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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根本不在意所谓道德，也不在乎所谓道义。可是，因为他常常凌虐人心，于是也深谙人性，所以……他能懂她，懂她现在所有的茫然与煎熬。
　　夜魅听了，却并没觉得有多开心。
　　只苦笑了一声：“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有情有义，什么又是无情无义。”
　　半晌之后。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似乎叹息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呢？”
　　就像。
　　他与她。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愿意为她舍生忘死，那么……他对她就只有好了吗？也不尽然，毕竟她的弟弟死在他手中，他甚至都不敢坦白，这对她，不仅是伤害，也是欺瞒。
　　可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世上有多少事，能追求出一个绝对？就像她现在即便迷惘，即便难受，最终也还是会为复仇，而重新坚定起来。
　　夜魅听了他的话，情绪倒是平静了几分，是啊，世上又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呢。
　　神慑天难道不知道，皇帝其实根本不值得扶持，他难道不知道皇帝的人品吗？但是他依旧在扶持皇帝，尽管皇帝甚至还有那样的心思，他依旧忠心耿耿。而他如此，也只是因为……
　　皇帝对他有恩。
　　为了皇帝对他的恩情，便助纣为虐，这是对还是错？谁也说不分明。
　　就如同她现在一样。
　　她没有抓紧机会杀了神慑天，便也错过了，除掉皇帝最大一个筹码的机会，她这样到底是对是错呢？
　　她不知道，也忽然不想再弄清楚。
　　她只知道，在看见神慑天险些为她丢了性命的时候，她就算是有再狠的心，也无法说服自己恩将仇报。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她却又开始，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的弟弟，对不起自己的族人。
　　她为了自己一个人的道义，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的复仇之路，不知道会有多难走。
　　最终。
　　夜魅听见自己说：“下次我不会再心软的，绝对不会！”
　　说话之间，她攥紧了自己的掌心，说出这句话，内心却觉得万千刀剑在穿刺，想要屠杀掉那个原本心怀侠义的自己。
　　而这时候。
　　北辰邪焱却开口了，他轻笑：“倘若下次是一样的情况，倘若下次，神慑天依旧是为了帮你，才变成这样。夜魅，你还是会心软的！”
　　他了解她，不仅仅是她的理想，她的性情，还有她心中坚持的东西。
　　见夜魅不说话。
　　北辰邪焱复又道：“若你是一个会恩将仇报的人，那么……你如今也不会，这般激烈决绝的，想要为你的族人报仇了！”
　　若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那定然忘恩负义。
　　这种人，岂会不抓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却要在刀尖上舔血，为死人复仇。她啊，就不是那种能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那种会恩将仇报的性子，所以，也不必嘴硬心软。
　　夜魅被他这般一说，只觉得无法反驳。
　　是，下一回，倘若她跟神慑天在敌对面交战，她肯定不会手软，杀了便杀了。
　　但是，如果还是现在这样，他是为了帮自己才落难，她恐怕依旧不能下手。

　　☆、207　赐死夜魅

　　世上有多少能两全的事呢？
　　……
　　神慑天伤重。
　　皇帝下令免朝三天，整个太医院人仰马翻，都在为神慑天的病情操劳。
　　好在，神慑天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终于醒了。
　　而皇帝也下了命令，将公主赐婚给叶子楠，并且给夏侯谌和钟若冰赐婚。
　　这一波魔鬼操作，让整个朝堂上，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都是一脸懵逼。
　　完全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有一个人搞得清楚，好端端的，君上为什么会伤重，还有传言说，是陛下下令打的。还有，婚事怎么说改就改，一点预兆都没有。
　　不过，再要探听，却是什么都探听不到了，因为宫里没有一个人敢说，想必是皇帝下令，谁都不许多言。
　　于是，大臣们就云里雾里，度过了几天。
　　就在今天一大早，宫里头忽然传了消息出来，说皇后召见夜魅。
