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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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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着你了,你别怕我在不会让它咬你的。”
  小弟弟?小孩子!
  周时生垂眸看着蹲在地上安抚灰狗的南烟,面无表情的问道:“今日不是石鼓书院考试之日吗?你怎的在大街上闲逛。”
  南烟如今还穿着石鼓书院的院服,听闻身前人问话,头也不抬道:“我被赶出书院了。”
  提起这个,南烟心思低落,起身也不看身前这人,牵着红绳想把小灰带回家。
  小灰却是使了蛮力朝周时生的方向走去,一颗大头在周时生小腿肚拱来拱去,热情的不行,察觉脖颈上的红绳收紧,它还十分不满的转头朝南烟吠叫,并且龇牙咧嘴的作势要来咬南烟握着红绳的手。
  周时生看着一人一狗对峙,低声道:“连狗都认识我,你却认不出我来了。”
  南烟闻言,这才认真看向周时生。
  去年初两人相识时,周时生十岁,因着病重脸上总是透出一股灰白之气,如今过去一年半,他脸色看着好了许多。
  且他这般年岁的孩子长的也快,南烟方才未细瞧他,一时未认出也正常。
  “周时生?”
  南烟不确定道,随即左右看了看,见只得他一人,有些奇怪,“你一个人吗?”
  怎会是一人,暗中必定少不了守卫,只是周时生眸光微转,看着身后安仁坊三个大字,轻轻颔首,“嗯,一个人。”
  南烟抿唇看着他一时未说话,周时生却在这时上前夺过南烟手中绳索,出其不意的握着绳索朝吠叫不止态度嚣张的灰狗身上抽去。
  “唉,你别打它。”
  南烟伸手去拦,周时生脚步微动离她远了些,几鞭子抽下去,方才还态度嚣张在大街上乱吠的小灰立即垂下头丧气的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是乖顺,不时还悄悄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偷看周时生。
  南烟看的瞠目结舌,周时生打完了将绳索递还给南烟,眼睑微抬,睨着她提醒道:“这个时候,你该去安抚它了。”
  南烟立即反应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绳索,心疼的蹲下身子去抱小灰毛茸茸的狗头。
  周时生微微蹙眉,见南烟似乎心疼至极,补充道:“我没用力,他皮毛厚打的不痛。”
  是打的不痛!这狗当初周时生捡回来养了两月,早摸清了它的性子,是个不打不成器的主。
  “你是不是太宠它了,早知如此,我便将它驯化好了再赠予你。”
  周时生说着,眉头下压,看着在南烟怀中仍旧不安分的灰狗。
  小灰被他一瞪,心虚的低下头去,随即又伸长了脖子舔着脸要去蹭周时生的手背,一副谄媚模样。
  南烟察觉,有些嫉妒小灰如此亲近周时生,她幼稚的伸手将它的大狗头压进怀中牢牢抱住,辩解道:“之前它在西苑还很听话的,这次是因为我要给它拴绳,它生气了才会这般。”
  这狗似乎知晓南烟在为它说话,呜咽几声,又贼眉鼠眼的偷看周时生。
  周时生闻言,只肃着一张小脸,评价道:“过于溺爱,你一个人却是被这畜生给拿捏住了。”
  

☆、第二十四章

  安仁坊前
  南烟微微蹙眉,她想着…周时生这话应当不是在骂她人不如狗,但周时生比她小,清晨在石鼓书院被夫子训斥也便罢了,怎的如今还要被一小小少年教导?
  她缓了片刻,正想反驳,又见周时生长的似个玉人,蹙眉不悦的模样比南安置气时还要可爱便压下心中不适,起身道:“如今近午时,你应当还未用膳吧,既然遇见了,不若我请你吃饭。” 
  “我不去南府。”
  周时生拒绝,转身便走。
  南烟立即扯住他袖口,道:“不去南府。”
  周时生回头看着她,这人先前还未将他认出,如今却十分热情,他心中哼了一声,双手却负在身后径直朝前走去,矜持道:“那便走吧。”
  南烟松了口气,赶紧跟在他身后。小灰被周时生抽了几鞭子后正夹着尾巴学做狗,也不在闹腾,而是乖顺的被南烟牵着走。
  两人一狗缓缓走在长安城街上,不多时,停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楼前。
  望楼出名是因着它的酒水膳食,实际是没有花姑娘的,最多是说书的先生或是弹曲的艺姬,马树乔此前来望楼,陪他们饮酒作乐的姑娘是从红楼调过来的。
  周时生径直朝里走去,南烟迟了片刻亦缓步跟了过去。
  如今近午时,想必不久,石鼓书院上午的考试便会结束,下午再考三门,上半年的学习便结束了。
  想到此处,南烟脸色颓唐陷入沉思,今天真的很丢脸!
