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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_酿鲮鱼-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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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宁将手术刀紧握在手中,在道袍肥大袖口的遮挡下,藤蔓已被割断,她已经想好了,以她的身体素质,要想一下子就能放倒一个彪形大汉,只能找致命点,而割破颈动脉就是最保险的,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只要十几秒,猎贵靡就会因为失血而昏迷休克,而这十几秒里,她控制住他的右手,那就成功大半了。
    现下,霍子衡和霍青山就在不远处,如无意外,下手后她能以猎贵靡的身躯暂时抵挡他身后的刺客们,同时也能即时被二人营救。
    云宁靠着目测找准颈动脉和手上的穴位,脑海里不断地描绘着接下来的动作路径,强烈的紧张、不安、兴奋感在全身蔓延,激得她的双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猎贵靡打量了她两眼:“木头美人原来不是真的那么呆愣啊!”
    又转头看向霍子衡,满含深意地说:“这才好,等我解决了他,带你回乌莫族,让你做我的王妃。。。”
    猎贵靡话音未落,云宁就动起手来,用的正是霍子衡教了她很久的刺法招式。
    她一手紧掐在猎贵靡右手手腕的穴位上,用力之重让他手部酸麻无力,延缓了他挥刀的时间;另一只手握着手术刀,刺向他颈侧的颈动脉,精准刺入后又用力沿着血管下划,血液喷射而出,场面惊悚。
    云宁原本还要在猎贵靡的右手神经上再划一刀,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可前面的两下动作,特别是为了制住握着刀的右手,她几乎耗尽全力,感觉到猎贵靡从颈部失血那一瞬开始手上无力,正好刺客们冲了过来,身后霍子衡他们也反应迅速地向前救人,云宁就当机立断,放弃了那一下,转身跑开。
    却是万万没想到,猎贵靡高大强壮,在严重失血,下一刻就要休克的情况下,硬挺着对云宁的后背挥了一刀,再整个人扑了上去,用身体的重量带动着两人往崖边方向滚动。
    想来,猎贵靡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死也要带着这个杀害自己的人一起死。
    就像猎贵靡对云宁的能力失算一样,云宁也低估了猎贵靡的意志力,就是猎贵靡此刻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可他的手臂仍如同磐石一样紧紧地困着她,让她不能逃脱,只能眼看着自己往悬崖下坠落。
    不想,在即将坠下的霎那间,霍子衡一把抓住了云宁的手臂,还正好被滚动的速度和猎贵靡的体重牵带着一起跌了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闪雷鸣间,云宁的意识还停留在动手的果决上,尚未来得及绝望,就因为霍子衡抱着自己一起坠落而发懵。

☆、第23章 处

山崖虽高,但如霍子衡所说的,还没高到能让人粉身碎骨,山下是密实的树林,他们运气好,正正好地掉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有厚密的树叶做缓冲,又有猎贵靡做垫背,竟连伤都没怎么受。
    霍子衡掰开锢着云宁的手臂,抱着她从树上跳下去,受到震动,猎贵靡的躯体也跟着掉到下面。
    而终于双脚着地的云宁不由再次感叹,定远将军的幸运值果然很高,这要是只有她掉下来,怕是没让猎贵靡给压死,都得摔个半死。
    霍子衡第一时间安慰云宁:“好了,虽然意外掉了下来,但我们现在很安全,上面也不用多担心,有青山在呢。你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受伤?”
    云宁现在的模样着实让他担心,看着比在山崖上还要糟糕百倍,浑身的鲜血混着泥沙,半边脸都染成了红色,头发蓬松散乱,也沾上了不少的脏东西,他因为前面抱着云宁行动,双手上也都沾满了鲜血,心里很是担心这些是云宁受伤所流的。
    云宁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脸的无法忍受,低声回他:“浑身的腥气,特别难受。”
    她这会儿人放松下来了,就能很清晰感觉到身上受的伤,后背的刀伤、脚上的扭伤、手腕上的勒伤和其他被碰撞产生的挫伤,每一处都疼痛无比,靠感觉根本分不出伤的轻重,然而,比这更让她恼火的是这浑身上下的血腥。
    她没有洁癖,身上就算弄得脏兮兮的都可以忍受,可作为一个医师,她实在没办法忍受别人的血沾在自己的伤口上。
    霍子衡往四周望了望,除了树还是树,若非往上看能到崖壁,有个方向,只怕走都走不出这片林子。他眼尖,原地转了两圈后,居然发现远处不显眼的物品。
    “云宁道长,你看那里,那个是不是你的医药箱?”
