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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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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烟因如厕不便之事也不太想待在书院,只是她即便离去也要在取得丙级第一自证清白,且告之母亲的情况下才能走。
  只是如今近年关,再有数日石鼓书院会迎来考试,母亲也快回来了。
  她出言安慰孟养,“快了,等年后我们就离开书院。”
  话虽如此,南烟心中其实也没多少把握。
  冯希臣课业在她之上,不说冯希臣还有屈居第二的俞宗衍,这两人近来不知为何也是十分努力,像是心里也同南烟一般憋着一股劲,时间全用在课业之上。
  她压力着实大的厉害,在这般重压下,她月事竟是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月事,很是慌张,幸得景儿在身边伺候着。
  只是重压之下,她肚腹痛的厉害,竟是罕见的请了三日病假,待病假后回到书院却得知两个消息。
  第一是院长王世安因故被撤职降为副院长,新任院长由赵柯担任,第二个消息则是……
  南烟左右看去,见课室中不少学子聚在一处,正在讨论冯希臣的生母。
  她三日未到书院,不知这消息是如何传出的,只是回身见身后座位空落落的,心中有些不安。
  课后,她立即去静室寻孟养,问他可否在与其余书童闲聊之际将这事讲出,孟养摇头否认,南烟闻言自是全然相信。
  她与孟养皆未曾做过任何对不住冯希臣之事,因此便也放下心来,重新回了课室,此时冯希臣仍未到书院,明日便是年末书院考试之日,不知他会不会来?
  南烟是希望他来的,说好了要同他争第一,他不来算怎么回事?
  因着心中有事,小腹也愈发酸痛,俞宗衍察觉南烟脸色不对,便低声询问,“南学,你可有何不适?”
  南烟也未隐瞒,捂着小腹道:“我下腹酸痛,没什么精神。”
  俞宗衍将目光落在那处,突然醒悟过来,忙移开目光,不太自然道:“明日……明日便是考试之期,南学得当心身子。”
  南烟亦是如此想的,于是着俞宗衍替她请假,她则先行下课回了西苑休息。
  翌日
  清晨天气严寒,南烟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肃着一张脸来到书院准备考试。
  这是石鼓书院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考试,且考试结束书院便会放近一月的年假,众人皆十分重视。
  南烟将课桌上的书尽数放入课桌内部,考试预备铃声响起,众人进入备考状态,而冯希臣仍旧未至。
  南烟回头看去,神色沉重。
  俞宗衍发觉南烟分心,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背,他动作极轻,很快便将手收回,柔声提醒道:“南烟,莫要分心。”
  南烟点头,这时冯希臣终是匆匆而至,他似乎来得很急,身上仍旧是略显单薄的秋衣。
  他一出现,四周不少学子皆朝他看来,他却只神色冷漠的径直朝座位走去。
  南烟想回头同他说些什么,考试铃声突然响起,众人皆沉下心来考试,她亦是立即收整身心准备投入考试中。
  这时,冷不丁后襟被人死死扯住,她随着这股蛮力朝后仰去,冯希臣那带着冬日凉意的唇突然逼近,凑在她耳边道:“你可还记得之前说过什么,若是多嘴,你同那孟养皆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过于狠辣,南烟一时愣住,竟是忘记解释。
  监管夫子见此情景立刻高声呵斥道:“冯希臣、南学!如今考试铃声已响,你们还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冯希臣闻言这才冷笑一声,松开手来。
  考试时间分为七门,时间不等,但中间并无太多休息时间,且因着四周学子八卦的神色,南烟便未在考试间隙解释,想着待考试结束寻个空档去认真解释一番。
  至下午时分,考试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众人都得了近一月的休息时间很是兴奋。
  南烟将书本收入书包中,准备带回家假期时用来温习。她将收拾好,身后的冯希臣却是一言不发空手出了课室。
  四周又再次响起那令人不悦的私语声。
  此前冯希臣对南烟说的话只俞宗衍一人听见,此时,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南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希臣会这般生你的气。”
  南烟沉默下来,良久方才解释道:“他误会我了。”
  她将那日情景与之后与冯希臣的交谈尽数告之俞宗衍,信誓旦旦道:“我未曾泄露分毫,孟养亦值得信任。”
  俞宗衍似乎不喜她如此维护孟养,低声道:“你真的如此信任孟养吗?若是他无意之间泄露……”
  “我信他。”
  南烟打断俞宗衍的猜测,她信孟养未将此事泄露,便如同当日孟养信她未曾作弊。
  两人之间第一次产生小小的争执,俞宗衍脸色落寞,歉然道:“南学莫恼,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只是这事已闹大,日后不知冯希臣在书院中如何自处。
  俞宗衍忧心,南烟亦意识到这事的严重程度!她沉沉叹气,脸色亦不怎么好,如今也不甚在意这次考试的结果了。
  马树乔朝两人走了过来,邀请两人至家中玩乐,南烟摇头拒绝,沉默的提着装的满满当当的书包出了课室。
  “南学你这可就不给面子了啊!我可是诚心邀请你到我家来玩乐的。”
  见南学越走越快,马树乔急了,“唉?我家的厨子可是出自望楼,手艺当真是不错的。”
  南烟埋头去了静室,未理会身后马树乔的话,孟养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便出了静室等候,见南烟耸拉着眼睑走来,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书包,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考砸了吗?”
