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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荣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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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阳郡主立刻沉下脸,呵斥道:“没问你的话,瞎掺和什么,有没有规矩了?”
  江淑媛一扁嘴,悻悻低了头,再不敢说话。
  婧怡却已在这一刻有了计较……对方身份高贵且用意不明,只怕早将自己查了个底儿掉。刻意地洗白或抹黑,反可能弄巧成拙。
  倒不如做一回老实人,有话直说,原原本本、不偏不倚地说,好歹也是个无为而治。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保持现状。
  想到此处,虽仍低着头,语声却不卑不亢,道:“回夫人的话,我当时想的,只是最大程度保全自己……姑母一计不成必定又生一计,躲得过这回,避不过下遭,还不如迎难而上、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的方法就是让陈锦如尽快得到一个庶子媳妇,婧绮便是最佳人选……她做了那盏指路的灯,可要不要往前走,脚却是长在婧绮自己身上。
  这一点,丰阳郡主应当比谁都清楚,此刻垂问,想是要看她如何巧言辩解。
  她却偏偏不肯上当。
  至于家人,王氏那时尚不在京中,难道要她向陈庭峰求助?单看他如今仍与陈锦如兄妹情深,便知自己的选择是明知的。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陈庭峰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也不可由她之口说去外面。只因时下愚孝之风盛行,人家不会说她大义灭亲,只会笑她忘恩负义。
  因此,那夫人的问话,她看似全盘承认,其实也没说什么。
  而那夫人见她避重就轻,将自己的话轻轻带过,也不生气,反招手叫婧怡到近前来,握了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微笑对丰阳郡主道:“模样儿是真真长得好,肌肤也嫩得水葱似的,倒叫我想起咱们做姑娘的时候,”说着,褪了手腕上那只碧玉镯子,就势戴到婧怡手上,“倒不想能遇上你这么个伶俐丫头,没带得见面礼,便把这镯子给了你罢。”
  婧怡望着手腕上那一圈碧汪汪的水,只觉火辣辣得烫手,忙要取下来还给那夫人,口里则惶恐道:“不,这太贵重了……”
  却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按住,只听那夫人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只管带着,”顿了顿,又道,“往后不必总低着头……人生而不同,不过是身份有个三六九等,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婧怡闻言抬起头来,便见那夫人朝自己微微一笑,眼中竟有狡黠之色。
  她一愣,不由细细看了两眼,照她心中所猜身份,眼前之人至少已有三十五六年纪。但她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别说细纹,那一张芙蓉面上哪有半点瑕疵?
  若非衣着内敛、气质沉稳,成熟之态自然流露,说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为过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面上虽带着笑,却总是眉头微蹙,带着股淡淡哀愁,叫人见之伤心。
  ……
  ……
  婧怡坐上回府的马车时,面色沉得几乎滴下水来。
  见王氏已坐在车上,不由问道:“您怎么没再回丰阳郡主那里?”
  王氏一脸茫然,道:“我从江太夫人处出来,就听她们说你已在车上等,我便直接过来了,”疑惑地望着女儿,“你怎么没在车上,叫我等了这许久。”
  婧怡一阵头痛,只好将今日之事与王氏说了一遍,又问:“您可有见到这位夫人?”
  王氏摇头:“我们到江太夫人处不久,丰阳郡主便说有客到,出去了。如今想来,应当便是你说的这位。”想了想,又道,“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婧怡便将手上的镯子举给母亲看:“虽不敢肯定,但也有个七八分准,当是贵妃娘娘无疑。”
  王氏闻言,吃了一惊,待到看请那镯子的品相,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讷讷道:“贵妃娘娘怎会送你如此贵重的见面礼?”脑中灵光一闪,面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嗫嚅着嘴唇道:“难道,娘娘想让你进宫?”越想越是在理,不由惊道,“是了,贵妃独宠后宫已有二十余年,想必渐生色衰爱弛之象。娘娘便想找一个亲信进宫固宠。最好是相貌、才情出众,却又身份低微、没有娘家助力的,这样才能为她所用,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
  同一时间,江家上房里也正进行着谈话。
  江淑媛早被支了开去,丰阳郡主望着自家贵妃妹子,有些得意地道:“我和你说得可有半句假话?”
