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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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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桃华由此想到男人真是不可理解的一种生物,钱镠对原配的情深意笃令人艳羡,身边却也没少了珠翠环绕,除了吴氏所出的十三个儿子外,还和那些妾室也生了十多个儿子,她除了感慨钱镠充沛的精力,对他的感情也很迷惘,男人在深爱一个女人的同时,还能碰别的女人,那这种深情能有多深?
    她又赏析了一首青史楼引宾从同登,这首诗是钱镠对于自已平乱建国的感慨和歌颂,这位粗通文墨的国主在作诗方面是很有天分的,至少比那些吟风弄月的才子的诗顺耳很多。
    然后她抬头看看沙漏,已是快巳时了,去向崔母请安有点晚了,不过她是故意拖延的,这个时刻崔准是一定不在的。
    她到了西院,没等进屋,屋里的笑声就传了出来。
    屋内只个丫头正围绕着崔母嘻嘻哈哈的笑着,崔母也是面带笑意,其中一个丫头见她进来,领头称了声夫人,其它丫头也收住了笑。
    任桃华记得那个唤她的丫头名叫雪烟,是跟随崔母一道回来的。
    今天雪烟穿着一件胭脂色缠枝莲蕊蝶的褙子,身上的首饰虽简洁,可那展翅金凤挂珠钗和玛瑙绿石坠子一看就是上品,不比她在安州第一的翠云楼买的顶尖货色差,配上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典雅娴静的气质,一丁点也不象个丫头,让任桃华有些嫉妒的还是她的身段,玲珑起伏凹凸有致,她自己现在发育得也不错,可和雪烟一比就差了。
    “夫人。”雪烟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她觉得雪烟的气色昨日刚回来时好了许多,米分晕桃腮,眉梢都带着春□□滴。
    她点点头恩了声,上前去给崔母问安,耳畔听得雪烟打发那些小丫头出去,那些丫头纷纷地下去了。
    崔母侧头看了她半晌,便问雪烟,“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雪烟笑道,“老夫人,这位是夫人。”
    崔母啊了一声,面上有点迷惑,可也没再问下去,眼巴巴地看着雪烟。
    雪烟板起脸来,“老夫人,这果子寒凉,不能多吃,再说,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崔母神色一下子沮丧起来,烟霞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崔母才转忧为喜,欢喜起来。
    任桃坐下来,问道,“母亲身体可安康?”
    雪烟在一边答道,“夫人,这些日子还好。”
    任桃华又问侯一些别的,崔母也不大爱吱声,大多是雪烟代答了,久了两人都觉得无趣,她便起身告辞了。
    她回去吃了饭,有些犯困,便在小榻眯一会儿。
    大约未时末刻的时侯,她起来屋里呆了一阵子,觉得气闷,便上外面透透气,不让藻兰和紫鸳跟着。
    此时正值四月,天气温和微风习习,她不知不觉的走到后花园,才发现园子里花大色艳的牡丹已昂首怒放,卢氏很喜欢养牡丹,所以她对牡丹的品种也略有所知,观察了下,园中大约有几十种,最有名的姚黄、赵米分、魏紫、豆绿、梨雪都在其中,还有几种连她也叫不上名字的。
    她俯下身,这株牡丹色似桃红,形似菡萏,花瓣繁丽,轻轻一嗅是淡淡的清香。
    “这个品种叫似莲荷。”
    她起身转头,来人身形高瘦风雅,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汪尧。
    汪尧有瞬间的迷惘,这位少年夫人衬着雍容华贵艳冠群芳的牡丹,竟然丝毫没有落了下风。
    他来寻任桃华是想给她换一个□□,他觉得任桃华不摘这个面具,大概是面容丑陋羞于示人,就想着给她换一个标致的,可这时却觉着自个想错了。
    任桃华穿着一件豆绿色褙子,身姿绰约,微风轻拂衣袂流动,飘缈似仙,他竟生起她欲腾青云九天逝去之感。那张脸虽然平常,可是一双明眸清澈如秋水,潋滟澹然,波光流转,美得无法形容,是他此生仅见。
    他善于制皮,此时已经可以猜测出那张面具下必然有一张绝整无双的容颜。
    “阁主夫人。”汪尧躬身道。
    任桃华冲他笑笑等他说话,汪尧特地来寻她,这时却觉得有些多余,便只说了句夫人我刚给老夫人诊过脉。
    任桃华问了崔母的病情,汪尧说是沉苛日久,需下猛药,还要请示崔准。
    任桃华点点头,忽然醒起一事,“汪,堂主,可以给我一些面具的药水吗?”
