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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妻如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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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泊昭微微颔首;“幸得你来的早,再过两日,我便要带着内子回秦州。”

    和惠眼珠一转,道;“外头那妞,当真是你媳妇?”

    梁泊昭皱了皱眉,却也深知和惠的脾气,也不好与之计较,只点了点头,道;“不错,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年阿爹要将阿姊许给你,你宁肯抗命也不答应,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和一个民间女子做了夫妻?”

    梁泊昭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自己也是庶民出身。”

    和惠闻言便不说话了,梁泊昭向她看去,又是道;“说吧,此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你隐居在这偏远之地,自是不知边疆的情形,神鹰国三番两次来犯,朝廷屡战屡败,三哥没有法子,想让我来劝你出山。”

    和惠干脆利落,直接将来意道了个清楚。

    梁泊昭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甚为坚决;“我已将兵权如数上交,自是不会在过问朝廷之事,你回京告诉子望,不必再来找我。”

    和惠早已心知会是这个结果,可还是有些不甘,再要多说几句,就听“吱呀”一声轻响,凝香已是端了茶水,走了进来。

    那新沏的茶滚烫,梁泊昭生怕会烫着她,不等凝香奉茶,自己已是站起身子,从媳妇手中将茶碗接过,递到了和惠面前。

    和惠瞧着眼前这一对庶民夫妻,终是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也未坐的多久,便要起身告辞。

    临行前,瞧着凝香娇美动人的脸蛋,和惠伸出手,猝不及防的在凝香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只吓得凝香一声惊呼,再见那和惠,已是大笑着与那两个劲装男子走出了院子,上了骏马,顷刻间离得远了。

    凝香捂着自己方才被和惠摸过的脸,声音里已是带了几分委屈,对着梁泊昭道;“相公,她究竟是谁?”

    梁泊昭将她的手拿下,温声说了句;“只是从前一个同袍罢了。”

    “同袍?”凝香并不懂得同袍的含义。

    梁泊昭揽她回屋,一笑道;“就是朋友。”

    凝香有些疑惑;“你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朋友,不男不女的”

    梁泊昭没有回话,只捏了捏她的脸,一哂置之。

    又过两日,便是梁泊昭与凝香回秦州的日子。

    一大早,小夫妻两收拾好了行礼,先是去了董家,与二老作别。见女婿要带着女儿回老家,董家二老都是说不出什么,唯有董母心里一直是不大踏实的,只悄悄拉了女儿,叮嘱了好一番话,倒好似梁泊昭是要拐走凝香,一去不复返似得。

    这般耽搁了许久,两人才在午时动身,罗口村距秦州路途遥远,也不知梁泊昭是从哪里得来的银子,竟是置了一辆马车,让凝香坐了上去。

    这般走走停停,梁泊昭怜惜凝香身子柔弱,每到一处便是打尖(吃饭)住店,这一走竟是半个多月,方才赶到秦州。

    秦州自古便是荒凉之地,常年会闹饥荒,凝香本以为梁泊昭的老家定是在秦州乡下,比罗口村还要偏僻,家里余下的那老母寡嫂,只怕连饭都吃不饱。

    岂料一路走来,男人竟领着她在一处高墙厚瓦的宅院前停了下来。

    凝香昂起头,见这宅院虽然不大,但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虽不是什么朱门大户,但显然也是殷实人家。

    她的心头有些惴惴,只不安的握住梁泊昭的大手,轻声道;“相公,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梁泊昭反握住她的小手,乌黑的眼瞳中浮起一丝怜惜,温声道;“带着你来见母亲。”

    凝香恍然大悟;“婆婆在这户人家做活?”

    梁泊昭笑了,只牵着她的小手,上前叩了叩门。

    少顷,便有一位妇人上前将门打开,凝香见她一身缟素,一张容长脸儿,皮肤细腻,不施脂粉,耳边簪了朵白色绒花,虽是一素到底,却仍是端庄素雅,令人观之可亲。

    这妇人正是梁泊昭的寡嫂,秦氏。

    看见梁泊昭,秦氏明显怔了怔,继而才道了句;“叔叔回来了?”