  小沈氏点头,叹道:“现在的小姑娘,这么一点子年纪,城府就如此深了。我看她方才分明已瞧破我的身份,竟未露出半点慌张神色,便是惊讶都不曾有。”,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可比我们当年强了不知多少,我看这丫头,是个进宫的材料。”
  丰阳郡主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然道:“皇上心里眼里就一个你,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这些年来皇后送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到皇上跟前去,他老人家可有眨一眨眼睛,你若送这丫头进宫去,不是叫她守一辈子活寡?”
  这话却正触到小沈氏的痛处,只见她神色一哀,道:“不错,送来送去都是守寡,好歹在宫里还有个盼头……”
  丰阳君主自知失言,忙提了声音打断道:“都什么当口了,你还想这些作甚?”忙转了话题,道,“哪里就是现在的丫头们厉害……你只看我家那个,我眼珠子一样紧着养大,结果养出了一肚子的草。还有顾家丫头,但凡是被家中长辈呵护着长起来的,哪里会知道后宅的艰险?更遑论察言观色、韬光养晦,”又说婧怡,啧啧了两声,“我原想再试试她,偏巧遇上三弟妹那件事儿……你是没见她家里那乌糟咋糟的样,从上到下就没个拎得请的人。话说回来,若非自小长在那种环境里,也炼不出这等心机来。偏这丫头,行事虽狠,却沉得住气,于大是大非上也拿得住。身份是低,可咱们选的人,最不要紧的就是身份……”
  小沈氏想了想,犹豫道:“听你说来,倒也是个可怜孩子,往后只怕会记恨我们一辈子。”
  “娘娘!”丰阳郡主有些急,“别家孩子再可怜,我们也只顾得了自家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凤哥儿……”
  “别说了!”小沈氏面色一变,急急打断道,“就这么定了罢,这件事还得你出面去办。”
  丰阳一愣,反问道:“不请皇上赐婚?”
  “不,他答应我做这种损阴德的事,已经要背负千古骂名,我怎忍心叫他亲自下旨赐婚?罢了,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为了自己的孩子,受千夫所指又何妨?”
  丰阳郡主闻言,爽朗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是一辈子的恶人,不怕再昨一回孽。”


第42章 提亲
  王氏说,沈贵妃预备让她进宫固宠,侍奉已过不惑之年的皇上。
  婧怡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但究竟怎么一回事,却又说不上来。
  因此心乱如麻,烦躁异常。
  在屋里来回走了十几圈,终于一跺脚,将碧玉叫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碧玉便点头应声而去,隔一日来回话:“奴婢让柱子哥着意打听,果然有所斩获。”
  原来,自婧怡进京,每回出门都是由王妈妈的儿子吴柱赶车,去江家也不例外。
  通常来说,丫鬟是要随侍着姑娘主子进内院的,但车夫们则只需将马车赶至二门即可。如江府这等规矩严肃的,外府的车夫只需将车赶至角门,自有江家的婆子换手把马车赶进去。
  因此,柱子每回去江家,不是在门房和小厮闲磕牙,就是躲到马房与那里的管事杂役喝些小酒,与这两处中人都混得十分熟稔。
  婧怡便想,她无从探听大人物们的心思,但或可自下人口中得些蛛丝马迹……掌管马匹车辆的马房与负责迎来送往的门房正是最好的下手之处。
  因吩咐吴柱请江家这两处的管事喝了回夜酒,第二日便得了些消息。
  碧玉小心翼翼打量着婧怡的面色,道:“江府那一日来了两位贵客,一位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见自家姑娘并未露出惊讶之色,才接着道,“另一位,是武英王。”
  武英王、丰阳郡主、沈贵妃正是嫡亲的兄妹,三人同时出现,绝非巧合。
  如果沈贵妃特意出宫是见自己这只小虾米,那武英王莅临江府,要见的又是……
  陈庭峰!
  婧怡神色大震,耳中嗡嗡作响,一时头脑昏沉,竟再无法理清其中头绪。
  碧玉见她那样,忙上前搀扶,又道:“他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但奴婢瞧着似乎并没什么相干……”
  婧怡勉强稳下心神,问道:“什么事情?”
