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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宛央上前拍拍温子瑜的肩，“温书呆，放心吧。赫连公子，辛苦了。”
　　“等我出来。”视线在顾宛央身上稍稍一顿，赫连凛月走进屋，没理会旁的任何人。
　　凤青莲跟着便要进去，被顾宛央伸手一拦，“这位小公子，此时进去有些不妥吧？”说时，不知有意无意，她特意加重了小公子三字的读音。
　　凤青莲抬手去推，同时一脸漠然道：“公子的药箱必须要拿进去。”
　　顾宛央分毫不让，“可以让别人帮忙。”
　　“公子不习惯别人。”凤青莲亦不妥协。
　　“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习惯。”
　　顾宛央话语方落，只听“砰”的一声，那金丝楠木的药箱掉在地上，凤青莲喘着气退后两步。
　　旁人看不出门道，她们却都清楚，这不过眨眼间，两人已过了三招有余。
　　没再看凤青莲，顾宛央淡声道：“阿宁，将这药箱给赫连公子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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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筱的孩子保住了，虽然他的身体因此受了重创，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卧床调养，但无论如何，父子平安，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赫连凛月略显疲惫地从屋里出来，凤青莲上前两步跪在他面前，“公子，属下无能。”
　　抬眸瞥她一眼，赫连凛月摆摆手，“无妨，你还不是她的对手，下次别逞强。”
　　言罢，赫连凛月抬步绕过她，看着地面上迤逦而过的红色衣摆，凤青莲咬咬下唇，没作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二人与急急进入屋内的温子瑜擦身而过，来到顾宛央所坐的石桌旁，正见慕词闭了眸子靠在顾宛央肩头，顾宛央侧首轻声唤他两下，见他确实睡沉了，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自己到腿上，生怕他在石凳上受了凉。
　　赫连凛月的步子顿了顿，一时没出声。
　　碧落匆匆走过来，“大小姐，刚收到家主的来信。”说着，她递上手里的信封。
　　凝神阅罢了顾炎清的信函，顾宛央微微蹙了眉，还没说话，肩头传来慕词迷迷糊糊的问话：“妻主，有什么事吗？”
　　这一声妻主传到一侧的赫连凛月耳畔，他不由攥了攥掌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羡慕那个可以懒懒地靠在她肩头，随意唤她妻主的男子？
　　抬手抚开慕词颊边的碎发，顾宛央抿抿唇，“小词，容少君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伸手揉揉眼睛，慕词清醒几分，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不由急急站起身，末了又觉这样不妥，眨眨眼睛看向她，颇有几分无措。
　　无奈地笑笑，顾宛央拉过他的手，“小词，想回家了吗？”
　　慕词微微一怔，“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
　　“真的吗？”
　　“嗯。”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慕词抿下唇角，微微垂了眸，“那可不可以再等几日，我……”
　　不及他言罢，顾宛央道：“好。”
　　微带着诧异，慕词抬眸，这才瞥见立在一侧的赫连凛月，注意到赫连凛月眼底的波澜，他蓦地绽开一抹笑，明眸望向顾宛央，“谢谢妻主。”
　　顾宛央微微一愣，似有些情不自禁地，稍一用力便将他拉入怀中，紧接着薄唇印上去，一个吻辗转悱恻。
　　“顾少……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怎可为此等龌龊之事？”
　　刻板的书生语气传来，顾宛央微微顿住，抬眸看看正挥袖挡住自己眼睛的温子瑜，轻轻一笑，同时手下稍稍施力，止住了慕词轻微的挣扎。
　　“温书呆，你有什么要紧事这么跑来坏我好事？”一席混账话，顾宛央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你，你，你……”温子瑜一句话颤了半晌没说完，却早已羞愤得满面通红。
　　“若是无事，我们便先回去了。”扶着慕词，顾宛央作势要走。
