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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妻如玉-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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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声音轻柔,眼睛里闪烁着水花,她没有去看梁泊昭的眼睛,只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心底话全盘托出;“我本来只想着带九儿在朗园住下去,可是娘和嫂嫂都不愿留我,我也怕在朗园呆久了,等相公有了别的孩子,会将九儿也忘记。我带着孩子回宫,本想着就这样过下去,直到那日,相公给了我封后诏书,和那一纸和离书。”
凝香说到这里,眼睫微微颤着,雪白的一张脸,眉宇间满是凄楚与酸涩,扎着梁泊昭的心。
“这些话,为何从不和我说?”梁泊昭攥紧她的柔荑,声音暗哑低沉。究竟是什么样的落寞与心伤,才能让她说出那一句“与其让相公以后忘记了我,不如让我先忘记相公。”
凝香摇了摇头,“你一直忙着国事,我想去找你,怕你不见我,也怕扰着你,每次你让人来接九儿,我都会站在听香水榭前,心里就盼着,你会不会让人把我一道接去。”
梁泊昭望着她凄楚柔弱的脸庞,只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中,隔了许久,才艰涩开口,说上了一句;“香儿,全是我的错。”
凝香倚着他的臂弯,将自己的眼泪逼回,轻声道;“相公,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更没想过要当皇后。我不是一定要放着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去民间当个村妇,而是我自己明白,我当不好皇后,我只能当好一个村妇,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会给我的男人浆洗衣裳,为我的孩子做好一日三餐,可如今的你和九儿,压根不用我做这些,整个皇宫里,我是最没用的人。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梁泊昭身子一震,一颗心倏然沉了下去,他抱紧了凝香,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他拼了命的夺了天下,想给她世间女子难以企的的地位与尊耀,想给她泼天的荣华与富贵,即便心知她要的不是这些,即便心知她并不适宜那个后位,他也还是义无反顾,只以为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会懂得。却从没想过他以为的对她好,竟将她逼到如此的境地中去。
他的凝香,终究无法变成凤凰,与他一道翱翔九天,她终究还是那一只云雀。
即便用尽全力的扑棱着翅膀,也仍是无法跟上他的云雀。
若他一直是那只雄鹰,那么终有一日,他会将那只云雀丢在身后,彻底遗忘。
若然,便是他收住自己的翅膀,陪在云雀身旁,永不在翱翔。
梁泊昭面色深隽,眼底的光芒亦是暗沉的,他没有吭声,一手揽着凝香的肩头,另一手却是不由自主的紧握,骨节处轻微的震动着,咯吱咯吱的响。
凝香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倒是说不出的松快,她从梁泊昭怀里抽出身子,看着眼前的丈夫,眼底满是柔情与依恋,她轻轻握住梁泊昭紧握的大手,细声细气的道;“相公,我把话全说出来,心里就好过了。我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若这一次,相公不要我,我也不想活了。若相公还要我,我就好好儿跟着你,其他的事,再也不想了。”
梁泊昭久久都没有出声。
凝香眼眸浮起一丝不安,刚想相问,就见梁泊昭看向了自己,开口道;“香儿,初心为何,我从未忘过。”
凝香面露疑惑,似是不懂梁泊昭话中的含义,梁泊昭勾了勾唇,将她抱在怀里,凝香瞧着他,小声问道;“相公,你笑什么?”
梁泊昭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淡淡的无奈,与无法言说的苍凉,“没什么,笑老天爷,也笑我自己。”
凝香自是不懂,梁泊昭也未曾要让她懂,他抚上凝香白皙秀美的耳垂,“等打完仗,咱们一道回京。”
凝香点了点头,想起远在京师的九儿,便是生出无尽的牵挂,“相公,这一场仗,要打多久?”