　　夜魅一听，就知道不是啥好事儿，但是皇后的旨意下来了，自然也不能不去。
　　于是，她就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宫。
　　北辰邪焱刚从军营回来，便知道，一炷香之前，皇后请夜魅入宫了。他只思索了片刻，便跟了进去。
　　……
　　皇宫之中。
　　夜魅进了皇后的寝宫，看着自己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直接便行礼：“不知母后找臣媳来，所为何事？”
　　皇后听见夜魅的话，登时便冷笑了一声：“你将本宫耍得团团转，竟然还敢问本宫，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夜魅一听，就知道这十有八九，还是为了北辰琉语的事儿。
　　果真。
　　她还没有开口，皇后便继续怒道：“本宫将公主交给你，是出于信任，却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对待本宫！陛下听了君上的话，愿意放过你，本宫却没打算放过你！”
　　夜魅听着，只觉得好笑，开口问道：“那不知道，皇后打算如何处置夜魅呢？”
　　这会儿，她是母后也懒得叫了，直接就叫皇后。
　　皇后原本就不喜欢她，自然也不稀罕对方叫自己母后，她冷声开口道：“本宫要你的命！”
　　话音落下，便有一名宫婢，端着一瓶毒药，出现在夜魅的面前。
　　夜魅都没好意思告诉她们，自己早就在小甜菜老人的赠与下，喝下了能防百毒的药。
　　看着皇后这样装逼，她也没说什么，倒是笑道：“不知道皇后的意思，陛下是否知晓？”
　　“陛下……”皇后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闪躲，显然，要赐死夜魅，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决定，皇帝对此并不知情。
　　不过，皇后的眼神，很快地又坚定起来：“陛下会支持本宫的！”
　　毕竟，皇后对皇帝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哪怕只是因为神慑天喜欢夜魅，因为神慑天前几天宁可被杖责，也要维护夜魅，皇帝也不会希望夜魅活着，既然这样，皇帝知道自己下旨杀夜魅，就算嘴上不悦，心中也会非常高兴。
　　这一点，皇后几乎就可以笃定，所以她并不担心。
　　夜魅点点头。
　　倒也不对此评价什么。
　　也不说自己打不打算喝下那毒药，却只是对着皇后开口道：“既然皇后打算要我的命，那么介不介意，在我临死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皇后看夜魅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心里对她的识相有些满意。
　　既然满意了，当然也无所谓回答夜魅什么问题，于是便开口道：“有什么疑问，你直说便是！”
　　夜魅很快地开口道：“皇后对大皇子，可谓尽心尽力，甚至愿意付出一切。对公主也是疼爱有加，还会因为公主做了出格的事情，想要赐死我。那么，我想知道，皇后为何偏偏对四皇子，如此厌恶，甚至没有一丝母爱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知道。
　　皇帝是因为当初的预言，但是皇后又是为了什么？到底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一个为人母的人，对自己所有的孩子都疼爱，却偏偏对北辰邪焱如此？
　　她一直也替北辰邪焱愤懑。
　　既然今日见到皇后，倒不妨都问了。
　　这话，却是让皇后的眼神深了深，眸中浮现出几分明显的憎恶。最终盯着夜魅，开口道：“好！本宫告诉你。因为大皇子，是本宫最骄傲的儿子，当初本宫生下皇长子，陛下便将本宫封为皇后！可是北辰邪焱呢？当初就是因为生下他，国师便断言，此子不祥。你可知道，本宫因此，被陛下关进了冷宫三日？”
　　“所以呢？”夜魅看向她，也许是自己是父皇母后，对自己一直都十分爱护。
　　所以这便也让夜魅认为，世上的父母大多如此。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命都不要，只是在冷宫待了三天，又算什么？
　　但是，看着皇后的神情，显然皇后并不这么觉得。
　　皇后开口道：“本宫从出生开始，从来就没有被冷遇过，不管是在司徒家，还是在宫中，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这便也就罢了，离开了冷宫之后，陛下竟然还有了废后的心思！”
　　说着，皇后的神情，变得极为愤怒。
　　她开口道：“这个孽种，害的本宫险些被降为妃嫔，如此奇耻大辱，本宫如何能受？最终陛下若不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本宫现在早就被淑妃那个贱人取而代之，对淑妃低头叩拜！”
　　所以，夜魅听到这里，便算是明白了。
