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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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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南烟着重强调道:“她喜欢长的好看、脾气好的,最好还要爱笑。”
  周时生意味深长的看着南烟,南烟疑惑的同他对视,最后突的反应过来,迟疑且尴尬道:“这样的男子……好像长安城的小馆馆里挺多的哈。”
  唉!
  这样的男人其实说起来挺容易找到的,但从另外一方面看又实在不适合席秀。
  接下来几日,南烟都未看见席秀的身影,着人去问才知道她这段时日每天都朝宫外跑。
  之前周时生令人教席秀规矩,另一方面实则也是让人约束着她些,怕她在宫中闯祸。
  但自从那日后,周时生巴不得见不着这人影子,因此也未让人看着她。席秀没了约束,成天见的朝长安城的地下赌场跑。
  时间久了,她赌技有所上升,但还是经常输。
  只是自从那夜她发现找李常洛要钱十分顺利后,她都不在找南烟要钱了,缺钱了就去找李常洛,心里还对这人颇有好感,觉得他可真是大方。
  席秀借钱离去后,李常洛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在上面写下一行小楷字——席秀于某年某月某日借XX银两。
  月底,该是乾西五所对账的时候了。
  宫内有宫人专管支出用度,但在南烟嫁来后,周时生便将府内钱库的钥匙给了南烟。南烟闲着无事便接过了管理府内各种支出的差事。
  在南烟兴致勃勃的对完各种账单后,李常洛将那本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递给了她,恭敬的请女主人看一看。
  南烟看着上面一行行条目,神色逐渐沉重下来。
  席秀近来的开支用度越来越大,且她的钱花到哪里也说不清!南烟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可知道她的钱花在何处?”
  “不知。”
  “那这样,你去找沈公公,他会将钱补给你的,还有日后若你不忙,席秀再找你借钱,你跟着去看看她到底把钱花在哪了。如果是去赌了,那你看着她些,约束她每日输的钱不得超过五两银子。”
  钱财都是小事,南烟就怕席秀过往穷惯了,如今突然富贵起来惹上坏习惯那就不好了。
  李常洛闻言点点头,将小册子揣进怀里走了。
  南烟整理好账单,净手后自是去了书房找周时生。自从那日吵架,两人的感情反倒深了些,南烟也比往日黏他了,经常会主动去看他。
  ……
  地下赌场,席秀赌技有所上升,加之身旁站着钱袋子李常洛,底气十足。
  只是也不知她是运道不好还是赌场有人作假,她赢了几局小钱后立马狠狠输了一局大的,这局直把她之前赢的钱全输光了。
  席秀唉声叹气,伸手递到李常洛跟前。
  赌场内的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两人,有人不怀好意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也来一场啊?”
  李常洛摇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席秀,席秀接过嫌少了,但也没多说什么,没准用这五两银子能赢回百两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一局下来,席秀输了个底儿掉。她不满的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再次伸手递到李常洛身前。
  掌心没等来银子,却是被李常洛一手抓住了。
  李常洛掌心宽大粗糙,在地下赌场待久了,掌心温热。他拉着席秀二话不说朝外走去,准备带席秀回宫。
  席秀愣愣的被李常洛拉着,脸轰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呐呐道:“我…我还没赌够呢?”
  “不赌了。”
  李常洛摇摇头,松开握住席秀的手,退后一步站在席秀身后,催促道:“回去吧。”
  “啊?”
  席秀啊了一声,回头见李常洛认真的盯着自己,随即呐呐的应了声,“哦。”
  一路上,席秀总忍不住打量李常洛,偷偷的,含着一点好奇与忐忑。
  回了乾西五所,她忍不住咳了一声,义正言辞的问道:“你刚才干嘛拉我的手啊?”
  李常洛奇怪的看着席秀,道:“我拉你出来啊。”
  “下次不准拉。”席秀仰着下颌,强调道:“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说完有些尴尬的想起这人是个太监,是不吃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的。她正想说些什么不让局面太过尴尬,却见李常洛点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转身走了。
  那一日,南烟发现席秀恍恍惚惚的,吃个饭也不好好吃,眼神飘忽也不知是在看谁,显然有了心事。
  *
  再有两日,到了皇室每年宴请群臣的日子。这时离除夕还有整整三日,天子提前宴请,这般若是要回乡过年的朝官参加宫宴后也有三日的时间用来赶路。
  嫁给周时生这半年来,南烟每逢双数都会去看太后。太后虽对乾西五所只南烟一人颇有微词,但这事做主的人还是周时生,因此待南烟其实还算好的。
  只是若南烟运气不好,去见太后时碰见来孝顺太后的天子,那她就倒霉了!
