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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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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大哥近来重心放在长安城军事防守上,未及察觉罢了。”
  “若查明此事属实,该责罚还是要责罚,这也是为大哥好,免得坏了他的名声。”
  皇帝沉吟一番,上半身稍稍倾斜,半靠在盘龙椅上。
  他这长子近来行事颇有他当年风范,确实一心投在军事上。只如今北燕外无强敌侵袭,内无判贼作乱,更应当注重工农商三业发展,他这长子却背其道而行。
  皇帝稍稍冷笑,周承毅像他,可时局不同,北燕再不会出现下一个武王。
  周承毅不是,周时生也不是。
  当年北燕立嫡不立长,可十年前,他以武王之位夺下皇位的那一刻,这个规矩便已作废。
  一个强大国家需要的储君并不能简单的以嫡庶、长幼区分,他需要替北燕寻找的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君王。
  天子如今儿子只三人,因冯希臣出生不行,天子目前暂未考虑他,甚至不曾承认他的身份。
  周承毅狂妄自大,竟妄图篡位,天子心中不喜。
  周时生入朝后行事温和,与周承毅相比在朝官及民间得了个好名声,但在天子看了却缺乏作为帝王的杀伐果断。
  其实,即便这两个儿子做的再好,天子亦不曾想过传位给这二人之一。
  权利终究是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天子如今子嗣不丰,只盼着周时生与周承毅两人早日开枝散叶,多给他生些皇孙。
  若不是因着儿子少,他早便将周承毅打压一通,送入天牢亦或贬至北方,怎会容忍他胡来!
  天子存着熬死儿子捧孙子上位的想法,周承毅年近三十,嫔妃姬妾众多,女儿不少,儿子却只一个,正是那于广善姐姐所出,如今只三岁。
  周时生更不用说了,年十九,暂未娶妻,晃论子嗣。
  想及此事,天子已不在关心周承毅如何,反是对周时生道:“你如今年纪已不小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有正妃一人,侧妃两人。”
  皇室子嗣繁衍十分重要,天子异常关注此事,曾在周时生十五岁之际便着宫人入乾西五所教导房事,但当日却被周时生赶了出来。
  听宫人说,那日他似乎十分气怒,也不知身为男子到底是气什么?
  天子眉头下压,心中担心这个儿子是否无法行房事,因此才一直拖延着未有纳妃,毕竟他年少时身体一直不好,是近年身体方才好转。
  周时生见天子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垂下目光,淡淡道:“大哥母妃忍在,自然早早便操心大哥婚事,我母妃早逝,无人操心便也未将这事放在心中。” 
  皇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到底是亏欠周时生的母妃。如此,他亦不在提及周时生纳妃一事,只道:“你即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中,也不必令房中空落,朕如今年长,只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
  周时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颔首应下。
  他不想天子再纠着这事说话,因此刻意提及周承毅,“于广善乃大哥侧妃弟弟,乃是皇亲,他如今远在禹州,事情究竟如何或许要细细查证才知。”
  皇帝闻言思量片刻,看向周时生,柔声道:“俞宗衍已就此事多番上奏禀报,他身后是丞相俞沉,此事必须查明惩处,且上月禹州一带再次受灾,你少有出外历练,此次便去禹州处理水患加之查明于广善一事。”
  禹州虽受灾,但并无去年严重,且于广善一事还不到需要劳烦皇子处理的地步。
  天子将这事交给周时生,恐是刻意激化两个儿子的矛盾!似乎想看看周时生会如何处理这事?
  周时生安静听着,果真见天子漫不经心道:“五年前你年少,未入仕,我见你闲时无事,便令你查询盛京祖陵与南家一事,你倒好,将这事全权交给你的谋士冯希臣去办。如今在朝堂,你亦无事可做,你大哥像你这个年岁,可不是这个样子!”
  …
  周时生从御书房出来后,天色已暗了下来,风雪大作,十分寒冷。
  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御书房地势高,他立在殿外的白玉栏杆前,凝目朝前望去,只见茫茫一片白雪。
  一旁的季仲神色肃穆,于广善一事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大皇子真正令人心惊的是近来收揽军权一事,只皇上却只字未提。
  他心中焦虑,朝周时生道:“殿下,你为何禁止属下向皇上禀告近来大皇子作乱一事?”