    梁泊昭拱手,声音沉稳而恭敬;“泊昭见过大嫂。”

    秦氏连忙侧过身,微微还了一礼,抬眸瞧见凝香,妇人眼瞳划过一丝讶异,轻声道;“这位便是叔叔在信中提起的,在罗口村娶的弟妹吧?”

    梁泊昭点了点头,对着凝香温声道;“来,先见过大嫂。”

    凝香有些懵懵的,本以为夫君家定是穷的叮当响,怎么也不曾想到夫君家里竟会有这样一座体面的宅院,再看他这大嫂,也不像是寻常农妇,一瞧便是知书识礼的,凝香心里满是疑惑,只对着秦氏福了福身子,“凝香见过大嫂。”

    妇人还了一礼,柔声道;“都是自己家人,弟妹不必多礼,先前收到了叔叔的书信,知道他在外娶妻,母亲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只怕叔叔孤身在外,礼数不周,委屈了弟妹。”

    听他说起母亲,梁泊昭心头一窒,低声道;“嫂嫂,母亲她”

    秦氏将门关上,看了梁泊昭一眼,温言道;“母亲身子康健,此时想必还在午睡,待我去唤她起来。”

    穿过后堂,没走多远就是梁母的房间,秦氏上前叩了叩门,小声道;“母亲,叔叔回来了!”

    里屋良久都没有动静。

    秦氏无法,刚要在敲一敲门,就听那门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便是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位满鬓斑白,清瘦精干的老太太。

    梁泊昭一语不发,只“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

    见夫君跪下,凝香也是慌忙跪了下去,她心跳的厉害,只悄眼向着婆婆瞧去,就见她一身棉衣麻裤,与寻常的老太太没有丝毫区别,只不过一双眼睛十分厉害,炯炯有神,似是察觉到自己在偷眼看她,目光顿时就是向着自己看了过来,目光中是严峻的,冷漠的,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冰冷的小蛇,让人心里发寒。

    凝香立马垂下了脑袋,再也不敢看了,纤瘦的身子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夫君靠近了些。

    “这就是你在外娶的媳妇?”梁母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沉静的,丝毫没有见到儿子与儿媳的喜悦。

    “儿子不经母亲许可,擅自娶妻,还请母亲恕罪。”梁泊昭声音极低。

    梁母一记冷笑,看着梁泊昭时,眼睛里分明透着刻骨的怨恨,仿佛跪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凝香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却一直没听见婆婆开口,她的身子本就柔弱,又加上前阵子生了场重病,来秦州这一路上虽然有夫君百般爱怜,可跪了这许久,实在是撑不住了,膝盖处的剧痛钻心,就连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梁泊昭余光见着,心里自是疼惜,只伸出手将凝香揽进怀中,对着母亲恭声道;“母亲,香儿她身子弱,不如让嫂嫂先带她下去歇息。”

    梁母这才开了口;“罢了,你们一路上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慧芳,”听得婆婆唤自己的名字,秦氏立时上前,轻声道;“媳妇在。”

    “领他们下去歇着吧。”说完,梁母转过身,也不再看儿子一眼,径自回到了房间。

    秦氏见梁泊昭面色难看,知他是心里难受,当下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宽慰,只扶起了凝香,见梁泊昭仍是在那里跪着,遂是温声道;“叔叔和弟妹先去歇息,等到了晚间,有话再说不迟。”

    梁泊昭见凝香面有倦意,终是站起了身子,他原先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当下便与凝香一道住在了客房,秦氏亲自送来了茶水,说了几句闲话,也就离开了。

    凝香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夫君道;“相公,婆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梁泊昭面色阴郁,只在床沿上坐下,将凝香拉进怀中,沉缓着道出了一句话来,而待那一句话说完,凝香整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因为我,亲手砍了大哥的脑袋。”

076章 我只是你的男人

    凝香良久都没回过神。

    梁泊昭瞧着她怔忪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话吓到她了,于是将她揽的更紧了些,温声道;“吓着你了?”

    凝香脸色有些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颤声道;“相公,大哥究竟犯了什么事,你为何要杀他?”

