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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放-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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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请崔兄恕罪,放过我父王,父债子还,我愿一力承担。”
    这个当是钱传瓘说的。
    “然后呢?”
    吕何一脸惭愧道他还没听完就被人发现了。
    任桃华听得意犹未尽,当年果然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只是越听疑团越多,简直是一团迷雾。
    陈洛叹道,“钱传瓘是个人物,当年作人质挺身而出,曾言亡身以纾国家之难虽死无恨,其品行贤德仁义孝道令人惊佩,返吴越后屡立战功,天佑二年,卢佶兵犯永嘉,他率师讨伐,出其不意攻其后营一举获胜,这仗若说是偶然运气,再说三年前,淮南行营招讨使李涛引兵从千秋岭攻吴越,他受命阻击,利用地形诱敌深入,采伐山木堵塞峡谷断了李涛归路,将其生擒,这一仗就堪称智勇双全了。”
    童雪川听罢,笑道,“兄弟,他这么神,还不是得向特使的相公摇尾乞怜?”
    任桃华心中一动,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不会向别人苦苦哀求。
    陈洛这时也是面色一变。
    任桃华猛地站起来,“吕何带路,我们去钱府。”
    不多时,他们就站到了钱府的门口,钱府大门紧闭,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似乎是风平浪静。
    任桃华上前扣动门环,门吱呀一声,一个仆人出来,她自报崔夫人,是府上客人的妻子,那仆人道了声稍侯,就去通报了。
    他们一行很顺利地进了钱府,不多时就见到了崔准,他坐在圆桌旁和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饮酒,似乎相谈正欢。
    那男人正是钱传瓘,他长得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面容清秀干净,看起来一副文弱的样子,与传言中文武双全杀伐果断的钱传瓘真不太对得上号,果然是人不可貌似相。
    钱传瓘见他们进来,便起身说了许多客气话,叫人去喊马月溶来作陪。
    任桃华笑道,“改日再来专程拜会夫人,今日有些家事,特来寻我相公,还望您不要怪罪。”
    这时崔准起身告辞,钱传瓘再三挽留,见他们执意要走,才亲自相送到前庭。
    片刻后殷鸿峰岚等人也到了前庭。
    一切都很顺利,任桃华甚至以为是她多心了。
    不过大门一打开,就发现外面都是身着锦衣的吴越兵,左一层右一层的,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退回前庭,崔准看向正在游廊台阶上负手注视他们的钱传瓘,叹道,“你以为,凭衣锦军就能拦得住我们?”
    衣锦军是吴越的精锐军队,可以一当十,将士极其勇猛善战。
    钱传瓘谦然一笑,“不敢小瞧崔兄。”
    这时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再加上我呢。”
    随着声音,从拐角处冒出来十余人,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被簇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任桃华发现扶着那老头的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昭云和小何。
    崔准看着他笑了笑,“老阁主,钱镠花了多少钱让您亲自出马保他的命?”
    那老头咳嗽了一阵,才笑道,“钱财倒是其次,主要是我年纪大了,儿子不争气,我不能给他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我亲自栽培的人才,总要自已毁去才不痛心。”
    崔准神色平静的道了声教老阁主费心了。
    那老头道,“小崔,三年前你便已是我玄泉阁排名第四的杀手,如今的武艺想必更加精湛了,我这把老骨头就舍命和你过几招,如何?”
    在场闻者皆是心惊,上至玄冥下九泉,录者无一余魂魄,玄泉阁是当世最大的杀手组织,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它意味着阎罗殿,只要在玄泉阁挂号便等同于死亡,其中的杀手之血腥残忍丧心病狂胜过鬼卒,百年间曾制造过多起灭门惨案,手段发指灭绝人性,世人对其憎恶的同时也深深惧怕,闻之色变闻风丧胆,
    任桃华看向崔准,怎么会,如芝兰玉树清风明月的崔准怎么会是玄泉阁满手血腥的杀手呢?