  “嘘。”
  周时生伸出手指置于唇瓣,轻嘘一声,他目光落在远方,脸色沉默,须臾,却是轻声问道:“季仲,你说盛京祖陵中可真会有传言中肉白骨、起死人的九转丹?”
  季仲闻言,应道:“属下不知,但若盛京祖陵真有传言中的无尽财富,已是了不得了,九转丹传言太过虚幻。”
  周时生轻笑一声,道:“是太过虚幻了。”
  他转身,看向季仲忧心忡忡的一张脸,道:“季仲,你可知这几年,我虽看重你,但为何未将你提拔,而是仍旧放在身边作为暗位统领吗?”
  季仲思虑一番,双手抱拳一揖,沉声道:“是因为属下待殿下忠心耿耿,誓死护卫殿下安危。”
  周时生垂眸看着他微低的额头,漫不经心道:“不是,是因为你心智不够,若让你入朝做事,只会坏我的好事。”
  季仲闻言神色微赧,又听周时生训斥道:“你都能察觉的事,你认为父皇不知。父皇当年能从北昌杀至长安,你认为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周承毅搞的那些小动作。”
  “那皇上为何不阻止?若是放任大皇子这般下去,皇上的权利必定会被消减,届时第一个不利的就是殿下了。”
  周时生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轻声道:“父皇不惧是因着从未将周承毅看在眼中。”
  但周承毅却并不知晓,他狂妄自大,只以为自己势力渐长,行事愈发无度。
  他这些年一直针对周时生,可却不知真正的对手是父皇。
  毕竟以他父皇的个性和身体情况,若要他心甘情愿的传位,估计得他百年之后了,若不出意外,离他父皇百年怎么也得有个三十年。
  周时生可不想接下来三十年都在他父皇手下行事!
  ……
  冯府
  冯希臣下朝归来不久便收到了闫罗的来信,信中,言明皇上令七殿下周时生赶赴禹州处理水患,兼审查于广善一事。
  他收到信件后,当即扔进火盆中焚烧。
  火舌舞动,映得他脸上神色莫名。
  五年时光,他已然有了很大变化,看去沉稳不少。
  这时,冯希白撩开厚重的垂帘进了来,冯希臣见此,眉头轻皱,斥道:“已说过多少次,进屋时需征得我同意。”
  冯希臣很宠冯希白,因此他一点也不怕兄长,闻言,只笑笑道:“我看兄长在屋内待了许久未出,一时好奇便进了来。”
  天子当年令冯希臣在周时生手下做事,似乎想试探他有无争宠夺位之心,那两年他兢兢业业替周时生办事,行事稳妥,至此,天子便将他从周时生身边调离。但五年过去,仍未承认他的身份。
  他是皇室血脉,但出生还是太差!若不是天子儿子不多,恐怕他这几年并不能受到重用!
  冯希白见兄长面色不对,凑近道:“兄长,你想什么呢?”
  五年,他脸上的刀伤早没了踪影,从一个白嫩胆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清俊的公子哥。
  冯希臣书房里地龙不甚旺,见冯希臣不答,他搓着手,八卦问道:“兄长,你如今也二十四了吧。”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冯希臣的腰肢,“别的男子,这个年岁已经有孩子了,就你还未娶妻,我还想要个小侄儿玩呢。”
  说到这,他嘿嘿笑了起来,假意道:“你若再不成家,那我可得赶在你的前面了。”
  冯希臣冷淡道:“你若是想,尽可成家另立了宅子搬出去,如此也不必日日烦我。”
  冯希白讨了个没去,嘴里嘀咕个不停走远了。
  人离去后,冯希臣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整个人看去十分疲惫。
  这次,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五年前七夕那夜,亦是在这书房。年少的周时生立在书房门口,神色冷漠道:“她要杀你。”
  那时他是如何回答的,冯希臣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是在这梦中,冯希臣想的却是那便让她来吧,让她来报仇。她来了,他便同她拼命,拼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第三十九章

  盛和村
  南烟坐在小院燃烧的火堆前; 双手撑着下颌看着火上炙烤的兔肉; 她神情严肃; 不时凑近火堆用鼻子嗅一嗅兔肉隐约飘出的香味。
  只香味未闻着; 风一吹; 火舌舞动; 把她前额几缕碎发给燎着了。
  她吓的脖子一缩,端起小板凳朝后挪了几步。
  那日; 狗蛋发现了冰冻在河水中的南烟。
  赵阿婆向善; 见此; 便去了镇子上寻了几名相识的人; 想将她给挖出来,好替她寻得家人认领尸身。
  只那时凛冬,没人帮忙,赵阿婆只好自己拿了榔头等物亲自凿开冰面。
  待同狗蛋合力将南烟拖入屋内; 南烟却诈尸了!