    汪尧点点头,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瓶递给她,“夫人若是需要,我下次给您多带一些。”
    任桃华没拒绝,她的确挺需要的。
    “汪堂主,听阁主说,你的医术高明。”
    汪尧谦虚了一下,便等着任桃华的下文,不想任桃华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微微失望,汪尧便加了句一些疑难杂症也可一试,任桃华若有所思,他又站了一会儿,便告退了。
    她在园子里逗留了一会儿,就回了屋。
    晚饭即使没有胃口她也逼着自己吃了一些,兰藻的话言犹在耳。
    她早早地睡了,只是睡得并不踏实,有一些微动静她就会惊醒,还以为是崔准回来,但都不是。
    一连三天,崔准晚上都没有回来,只在白天有时侯会回来换件衣服或是取东西,来去勿勿,她听他回来她就躲在里间不出来,两人连面也没照上。

☆、第16章 孤芳娱(下)

第十六章
    第四天是在花园里,崔准和一群人来观赏牡丹,迎面碰上时,崔准脸上一直维持着微微的笑容,仿佛他们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还给那群人中的生面孔介绍了她,她向众人道了个万福便勿勿撤了。
    一下午的时间,她也没再出去,只捧着本书在看着。
    晚上,她做了一夜的梦,有时侯梦见她小时侯,她跟在崔准后面,崔准的眼里永远没有她,大段大段的梦都是模糊而混乱的,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崔准板着脸在骂她,骂什么她也记不住了,只觉得伤心。
    翌日的早晨,她正在慢吞吞地吃着早饭,紫鸳突然道,“夫人,公子今日要启程去河北了。”
    她恩了一声,继续吃饭。
    她去送他,见了面能说什么呢?不如不见。
    吃过饭后,她就回了床上补眠,昨晚做了一夜恶梦,几乎是一点也没有睡。
    她躺了一会儿,只觉得思潮起伏,刚刚有了些睡意,却听得脚步声音。
    她懒懒地道,“紫鸳,藻兰,中午我不吃了,别扰我睡觉。”
    “你这几天就是这么吃饭的?”
    崔准质问责备的低沉清冷的声音让任桃华一激零,睡意刹那就跑光了。
    她踡着锦被,闷在背窝里不起身,也不吱声,心里有点后悔怎么不冲着里面睡。
    “四姐儿,我要走了。”
    任桃华唔地一声也不接碴,她本来打定了注意不理崔准,可是半天也没有再听到动静,难道人走了,她微微把眼睛欠了一条细缝,果然在地上没有看到鞋子。
    她啐了一声,这么快走走掉了,不过是虚应故事,装模作样的,真是何苦,冷落你就冷到底。
    他主动来求和,已是给了自已台阶,可是这几日的冷遇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偏又矫情起来,不过这样也好。
    她气一会儿悲一会儿,思潮滚滚而来,已没了睡意,无论如何也召唤不回瞌睡虫了。
    她躺了一会儿,干脆就坐了起来。
    她一下子坐起来,却差点撞上崔准的脸,才发现崔准并没有走,一直坐在了床边。
    崔准果然是一副要远行的打扮,穿着玄墨色汉螭连珠纹的直裾,头戴同色勾云纹头巾,面色凝重,更显得儒雅俊美冷峻,见她突然坐起,也是一愕,随即扶住她。
    任桃华坐着不吱声,乌云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垂到膝上,遮住了脸。
    崔准低头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得多些了磁性引诱,“桃华,我一去就是几月,你想让我一想起你,就是这副模样?“
    任桃华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瞧他。
    崔准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啄。
    “小没良心的,我这几日忙得天昏地暗,不来找你,你就不送我了?”崔准的声音疲倦而无奈。
    任桃华鼻头一酸,想起那天晚上自已也并不是毫无错处,心里就软了下来。
    她在吵嘴后只会记得他的不好,可是崔准先来寻她,就好象是先低了头,虽然没有认错道歉,她心里的恼火就渐渐消散了。
    她伸出双臂笼住他的腰身,埋在他怀里有些哽咽,“你会惦念我吧。”
    “不好说。”崔准声音里有着戏谑的笑意,亲了亲她头顶的乌发,“傻丫头。”
    任桃华心头不舍仰面看着他,伸手拂着他眼角的笑纹和鬓角,崔准看着她清澈如黑葡萄般的美目,俯首又亲她,开始是轻触,渐渐的舌卷丁香,只觉兰麝芬芳。