梁泊昭心知她思念女儿,原先,他只想平叛后便班师回京,眼下心思却已是发生了变化,倒不得不多待一阵子,将南疆蛮夷尽数铲除。
“打的南疆蛮夷无力进犯,天下太平。”
男人声音低沉有力,透着威势与决心。
京师,皇宫,荷香殿。
“公主,玉茗宫方才传来了消息,玉嫔娘娘怕是要生了。”月竹匆匆上前,覆在永宁耳旁轻语。
永宁眸心一动,低声道;“太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太后这几天都是守在玉嫔宫里,亲自坐镇,等着玉嫔生产,直到玉嫔阵痛,太后才离开了玉茗宫,去了法华殿为玉嫔母子祈福去了。”
永宁眸光微沉,只点了点头,对着月竹说了声;“走吧,咱们也该去守着了。”
月竹轻轻俯身,随着永宁一道像玉茗宫的方向走去。
还未踏进玉茗宫的大门,玉嫔的惨叫声就已是从后殿传了出来,听在耳里,只显得格外渗人。
永宁面色如常,径直向着后殿走去。
进了后殿,还不曾靠近产房,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之气。
守在殿外的太医见到永宁,俱是俯身行礼,永宁声音清和,让诸人免礼。
“玉嫔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玉嫔娘娘年轻,底子又好,定能平安诞下皇子。”
永宁点了点头,迈出脚步,眼见着向着产房踏去。
“公主”月竹唤住了她。
196章 杀母夺子
永宁回过头,目光沉稳,向着月竹看去。
月竹欲言又止,碍着一旁的太医,只缓步上前,对着永宁道;“奴婢跟公主一块进去。”
“你还没有嫁人,产房这种地方,还是别进了。”
月竹摇了摇头,主仆两对视了一眼,俱是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见月竹坚持,永宁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一道进了后殿。
玉嫔已是疼的面色煞白,不住的呼痛,产婆也是忙得满头大汗,催促着她用力。
其余的宫人见到永宁,俱是纷纷跪下身子,向她行礼。
永宁命诸人起身,向着玉嫔走近,就见她额前一层冷汗,见到永宁,挣扎着吐出了一句;“袁妃娘娘”
永宁声音温和,宽慰道;“你不用怕,太后已经去了法华殿为你们母子诵经祈福,就连皇上远在南疆,也传了折子回来,惦记着你产期已近,只要你诞下皇子,当即将你晋为玉妃。”
玉嫔眼睛一亮,嘶声问了句;“娘娘所言当真?”
永宁微微一笑;“千真万确。”
玉嫔早已脱力的身子在听得永宁的这句话后,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只攥紧身下的床褥,随着产婆的嘱咐,一次次的用力。
怀胎六月时,太医院的院判就已断出她腹中怀的是个男胎,这个孩子关系着她一生的荣华富贵,皇上年近四十,膝下尚无子息,若等她生下这个孩子,便是子以母贵,等她诞下皇长子,别说区区一个妃位,哪怕是那凤冠,保不准也会落在她的头上。
玉嫔咬紧牙关,想起日后的风光,此时的这些痛楚又能算的了什么?
“娘娘用力,老奴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娘娘在使把劲儿!”产婆的声音也是嘶哑,一声连着一声,绞着人耳朵。
玉嫔拼着一口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阵痛袭来,终是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月竹站在永宁身后,垂着眼睛一语不发,她心知皇上从未传过折子,更没说过要将玉嫔晋封为妃,永宁此时说来,便是想让玉嫔吃颗定心丸,能尽快将孩子产下。
看着忙碌的产婆与嬷嬷,月竹悄悄靠近,在永宁耳旁道;“公主,若等太后回来咱们怎么说?”
