依,素依本是一门心思的在看两人的对弈却无意间瞧见杏儿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滞,这一晃神间再没了观棋的心思。随即便掀开了竹帘朝外面走去,幽幽地站在甲板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不觉有些晕眩,但见天地昏暗一片,不由得叹了口气,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要下雨了。”
素依也未回头去瞧是谁,只应了句:“是啊,要下雨了。”
直到那人走到自己身边才发觉竟是杏儿。素依望着她,嘴唇噏动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杏儿却先开了口,“素依……”
素依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话,杏儿却露出一抹无比落寞的笑容:“对不起……”
素依有些疑惑,待要发问,杏儿已然走入了画舫中,素依只得也走了进去,进了画舫才发现弘历与弘昼的围棋对弈已经结束,雪焉正在收着棋盘,其余人等则围坐在桌前品茶闲谈,秋若迎了上来,笑吟吟地说道:“你猜是谁赢了?”
素依抿唇摇了摇头,弘历则一脸浅笑地望着她,雪焉瞧见皇帝心情大好,便笑着接道:“主子与五爷本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可最后关头五爷却是棋错一着输给了主子。”
弘昼附声说:“我本就才疏学浅怎能跟皇兄相比。”
“你竟懂围棋?”弘历说道,这话却是对雪焉说的。
雪焉见他如此说,禁不住面上一红,说道:“奴才幼年曾跟着一位师傅学过一些,略懂皮毛而已。”弘历摇头失笑,正欲说话却见素依坐在了秋若身旁,而自己身边明明替她了留了位置,不由得眉峰一蹙,却并未说什么。
顾谚昭静静地坐在那儿,他与素依之间不过隔了一个秋若,一个嵇璜,却觉得好像隔了一条银河似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想她,不要看她,饶是面上佯装的风平浪静,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雪焉说了句什么,引得众人大笑,素依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唇,恍然间忽然听得一阵婉转清幽地琴声响起,那琴声悠扬动听,禁不住凝神听了起来,曲子轻快灵逸,弹奏的却是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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