    闻言,云宁马上有了精神,一看,果然是,原来之前车厢里被甩出的东西中就有她的医药箱。
    她惊喜道:“真是太好了,我的医药箱是特别设计的,只要外面没有摔坏,里面的东西肯定还好好的。”
    霍子衡:“我去取过来,你先坐着歇歇。”
    正要走,注意不远处的尸体,他又停了下来,问云宁:“用不用我先移开他?”
    云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就是我弄死的,我还怕他?”
    当时的情况,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加上她见多了生死,虽敬畏生命,但从不信鬼神,也就不会有什么第一次杀人的后怕和恐惧了。
    霍子衡感慨道:“这次还是道长替镇北军立了一大功,你有所不知,猎贵靡不单纯是乌莫族的首领,他还是联盟军的统帅,北幽各部落就是在他的说服、组织下结成联盟攻打大周的,若非战事拖延,有几个部落开始不满,起内讧,镇北军也不能趁机一举攻下北幽十六州。”
    “此人野心勃勃,留着必有后患,只是北幽刚收复,为免生乱,只能防备着他,唉。。。却没想到,昔日的枭雄,竟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也真是多亏了道长,除去猎贵靡,北幽的治理、商贸等就能更顺利地进行下去,过个几年,这地方也就与大周其他的州府无异了,到时,有死亡沙漠做屏障,西北算是真正的无忧了。”
    “我霍家驻守西北多年,在我这一代,终于完成了使命。”
    云宁由他的话联想到霍氏一门忠烈,也不知该回些什么,干巴巴地说道:“原来猎贵靡这么厉害,那请将军帮我把他腰上的那把装饰用的弯刀取下来,我要做个纪念,日后也好跟人炫耀炫耀。”
    “好,你等着。”霍子衡一口答应。
    等他回来,手上不仅有医药箱、弯刀,还有两个包袱,也都是从车厢里掉下来的。
    云宁接过一看,包袱是双子的,里面有干净的道袍和水袋,药箱里的东西都好好的,特别是装酒精和盐水的囊袋、消毒止血用的药品,她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些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好歹能把身上的血都弄掉了,不然要一直顶着这一身血腥,熬到出去或是有人来,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敲晕过去好了。
    此时,云宁身心疲惫,伤痛导致她的脸色发白,可她依旧动作迅速地把脸上、手上、头发上的脏东西一点点蹭掉,身上倒是方便,换上双子的道袍就行,麻烦的是后背上的伤口。
    她攥着领口,十分地犹豫,一方面是后背的伤口她自己处理不了,背部的肌肉只要一拉伸,就痛得无法忍受,若硬要自己来,说不定没弄干净,还弄得伤更重,但现在不把伤口清理干净,她又实在无法忍耐;另一方面,她作为一个女子,思想再开放,她也难以接受在男性面前□□后背。
    思来想去,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就这样吧,反正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霍子衡了,以他的人品,总不至于拿这个当成风流韵事到处宣扬。
    于是开口问道:“将军,能。。。帮个忙么?”
    霍子衡背过身,让云宁能换下身上的脏衣服,时间耗了很久,可他也不敢不耐烦,仍旧安静地等着,忽地,身后传来云宁的声音,语气里满含踌躇、迟疑,跟她平时极为反差。
    他有些疑惑,但没拒绝,也没多问:“道长请讲。”
    “我后背有一处刀伤。。。”
    霍子衡紧张地转身问道:“怎么样了,伤得重么,怎么不早说?”
    他站着,云宁坐着,一转身,他就能清楚地看到云宁背后的血红,紧忙上前,半蹲在她的身后,只见她将袍子披在身前遮挡,身后只余一件白色丝质里衣,因大片的血液凝固,被划开的衣料口已跟伤口粘在一起,伤口被覆盖,难以看出轻重。
    霍子衡尴尬地低头摸了摸鼻子,他有心想帮,可又不敢轻易冒犯,心里暗道这伤要尽快处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后背的是刀伤,有我的血,也有别人的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麻烦将军帮我清洗一下伤口。”云宁垂着头,声音细微。
    霍子衡嘴巴张张口口,最后说道:“没问题,你指挥着,我该怎么做?”