　　温子瑜追上来，“等等，顾少主，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上温某的地方，在下定结草衔环以报少主之恩。”
　　“你该谢的是那位公子。”顾宛央挑眉看看赫连凛月。
　　温子瑜走过去，“赫连公子大恩……”
　　“不必谢了。”言罢，赫连凛月从她身侧走过去，来到顾宛央和慕词面前，微翘起眼角，勾勒一丝媚笑，“顾宛央，你们什么时候走？”
　　没回答他的问题，顾宛央侧首看向慕词，“等小词玩够了再走。”
　　赫连凛月笑意一僵，待他再回神时，耳边正响起慕词淡而清雅的嗓音，“赫连公子，失礼了。”
　　话音落，几人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一路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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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黑化慕词（一）
　　许太医被人从帝京带到了江州，只为检查那一瓶即将要给少君服下的药。
　　命令下达过来的时候，这位医术奇绝的许太医有点想吐血，然而待她拿到药瓶细细闻上一番之后，她忽的双眼晶亮，“大小姐，不知这药方是何人所配，简直堪称绝妙。”
　　顾宛央神色不动，“那依你看，这药功效如何？”
　　“是温补佳品，于男子效果尤甚。”
　　顾宛央点点头，“阿宁，去拿给少君服下，注意用量。”言罢，又似忽的想起了什么，叫住已然走出门的阿宁，道：“若是少君问起来，就说是许太医寻遍医书，配的方子。”
　　“奴省得了。”语落，阿宁脚步远去。
　　许太医却蓦地抬起头，“大小姐，在下不敢当，那配出此方者，医术恐在我之上。”
　　顾宛央看看她，略挑起眉，“没想到你许诺也有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一天。”
　　许太医低下头，“还请大小姐赐教。”
　　“那人身份不便相告，不过，你会见到那位公子。”
　　“对方，是位男子？”许太医微微一诧。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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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下阿宁端来的药，慕词坐在床边，垂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词，感觉怎么样？”顾宛央走进来。
　　“嗯，”慕词抬眸，语气淡淡的，“让妻主费心了。”
　　顾宛央脚步微顿，止步于桌前，“下午还要去陪容少君吗？”
　　自出了那档子事后，慕词每日下午都会去容筱那儿，一呆便到日落方归。她那几日事多，抽不出时间陪他，便也由着他去，只是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闲，便想问问他的时间。
　　听得她问，慕词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下一刻又似想到了什么，微摇着首道：“今日不去了，温小姐沐休，我不方便去。”
　　“少君……”阿初忽而跑进来，小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然而一见桌边的顾宛央，立时拉下脸来，不情不愿道：“大小姐安。”
　　慕词看看他，“什么事？”
　　“听说今日要举办江州城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会，街上好热闹呢，少君，咱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慕词抿抿唇，没出声，转眸看向顾宛央，“妻主怎么看？”
　　察觉到他眸底隐隐的期待，顾宛央颔首，“我正好无事，不如便去看看。”
　　得了肯定，阿初这才对她一笑，“多谢大小姐。少君，先更衣吧？”
　　“嗯。”慕词言罢看看顾宛央，明眸里清清楚楚赶人出去的意思。
　　顾宛央转身出门，“我去叫人准备马车。”
　　“少君，您还没问大小姐是不是？”阿初一边帮他打理着行头，一边随口问道。
　　慕词抿抿唇，点了点头。
　　“少君，您是正室，将来的顾府正君，大小姐去了那地方，还一连五日待在那儿，您问一句有什么不妥的？”
　　“哎，这事情憋在心里头，苦的可都是自个儿。”
　　“何况过了这么些日子，奴看着大小姐待您是颇有几分真心的，既然这样，您还怕什么？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去那儿处理些事情呢？”
　　“您啊……”
　　“行了，我明白了。”止住阿初喋喋不休的小嘴，慕词抬手抚平散发，移步出了门去。