  “三表少爷定亲了,定的是成国公家的二姑娘。”
  婧怡闻言,第一个反应是,姑母终于得偿所愿娶了个高门媳妇,往后总算要消停了。
  然后才猛地想起,成国公府的二姑娘,说得不就是蒋雪雁么?一向和婧绮最好,结果在观澜台反目成仇的那个蒋雪雁!
  她可是正经的国公小姐,虽是庶女,但出身摆在那儿,嫁个国公府、侯府家的庶出子孙总是妥妥的,怎么就定给了江临宁?
  要知道,江府没有爵位在身,所谓荣华富贵全系出长房,和出身三房的江临宁半分关系也没有。更何况三房乃庶出,江临宁这种并不打眼的子弟在陈家人看来是东床快婿,在那些簪缨世家眼里,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庶嫡子。
  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定下这样一门婚事呢?
  婧怡想了想,突然自言自语道:“仿佛听人说起过,武英王妃出身成国公府,是现任成国公的姐姐……”
  算起来,便是蒋雪雁的姑母。
  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看似杂乱无章的人和事串连在了一起,隐隐约约,指向一个目标。
  婧怡忽然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去书房!”
  还未走出门来,便见碧瑶兴冲冲跑进门来,大声道:“姑娘,吏部来了公文,咱们家老爷补了户部给事中,正五品,即日上任!”
  婧怡的脚步生生顿住……正五品,比先前还高了一级,又从翰林院的虚衔调入六部任实职。
  如果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干,三年任满考评得个优,说不定还能升入从四品。再放去地方上历练几年,回京做个三品大员是看得见的。
  碧玉担忧地望着婧怡,见她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紧抿,眼中渐渐露出忿然之色,不禁提高了声音问道:“姑娘,咱们还去不去书房了?”
  婧怡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去,自然要去。”
  话音刚落,却又见绿袖跌跌撞撞跑进门来,虽没有碧瑶那般喜怒形于色,说出来的话却更加石破天惊:“丰阳郡主来了,正在前厅……来提亲!”
  ……
  ……
  前厅,
  “什么!”王氏惊得几乎跳起来,“武英王府的四公子,不是已经死在战场上了么!”
  丰阳郡主闻言,面色一寒,尚未开口说话,她身边坐着的一位穿官绿色比甲、青色袄裙的中年嬷嬷已站起身来,冷声道:“陈太太慎言,四公子只是下落不明,说什么死不死的!四公子在战场上抛头颅撒热血,您却在这儿空口白牙地诅咒,不说罪不罪过,可还有半分良心?”
  王氏面色雪白、身体轻颤,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那中年嬷嬷便又道:“贵妃娘娘身份贵重,不好随意出宫,才派奴才前来贵府。奴才虽只是个下人,但今日代表的却是娘娘,”顿了顿,缓和了神色道,“娘娘本可请皇上下旨赐婚,但想着结亲乃为结两姓之好,还是照着民间习俗,三媒六礼地更为妥当……若非四爷是娘娘最心疼的侄儿,贵府哪有这样的体面?”
  王氏只觉双腿发软,一跤跌回椅中,口中只是喃喃“体面、体面”。
  把怡姐儿嫁给王府公子、贵妃侄儿,是体面,是体面。可那是个死人啊,是要将她心肝肉一样的女儿嫁去结阴亲!
  别说只是个王爷之子,便是王爷,便是皇帝老子,她也不肯!
  因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挣扎着道:“多谢娘娘的美意,我家婧怡相貌粗陋、才学浅薄,实在配不上沈四爷。”
  丰阳郡主原本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品茶,听王氏这样说,才放下茶盏,悠然道:“亲家太太,想必你是误会了,我和贵妃娘娘岂是那无礼唐突之人,怎么会贸然上门提亲?”见王氏面露不解之色,便接着道,“儿女们谈婚论嫁,为了大家的体面,都是先使相熟之人前来说和,若不肯便就此作罢;得了准信儿,才会请媒人上门正式提亲。”她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笑容,一字一句道,“早在十数日前,我已请了三弟妹、也就是你家姑太太上门说相,她那时告诉我,亲家老爷当场便满口应承……哦,对了,前日你们来我府上,亲家老爷偏巧遇上四郎的爹,不仅主动提起了两家婚约,还说要给二姑娘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呢!”