    梁泊昭面色深隽,眉宇间是浓浓的苦涩,他的大手扣在凝香的腰际,沉缓着吐出了一句话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凝香没有吭声,许是见梁泊昭脸色不好,她握住了丈夫的大手,一双清澈的眼瞳里,满是关切与心疼。

    梁泊昭心间一软,只俯身在凝香的发丝上亲了亲,这才开口道;“我们梁家祖祖辈辈住在秦州,秦州自古荒凉,梁家先祖世代经商,传至我父亲手中,家业已是逐渐凋零,幸得有我大哥在,大哥心思缜密,梁家的生意在他手中,只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

    梁泊昭顿了顿,又是道;“大哥自幼聪颖,父亲和母亲都是对他寄予厚望,指望着他重振梁家,而我”

    男人一记苦笑,颇为自嘲;“我打小便对生意上的事毫无兴趣,只爱舞刀弄枪,十四岁那年,更是瞒着父母,偷偷跑到了北疆参军,将父亲险些气的吐血,曾扬言梁家没有我这个不孝子,而母亲曾千里迢迢去北疆找我,欲将我带回秦州,只怨我少不更事,出言顶撞,伤了母亲的心。”

    “相公,你当过兵?”凝香诧异道。

    梁泊昭“嗯”了一声;“我在北疆待了十年,也曾立过一些战功,本以为我衣锦还乡,便能得父母原谅,岂料当我回到秦州后,才知父兄这些年打着我的名头,在秦州一带与贪官勾结,家业虽是越来越大,却委实做了许多贪赃枉法之事,就连我大嫂”

    梁泊昭说到此处,声音低沉了下去;“也是我大哥借着我的军功,强娶而来。”

    凝香愣住了,想起那秦氏对自己与梁泊昭俱是谦和有礼,并无丝毫怨怼的样子,按理说小叔子杀了她的丈夫,她定是恨不得手刃了梁泊昭才是,莫非,就因这强娶的缘故?

    “所以相公,就杀了大哥?”凝香心里有些害怕,虽然也知道此事是梁泊昭父兄做的不对,可也不能因为这等事,就砍了手足的脑袋。

    梁泊昭摇了摇头,淡淡道;“他是我大哥,我又岂会因着这些小事,就要他的性命。”

    “那是什么事?”凝香的心抽紧了。

    梁泊昭沉默许久,他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骨节处根根分明。

    “相公”凝香颤着唇,担心的看着他。

    梁泊昭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斩断了梁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就连他们住的那处豪宅,也让我命人收了回去,只用自己的军饷为他们修了这一处宅子。为此,父亲气的痛骂我,母亲也是怨我不为家人着想,待我回到北疆,足足三年,不曾收到家中的只言片语。”

    凝香心里酸涩,却言了一句;“相公,也许公公和婆婆,还有大哥,他们都只是想过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你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泊昭微微笑了,眸心却是深不见底的苦涩;“傻香儿,他们皆是我的至亲,而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置我于死地,梁家绝不能让人握住把柄,不然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凝香有些云里雾里,她自小在罗口村长大,对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不懂,即便后来去了张家,也是养在宅大院里,平日里见到的俱是一些丫鬟仆妇,对这些事儿,倒真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相公,你的官,很大吗?”凝香不知为何,问出了这么句话。

    梁泊昭有些好笑,只能点点头,道;“很大。”

    “那你之后,又为什么会去罗口村?”

    瞧着小娘子惊惧的眼眸,梁泊昭微微叹了口气,只攥住她的手,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将大哥的事说与你知。”

    凝香这才想起这一茬还没说完,当下小脸便是有些红了,只低下眼睛,对着夫君道;“那相公接着说。”

    梁泊昭将她重新揽在怀中,继续道;“三年后,大哥突然去了北疆,说是家乡大旱,家里的生意无以为继,希望我能将一些军需上的事,交由他经办。”

    “当时我正忙着与大赫打仗,无心理会他这些闲事,只让幕僚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回乡,岂知有人得知他是我亲兄,欲讨好于我,将军需采办之事,尽数交给了他。”

    “大哥没办好吗?”凝香小声问。

    梁泊昭摇了摇头,声音却是低沉了下去,眼瞳中有戾气闪过;“当时时值寒冬,北疆素来寒冷,将士们须得穿上厚厚的棉衣方可过冬,而经由他手采办来的棉衣,将士们穿上后,只不过下了一场大雪,就冻死了数百人。”