  周时生点好菜后,垂头看着将狗头压在他脚背上一脸讨好的小灰,又去看对面的南烟。
  她仍旧穿着素色的男子衣袍,发髻却散乱着,领口微开看着有些狼狈。
  他敲了敲桌面,令她回神,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被石鼓书院赶了出去,为何?是发现你女子之身?”
  “嗯。”
  南烟点头,“书院没有女子入读的先例,夫子发现我欺瞒后很是生气。”
  周时生沉吟,“需要我帮忙吗?”
  他说这话时十分有气势,南烟却摇头拒绝,“不用,已经离开便不必再回去了,只是……”
  南烟咬牙看着他,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曾帮你传信给俞大人。”
  “记得。”
  南烟闻言便笑了出来,“那时,你曾允诺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南烟想来,母亲或许仍在世上,即便母亲真不在了,她也想知道母亲离去的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她曾透露去盛京办事?”
  “嗯,只是具体什么事她没给我说,去年还曾写过几封家信回来,今年是一封也未写。”
  南烟将知晓的消息告之周时生,低声道:“如若你有我母亲的消息,无论真假可否请你派人传信给我。”
  周时生颔首应下,脸色却很沉默。
  在南烟央求他时,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年少来,他若是大哥周承毅,寻一个人的下落十分容易,只他如今行事处处受限。
  一时,年少的他心中起了暴戾之色,不同于外露的南安,他将一切压在心中,南烟并未发觉,只是觉得他似乎没什么精神。
  她有些忧心,低声问道:“刚才在安仁坊遇见你,那是长安城有名的医馆,你可是有何处不适?难道皇宫的太医没能医治好你吗?”
  周承毅的药一日不断,周时生必定不会完全好起来,只他如今仍在蛰伏期,不想惊动他大哥,自然是乖顺的喝药,只是剂量他自己暗中把控,又用解药压制着,倒也无事。
  这一切,他自是不会告之南烟,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无事,你也不要将在安仁坊前看见我的事说出去。”
  南烟微愣,只见周时生垂眸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平淡道:“父皇不喜我乱跑。”
  这般吗?
  南烟皱眉,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旧朝,此后她被母亲关在房中两月有余,待新朝成立她自由后他已经被人接回皇宫。
  对他之前的印象,南烟不太深刻,如今见着,却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多了丝阴郁之气,有时看人,眼神凉飕飕的。
  南烟不喜欢这样的周时生,但小灰似乎很是喜欢他,她不得不承认,青木川初见,她嫉妒母亲待他过好,如今又嫉妒小灰总是黏着他。
  这狗整整算下来他也不过养了两月,南烟可是亲自照顾了一年半。
  南烟瞪了小灰一眼,闷闷不乐的侧开脸去。
  周时生抬眸见南烟不看他也不再与他说话,眉头轻轻皱着,问道:“孟养呢?” 
  “孟养?”
  南烟疑惑,应道:“应当在家中休息,这个时辰…”南烟想了想,答道:“他很懒的,应当正躺在床上看话本。”
  周时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其实并不关心孟养,只是见她独自一人,不知为何便问了出来。
  如今听她细细讲来,谈及孟养时语气倒是十分亲呢,他立时打断她的话,道:“你不用细说,我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人年纪小,气势却不低,南烟及时闭嘴,又见周时生朝远方忙碌的小二道:“可有棋?”
  小二隔着老远应道:“有,有!”
  “取一副过来。”
  “好嘞!