  “没事,这次考砸了不是还有下次吗?”
  “不是。”
  南烟叹气,道:“孟养,你同我去一下冯希臣家吧,他似乎误会你我二人将他生母身份泄露,十分恼怒我,我想去解释一番,同时也看看他。”
  孟养颔首,又道:“这事是谁说出来的应当很好查证啊,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石鼓书院虽大,总数不过数百人,只要用心还是能查出来的。”
  孟养这脑袋不灵光的都能想到,冯希臣怎会不知!
  他前一日未到书院,便是在暗中查最先将这消息泄露之人,可最终查出的结果却是与孟养有关!!
  长安城西郊一所民宅外
  王钰秀在院外徘徊良久,她神色稍显紧张,微垂了头,良久待听得院内少年怒斥声方才深深吸了口气,推开院门进入。
  三月前,石鼓书院丙级学子作弊之事后,他父亲在书院中事事不顺,至年末上面一道指令下达,他父亲降职为书院副院长。
  朝堂刻意打压,他父亲前世族出生,年纪渐长,在书院中并无竞争能力,恐怕再无翻身之机,而她是依附于他父亲的。
  父辈无能,她从世族千金贬为书院院长之女,如今又是副院长之女。
  而冯希臣,虽是寒门出生,但王钰秀能预计三年后,以他的才能必定金榜题名,红袍加身。
  如今,任由她如何努力,冯希臣都不甚理会她,她不敢想象若是三年后,两人身份地位调换,这少年是不是再不会看她一眼。
  王钰秀是在石鼓书院初试时看见的冯希臣,至此,这身世清贫,才华横溢的少年便入得她的心。
  她出自闺阁,对冯希臣虽十分倾慕,所施的手段不过是想办法偶遇,托他的同门牵线搭桥互相介绍认识。
  只这一切在丫鬟梅儿死去的那日终是发生了变化,从那日起,她待冯希臣的感情变得极端起来。
  三月前,王钰秀将梅儿推入水井后神思恍惚的一路从石鼓书院侧院寻到冯希臣家,那时,听得那夫妻二人争吵的不止南学与孟养,还有缩在篱笆院墙下的她。
  她知晓冯希臣生母为妓,未曾嫌弃,反是十分心疼他。只是在数日前,父亲被贬为副院长后,她却借此伤害了冯希臣。
  她通过钱财买通了书院一名丙级学子,着他将这消息散布出去,并且嘱咐他,若是冯希臣查到他头上,他只道是在无意间听孟养提起便可。
  三年后,步入仕途的冯希臣必定再不会将副院长之女王钰秀放在眼中,那么便让如今落魄失意的少年冯希臣将她记挂在心中。
  王钰秀收整心神,推开院门入内。
  “你还敢来!”
  一截竹筒被人从前方扔了过来,王钰秀未及躲避被这竹筒结结实实砸了个痛快,额头沁出血来。
  冯希臣似乎未预计推门而入之人是王钰秀,眉头轻皱,见她立在院门处额头上的血缓缓落下几乎快要遮住眉眼这才深吸一口气,朝她快速走去。
  “你怎么来了?”
  王钰秀抹掉额上血迹,虚弱道:“我……听了那些…听了那些无趣之人说的话,想来看看你。”
  “无趣之人?”