　　她盯着皇后，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便是，在你眼中，北辰邪焱也好，北辰翔也罢，其实根本不重要，对你而言，重要的只是你的名誉地位。你觉得你如今的尊荣，都是北辰翔带给你的，所以你就喜欢他，而对于北辰邪焱，这个害得你险些离开皇后宝座的人，你便只有厌恶？”
　　“不错！”皇后直言不讳，她眸色寒凉，盯着夜魅开口道，“皇家哪有什么亲情？有的都是利益，父子兄弟都能自相残杀，你与本宫谈什么母子情分？大皇子如今最得陛下看重，以后定然能成为君主，本宫全力助他，便能成为太后。而北辰邪焱呢？他能带给本宫什么？什么都没有！甚至，本宫多跟他说一句话，陛下都可能因此跟本宫生份！”

　　☆、208　不配为人母

　　夜魅嗤笑了一声，懂了什么，便问：“那皇后这般重视北辰琉语，表现出百般的疼爱，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等到北辰琉语长大之后，她的婚事能再帮皇后找到一个强大的助力吧？”
　　似乎根本意识不到夜魅话中的嘲讽，或者说，皇后也根本不在乎，夜魅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她只冷着脸开口道：“不错！原本她嫁给夏侯谌，有夏侯小王爷作为本宫的女婿，再有大皇子一心孝顺本宫，本宫这一生都会无忧，但是……都被你给毁了！若非是因为你，这桩婚事岂会作罢？区区一个叶子楠，能有什么用处？他作为本宫的女婿，本宫是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说到这里，皇后更加生气了，她继续怒道“神慑天想要维护你，陛下盲目的信任神慑天，纵然心有怀疑，但还是当做始作俑者是神慑天处理，但是本宫却没有那么好糊弄，所以今日，本宫定然要赐死你！”
　　夜魅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
　　皇后这个女人，其实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偏心，因为对自己的孩子，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上心过。
　　夜魅冷笑着问了一句：“所以，寻常北辰翔有什么不妥，你表现出来的心疼，全部都是装的？”
　　皇后闻言，却是讥笑了一声，开口道：“为何要说是装的，本宫担心他出事了，本宫无法登上太后之位，这样的心痛，完全都是真情流露，又怎么会是装出来的呢？”
　　夜魅冷嗤了一声：“我真的好奇，如果大皇子知道你这番话，他还会不会把你当做自己的母亲，会不会还是如现在这般敬重你！”
　　皇后漫不经心地道：“大皇子不会知道的，本宫这里，不会有人对大皇子透漏一个字，而你，今日就会死，哪怕你不死，你去把这些话说给他听，大皇子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本宫呢？”
　　说到这里，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而且，大皇子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毕竟他与本宫是互相需要的关系。他只会感激，即便在本宫眼中，子女都是争夺利益的工具，但本宫到底选择了帮他，而不是北辰邪焱。再说了……”
　　皇后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指甲。
　　继续开口道：“大皇子也根本不在乎，本宫对他是不是真心，大皇子是最像本宫的人，我们的眼中，都只有利益！”
　　夜魅听到这里，最终评价了一句：“我只能说，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作为母亲，的确是有权更加在乎自己的利益，超过在乎的孩子的利益。
　　毕竟每个母亲，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才是一个母亲，但是不论如何，母亲总该是爱护自己的孩子的。
　　但是皇后呢？
　　在她的眼里，已然不单单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更重，而是……孩子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丝毫分量，完全就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成为这种女人的孩子，当真是莫大的不幸！
　　皇后听到这里，却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盯着夜魅，开口道：“你不会是在为北辰邪焱不平吧？或者，我这个儿子，难道还天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我会如同一个母亲一般，关心他一下？”
　　夜魅听到这话，倒还真的仔细想了想。
　　最终。
　　她看着皇后，开口道：“我为他不平是没错，不过另外一点，皇后想多了，北辰邪焱根本就不在乎您。”