  其间多有不快,南烟皆一一忍着,不可谓不说是伏低做小。有时一个不对还弄的很是狼狈。这些她都刻意约束着身边的宫人,让她们不要多嘴让周时生知晓。
  周时生身处皇室,要着手处理的事多的是,他知道了,铁定心情不好!
  一个人心情不好也就罢了,何必让两个人都烦心呢?
  南烟尽己所能的为他分担着,只是到了宫宴这一日,在进场时她的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宫宴
  天子坐于高位,左手边靠下是太后,右手边则是后宫唯一的贵妃琪贵妃。
  周承毅的母妃因涉嫌谋害王钰秀之子,虽未在明面上惩处,但被暗中禁锢在冷宫早已不复当年风光。
  如今乾东五所的当家人是周承毅的于侧妃,也是如今唯一皇孙的母妃。
  她坐在太后下首,身旁是调皮的小世子。因着夫君不在,娘家失势,婆婆被打入冷宫。她神色忐忑,看谁都带着一股警惕意味,其中明显针对周时生与南烟。
  夜宴上,天子与群臣同欢,言笑晏晏。
  南烟随着众人一同饮酒庆祝新年,忽然察觉一抹灼热的视线。她挑眉看去,却是柳嫣。柳嫣坐在父亲身后一桌,见着南烟似乎很是惊喜,善意的笑了笑。
  南烟也朝她轻笑,对于柳嫣她是很有好感的。
  这次是南烟嫁给周时生后第一次参加宫宴,成婚时她头上盖着红盖头,没人看清她的脸,可此时不同。
  除去柳嫣,南烟依次察觉来自文官一侧的视线,想是旧日同窗马树乔等人。但她只当未曾察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如今皇室只周时生与周承毅两名皇子,南烟即便再低调也是躲不过众人的打量。
  其实不止在打量南烟,这些人也在打量周时生,毕竟前不久周时生才将太后替她择选的女子拒于门外。
  众多朝官中,只俞相一家最为守礼,连傲慢的俞宛清这夜都不曾有丝毫视线落在周时生与南烟身上。
  南烟精神紧绷的坐在周时生身边,等着宴席顺利结束。
  只还是那句话,天不遂人愿!小世子的位置同南烟挨的近,他三岁,调皮的不行,时不时的想要爬到南烟的怀中。
  南烟正襟危坐,心里一直祈祷小世子不要挨着她了。
  众人见此,皆有意无意的打趣南烟,太后更是笑成了一朵花,道:“小世子如此,想必南烟再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了,哀家可等着呢?”
  于侧妃闻言,警惕的看着南烟的肚皮。她心思在南烟身上,一时不查,小世子挣脱她的束缚跑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南烟怀中,看着很是自来熟,也不知于侧妃是怎么养的孩子!性情看着似乎还不错。
  那一瞬,南烟明明白白的看见于侧妃脸被吓成了青白色,显然将南烟看作了会毒害她儿子的恶魔。
  她有心将儿子抢回来,但高位上传来太后及其余嫔妃的打趣声,她身子僵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南烟体贴的抱着小世子将他还回到他母妃手中,善意的对于侧妃笑了笑。
  于侧妃看也没看南烟,一把抱住儿子,有心检查小世子身上可有不妥,但宫宴众人看着她也做不出来,于是心里忐忑的不行。
  这女人夫君不在,儿子又经历九死一生,整个人都紧张的有些变态,还容易多想,想着想着竟是在宫宴上默默的哭了。
  小世子不懂事,还是一味的想黏着南烟,腼腆又热情的对着南烟笑。
  南烟心里苦,一面应付着太后抱孙心切的催促,一面忍受着高坐上天子的嫌恶。她悄悄扯了扯周时生的袖口,问道:“你说他怎么老是朝我这爬啊?难道我真的招小孩子喜欢?”