  冯希臣抱胸,冷冷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有意思?一个生母为妓的人却因推行科举制,石鼓书院减免学费而与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在同一间课室学习。”
  王钰秀仰头看着面前这粗布麻衣的少年,道:“古有陈胜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说的极对,我信冯公子日后必定称王拜相,不比书院其余学子差。”
  冯希臣仍旧是笑着看她,眸光懒散,“多谢王小姐信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我自然是信的,不说远的,便说今年初新旧朝交替时长街之上的血迹不少可是旧朝时那些高官贵族的血,其中亦有不少与王小姐一般出生世族之人的血。”
  他出言讥讽,王钰秀一愣,垂下头去。
  她这微垂着头颅的模样倒是与南烟有几分相似,冯希臣移开目光,似乎终是知晓自己言语过了,于是放低了声音道:“王小姐安慰的话也说了,冬日天色暗的早,你还是先行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忧。”
  “希臣…”
  “请回吧!”
  冯希臣转身离去,不料王钰秀却是追了上来,伸手扯住他袖口,急道:“书院中的流言蜚语我会拜托父亲摆平,你莫要计较。”
  见冯希臣安静的看着她,王钰秀自知失态,整理好衣襟道:“书院中都是少年,虽是高门出生,但到底是惧怕师长,我劳父亲出面,这事很快便能压下来,相信你年后开学来书院时,已不会有学生说那些恼人的话了。”
  她心中忐忑,良久方才听得冯希臣淡声道:“多谢。”
  只两字,却重若千金。
  王钰秀忽然甜甜笑了起来,“希臣,你知晓我一直……”
  “天色不早,我家过于偏僻,未免街上流民骚扰,我送王小姐归家如何?”
  冯希臣亲自相送,王钰秀自是欣然应允,只冯希臣未将她送至石鼓书院,将她带入长安城繁华的主街便告辞离去。
  路上,王钰秀几次开口表白,皆被他出言阻拦,她亦羞怯见他如今已不在避讳自己已很是心满意足,再不多言。
  

☆、第十九章

  
  冯希臣回到家中,见着候在院外行踪鬼祟的南烟与孟养时,脸色不善。
  他缓步朝两人走去,先看了孟养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因月事而脸色苍白的南烟身上,“你来做什么?”
  “你今早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孟养也记得。”
  南烟说着,回身看了一眼孟养,随即看向冯希臣,郑重道:“你生母一事我们未曾泄露,只是不知为何书院传了开来?”
  “你说我便信?”
  冯希臣讥笑,下颌微仰,睨着南烟道:“孟养的话你信,你的话我却未必得信,这事是何人传出我心中有数。”
  说到最后,他眸色遽沉。
  南烟见他眸色不善,似乎认定此事与她二人有关,脸色亦沉了下来,“这事同我和孟养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查证之后便知晓了。”
  南烟说完,见冯希臣面色无异,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便携孟养离去。
  冯希臣突然将她叫住,南烟回身,只见少年着一袭粗布麻衣,神态却十分桀骜,冷声道:“三日后,石鼓书院放榜,届时我必定恭候南学兄。”
  “好。”
  回南府的路上,孟养不忿,道:“他生母的事也不一定只我二人知晓啊,看那日他那名义上母亲的泼妇模样,没准街坊邻居早便知晓了,若是有心之人想搞他,打听一番不就知道了。怎的偏偏认定了与我们有关。”
  南烟摇头,“我不知道啊。”
  她叹气,摸着自己小肚子,突然一偏头靠在孟养肩头,哀叹道:“孟养我肚子疼。”
  孟养搓手道:“那我们快些回去休息,这天实在是够冷的。”
  南烟闻言却想到冯希臣身上那单薄的秋衣,大冬天的,他穿的实在是太少了。想到冯希臣,她突然想到与他相貌相似的周时生,周时生病弱,冬日身上总是离不得厚重的狐裘。
  这两人样貌相似,身世却相差甚远。
  ……
  冯希臣归家后,家中只得一幼弟在后厨烧饭,他名义上的父母具都不在。
  石鼓书院的学子都传他生母为妓,得了花柳病死后方才令他来寻他那卖油郎的父亲,可那些人不知的是他的生父并不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卖油郎而是另有其人。
  至于是谁,冯希臣那作妓子的母亲也不知晓,只是告诉他应当是一名贵人,且那贵人最后一次来时她偷摸着顺走了他身上一枚玉佩。
  之后,她母亲察觉有孕将他产下,在他七岁她即将病逝前将玉佩交于他,但同时却也让他去城西找卖油郎冯有钱认父。
  冯希臣为避免自己在母亲死后沦落为街上乞丐,寻得冯有钱认他作父,年长后却是悄悄拿着那枚玉佩去长安城有名的典当铺着老板帮忙查探这玉佩底细,只得出是宫中之物,至此便再查不出什么!