  嗡地一声,王氏眼前一黑。
  若非王妈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只怕她此刻已出溜到了地上。
  丰阳郡主却不肯就此放过,故作惊讶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亲家老爷没有和你说起?”
  若有什么词可以形容王氏此刻的心情,大约就是……悔不当初、痛彻心扉、生无可恋了罢。
  正是没理会处,却听见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江大伯母要为我说什么亲事,怎不说给侄女听听?”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婧怡逆光而立,看不清面上神色,单听语声,却是冷静得过分。
  丰阳郡主微微一笑,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说给你也无妨……贵妃娘娘见你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心中十分喜欢,想为你和武英王府四公子保一桩大媒,只要你一嫁过去,就是王府正正经经的四少夫人,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只可惜,四公子失踪于西北战场,生死不知,只怕凶多吉少。”婧怡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并不客气。
  丰阳郡主面色一凝,随机冷笑道:“若非如此,这沈家的四少夫人,有的是姑娘们抢破头来做。”
  没想到她竟会对她如此直接,倒把婧怡说得愣住,半晌没有话讲。
  想了想,索性也直接了当地问:“只不知娘娘要我嫁入王府做什么,总不会是为武英王府挣一块贞节牌坊罢。”
  丰阳郡主嗤笑一声:“未免太小瞧我沈家,”顿了顿,正了颜色,道,“其实这件事对你也有好处。你在这种情况下嫁入王府,虽然身份低微,但上至王爷王妃,下至奴仆杂役,无不会对你恭敬有加。但是,如果能过继一个孩子在名下,不仅地位更加稳固,也可聊解寂寞。日后孩子长大成人,你也就熬出了头。”
  听了这话,婧怡忽地一笑:“如此,沈四爷有妻子为他守节、子孙敬奉香火,总不再是个孤魂野鬼,泉下有知,想必是能瞑目了。”
  这话说得已十分刻薄,丰阳郡主却没有反驳,只是面色十分难看,半晌方朗声道:“不错。”


第43章 卖身
  “好,我嫁,”婧怡望着丰阳郡主,目光坚定,“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丰阳郡主点头道:“你说。”
  “第一,嗣子人选必须由我来定,总归是未满周岁的孩子。待定下人选,还请贵妃娘娘下一道过继的懿旨,开宗祠改族谱的仪式则要请武英王亲自主持,郡主娘娘在旁观礼。”
  过继嗣子,最麻烦的便是亲生父母夹缠不清。小时还好些,等嗣子长大成人、羽翼渐丰,若心中顾念的只有亲生父母,那养母便将处境尴尬,又是孤苦一人,只怕要晚景凄凉。
  因此,必须要选那年幼不记事的孩子,身份不必太高,再请沈贵妃、武英王、丰阳郡主三尊大神作靠山,想那嗣子的亲生父母必定不敢轻易前来纠缠。她再将其精心教养成人,虽不会刻意隐瞒其身世,但生恩不如养恩,他即便仍顾念亲生父母,想来也不会辜负养母。
  当然,也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上。
  因此,等丰阳郡主点头同意,便又接着道:“第二,京城东西大街的铺面,我要十间,五间记在我名下,会作为嫁妆一并带入王府,另五间则写在我母亲名下。另要两座三进小院,不拘什么地方,在城里就行。”
  丰阳郡主尚未开口说话,那自称沈贵妃亲信的中年嬷嬷已变色道:“好个贪得无厌的小娘子,竟要狮子大开口么,你这是结亲还是卖身?”
  “自然是卖身,”婧怡自嘲一笑,讽刺道,“难道,只许别人卖我,不许我自卖么?”
  丰阳郡主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道:“好,都应承你。”
  婧怡闻言,面色不变,接着道:“这第二件事还没有说完……我要一千亩上等良田,五百亩在保定府,要带一个农庄,这作为我的陪嫁。另五百亩选在湖州,也要有庄子,记在我母亲名下。”
  丰阳郡主想了想,笑道:“想得倒是周全。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换你这样一个厉害媳妇儿,值。”因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婧怡略一沉吟,朗声道:“既是待贾而沽,自然有个限度,我就再说一件,凑满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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