  周时生吩咐完,看向南烟,认真道:“这望楼午时人多,后厨上菜慢,不若我们下一局。”
  他们两个方才干坐着,不言不语,还不若找些事来。
  前年春节
  他记得南烟在偷听他与南易谈话后,翻窗而入,大言不惭道‘若是她弈棋赢过他,便是赢了南易。’
  此后,她不时来同他弈棋,每次都是惨败收场,却也不气馁,反是愈挫愈勇。只是……似乎她将那孟养捡回家后便不曾来找过他了。
  周时生心中不喜,取过黑子落在棋盘上,他心情不好时,棋风会变得狠辣,步步紧逼,不给南烟喘息的机会。
  南烟皱眉,吃力的应付着。
  周时生毫无相让之意,她亦不想这人让他一子半子的,只是败的如此快她还是有几分尴尬。
  她眸光虚晃,落在这人黑乎乎的脑袋上,突然想着,若是他进了那石鼓书院会是什么模样?那个素有才名的冯希臣与他,谁更亮眼?
  只是这两人年岁相差较大,不是同级,其实没什么好比的。
  冯希臣…
  南烟叹气,她被赶出石鼓书院是南徐与徐氏的手笔,但也恼恨最开始动手想取下她玉冠的冯希臣。
  周时生见她叹气,道:“是忧心你母亲之事,还是在想书院的事。”
  “在想书院的事。”
  “若要再进书院其实不难……”
  “我不打算再进去了。”
  南烟摇头,沉眉握了握自己手腕,想起清晨她咬死自己性别为男时,有那心急的同门想扯开她领口看她胸膛,而她只得狼狈躲避,她也不知是置气还是怎的,咬牙道:“我决定‘弃文从武’。”
  周时生打量她一番,“你这时才学有些晚了,需得找一个靠谱的师傅。”
  “嗯,我知晓,不过我有钱,能找到的。”
  周时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仍是忍住了。
  两人用完膳在望楼分别,小灰舔着脸想跟着周时生走,南烟被气着了,亦用绳索轻轻抽了抽它的屁股。
  这却将小灰惹怒了,一人一狗在街上对峙了许久南烟方才将它拖回西苑,因着这个插曲,南烟便忘了去寻南安,至傍晚时分,刘伯突然来敲南烟房门。
  他神色严肃,道:“大小姐,南府外有许多人嚷着要见你,都是石鼓书院的学生。”
  南烟今日有些累了,摇头道:“不见,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方便相见,让他们走吧。”
  刘伯应下,很快又回了来,急道:“大小姐,他们不走,在府外等着呢!”
  话音将落,孟养又急匆匆跑了过来,神色仓皇的大声叫道:“他们不仅没走,还朝西苑来了。”
  石鼓书院的学生大多出生官宦,有的人父亲官阶比南易高了不止一级,一群人皆有礼的说是忧心同门身体,携了礼品前来探望。
  南府怎好将人拒之门外,怎么也得请入府内款待一番吧!只是这群人一进入南府,便毫不停留的朝西苑赶了过来。
  南烟还是南学时,在石鼓书院便有不少人喜欢缠着她占她便宜,如今这些人来也不知是何意?
  如今母亲不在,徐氏与南易亦不会管她,南烟便是西苑的主人了,刘伯、孟养、景儿三人皆看着她,等她拿主意。
  这些往日同门见是不见?若是接见,是南烟亲自款待还是由西苑长辈刘伯代劳。
  “不见。”
  石鼓书院那些如狼似虎的少年动情动性,考试结束后便劳家中长辈准备了礼品亲自到南府献殷勤,南烟却是不曾有过片刻的春心萌动。
  她今日遭家人算计,被赶离石鼓书院,羞恼还来不及呢?这些少年却又在这时来烦她!
  南烟咬牙,转身看着刘伯,恼怒道:“刘伯,我不见他们,不要让他们走入西苑一步。”
  “这恐怕有些不妥。”
  这些年轻冲动的少年,南易都不想招惹,他亦不想开罪。
  南烟见刘伯不动,便去看孟养,孟养会意立即道:“我让人将院门死死关上。”
  只是来不及了,只这片刻,那群人便装模作样的亲自提着礼盒进入了西苑。
  若是炳熙在便好了,由她出面,以母亲的身份施压,这群荷尔蒙爆棚又被家中长辈宠坏了的少年即便再大胆,行事也会稍稍掂量一番。
  此时,南烟听着屋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男子吵闹声,想起往日这些人总想在她如厕时来骚扰她,只觉得生气极了!