永宁将目光从玉嫔身上移开,淡淡道;“咱们什么也不用说。”
“奴婢有些担心,太后这些日子,可是十分宠着玉嫔。”
“她宠的,是玉嫔腹中的龙胎,是皇上的骨肉,玉嫔也好,董妃也好,在她眼里,都不过是给皇上诞育子嗣的用具罢了,是死是活,她不会放在心上。”
月竹心中一震,只闭上了嘴巴,随着永宁在一旁等候着。
期间,有宫女端了参汤,喂着玉嫔饮下,到了午时,太医又让医女送来了催产汤,稳婆和嬷嬷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的热水,一直折腾到申时(傍晚五点左右),终于,玉茗宫中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啼。
“生了生了,皇上大喜,玉嫔娘娘大喜,是个小皇子!”产婆的声音透着喜庆,玉嫔产后乏力,听得是个皇子,心里既是喜悦,又是骄傲,躺在床上,一时间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永宁心口震荡,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一团粉红色的小肉,新生的婴儿压根看不清眉眼,直到乳娘为他洗去了身上的血污,包在襁褓里,才总算有了点孩子的样子。
“娘娘,您抱抱吧。”乳娘小心翼翼的抱着皇长子,将孩子递到永宁面前。
玉嫔睁开眼睛,只冲着嬷嬷微弱的开口:“把我的孩子给我。”
并没人理会她。
永宁的胳膊微微颤抖着,那样小的一团,只让她几乎不敢伸手,唯恐弄伤了他,她看着那孩子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小眉头拧着紧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那里哇哇的哭。
“娘娘甭怕,一回生两回熟,多抱几次就成了。”乳娘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带着卑微的讨好。
永宁终于将那软软的小肉抱在了怀里,这就是她盼了这样久的孩子,梁泊昭的孩子。
听着孩子的哭声,她的眼泪也是收拢不住,一颗颗的从眼睛里落了出来,有一颗落进了孩子的嘴里,被他砸吧着吃进了肚子,仿似是母亲甘甜的乳汁。
玉嫔面色雪白,刚生产完的身子并没丝毫力气,却还是挣扎着微微仰起身子,对着永宁道;“把孩子给我那是我的儿子”
永宁稳稳当当的将孩子抱在臂弯,她不曾看向玉嫔,只瞧着孩子的小脸,对着屋子里的宫人吩咐道;“速去像太后报喜,就说玉嫔娘娘为皇上诞下了皇子,于社稷有功。”
“是。”宫人们纷纷退下,后殿中,便只剩下产婆与乳娘。
玉嫔瞧着鱼贯而出的宫人,心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瞬时浮过惊惧,她沙哑着嗓子想唤人,却因产后脱力,嗓子在生产时也是变得嘶哑,再也喊不出声来,即便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唤出几句微弱的声音。
永宁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手势间是无尽的轻柔小心,似是这孩子是这世上无上的珍宝,一碰就会碎了。
她眼皮也没抬,只静静的对着那两个产婆道;“玉嫔娘娘如何了?”
那两个产婆对视一眼,皆是纷纷跪倒,对着永宁道;“玉嫔娘娘难产,失血过多,已经没了。”
“真是可惜。”永宁摇了摇头,声音轻柔,似是十分遗憾。
玉嫔听了这话,原本就苍白的脸蛋更是变得惨无人色,她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永宁,却如同看着一个魔鬼,她似是明白了什么,面上慢慢变得惊恐,只对着殿外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太后太后”
永宁轻轻捂住孩子的耳朵,临去前,慢慢丢下了一句话来;“服侍着娘娘上路吧,让她走的痛快些。”
产婆恭声称是。
“你你要夺走我的孩子?”玉嫔见永宁转过身子,而那两个产婆已是上前勒住了自己,她微弱的挣扎,对着永宁的后背嘶哑出声。
永宁头也未回,一句话也不想与玉嫔多说,只径自抱着孩子,走出了后殿,将玉嫔的凄厉的呼叫,尽数抛在脑后。
“袁和韵你不得好死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永宁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平稳,待后殿的大门合上,玉嫔的声音,便再也听不见了。
太后已是从法华殿赶回,端坐在主位,见永宁抱着孩子走出来,太后眼皮一跳,立时站起了身子,永宁盈盈拜倒,声音温婉柔和;“恭喜太后,喜得皇孙。”
太后老泪纵横,颤着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瞧着孩子的小脸,嘴里不住的念叨;“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皇上总算是有了后”
永宁垂下眼睛,又道;“可惜玉嫔本人却因失血过多,难产身亡,还望太后节哀。”
太后闻言,抱着孙儿的手微微一滞,她看了永宁许久,终是叹了口气,道;“杀母夺子,你这一招棋,走的高明。”