  不!准确的说,应当是醒了过来。
  她像是冬眠的动物; 进了屋子; 温度升高便醒了过来。
  狗蛋年纪小,不怕; 赵阿婆却吓的面色青白。
  南烟摸了摸额头; 她醒来后; 赵阿婆一把米一把米朝南烟扔去,嘴里还不停的囔囔着‘邪祟勿扰,邪祟勿扰。’见南烟安静的看着她; 最后激动之下,直接抬起米缸朝她砸了过来。
  那时南烟才醒,手脚不灵活,竟是未避开,直接被赵阿婆扔过来的米缸砸晕了过去。
  赵阿婆见南烟额头被她砸出血来,上前鬼祟的探了她的鼻息。却是发现这人有血有肉,是活的!
  从此,南烟便赖上了赵阿婆一家。
  虽这南烟被河水冰冻住了还能活,让赵阿婆满心疑惑,但她信佛从善,加之目前面临最主要的事情是吃饱穿暖,因此也没过多纠结这等诡异之事。
  南烟醒来至今已是三月有余,她同赵阿婆生活这短短时日,嘴里淡的出奇。
  赵阿婆食素,见不得荤腥。
  想到这,南烟同情的看向狗蛋,那孩子也正蹲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看着烤架上的兔肉。
  他们两个得赶在赵阿婆回来前将这兔肉毁尸灭迹,之所以选择在前院烧烤,是因着厨房被赵阿婆锁住了,南烟又懒,不想走远,直接在这院子生起了火。
  “狗蛋啊。”
  南烟捏了捏狗蛋脑袋上的发髻,怜爱道:“吃肉才能长高知道不,你这么矮,就是因为没吃肉。”
  狗蛋四岁有余,但那身量还不如长安城的三岁孩童。
  他听南烟这般说,赞同的点点头,伸手抹掉嘴角掉出的哈喇子。
  南烟也抿了抿嘴唇,像只狼似的看着兔子肉,眼睛亮的出奇。
  院门这时被人敲响,狗蛋吓了一跳,南烟却安抚他道:“没事,不是阿婆。”
  若是赵阿婆,直接推门便是,何必敲门呢,盛和村没几户人,她们这院门即便是夜里也是不上锁的。
  她起身,抻了个懒腰,慢悠悠的上前将门打开。
  院门外站着一名约莫十七、八岁,身量高瘦,面色枯黄的青年。
  青年瞥了一眼南烟,一把将她推开,大摇大摆进了院子,一屁股坐在之前南烟坐的小板凳上,话不多说,抓起兔肉就开始啃。
  狗蛋见着,突然奔溃大哭,气的摊在地上打滚,“我的,这是我的兔子肉。”
  那青年没理会他,南烟上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地面上打滚的狗蛋,“你都说了这是你的,那哭有什么用,没出息!起来把肉抢回来,再不抢,肉全进这人肚子里了。”
  这时,那青年才正正经经看了南烟一眼。
  然后他发现面前这女子是个美人,还是个大美人!
  他咧嘴笑了一下,语气轻佻道:“美人,我这走投无路,被你院中的兔肉香气吸引了过来,也是缘分,有什么事等我吃完了这顿再说如何。”
  南烟挑眉看着他,狗蛋是个怂的,不敢同这青年打架,委屈的扯着南烟的裙摆躲在她身后。
  李晃饱食一顿后,擦了擦嘴角,正欲与南烟搭讪,却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李晃其人,是个退役的山贼。
  与其说是退役,不如说是被赶出了组织。
  他作为山贼时,打打杀杀之际,总是躲在众人身后。山里的贼老大看不下去,让他去后厨帮忙,结果厨房差点没给他烧了。
  若不是因着那贼老大没有杀人吃肉的爱好,他早死了不下八百回了。
  如今在这春夏相交之际,气候好,城镇里不少公子小姐爱去山中游玩,正是打劫的好时机,李晃再次犯事,终是被赶出了组织。
  他一路行至盛和村,又饿又累,有心想寻一户人家打劫,奈何盛和村名字不错,实则萧条的很。整个村子很大,却没几户人口,就在他担心自己得饿死在这穷旮旯时,闻着了南烟炙烤的兔肉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打劫,吃饱了,却得来了一顿痛揍。
  他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多了一个老奶奶,正拿着热帕子擦他的鼻血,嘴里囔囔着,“不就是吃了你的兔子肉吗,有必要将人打成这样,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是不是得把人给打死啊!”