    崔准冷笑,“老阁主,您忘了,我被您下毒之后已是大半个废人了,如何是您的对手,让我徒弟陪您过两招吧。“
    殷鸿应声上前,接了别人扔来的佩剑,拱手道,“请老先生指教,老先生非人寿年丰之时,学生让您三招。”
    任桃华差点没笑出来,这人寿年丰可不只是指人长寿,还有年成好的意思,殷鸿这话分明有嘲笑他生儿子不行的意思,那老头大概没读多少书,也没听懂,殷鸿身怀武艺,上次同行她已经知晓,只是那时只是对付小毛贼,这时要让这玄泉阁阁主三招,是不是太托大了。
    那老阁主却不屑和他动手,使身旁的小何和他对阵。
    然后情势就变得不妙,殷鸿还没和小何打起来就发现中了毒,被小何生擒。
    老阁主将他踢倒,弯腰笑道,“你一定奇怪,分明没吃没喝,怎么会中了毒,此名“清风”,融入空气无色无味,不知不觉中就会中毒,缺点就是功效慢上一些,所以才劳烦钱公子哄你们这么长时间。”
    那老阁主笑罢,神色复杂地看向崔准,当年他对崔准青眼有加,当然崔准也不负他望,只是成长得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这个心思深沉的少年不声不响的在阁内树立了威望,经营数年培植了自已的势力,在察觉到他的猜忌戒备之后,干脆利落的退出,这等才智和决断,自已那个志大才疏的儿子是万万不及的,他年纪老迈自觉油尽灯枯,不放心给儿子留下这么大的隐患,所以才亲自出手,斩草除根,虽然惋惜,也是势在必行。
    老阁主突然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冻结,低头望着自己胸口的剑,那一剑快如闪电势如破竹,他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命中了。
    殷鸿站起来迅速后退,老阁主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迅速拦截,崔准身后的人也出位,和他们混战到一处。
    老阁主任昭云扶住,口中道着怎么会,一边看向钱传瓘。
    钱传瓘目无表情看着远处。
    老阁主哼了一声,大声道,“崔准,你不要你娘的命了?”
    崔准眼睛如冰霜一样冷,道,“果然是你。”
    原来那老阁主对付崔准,也没有十分把握,便派人去抓崔母和崔越,崔越反抗被杀,他只劫了崔母囚禁,这时提出来,满有把握崔准不会置之不顾他娘的性命,甚至束手待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认输束手,我就放了你母亲。”
    崔准沉默了良久,才看着庭中正在盛放的梨树道,“既然来了,就别看热闹了。”
    梨树树枝一动,有人跃下,一阵花雨。
    那人弹了弹身上的花瓣,眼神疏淡。
    任桃华记得他叫梁枢,是那日和昭云小何一处的人,除了那个姓汪的,这几个人全都露面了。
    崔准缓缓问道,“找到我娘了吗?”
    梁枢笑道,“幸不辱命。“
    老阁主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恨声道,“梁枢,我待你不薄,你也负我。”
    梁枢叹了口气道,“老阁主,梁枢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您若千秋万载,梁枢永远是您的马前卒,只是如今,您已命薄西山,让梁枢辅佐那个草包,只怕无力回天,您莫要怪我。“
    陈洛和童雪川耳语了几句,他们几个人就上去诛杀那老阁主。
    他们这几个人在哪都称得上一流高手,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想老阁主看起来老迈却怀绝世武功,受了伤还能空手以一敌四,那个女子的武功和童雪川在伯仲之间,还要胜过陈洛几个,也能以一对二。
    他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击杀了失血过多的老阁主,然后几个人围攻那女子,眼见得就要杀了她,却听得任桃华叫了声饶她一命,陈洛看了眼崔准,见他无意阻拦,才喊他们撤回。
    只留下昭云呆呆的立在一边。
    最后,除小何和几个负隅顽抗的被伏诛外,大半的都倒戈俯首。
    梁枢躬身道,“阁主,我已把老夫人安置到妥善之处,不日就可相见。”
    他此言一出,其它人也纷纷山呼阁主。
    钱传瓘走过来笑道,“恭喜崔阁主。”
    崔准神色严肃地看向他,“钱公子,今日相助,我必履行诺言,放过你父亲。可是当年之事,我也要做一个了断。”
    说罢,他不等钱传瓘说话,便走向廊上站着的马月溶。
    “月溶,我父亲呢?”