    “药箱里有一把小剪子和镊子,先将衣服剪开,用那一袋盐水湿润伤口,把外面粘连的衣线、血痂等与伤口分离开,再用那一瓶药水,由内向外地从伤口到周围清洗、消毒,最后撒上那一小包药粉,包扎起来就行了。”
    霍子衡开始动手,按她说的步骤操作,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可也十足地耐心,动作轻缓,唯恐会因此弄痛了云宁。
    刀伤很长,从左肩胛骨到右腰,切口整齐,不算深,但皮肉外翻,看着足够狰狞,也足够让霍子衡心疼不已。他曾听母亲说过,男人身上的伤疤可以是勋章,可女人家不行,稍有瑕疵,就会被万分嫌弃,想来,多了这么一道疤痕,道长也会十分难过吧。
    盐水冲洗后,大部分的血迹已清洗干净,霍子衡眼睛盯着细瘦腰身上的那一段细绳,正横在伤口上,他口舌发干,声音低沉,问道:“这带子要剪开吗?”
    “不剪。”云宁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在感觉到抹肚的带子被男人亲手解开后,更是面红耳赤,头垂得更低,双臂环抱胸前,肩膀轻颤着往内缩。
    霍子衡抿了抿嘴唇,收敛呼吸,他们靠的近,气息交融不但会令道长更尴尬,也会导致他分心。
    他克制着把心神全部投注在伤口上,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避免触碰到光滑的肌肤,可当开始用纱布包扎,关注点被遮盖,唯一的瑕疵被遮掩后,女子冰肌玉骨的身躯一下映入眼帘,身上散发的魅力芳香向他迎面扑来。
    这如凝脂般的肌肤,是他方才一点点将血迹擦拭后展现出来的,莹白如玉,在他不小心触碰后更会微微泛红,十分可爱,想到这,霍子衡不免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马起来,气息紊乱,呼出的热气都洒在了云宁的背上,正在系带子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总是不经意间触碰到滑腻的肌肤。
    绑好带子,霍子衡就急忙背过身,慌张地说道:“都。。。都好了。”
    转身后,他眼前似乎还总闪现出那一抹雪白,手上美妙的触感又久久不散,一时间面容窘迫,竟没有半点平时的气势。
    说起来,霍子衡自小就待在军营,忙于军事,在权贵中,像他这个年纪,没近过女色、身心洁净的简直罕见,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女子的美好,自觉终身难忘,以后恐怕都不会再遇到像这样能让他觉得身心酥麻的机会了。
    他这会儿脑子混乱,一听到背后没有了动静就以为发生什么事,居然唐突地直接回身问道:“怎么样了?”
    没料,对上了一双泛红的双眼,泪珠正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顿时,他脑袋一片空白,看着云宁发愣失神。
    美人青丝如绢、泫然若泣的模样自然惊艳得能让人神不守舍,可他更惊讶的是云宁的流泪,他也认识云宁一个多月了,自认还算了解,他们都是不会轻易把情绪表露在外的人,就连刚才被猎贵靡挟持,云宁从头到尾也都没有红过眼。
    霍子衡内心复杂,没想到会在这时看到云宁的眼泪。

☆、第24章 分别

云宁本来打算穿好衣服后调整一下情绪,待脸上的热度褪下,再叫霍子衡的,谁知道就正巧被他看在了眼里。
    她低下头,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觉得疼才会哭的,我方才看了看脚踝上伤得怎么样,因为要用力地摸骨,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和筋络,所以被刺激得流眼泪了。”
    她这么说,霍子衡虽并没有多相信,可同时他也反应了过来,面前的这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一位出家人,刚才自己的那些旖旎念头和举动皆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和冒犯,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羞愧得不知该说什么。
    云宁淡然一笑,觉得还是把事情说开,两人心里都好过,就是日后再不相见,也没必要留下个心结。
    “将军也不用多想、多担心,我是个行医的,类似的事做得多了,在我心里,治伤是跟肌肤之亲完全是不一样的,就是将军,我不是也看过、碰过、开膛破肚过吗,你又何时见我觉得不好意思呢!”