永宁脸庞垂的更深;“臣妾不敢。”
太后瞧着孙儿,对着永宁道;“玉嫔年少张狂,留着也终归是个祸端,哀家并不怪你,你起来。”
“谢太后。”永宁站起身子。
新生的婴儿已是睡熟,那宽宽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委实像极了他的父亲。梁母抱着孙儿,却依稀回到三十六年前,第一次将梁泊昭抱在怀里。
“昭儿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太后声音低沉,许是如今年纪大了,想起淡薄的母子情分,竟是觉得心酸,心酸之余,不免对孙儿更是怜惜疼爱。
永宁心头一震,一双眼睛也是黏在孩子身上,瞧着孩子与梁泊昭相似的小脸,一双眼睛满是柔和。
太后上前,将孩子递给了她。
永宁看向她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太后会如此轻易就将孩子交给自己。
“这孩子跟着你,比跟着玉嫔强上百倍,有你这样的娘亲,哀家很放心。”
“太后”永宁声音沙哑,眸心微微闪动。
太后将孩子亲手送到永宁手中,粗糙的手指在孙子的脸蛋上抚过,轻声道;“哀家从没说过,你一直都是哀家心里最好的媳妇,也是最能匹配泊昭的女子,泊昭他有眼无珠,瞧不见你的好处,可你为他,为咱们梁家,为这大乾江山所做的一切,哀家都记在心上。这孩子就该跟着你,这大乾后宫,也只有你,才配当他的娘。”
永宁从不曾想过太后会与自己说出这一番话,她将孩子抱紧,只轻声喊了句;“太后”
“喊我母后吧,和泊昭一样。”梁母瞧着永宁,念起她这些年为儿子倾其所有,之后,定是还会为这个孩子倾其所有,眼圈便是微微红了。
永宁唤不出口,只低下眼睛,将目光落在孩子身上。
见她没有唤自己,太后也不往心里去,只对着殿外道;“来人。”
“太后有何吩咐?”
“传哀家懿旨,玉嫔为皇上诞育子嗣有功,不幸难产,哀家和皇上都十分悲痛,将她追封为玉妃,厚葬。”
“再有,皇长子,今后交由袁妃抚育。他以后,就是袁妃的儿子。”
197章 能不能;舍下这个江山
夜渐渐深了,梁泊昭还没有回来。
凝香独自一人留在营帐里,在灯下为梁泊昭缝制着一件衣衫。
早起,京师里的喜报已经传到南疆,玉嫔为皇上诞下了皇长子。
与喜报一道传来的,则是玉嫔难产,香消玉殒的噩耗。
凝香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许是同为女人,许是自己也曾两次在生产时差点丧命,深知女子产子的不易,得知玉嫔难产离世的消息,心里不免浮起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
毕竟,玉嫔只有十七岁。
毕竟,她生下的,是梁泊昭的孩子。
凝香有些出神,手中的衣衫也是缓缓搁下了去,在南疆的半年,除却思念远在京师的女儿,日子倒是宫里从未有过的安稳喜乐。梁泊昭无论白日里多忙,晚上也总是会回到后营,而她,早已亲手为他做好了羹汤。
一夫一妻,一男一女,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永宁,没有玉嫔,也没有那些秀女。
即便战时日子辛苦了些,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甚至有时会让凝香生出一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错觉,好似眼下不在南疆,而是回到了罗口村。他早出晚归,她就在家中等他,因为知道无论多晚,他总归是要回来的。
这就是她所有的期盼与安乐。
若不是九儿不在身旁,凝香心底倒真巴不得这场战场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将日子过下去,他就在自己身边,与她共度风雨。
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九五之尊的皇上,而是一个与士兵共进退的将领,而她也不再是宫妃,只是他的女人。屋↘】照料他饮食起居,隐在他身后的女人。
然而,梁泊昭已经率军镇压了叛乱,并震慑周遭蛮夷不敢来犯,回京,已是迫在眉睫。
回到京师,他再也不会只属于自己。
他的父爱,也再也不会只属于九儿。
凝香想到这里,心里便传来一阵刺痛,虽然心知不该,可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她还曾记得,在很久之前,他与自己说过,他的子嗣只会由她所出,他也曾说过,不愿再让她受生子之苦,他们只要一个九儿就已经足够。他还曾说过,日后可让梁康兼祧两房,继承他的家业与王爵。
可那时候,他还不是皇上。
凝香兀自出神,直到听见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抬起眼睛,就见梁泊昭已是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回来了。”凝香将衣衫搁下,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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