    马月溶面色惨白,“当年,他发现我母亲骗了他,杀了我母亲,便不知去向了。”
    崔准闭了闭眼睛,“如此说来,我也是你杀母仇人的儿子,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杀了我为你娘报仇。”
    马月溶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刀,那刀刚刚杀了人,还滴着血。
    “崔大哥,我不……”
    崔准凝视着她,柔声道“月溶,我们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我这辈子最快乐的就是那时侯,可是你母女令我家破人亡,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念在我们有旧,我会给你个痛快,这些年我满手血腥杀孽过重,只要你母女一死,我不会动你的眷属,你九泉之下也该瞑目。”
    马月溶落下泪来,“不要,崔大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崔准已出手一刀割破她的喉咙,她缓缓的倒了下去。
    钱传瓘握紧双拳,没有动,如果在他们窝里斗时,他拚尽衣锦军,还有一战的希望,这时,大局已定,而且牺牲衣锦军的后果他承担不起,淮南杨氏与徐温虎视眈眈,月溶,对不起,这个仇我会为你报,但不是现在,终有一日。
    钱传瓘闭了一下眼睛,父王一生所望,其实不过是进取中原灭朱氏恢复李唐大业,他不能坏了父王的心血,即便他知道李唐其实气数已尽,但为人子者,必以父愿为已任。
    崔准走过他,淡淡地道,“你随时可来报仇。”
    任桃华看着崔准亲手杀了马月溶,那么干脆利落,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的情分,只是个陌生人,可分明不是,她记得崔准在醉酒时都会叫着马月溶的名字,这一天,她见了太多的死人,看着马月溶脖子上汩汩流着血,她只觉得恶心得要命,眼前发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第13章 诱君欢

第十三章
    任桃华醒的时侯,发现崔准正坐在她的床畔,见她醒来,伸手去碰她。
    她惊得一缩,崔准目光闪动,道,“四姐儿,你怕我了?”
    任桃华见他神色寂寥,想起他刚刚手刃了自已的爱人,不禁心一软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然后就想起来,他叫自已四姐儿?四姐儿是她在任家的排行,是她的小名。
    “你知道了?”
    崔准横了她一眼,“我若不挑明,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
    任桃华只觉有千言万语,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挤出了一句你什么时侯知晓的。
    崔准低首把玩着她青葱般的手指,轻笑道,“你失踪以后,我找人查了你的底细,原先汪兄见你变了颜色,我起了疑心,后来你把江宁和江陵都弄差了,我还以为你是老阁主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故人。”
    任桃华听到故人二字,便有些羞愧,她这个故人留给崔准的可并非什么光辉耀眼的形象,大概就是一个拖着鼻涕整日缠着崔准的米分团子。
    崔准捏了把她的脸蛋,沉思道,”我记得你小时侯是胖点,但生得米分嫩,还以为长大会是个小美人,怎么瘦下来反而长劣了?
    任桃华瞪着他,她觉得崔准自打和她相认以后,就把她当从前的幼童对待了,不是玩手指便是掐脸蛋,见他问这事,便把当时如何从江都到汴梁又到卫州的事说了。
    崔准有些事不知,有些内情又比她清楚,两人一对质,便总结得八九不离十。
    原来当时梁帝在江都寻不着她,便把脑筋动到吴王头上,假说要以马易她,骗出了她的下落,却又差人劫走了她,当时放在曾大人府上,可是梁帝新宠一个姓郭的娘娘,却怕她争了宠,便差人去杀她。后来她又被德妃的兄弟张汉鼎发现,德妃是梁帝原配,见梁帝一心寻任桃华不明就里,就想有人和郭妃抗衡,张汉鼎又献了她进宫。
    至于梁帝为什么抓她,当然不是一见钟情情深似海的戏码,听那梁帝话里话外看似杂乱无章,但也露了端倪,其实当时任桃华也猜出一点,当年她救了人,那人身上有个玉佩,上面的图纹她实相中,想照着雕琢一个,死磨硬缠,那人借给了她,但却告诉她那里有唐皇宝藏的秘密,叫她好生收好,她没怎么当真,后来那人被卢氏突然转移,她一时间却是归还不得了,还没等她找到高明的匠人照芦葫画瓤,这块玉佩却不冀而飞。
    唐皇宝藏曾一度在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又都说是谣传,不过崔准说当年确有其事,唐王朝几百年积蓄的庞大财富,唐哀帝此前将宝藏秘图分给手下三个忠心的文臣,以图后事,那三家臣僚分别是裴姓和崔姓,还有独孤姓,任桃华遇上的大概就是裴家或独孤家的后人。任桃华想到他没有提到崔家,那大概他本身便是崔家的后人了。
    由此想到,那马溶月母女当初应是为了那秘图而来。
    崔准说这张面具应是汪尧的手笔,所以他才一见她而变色,汪尧就是那日的汪兄,他当然也是玄泉阁的人,虽然杀人的功夫不行,但是易容之术和医术皆出神入化。
    任桃华喜道,“那他能给我弄下来?”