    霍子衡点了点头,莫名地觉得不对,可也不能反驳,只能不出声,免得尴尬。
    正巧,上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重叠的呐喊声。
    “将军。。。”
    “霍将军。。。”
    “云宁道长。。。”
    “道长。。。”
    霍子衡几下功夫,爬到一颗大树顶上,大声回话:“青山,我们没事。”
    霍青山激动地吼着:“将军,上面已经全部解决了,你有没有受伤?”他知道以霍子衡的本事不会有事,却担心有个万一。
    “我没事,你们到山下,树林外等我们出去,不要进来,会迷路。”
    简单的交代两句后,霍子衡就跳下树,帮着云宁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这片树林草木葱茏,根本没有路,他们自己走出去还容易些,从外面再进来人不仅帮不上什么忙,万一没遇上,也是个麻烦。
    云宁十分羡慕他的矫健,这么轻快的身手,说不定他都能徒手爬到山上,再看看自己肿了几圈的脚踝,扭伤了筋,每着一下力都觉得锥心的疼,根本走不了几步,她现在可是个大大的累赘。
    霍子衡动作迅速,典型的行伍风格,一句话都没说,一把就把所有东西都挎在自己身上,扶起云宁,干脆地蹲在她的身前,示意她上背。
    云宁自然也没矫情、逞强,顺势就趴了上去。
    才刚走出几步,霍子衡又把云宁放下,没等她开口问,径自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头上,他比云宁高一个头,外袍恰好能把云宁整个罩住。
    “遮着点,这里树木繁茂,容易刮着或是掉下个虫子什么的。”
    云宁抬眼,对上他深邃黝黑的双眸,抓着衣边的手紧了紧,道谢:“将军有心了。”
    霍子衡顶着她盈盈的目光,颇为不自然,边把她重新背起继续前进,边说道:“这也是应该做的,原就是我对不起道长,害道长遭了无妄之灾,受了这一身的伤,再不多做一点,我的心难安。”
    云宁脑袋靠在他肩上:“都是些很快就能好的伤,不值得将军这么愧疚,说不得今天跟将军在一起,帮我挡了一个大灾呢。”
    这一段路,山路居多,出了山基本也就快到了城门口,所以两人在山底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一路上不但要随时留意着不能偏离了方向,防备有没有野兽出没,还得留下标志,方便过后有人进来给猎贵靡收尸。
    霍子衡想到之后的事,叹道:“原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呢,这次收拾收拾,就真的能回京城述职了,一晃多年而过,也不知道祖母独自一人在侯府里怎么样,看到我还能不能认出来。”
    “再者,我久居军中,又是统帅,素来是我说了算的,回到京城,待在皇帝身边,周边都是八面玲珑的朝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
    云宁:“朝政之事,我也不懂,倒是在军营待了一段时间,很深切地感受到了将军治理军队的能耐,带兵打仗的智慧,我想,就是将军不入朝廷,只做个安闲的侯爷,那也没人敢小看你的。”
    霍子衡试探:“你总是这么毫不吝啬地夸奖我,可见,我在你的心里是个大英雄。”
    云宁含糊道:“将军有所不知,在定州人的心里,镇北军上下都是大英雄。”
    她不敢说出来,霍子衡在她心里确实是个英雄,他本来就极有个人魅力,引人崇拜,无论是他为了救自己一起跌下山崖,还是刚才细心的举动,这些都让云宁十足欣赏和感动。
    云宁比起一般女子见识得多,也受过些苦,可还真没经历过像之前那样的凶险,特别是跟着清扬和陈伯出门,永远都是安全第一。当时为了逃生,她能保持着冷静理智,可事后,终归是会后怕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但就仿佛是当时应该有的恐慌全被压抑到了现在才释放出来。
    此刻,她趴着霍子衡宽厚结实的背上,外面罩着沾满他气息的外袍,耳边萦绕着他说话时低沉的声音,竟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很踏实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一点点地平息了她的所有负面情绪,牵引着她回归平静,单这一点,他就足以成为她的英雄了。
    霍子衡好奇地问起:“云宁道长的本名叫什么?”
    云宁想了想后说:“顾文澜。”
    “可是从‘芳词洒清风,藻思兴文澜’一句中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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