  宫中之物?
  新旧朝交替,死的最惨的便是那宫中之人!冯希臣早已不存寻得生父认祖归宗的想法,将那玉佩压在床底,这时却又再次想了起来。
  他将玉佩取出,看着质地轻薄的玉佩讥笑出声。
  这玉佩质地不错,若是国破前去典当铺暗中交易没准能得些银子,只如今他怕这玉佩万一是前朝某些人的东西,惹祸上身也不能拿去典当铺交易了,只是看着着实闹心,不若扔了!
  他咬牙用力朝屋外扔去,不料一人突然从院墙跃下,伸手将玉佩接住。
  冯希臣一震,只觉得那接住玉佩之人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他想了一瞬,反应过来,这人是石鼓书院守卫队的首领,因着石鼓书院聚集众多官宦之子,因担心这些贵公子的安危,石鼓书院有一支专门负责守护书院安危的守卫。
  这些人在冯希臣看来,纪律严明,不比巡城的羽林军差。
  冯希臣曾经有所猜测,而如今,这名平日里极少接触的人却出现在了他家中。
  接住冯希臣玉佩之人叫闫罗,出自羽林军,石鼓书院成立后被分拨到书院任护卫首领。他在书院当差时见着冯希臣便觉得他与宫中那位病重的七皇子有三分相似,不仅是他,曾经有幸见得七皇子真容的同僚亦如此认为。
  只是他未深想,只偶然见冯希臣冬日仍旧身着单薄便感叹貌有相似,命却不同,宫中那位七皇子虽是病重无力与他那势大的兄长周承毅争夺皇位,但无论如何也是皇家之子,日子是这位冯希臣比不得的。
  前些日,书院中有流言传冯希臣生母是昔日长安城颇具盛名的妓子时,他心中还十分怜惜,哪知这流言传到当日来书院巡逻的闫罗上司耳中却有了另一番深意,那时,闫罗方才从八卦的上司口中得知如今的天子昔日亦曾是那妓子的入幕之宾。
  联想到冯希臣那与周时生有三分相似的相貌,闫罗一惊,立即拉着他上司隔着木窗去瞧那冯希臣的相貌,他的上司见了冯希臣,立即回了皇宫,之后种种便不是他能参与的了。
  如今,闫罗来这西郊民宅却是因得了上面的指令。
  这位清贫的少年已被证实是皇族血脉,只他生母身份着实不堪,天子虽私下承认他的身份,却不曾表明有相认之意,只是传话让闫罗与其接触。
  闫罗有些紧张,如今皇帝子嗣单薄,皇子只两人,即便天子不认这少年,他也不能轻易怠慢。
  想到这,他连忙躬身上前,腆着一张脸道:“冯公子这是怎的?脸色竟是如此差?”
  闫罗从墙上跃下的动静不小,在后厨烧饭的冯希臣幼弟冯希白闻言拿着火钳出了来,指着闫罗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怎的翻墙而入?!”
  那少年又白又胖,见兄长并无惧色,胆子亦大了起来,呵斥道:“你说,你是不是贼人来偷我家的米来了。”
  我呸!
  就你家这破落户,有几两米可偷的。闫罗这般想着,脸上还是带笑,毕竟他可是奉命前来传话的啊!
  “冯希白不可无礼。”
  冯希臣轻声呵斥,上前将闫罗迎进屋内。
  ……
  西苑
  南烟因肚腹酸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如今来了月事,愈发不想去石鼓书院,毕竟那里全是些年少冲动的少年。
  石鼓书院放榜后再有十日便是春节,母亲应当也快回家了。
  这般想着,南烟揽紧了棉被,脸上终是多了一丝笑容。
  三日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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