　　阿初低叹口气，放下木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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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不愧是江南第一城，城中心的繁华程度不输帝都分毫。
　　顾宛央早早遣了马车回去，与慕词并肩走在街上。
　　街头很热闹，人潮拥挤间，总免不了偶尔被撞个趔趄，所以，在亲眼目睹了身边第三个人被撞到之后，顾宛央拉起慕词的手，将他扯进了自己怀里。
　　“人多，别碰着。”
　　略微强硬的话语在慕词耳畔响起，他抿抿唇，终是任她将自己护在里侧。
　　“小词，”没走几步，她忽然唤他。
　　“嗯？”
　　“那几日，我确实去了沐雨楼。”她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可闻。
　　微微垂下眼睫，慕词闭口不语。
　　“是有一些账目上的事情，需要我处理，其它的，我什么也没做。”
　　“也没有，想我吗？”慕词忽而侧首看她，明眸如许，倒映她俊雅的容颜。
　　顾宛央微微一怔，片刻，蓦地扬起笑，“想了，一直都在想。”甚至，她还好几次唤了他的名字，思及此，顾宛央忽而一愣，是，她唤了他的名字，可是，是谁应了她的要求？
　　“妻主？”发觉她的出神，慕词伸手拽拽她的衣袖，眸底不由地淡了几分，她这是，又想起了那个人吗？
　　“大小姐，少君，那边的龙舟赛开始了，这里可以下注呢。”身后，碧辰高声喊道。
　　没有刻意去寻找答案，顾宛央回过神，牵起慕词的手往回走，“咱们也去下一注。”
　　“好。”
　　“这位小姐，可是要来下个注？押对了不仅有赏钱，在下还免费为二位算上一卦。”那守着赌局的庄家姐见了顾宛央和慕词，忙着开口招呼。
　　垂首看看桌上的赌注，顾宛央侧眸看向慕词，“小词，你说咱们赌哪个？”
　　见她眸底很有几分兴味，慕词扯了扯她的衣裳，“可是妻主，我们还没看那些龙舟。”
　　“无妨，这样才好玩，小词，你来选一个。”
　　她眼间眉宇都是笑意，每一分，都莫名牵扯了他的情绪。
　　“小二姐，本座要赌那个墨色旗帜的。”未及慕词开口说什么，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嗓音，看时，一身红衣，明艳动人的赫连凛月挑着眉，对上慕词的视线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微微敛了笑意，顾宛央冲他点点头，“赫连公子。”
　　赫连凛月没理她，只一径盯着慕词，“慕公子呢？不选一个颜色吗？”这架势，似是定要他做个决断。
　　慕词始终不语，就那么迎视着赫连凛月，淡淡的，纯粹的，沉静的。
　　顾宛央蹙了蹙眉，为赫连凛月的咄咄逼人，正张口想要换一家摊位时，慕词忽而开了口，视线却依旧迎着赫连凛月，未有分毫移动，“妻主，要绾色。”
　　“嗯。”顾宛央一边应了声，一边示意碧辰付了银票。
　　这一时，赫连凛月猛地移开了目光，那一声妻主，已足以让他整颗心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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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黑化慕词（二）
　　“小姐要买这么多？”那庄家看着桌上的一叠银票，微微颤了声。
　　顾宛央微微颔首。
　　“既然如此，还请小姐亲自随在下来做个登记。”
　　“碧辰你去。”顾宛央不欲离开。
　　那庄家却是不依，“这位小姐，您必须亲自来，这是规矩。”
　　“妻主去吧。”说着，慕词的手松开她。
　　“在这等着我。”顾宛央转身离开。
　　摊位前剩下慕词和赫连凛月，初时，两人都没有言语，然这沉寂不过片刻，赫连凛月忽的凑到慕词身边，魅着嗓音低声道：“慕小公子，今时容颜，不比当年呐？”
　　慕词闻言一顿，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脸颊，指尖消瘦而略显粗糙的触感告诉他，这些日子对身体的疏忽和糟蹋，确然让这张脸失去了原本的莹润，一定，也很难看罢？
　　他几乎要忘了，他已有多少日不曾认真照过镜子。
　　“怎么，顾宛央她没告诉你吗？啧啧，瞧瞧这张脸，哪还有当年帝都第一公子的风采呐？”
　　紧了紧衣袖下的手指，慕词抿抿唇，抬起眸子，“慕词如今如何，不劳赫连公子操心。”
　　“呵呵，”赫连凛月低声一笑，“我怎么会操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慕小公子，慕少君，可知你妻主前几日去了沐雨楼吗？”
　　慕词抿唇不语。
　　“那几日，我们一直在一起呐。”赫连凛月忽而放低了嗓音，语气中处处透着暧昧。
　　慕词咬了下唇。
　　“这些，她都没告诉你罢？慕少君。”
　　慕词的身子晃了晃。