    崔准道,“无需,梁枢昭云那里大概也有药水,我差人取来。”
    任桃华对自已的模样是有些自信的,可是崔准盯着她的真容半晌不语时,她还是忐忑了。
    她清了清喉咙,道,“很丑吗?’
    崔准微微笑着道,“以前总觉得书中说的国色天香艳绝尘寰倾国倾城是唬人的,现在才知,诚不欺我。”
    任桃华被逗得笑起来,又觉得不衿持,抑住笑容,微抿嘴角,这是在夸她吧。
    崔准叹了口气,“你还是戴上面具吧。”
    任桃华不解,“怎么?”
    崔准摸摸她米分嫩的脸蛋,在汴梁时觉得她的脸色不太好皮肤有些粗,这时却觉得触手滑腻温软,让人爱不释手。
    他轻笑,“我怕我打发不过来登徒子。”
    任桃华娇嗔又得意。
    天色已晚,崔准要了饭菜和任桃华吃了,她吃饭时才发觉又回了原来的仙客来,这里是崔准的房间。
    “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怕吴越……?”
    崔准给她扒了一个螃蟹,放在她碗里,才道,“钱镠父子识时务,知道不是时机,不敢惹玄泉阁。”
    任桃华还是不放心,“那什么时侯是时机?”
    崔准回答她说是等他败走麦城或淮南吴国覆国那天,说罢又弹了一下她脑瓜门骂小丫头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任桃华只好闭上嘴巴,低头吃饭,心想那岂不是有可能等上一辈子,得多大的耐心,又想等一辈子是最好了。
    崔准没有要她回隔壁的房间,给她脱衣后盖上被子就教她早早睡了,任桃华自然睡不着,只觉得崔准出了屋子,过了良久才又回来,她赶紧闭上眼睛,感觉到崔准和衣在她身边躺下了,过了一会儿,她装得难受,不禁转了一个身,崔准伸手连着被子揽过她,搂着她拍了拍说了声睡吧,明早就离开西府,她窝在他怀里,渐渐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又把面具戴上了,崔准说这个药水是两用的,取下粘上都可用,果然是如此,崔准见她如此做,冷眼旁观,也没问她为何,其实她只是不太好意思换张脸。
    他们启程的时侯,崔准不许她再骑马,给她雇了一辆马车,倒是舒适了,可是坐上一天也是百无聊赖,只能在车窗里远眺群山,赏花赏水赏路人,反倒有些怀念来时的策马驰骋。
    晚上她跟崔准提出骑马,却被崔准一口否决,说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骑什么马。
    她不语地看着崔准,她已为人妇,怎么又变回了小姑娘,那她一路跟着他的时侯就不是了吗,他还不是狠心的对她不管不顾,其实尽管崔准不说,她也能猜到是怕他对她好一点,那老阁主便会对她下毒手。
    “那昭云一个姑娘家不还是骑马?”她找出一个典型。
    崔准横她一眼,“你和她能比吗?”
    任桃华猜度不出这话是在夸昭云还是夸她,聪明地没问,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过翌日走了一段路,帘子一掀,昭云一脸郁卒地上了车,在另一侧坐下。
    昭云在事后并没有离去,只是她曾是老阁主嫡系,当时投诚得又比较勉强,在一众人中总有些孤立,处境并不太好,这时又被崔准单拎出来扔到车上,心情更是不明朗。
    任桃华见她脸色不好,便也没打扰她,两人就一起沉默着。
    良久,才听见昭云有几分别扭的声音,“谢谢你。”
    任桃华知她在谢她的救命之恩,她觉得人与人之间真有前世缘分这回事,就好象她之于崔准,自幼便是痴缠喜欢得一塌糊涂没有道理,她对昭云也是,不自觉的便出言相救,也不知崔准乐不乐意。
    任桃华问了句,“老阁主待你很好吗?”
    昭云呆了一下才道,“谈不上好。”
    任桃华觉得莫名,那为何她还是死忠于老阁主,一副不愿意跟着崔准的模样。
    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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