    任桃华被他亲得身软如绵,迷茫地看着他。
    崔准见她仿佛花泥辗地的姿态,眼中一暗。
    任桃华在他解她的衣衫时恢复了些清醒,急忙道你不是要启程,只是声音娇滴滴的糯软,哪有半点强硬。
    激得崔准更加难忍,“不差这一时半刻,让他们侯着。”
    一个时辰以后,崔准魇足的起身,用白帕子擦了擦,整理好袍带,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清俊庄重的模样,压根半点看不出适才的饕餮狰狞。
    “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叫兰藻她们来收拾。”
    “别叫她们。”
    崔准又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道,“等我。”
    任桃华把头蒙在背子里,且不说屋里这浓厚靡香的气味,单就那一地数不清的沾满了脓液的白帕子,就够让她羞不可抑的,崔准连袍服都没除就解带鏖战起来,而且就跟头喂不饱的饿狼似的,一次接一次的,平日怜香惜玉的风范都不知跑哪去了,……,她不敢再想下去。
    紫鸳和兰藻良久才出去,可见这地上之狼藉。
    她躺了一会儿,就觉得倦意来席,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她起来到园子里走了走,才回吃晚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些天也没有睡好,所以晚上的睡眠还是可以的。
    次日,昭云来看她,她非常吃惊,崔准口口声声说昭云有事,可是她不但没有跟去河北,看起来也挺悠闲的。
    昭云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笑吟吟地打量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前几日还阴风苦雨的,好得挺快。”
    任桃华瞪了她一眼,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便也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啃着。
    “昭云,你这几日有事吗?”
    昭云默默看看她,她的事不就是贴身保护她吗?
    “无事。”
    任桃华笑道,“那陪我去一趟江都。”
    昭云摇头,阁主铁令如山,绝对不能让她远行。
    话虽如此,三天之后,她们已经在前往江都的路途上。
    昭云一路上愁眉苦脸的,她不是个心软的人,但对这个救命恩人就是硬不起心肠,吃了任桃华两顿干豆角烧肉和松鼠桂鱼就松了口,她有时也是怜悯一门心思扑在崔准身上的任桃华,她看了一眼同样随行的汪尧,也不知道那位怎么说动他的,不过崔准回来可想而知不会轻饶了他们。
    对于崔阁主,她是想起来就怕,实在是理解不了任桃华的一往情深。

☆、第17章 大手笔

第十七章
    越接近江都,任桃华就越是心情激动。
    等到了江都那天,她望着任府,真心体会到近乡情怯的滋味。
    她呈上了拜贴礼册,卢氏外甥女的身份来求见,卢氏二姐姐嫁到蜀地徐家,她这位二姨母常常鸿雁传书,提到过她生了两儿一女,其中女儿是叫做徐采兰,但愿她没记差,若是记错了,别人大概也不会记得太牢固,一口咬定便是。
    她在任府门口等侯着,偶然回头看到扮成丫头仆人的昭云和汪尧,心里直后悔怎么不在路上买两个丫头充场面,这昭云长得挺秀丽可惜目光放肆,只有在崔准跟前才规规矩矩的,而风雅的汪尧怎么看也不像个粗鄙的仆人。
    汪尧还好说,那昭云,她想起就头疼,任家人都生得好,她怕昭云恶习不改,便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昭云,你听好,今天你若出一点纰漏,我叫你好看。”
    昭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打量着任府。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厮领她们到了厅堂,出来见她的竟是她的嫡亲大哥任子信,任子信生得颇似任明堂,一表人材,她瞪了昭云一眼以示警告,然后才笑着道,“这位是信表哥吧,小妹是徐采兰,家母听说姨母病重,委我来探望一下。“
    她一眼就叫破了他的身份,任子信微微意外,再看到任桃华的两个随从,觉得有些怪异,这两名男女实在不似奴仆之流。