  周时生打量了南烟一眼,道:“不是,我看他估计是想要你腰间的白玉葫芦挂件。”
  南烟垂头,看着腰间的挂件想着要不送给小世子好了,但手方一放上去,她立马收了回来。
  不行!不行!还是别乱送什么东西了,在宫中,这最是忌讳了。
  小世子眼巴巴的盯着南烟,见她不为所动,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他若是想,于侧妃自是会命人寻个一模一样的给他玩。只是那时,没准他对这葫芦挂件就没兴趣了。
  小孩子嘛,本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南烟不想多生事端,加之宴会上众人的打量实在太过热络,于是告之周时生一声提前离席。
  她不知道的是她将走,冯希臣也称醉离席。
  这一幕,有心人自是看在眼里。因着南烟身后有李常洛,周时生不怕出什么事,因此只多看了一眼冯希臣离去时的神色想判别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俞宗衍见冯希臣提前离席,似乎叹了口气。
  柳嫣见着,忙凑到母亲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在丫鬟的陪伴下离席。
  天子位置好,将众人神色一一收入眼中,他不动神色的举杯喝了一口,因着南方战事暂无捷报传回,这个年关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一时即便是宫宴脸上也无甚喜色。只在偶然看见小世子时脸色才有所缓和,多了一抹可以称之为慈爱的神色。。
  

☆、第一百零二章

  
  宫人提前一月便得到命令开始为今日的宴会准备; 他们暂无法离宫与家人团聚; 因此准备宫宴十分用心; 似乎也全当这次是给自己过年作准备。
  一时; 夜色弥漫皇城; 走廊屋檐下彩灯高挂; 四处皆是流光溢彩的景色。
  身后的宴席十分热闹,只一旦离席; 出了宫殿一路前行四周便逐渐安静了下来。
  冬夜小雪、凛冽的空气让南烟一颗心缓缓静了下来。
  年长的宫女墨玉上前将一袭白色狐裘妥帖的披在南烟身上; 南烟伸手拢了拢; 顺势抓了一把狐裘柔软的皮毛; 问道:“这个给殿下准备了吗?”
  他们赴宴时未落雪,皆只着了冬衣,待会若周时生离席雪仍未停,即便可以乘舆轿也需得先步行走一段路; 来到指定的地点方可乘坐。
  周时生虽年轻力壮,南烟还是担心他被冻着。
  这人幼时因体弱拘束的厉害; 待年长后身体好转便开始放肆起来; 在生活行事上一点也不拘小节,时常秋夜着单衣在殿外闲逛; 或是冬日大雪出行却只身着简衣。
  墨玉闻言笑了笑; 道:“这些娘娘早便吩咐过奴婢; 奴婢怎会忘记,只是殿下穿不穿狐裘可不是奴婢能做主的,届时还望娘娘莫要责怪。”
  南烟闻言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 她想起了十岁时的周时生,那时他身子虚的厉害,冬日出门身上裹的极厚,一张雪白的小脸几乎全藏在了毛茸茸的狐裘中。
  因着再有三日便是除夕,南烟一时想的便多了些。
  她想到了很多旧人,想到五年前她在南府西苑的日子。那时母亲已不在,南烟没有其它的亲人,过年不用走亲戚,那几日其实不怎么热闹。
  今年不同,周时生在、刘伯、癞子、景儿还有席秀也在。
  天子对南烟颇有微词、太后关注南烟的肚皮大于她这个人,但总的说来这些人是周时生的家人,同南烟也算是有了关系,沾亲带故说的便是如此。
  想到这,南烟突然对三日后除夕夜的家宴不知忐忑。
  她甚至笑了笑,侧身问一旁的李常洛,“我着你让人带给赵阿婆他们的礼物送到了吗?”