　　“你以为她如今只有你一个便会知足吗？别傻了慕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再出门吧，哈哈。”赫连凛月噙着笑退开，眼中的玩味似在嘲笑他的狼狈。
　　慕词摇着首后退了一步，幸亏阿初扶上来才得以站稳，“少君，少君您别被他骗了，奴相信大小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对，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顾宛央，是那个说了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顾宛央，是那个在他跌倒时会一脸慌张的顾宛央，是那个曾笨拙地拿着毛巾为他拭发的顾宛央，是那个陪着他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顾宛央，是那个即使被他推开，也厚着脸皮拐回来硬要他一句原因的顾宛央。
　　这样的顾宛央，不是那样的人。
　　微微扬首，慕词抚开阿初搀扶的手，脊背一如既往挺得笔直，“多谢赫连公子提醒，慕词今日回去一定好好……照镜子，只是，赫连公子莫忘了，公子那沐雨楼再好，她忙完正事还是回来了，片刻也不曾耽搁。”
　　赫连凛月堪堪一顿，恰此时，周围的人群发出一片叫声，是龙舟赛出了结果，那排在第一的龙舟上，赫然竖着一面绾色三角旗。
　　慕词微微一笑，“赫连公子知道为何选绾色吗？因为绾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而且恰好，我也喜欢。”
　　“绾色衣裳如意纹，赫连公子，你没发现吗？”
　　“这样不了解她的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那些话？”
　　言罢，没再看赫连凛月，慕词转身，正见到疾步而来的顾宛央。
　　“妻主，绾色胜了。”他言笑晏晏，就那么随意地立在那儿，一双明眸望向她，眉梢眼角都是她。
　　“嗯。”不由地被他牵动着心神，她勾勒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一步步来到他身边，随他一道走回庄家摊前。
　　“这位小姐，可真是今日的大赢家。”见了他们，那庄家笑眯眯地迎上来，手里拿着签筒，“还记得在下说了要免费为二位算上一卦，不如，这便抽个签罢？”
　　“小词信吗？”没理会那举着签筒的庄家，顾宛央转眸问向慕词。
　　“妻主信吗？”慕词不答反问。
　　顾宛央默了默，“那便走罢？”言罢抬脚便要离开。
　　慕词却站着没动，“妻主，我想卜一卦。”
　　“好嘞，就等着公子这句话，不知公子要算什么？”那庄家笑着递上签筒，“我看二位皆是富贵之相，又已为妻夫，何不算算二位的姻缘？或者，算算财运也是极好的……”
　　“子嗣。”一个清雅却坚定的声音截住了庄家的话语。
　　“这位公子，您说要算什么？”那庄家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本来，她看他们妻夫二人难得的琴瑟和鸣，还想着借他们之手卜一卦传说中的金玉良缘，言语间都向了这方面引导，哪知还是没能如愿。
　　“我要求子嗣。”慕词抿着唇，再一次重复了先前的决定。
　　立在一边，顾宛央闻言一顿。
　　“如此，便请公子抽个签吧。”
　　微颤着手，慕词的指尖划过一支支竹签，淡粉色的唇畔随着这举动越抿越紧。
　　“小词，咱们不算了。”顾宛央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指。
　　“我要算，”他抬眸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眸底的神色坚定而倔强“妻主，我要算。”
　　缓缓地，顾宛央松开他的手，看他指尖颤抖着，拎出一支签文。
　　“岁华去。”上面三个蝇头小字，继而连着一行词，“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那庄家女子接过签文，先是一乐，又蓦地拧起眉，只是不言。
　　慕词手指紧了紧，面色微微一白。
　　“小词，走罢，这算不得准。”不忍见他此般，更怕那结果毁掉他仅剩的勇气，顾宛央故作轻松地拉起他的手，想要离开。
　　慕词挣开了，挣开她的手，看向那庄家女子，“结果，如何？”
　　那庄家女子看看他，又看看顾宛央，片刻方道：“这岁华去，乃是难得的龙凤签，”她说着顿了顿，“只是，这位公子可是误食过什么寒凉之物，笑声转、新年莺语，实是言这子嗣只怕来的颇迟。”
　　勉强笑了笑，慕词面色微缓，“多谢庄家姐。”
　　暗暗吐出一口气，顾宛央伸手甩出一张银票，“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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