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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烈阳皱眉，瞪了一眼侍从，那侍从立刻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完颜烈阳漠然：“本宫倒是很想宰了你，可奈何你是父皇的人，怎么，想让父皇更讨厌本宫？”
　　侍从愕然：“属下不敢！谢殿下不杀之恩！”
　　“失了准头，真晦气！”一片宁静，完颜烈阳眼角厉光向四下一扫，顿时杀气腾腾，院中的十来个太监纷纷下跪磕头：“殿下饶命！奴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满面不善的神情，头也不回地跨出门，然后停下。
　　“来人！”
　　窸窸窣窣来了五六个带刀侍卫，完颜烈阳瞥了一眼，余光再瞥一眼院内，面无表情道：“清理干净。”
　　“是！”
　　然后，也不管身后的求救声有多凄厉，随侍从走了。
　　门口，快步走来一个青衣女子，点绛朱唇，凤眸顾盼生姿，带着几许精气，面容白皙姣好，捧着一盅鸡汤，目光潋滟，展眉如颦，小心翼翼道：“殿下，臣女方才亲自熬了鸡汤给您补补，只是……里头的声音……”瞧了一眼他阴沉的脸，收回好奇，立刻改口，“不是殿下便好！”
　　她是他的未婚妻，武将军的大女儿武茸，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只是政治婚姻，武将军手握兵权，权势滔天，就算他是太子，难保别人不会试图篡位。本是想着推开她，停滞片刻，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目光温柔了些：“茸儿有心了，本宫还有事，这汤，你自己补补吧。”说罢，在她情绪还来不及低落前，对上她的额头，强劲地一吻，然后轻轻勾唇，转身快步上了轿。
　　武茸满脸通红，福了福身子，娇滴滴地道：“恭送太子殿下。”
　　待马车走远，她才起了身子，手指轻轻触上被他吻过的额头，胸有成竹地笑着，这太子妃，她当定了！
　　月光懒懒，满上柳梢，夜府，众多官邸中相当雅致的一座，院前一潭镜湖，泛着星光点点，像是坠落到水中般，荡。漾余波，又乱了真假。
　　窗格前，伫立着一紫衫男子，透过清辉，那颀长的身影映在地上，衣袂翩跹如蝶，好似不染尘俗的谪仙一般，精致的眉宇间，少了白天那捉摸不透的笑容，多了一步精细的盘算。
　　黑衣暗卫不做声地走来，上前禀报：“大人，完颜烈阳明早便要去南州赈灾了。”
　　夜烬俯首把玩着一块月白色的美玉，淡淡道：“我知道。”
　　“既然大人知道，那属下这就叫人给大人收拾行李。”
　　“不必。”夜烬抬手制止。
　　景平不解地抬起头：“大人，这可是个好机会……老皇帝没有叫你陪行么？”
　　“完颜绛疏病危，完颜昊让我陪着她，至少七天。”夜烬如沉墨的眼一望不见底，猜不透的情绪。
　　景平皱眉，不禁有些咬牙：“好好的机会……怎么会一个女人给搅了！”
　　夜烬淡淡勾唇：“无妨，机会有的是，况且完颜烈阳疑心太重，现在时候未到，还不如通过完颜绛疏再慢慢接近他……”
　　景平挑了挑眼角：“完颜绛疏？她和完颜烈阳关系好么？”
　　夜烬轻笑，眼底有了一丝潋滟，手指转着那美玉，恍若猫玩老鼠般的居高临下：“不好，可她的智商，刚好够我用。”