  “估摸着行程应当送到了,娘娘不放心,可等上一日,待送礼的宫人回来你亲自问上一问。”
  “嗯。”南烟点点头,又感叹道:“今日第一次见着小世子,倒是让我想起了狗蛋,他比小世子还调皮些,今年下半年已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不知李晃同赵阿婆管不管的住他。”
  狗蛋——名聚长如,取长长久久、吉祥如意之意。
  南烟是真的很喜欢狗蛋,喜欢他那种不知忧愁、单纯活泼的性子。
  墨玉见南烟神色忧思,问道:“娘娘既是想家人了,为何不将他们接到长安城。届时照顾他们也方便些,加之长安城学识丰富的老师很多,若…狗…狗蛋来了,也有利于他习书,没准过个十几年,他考上科举。届时娘娘家人入朝为官,也能让朝堂及民间的闲言碎语少些。”
  南烟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家世清贫的良家女,父母早亡,唯二的家人是南方小镇的赵阿婆同狗蛋。
  她如今虽是俞相义女,但到底不比亲生。加之前阵子周时生拒了的那几名女子中有人父亲是长安城大儒,母亲亦多有善名,家世源远流长。有人因此不满南烟,以她出生未由明里暗里贬斥,加之天子同太后的种种明示、暗示,有人会意借势嘴碎责骂南烟乃一心胸狭窄、善妒的妇人。
  凡此种种,南烟都知道,却也不甚在意。
  此时听得墨玉好心劝解,她摇摇头,道:“他们在乡下待惯了,来这一时也不习惯,现在让他们来长安城还太早了。”
  南烟如今被天下舆论包围,天子不喜,行事拘束怎可让赵阿婆他们来呢?
  前些日,周时生也不是没提过把他们接来,被南烟断然拒绝,他也未在就此多说什么,只南烟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周时生是了解的。
  南烟缓缓走着,在一处走廊停下,仰头望着绯红色的宫灯。
  皇宫太大了,夜里显得极为空落,南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问道:“宫宴何时方歇,殿下何时回?”
  “往年宫宴至戌时一刻便歇了,若是皇上早退,殿下亦可早些回来。”
  南烟笑了笑,道:“那这时辰还早,回去令人将小米粥热一热,他回来正好可以吃点。”
  不然一肚子酒水,待夜深,肚子该难受了。
  墨玉笑着点点头,南烟待她们这些下人十分温和,行事有礼有度,不会乱摆架子。虽乾西五所外的人因流言蜚语待南烟印象不好,但她们这些宫人却是真心实意的信服尊重南烟。
  这时,李常洛侧身看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快步走来的小太监,小太监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便躬身朝南烟辞行。
  她们一行人离开宴席已有两刻,虽是慢悠悠走着,但已到了福安宫一带,再走一程便是乾西五所。
  这处少有外男,且守卫严密,李常洛便放心离去。
  南烟在李常洛离去时,右眼皮再次跳了跳,她一路不停的朝乾西五所走去,却仍在不久便被人轻声唤住。
  “南烟。”
  冯希臣隐在梅树下轻声唤着。
  墨玉面色一变,南烟思虑一瞬,朝他微微颔首,避嫌似的以宽大的袖口遮住半张脸,问道:“冯大人怎在此处?”
  冯希臣道:“我见你离席,刻意来寻你。”
  他示意南烟让身边的宫女离去,似乎有事告之。
  南烟提醒道:“冯大人,此处是福安宫。”
  冯希臣沉默一瞬,道:“我来时查看过,此处无人。”
  冯希臣主动来寻南烟,一时也无离去之意,南烟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躲不过,不若看看他今夜到底想说什么。
  她让宫女避嫌守在不远处,缓步上前,问道:“来找我所为何事?你应当知道,我不想见你。”
  “皇上前几日传令我入宫。”
  冯希臣脸色微沉,“他似乎听说了什么,有问我与你的干系。”
  南烟想到了王钰秀,冯希臣亦想到这逝去之人,摇摇头,道:“皇上似乎误会你我二人的关系,三日后皇室家宴,我或也会在场,若皇上问起什么……”
  “他问什么,我如实回答便是。”
  南烟心下不稳,微微后退几步,离冯希臣远了些。
  三日后皇室家宴冯希臣或会参加,皇上是想届时承认他身份,还是故意想套冯希臣的话看他是何反应。
  冯希臣眼睑微垂,天子邀他三日后参加家宴,虽未明说却也隐有暗示。
  他心中似乎有什么落了下来,又似乎有什么空了。
  寒窗苦读十五年、为官六载。幼时携一名贵玉佩四处探寻亲生父亲身份,少时命运眷顾入读石鼓书院,青年入朝为官。
  其实到现在不过二十四年罢了,他却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二十四年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当天子邀他参与家宴时,他心中甚至谈不上高兴,他只是想起南烟。
  “你因着这,特意来告诉我?”
  南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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