  “孟养。”
  南烟反身坐回床沿上,咬牙道:“今日小灰犯了错,我生气将它关在柴房中了,你去将它放出来。”
  孟养懂了南烟的意思,立即去将小灰从柴房中放了出来,唆使着这体型巨大的狼青朝那群冲动的少年跑去。
  这群来西苑看望南烟的少年,此时皆兴奋又窘迫的候在南烟厢房前的院落。
  往日里,这些人还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打闹合伙欺负南烟趁机占便宜,此时却似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各自携了礼品占据一方,楚河汉界分明,谁也不理会谁,却也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等着南烟开门见他们。
  只是等啊等,人没出来,倒是斜地里蹿出一条体型巨大的狼青来,龇牙咧嘴的朝他们扑了过来,撕咬着他们手上提着的礼品。
  一时,院内变得热闹起来,这些文弱少年没有奴仆在一旁帮忙,皆手忙脚乱的躲避着,不多时人都知趣的跑光了。
  人一走,孟养便从角落鬼祟的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塞给小灰,伸手拍了拍它毛茸茸的狗头,赞道:“干的好!不枉南烟这么宠你。”
  他一边替小灰顺毛,一边骂那群孟浪不知礼数的少年,道:“这些人,过往在书院便最爱朝南烟身边黏,如今占便宜竟是占到西苑来了。”
  在一旁打扫的刘伯闻言道:“这也不是个事啊!”
  他年长比孟养和南烟懂的多,愁道:“再不久,小姐及笄到了可以许嫁的年纪,若是夫人在,便可由夫人把关相看,可如今夫人不在。”
  他指了指东边,“估摸着小姐的亲事日后定是由那位做主的,只是这人没安好心,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大小姐呢。”
  他如今在西苑,说话也没太大顾忌,直接指出徐氏不安好心。
  “还有啊,咱们大小姐相貌身段不是常人能比的,即便毫无招惹之心,也引来了那些孟浪少年,今日这事闹的动静太大,指不定外面怎么传呢!”
  孟养捏了捏拳头,安抚一脸忧色的刘伯,道:“刘伯,南烟虽然性子弱,但不会任人欺负,你不用怕。”
  刘伯点点头,心里还是愁的不行。
  其实他想着,今日若是南烟在这群赶来探望她的少年中挑一位家世最好的,早早定下,将消息传出去,日后也不必由徐氏拿捏了。
  只是看南烟今日神色,想是并不曾对何人动心。
  她没有那番心思,奈何有人对她起意,事情难办啊!
  

☆、第二十五章

  
  西苑闹出的那番动静太大,整个南府都知晓了。
  徐氏立在窗前,面露不悦,她身后,南安坐在圆桌前,正低头神态专注的玩着手中的孔明锁。
  南烟放狗将前来探望她的少年赶出西苑一事,她也听说了,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徐氏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南安,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这孔明锁有什么好玩的,都玩了快一个时辰了。”
  南安头也不抬,乖巧道:“这个不好玩,只是我没将这孔明锁解开,有些不甘心。”
  “若要解开这孔明锁,让你兄长帮你便可。”
  徐氏坐了下来,支着头看着神态乖巧的南安,低声叹道:“你就是年纪太小了,即便有心想同南烟争一争也不合适。”
  “不过她母亲不在,日后的婚事还不是我说了算。”
  徐氏得意道,却见南安根本没听她的话,依旧埋头弄她手中的孔明锁,便嫌弃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玩吧,玩吧,待你年长后可没幼时这般好玩了。”
  南府外
  俞宗衍看着狼狈的从南府陆续离去的同门,突然笑了笑,转身对身旁的冯希臣道:“冯兄,你看,正如我之前猜测的,南烟今日被赶离书院,心情不好必定不会理会他们的。”
  冯希臣未应声,沉默的看着在那群少年离去后再次紧闭的南府大门。
  “希臣?”
  俞宗衍稍稍迟疑,问道:“今日,南徐是同你说了什么吗?”
  清晨时分,冯希臣并未朝南烟发难,他只是在与南徐耳语后疾步朝南烟走来,想要取下她的发冠验证南徐的话。
  那一刻,他太过冲动未顾忌其它,可在南烟侧身躲开,警惕的看向他时他便冷静下来。
  只是这一番动静已是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随后有人得了南徐的会意朝南烟发难,趁两人都未反应过来时拽下南烟的发冠,之后的事情便不是冯希臣能阻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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