  床对面,方才那名男孩正带着敌意看他,男孩身旁那个大美人正在收拾房间。
  见李晃醒来,她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淡道:“醒了。”
  赵阿婆听着南烟的语气,又开始训她,“你得给这个小伙子道歉啊,你看你将人打成什么样了。”
  李晃被南烟痛揍一顿后,很是识时务的摇摇头,“不用不用,是我有错在先…”
  “对不住了。”
  南烟微微偏头,弯了弯嘴角,刻意道:“许多年没打人,控制不好力道。”
  赵阿婆听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出门去收拾院子去了。
  赵阿婆一走,南烟原形暴露,她一屁股坐在床边,狗蛋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同南烟一道坐着,敌视着李晃。
  李晃见南烟离的如此近,又朝他笑,不由得心猿意马,他甚至觉得这女子不仅美而且香,他凑近闻了闻,随即尴尬的反应过来,这香味是他齿缝中余下的兔子肉的香味。
  南烟打量着他,问道:“多大了?从那来的?你不是这盛和村人吧。之前以什么为生,如今在盛和村是路过还是如何。”
  南烟一句句问下来,李晃一一作答,最后举起三指朝天起誓道:“老天爷知晓,我并非真是那不中用的人,之所以如此是不想同那群山贼一般做那丧尽天良的事情。”
  狗蛋听了他这番慷慨陈词,只是道:“你把兔子肉还我。”
  算了,这是个不顶事的孩子,李晃将目光落在南烟身上,却见她单手支着下颚,略有所思道:“你之前呆的那山匪窝大吗?”
  “大!”
  “有钱吗?”
  “有钱!”李晃义愤填膺,道:“那山老大是个练家子,基本路过那座山的人都会被抢劫一空,他这人十分凶狠。”
  “那便好。”
  南烟微微颔首,嘱咐道:“你伤养好后,带我去那山匪的老窝。”
  “姑娘……”
  李晃仰头看着南烟的胸脯,咽了咽口水,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搜刮那山匪这些年积累的银两。”南烟下颌微抬,环视了一圈屋子,低声道:“你没看见我家徒四壁,都快吃不起肉了吗?”
  ……
  南烟压着李晃朝山中走去那日,李晃叫的惊天动地,他感觉他要死了。
  那山老大看见他,必定得宰了他,然后将南烟收了做压寨夫人。
  “你这狗娘养的,要死别拉上我啊!”
  “这天杀的。”
  李晃一路骂骂咧咧,临到了那山匪窝,南烟终于不耐烦了,一拳将他打晕了过去,随即,她摸了摸腰间的巴豆粉和从赵阿婆那偷来的镰刀。
  南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虽听李晃形容这山匪窝里没几个会真功夫的,只是凭借着手中那几把砍刀横行多年,加上一直藏在山旮旯里,官府没找到人才逍遥了这些年。
  但她死过一次,还死的……反正是挺窝囊的,便也不敢轻敌。
  待李晃再次醒来时,南烟直接将一个包裹砸向他。那包裹挺重,砸在他胸口正中心,痛的他几乎再次晕死过去。
  哪知他正待借势假装晕死过去,却听南烟低声道:“你若晕死过去,我只好将你从山崖上扔下去。”
  李晃只好睁开眼睛,这下,他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癞子?”
  南烟身旁立着一个比她矮了小半个头的男子,长的歪瓜裂枣,笑起来一脸憨傻的模样。
  这是李晃的老熟人,两人一同进了匪窝,他混的不行,这癞子却因着一手好厨艺混的风声水起。
  癞子双手也抱着一个包裹,他见李晃醒了,便道:“你快起来吧,我们一同下山。”
  “哦!对了”
  他说着,朝南烟看了一下,笑嘻嘻道:“我现在是南烟姑娘的人了。”
  他见李晃傻站着不动,于是挤眉弄眼的提醒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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