　　这话还真的不是一句气话，也不是赌气的话，更不是故意说来挤兑皇后的话。
　　因为北辰邪焱那个家伙，是真的不在乎啊。他那种虚无主义者，这世上除了她自己，恐怕并没有什么他在乎的东西。
　　皇后听到这话，也不以为意，毕竟对于她这般不在乎母子感情的人来说，如果北辰邪焱也不在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
　　甚至她还觉得，他们之间的互相不在意，其实是共通的。
　　到这时候，皇后盯着夜魅，开口道：“你想知道的，本宫都已经说了，所以你就安心上路去吧，看在你配合的份上，本宫会厚葬你的。”
　　夜魅看了她一眼，冷声问道：“如果我不配合呢？”
　　皇后眼神一冷，开口道：“如果你不配合，那本宫就只有让侍卫们进来，逼着你配合了。”
　　夜魅嗤笑了一声，开口道：“所以我应该告诉你，不管你叫来多少侍卫，我也完全不放在眼里吗？”
　　皇后听见夜魅这话，眼神一冷。
　　立即就开口道：“所以你这意思，就是不肯喝下这毒药了？”
　　“没有啊！”出乎意料的，夜魅倒是反驳了皇后的话，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从来没说我不喝啊，只是，是不是我喝下了，皇后就能让我走？不管我是生还是死，这件事情，都当是过了？”
　　毕竟夜魅喝过能防百毒的药。
　　所以即便是将这东西喝下了，对于夜魅来说，也就是喝了一口茶而已，最多也就是跟上回在边城的时候一样，腹部微微绞痛一下。
　　左右她现在也懒得打架，闹大了，说不定皇帝知道了，又想起来前几天神慑天维护自己的事儿，导致皇帝对自己仇恨太深，最终对自己的大业不利。
　　所以，不如喝了直接走人算了。
　　皇后一听这话，倒是意外地看了夜魅一眼，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夜魅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夜魅的意思是，有意配合喝下这毒药？
　　皇后想了想，这里面是鹤顶红，喝下之后必死无疑，所以夜魅这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皇后开口道：“是，只要你老老实实喝下去，这事儿就算是过了！”
　　她当然不会提醒夜魅，里面是什么毒药，也不会告诉夜魅，里面的毒喝下去之后，便是药石无灵。
　　毕竟，她也对夜魅的身手略知一二，要是夜魅能现在就老老实实喝了，不多生事端，对皇后来说，再好不过。
　　夜魅点头：“那皇后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话！”
　　说完，她便打算喝下。
　　就在这时候，一道掌风，从门外而来……

　　☆、209　焱今日好好孝顺母后

　　夜魅手一颤，毒药直接滚落在地上，全部泼了出来，诧异地看向门外。
　　就在这时候，北辰邪焱慢条斯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与他气度中的优雅不同，此刻他的面上，全然都是森冷的杀意。
　　皇后看见他出现的这一秒，顿时也吓得颤了一下。
　　毕竟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样的能力，皇后的心中，其实再清楚不过。而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妄图处死他的女人，所以在看见北辰邪焱的那一瞬间，皇后就已经开始心慌了起来。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应当如何。
　　下一瞬。
　　北辰邪焱的身影，就已经到了皇后的身侧。
　　皇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北辰邪焱的手，便抓住了皇后的手，动作十分轻柔，那态度竟像是对待自己至为尊敬的母亲一般。
　　但是……
　　这般态度，皇后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高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寒毛，全部都竖起来了，整个人都在发颤。
　　夜魅看着这一幕，默默扶额。
　　其实从看见北辰邪焱出现的那一秒钟，夜魅就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如同自己预想的那样，轻轻松松结束了。
　　果真。
　　下一瞬，北辰邪焱优雅的语调，便缓缓地响了起来：“母后，儿臣一向是极为孝顺您的，为何您总要这般伤儿臣的心呢？”
　　这话音落下，皇后立即传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骨骼被折断的声音，就这样响了起来，把整个宫殿的人，都吓得脸色青灰。
　　一向养尊处优的皇后，更是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