    凝香目瞪口呆。

    梁泊昭将心中的戾气压下,竭力让自己声音平稳;“而后又是查出他罔顾军法,将军规视为无物,私吞军饷,罪无可恕,按律当斩。”

    “所以相公就亲手杀了大哥?”凝香嘴唇轻颤。

    “不错,是我亲自行刑,砍了他的脑袋。”梁泊昭面色沉着,语气淡然。凝香听着却是不寒而栗,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梁泊昭竟会这样狠!这样的男人,就连亲兄弟都是说斩就斩了,更遑论女人?

    凝香自然不知道,正因梁泊昭亲手砍了兄长,方练就了北疆梁家军铁一般的军纪,震得周边胡人部落不敢轻易来犯,更是让梁泊昭落下了斩杀手足,铁血无情的名声。

    她不安的看着丈夫,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嘴唇吐出了一句话来;“那以后,相公会不会也斩了我?”

    梁泊昭听了这话,眉心就是拧了起来,只冲着凝香呵斥道;“胡说什么?”

    凝香的手轻轻的绞在了一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寒凉,她原先一直以为梁泊昭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即便有些力气,也只当是蛮力罢了,从未想过他竟在北疆戍边多年,并一怒之下,亲手杀了兄长!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因为这事,所以婆婆,才这般怨恨相公?”

    梁泊昭唇线紧抿,隔了许久,方才淡淡摇头;“我手刃亲兄的消息传回秦州后,父亲悲愤交加,一气之下病倒了,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而当时我正在前线征战,无法回乡奔丧,短短一个月,母亲丧子,丧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却恰恰是我。”

    凝香心头一震,这才明白当初过年时,他为何拿出两块牌位,并告诉自己他的父兄俱是在三年前过世。原来,竟是这样!

    “待我回乡后,母亲不愿见我,我在她房前跪了三天三夜,她也不曾见我一面,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无颜面对母亲,也没脸面对大嫂,和我不满三岁的侄儿,于是,只得离开秦州,四处漂泊罢了。”

    凝香听到这里,见梁泊昭英挺的面容上浮着淡淡的寂寥之色,婆婆丧子,丧夫固然是痛的,可他,亲手斩了兄长,累的父亲病逝,他的心又何尝不痛?

    “后来,我无意间去了罗口村,遇见了你。”梁泊昭说到此处,黑眸则是向着凝香看去,眉宇间有柔情一闪而过。

    凝香心里一颤,“所以,相公就留了下来,娶了我?”

    梁泊昭点了点头,道;“这么多年,我孤身一人,心里也早已倦了,隐隐也有了成家的念头,只不过”梁泊昭顿了顿,握住了凝香的小手,声音里已是含了几分歉疚;“我比你年长,去罗口村时身上也是一穷二白,让你跟了我,倒是苦了你了。”

    凝香摇了摇头,有一小会的功夫,她都是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梁泊昭竟会有如此的境遇,前世,她只当他是个乡野粗汉,心里只嫌弃的不得了,哪曾想到他竟然做过大官!

    凝香的手有些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软软的问了句;“相公既然做了大官,又为什么要在我们罗口村里住下来?”

    梁泊昭微微一笑,“三年前,我就已上交了兵权,辞官回乡了。”

    凝香闻言,才觉得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后背竟是惊出了一层的冷汗。

    “那以后,咱们还会回罗口村,过着从前的日子?”凝香还是有些担心。

    梁泊昭将她揽在怀中,声音低沉而轻柔;“不错,咱们过几日便回村,过回咱们的日子。”

    凝香将脸颊靠近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缓有力的心跳,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梁泊昭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你的男人,梁泊昭罢了。”

    凝香轻轻嗯了一声,也是伸出胳膊环住夫君的腰,两人温存许久,凝香却又是想起一事,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小脸,不安道;“既然相公以前做过大官,那为何从来没有娶妻?”

077章 东风恶;欢情薄

    梁泊昭听了这话,脸色就是变了,他默了半晌,方才吐出了一个名字;“因为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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