    他低头看看礼单,即便他是出身富贵,也被这礼单唬了一下,黄金百两,金珠和珍珠各一斛,蜀锦三十匹,西洋布三十匹,蜀地名茶如蒙山甘露、青城春芽等各十斤,羊脂玉如意一对,玉杯象牙杯各十个,还有三株五十年年份以上的老参。
    他记得二姨母嫁的不错,也是蜀地的大户,呼奴使婢的,可是绝非官宦人家,更不是公侯世族,这份礼单,委实太重了,便是一品大员间也没有这么大的礼。
    任桃华见他面有惑色,也不禁心中打鼓,这份礼从崔准的府房里拿出的,她跟崔府的魏大总管一提是给娘家的礼,那魏大总管便拉了这个单子给她,她也没细看,便在帐册上署了名,她也刚刚才看了礼册,心里不由得暗骂,不说别的,回来崔准大概也要骂她败家。
    任子信笑道,“兰表妹一路辛苦,我先领你去见祖母,然后再去探母亲。”
    来到任府,先见辈份最长的女眷,这是最基本的礼数,任桃华虽急着见卢氏,也只好按捺住,先去拜见了她的祖母任老太太狄氏。
    她和任老太太并不亲,因为卢氏性情骄矜,不如蔡氏曲意奉承,所以虽为正室,任老太太反而更为偏心妾室蔡氏,连带着任桃华与祖母的关系也不如任梨姿。
    她入了任老太太的屋里,除了蔡氏和任梨姿母女,屋里还有几个女眷,她大嫂余咏华,二房凌氏和她的两个女儿,任榴香和任杏芳。
    她向任老太太行礼,“徐氏采兰见过表祖母。”
    任老太太点点头打量着她,只见她穿了件绣百子榴花的青绢短襦,耳边红珊瑚耳坠莹润宝艳,头上也没珠翠堆盈,可那只累丝嵌宝衔珠的凤钗精致不说,那翡翠青翠欲滴极其稀罕,珍珠有拇指大小,寥寥几件首饰都是价值连城。
    再看她容貌虽只是顺眼耐看,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眸却着实令人惊艳,气质也极好,风姿脱俗。
    任老太太看罢,便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原以为这又是个打秋风的穷亲戚,但这时一看,非富即贵,虽是晚辈,也不能怠慢了。
    任老太太对她招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任桃华有点吃惊于她的热情,还是走了上去。
    任老太太拉住她的手,拉着家常,看她年纪虽小却已拢发,便问她嫁到哪里。
    她回答道,“嫁到邓州,夫家姓崔。”
    任老太太搜索枯肠,也没想起邓州有哪个名门望族的是姓崔的,难道是暴发的商户?可这任桃华的作派和打扮,却绝非普通商户。
    任桃华走后,任老太太对身旁的人念叨,怎么觉得这徐采兰好象在哪见过?
    岁数最小的任杏芳扑哧一笑,“祖母耳聪目明,就爱逗着玩,这位徐姐姐的眼睛和声音,不是活脱脱的就跟四姐姐一样吗?”
    任老太太恍然,难怪,这姨表亲的,表姐妹总有相似之处,又想想不明去向的任桃华,心里也有几分黯然,她这嫡孙女虽和她并不太亲,素来却是乖巧懂事,又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真是可惜了。
    任桃华随着任老太太的大丫头如珠往卢氏的院子走去,昭云和汪尧在后面跟着,一直到了卢氏的门口。
    汪尧被拦在门外,昭云随任桃华进了屋里。
    卢氏面躺在小榻,形容比她走时还要消减,除了一双尚算光艳的眼睛,肌肤枯干,神色虚乏,看见她进来脸上带了笑容。
    任桃华落下泪来,快走几步,扑在她的膝上低泣了起来。
    卢氏怔忡着,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她。
    任桃华哭了一会儿,收住眼泪,吩咐身旁的丫头给她倒一盆清水,那丫头愣了下,便去给她端来了。
    任桃华把药水倒入,然后再洗脸,面具脱落,露出一张姿色绝顶的俏面。
    卢氏唤了声我的儿,任桃华扑她的怀中唤了声娘。
    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其实丫头都打发出去,剩下的只有郑奶娘和昭云。
    郑奶娘念了声菩萨,昭云叫了声天哪,她知道任桃华戴着面具,但实在没想到任桃华的本来面目是这样的标致。
    任桃华和卢氏叙别后之情,任桃华只说她被掳到了京城,后来被人追杀,流落街头,身无分文,后来就嫁了一户崔姓人家,他们待她极好,后来一家人就在邓州定居。
    卢氏没怎么觉着惊异,其实任桃华前后寄了两封信她都收到了,信中已大概说了她的状况,她只是奇怪,当初任桃华不是说不敢也无力返回,嫁了个清贫人家,如今一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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