　　☆、第3章　延年益寿

　　翌日晨。
　　皇城门内的锣鼓声阵阵响起，阵势庞大城墙上，一众士兵有力齐声：“恭送太子殿下！”城门外，完颜烈阳的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令人各怀心思的是，他带了一个四品女医。
　　三品以下的御医，夜烬就没有挨个见过了，先前是听闻宫内有一女医，叫白犀，可一直未见其人，皇家出行，带随行御医是必不可少，可完颜烈阳身为太子，带着四品御医，总是有点猫腻的，他平日里应该不怎么沉迷美色，那她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完颜绛疏蹙眉，看着夜烬盯着那扇窗户微微出神，一口饮尽手中那碗苦涩的汤药，不悦道：“怎么？那荆桃花，比本宫还美？”
　　闻言，夜烬不经被发现地收回心思，不由一笑：“臣若是这么觉得，昨日就不会让公主关上窗了。”
　　完颜绛疏满意一笑，既然不是想美景，那就另有心思咯？不由挑眉：“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眨眼，夜烬会心一笑，没有任何瑕疵地回答：“臣在想，让公主延年益寿的药方。”
　　延年益寿？这望尘莫及的词，对她来说是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她倒是很想妄想，可宫内的每个御医，包括上一任首席御医，都说她无药可治，她该信他么？疑惑又迫切地看着他，镶嵌了碎星子般闪烁的眸，希望又绝望。
　　“不要……”不要提这事……
　　“至少延长四十年。”夜烬严肃淡然地答道。墨黑色的眸子找不出一丝取笑之意。
　　可她哪会注意这些！
　　“呵……”完颜绛疏稍稍思考了一下，冷冷一笑，四十年，多么荒唐的数字，要是三四年，或许还有可信度，可是……越想情绪越激动，直觉告诉她，他就是在骗她！
　　最终恼羞成怒，抬手掐住他的颈，低声吼道：“你是来取笑本宫的么！警告你，别再开这种玩笑！当本宫是三岁小孩儿么！咳咳咳……”
　　实则，完颜绛疏身体虚得很，根本没什么力度，加上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身体也承受不住地开始喘气咳嗽了，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些，夜烬也不闪躲，对着她绝望无助又盈盈泛泪的双眸，道：“臣没有骗公主，那些个庸医治不好你，不代表臣不行，臣的师父，天下第一医师湘末，曾有提到，像公主这样体寒，呼吸急促，偶尔还会头疼的怪病，叫玉碎心，恕臣直言，公主的母妃应该也是亡于此病，此病不是无药可治，只要用几种烈药相互调和，再结合寒药歇缓性地慢慢服用，调养半年，至少能再多活十岁。”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毕竟是第一神医的金言……微微考虑了下，手渐渐放了下来。
　　夜烬抬起手指，趁她没有防备，快速地点下了她周身的几个穴道。
　　完颜绛疏顿时感到全身绵软无力，向后倒去了。
　　“公主，恕臣冒昧。”
　　完颜绛疏皱眉，却连紧张和发怒的力气也没有，语调有些淡淡的：“你想干什么？”
　　夜烬平静地看着她，回答道：“臣记得对公主说过，您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有过激的情绪，臣开的药方，虽然见效快，风险也大，若是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药会反噬全身，适得其反。”
　　完颜绛疏蓦地睁大眼睛：“你铤而走险？”
　　夜烬轻叹，没有意思恐惧，如沉墨的眸还是看着她的：“若是不铤而走险，像您之前喝的那些温和的药，对于您这日益加重的病情，是等死的意思。”
　　完颜绛疏眸子忽地闪了一下，下一刻却在冷笑：“是啊，他们都盼着本宫死，本宫一出生就死了母妃，没有依靠，又拖着一身病，死了倒干脆……你又为什么要救本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开那些无用的药不就好了？那么尽心尽力地救我，可没有任何报酬的……”
　　夜烬抬眼，轻轻一笑：“因为……臣喜欢公主。”
　　喜欢？完颜绛疏抬起异样的眸，有些高兴，有些不解，有些淡然：“喜欢本宫……什么？”
　　“真实，勇敢，直言。”那令人陶醉的笑容还浅浅浮现，眼眸中多了一分宠溺，“公主今天还想听琴么？”
　　久久看着他，弱弱地应下：“嗯……”
　　弦音入耳，丝丝余韵，完颜绛疏才甘心放下全身心的戒备，闭眼享受。
　　“等到公主自然平静下来，穴道会自行解开。”夜烬忽地补充道。
　　不待半刻，完颜绛疏的手才提上了力气，不由嗤笑：“敢对本宫点穴，你还真是大胆……”
　　“公主……应该不喜欢那些缩头缩尾的小人吧？”夜烬抬起脸，轻轻一笑，连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完颜绛疏不由得笑了一下：“你偷袭就不算小人了？”
　　“为公主身体着想，怎么能算？”
　　这么理直气壮，她不由在想，他是不是不管做什么事，都找得出各种让你心服口服的理由……
　　声声入耳的琴音，不由让她陶醉，这么精湛的琴艺，比宫里的琴师强得多了。
　　“明明是个御医，为什么你的琴艺那么好？”
　　夜烬俯首轻笑，曲子也没有任何停顿：“怎么？公主对臣，这么感兴趣？”
　　完颜绛疏也不扭捏：“对。”
　　夜烬也没再调侃，接着道：“师父说，身为男子，提高修养，君子六艺，总都要懂些才好。”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般富家子弟的公子都懂得一些，若是加上文韬武略，又有好皮囊，追求者也定是踏破门槛滔滔不绝，而他在宫外，就是这样的人。
　　完颜绛疏不禁挑眉：“你应该有很好的家底，为什么进宫？”
　　曲调减淡，夜烬淡淡的一笑：“进宫是家父的遗愿，为了功利，当御医是师父的意思，治病救人。”
　　完颜绛疏心里有些苦涩，淡笑着道：“我命由天，不由我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夜烬抬眼，浅浅一笑。
　　完颜绛疏皱眉，更是不解地看着他。
　　“臣进宫只是略表孝心，出于自愿。”说罢，完颜绛疏眼神有些黯淡，夜烬细细端详着，“公主在感伤什么？随命，是因为没有选择，没有选择，便是没有机会，而机会，是靠自己创造，只要变强大了，选择，有的是。”

　　☆、第4章　诱人的交易

　　“呵，姑且信你。”完颜绛疏淡笑，似乎也别无选择。
　　曲子很快停了，夜烬离开琴座，慢慢走步过来。
　　完颜绛疏有些疑惑，这曲子，该不是只有那么短才对。
　　“因为如果弹完，公主早就睡下了。”
　　完颜绛疏蓦地一小惊，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他怎么就……
　　脚步并没有停，那颀长的身影愈来愈近，甚至超过了旁边梨花木椅的距离，她才觉得不对劲。
　　夜烬微微勾起唇角，俯下身段，完颜绛疏只觉一阵黑影漫了过来，带着阵阵艾叶香，警惕道：“你想干嘛？”
　　夜烬单手撑着床，完颜绛疏别过脸去，眼睫有些颤抖，这人，不会是想趁她不能动，要对她做什么吧？那刚才为什么没有？
　　静了一会儿，完颜绛疏睁开眼，看着上方他清隽的绝美容颜，并没有什么动静，舒展开了眉头，静静直视他，等待他的回答。
　　夜烬看着身下很快就平静下来的她，十分满意，含笑启唇：“公主，可否来做个诱人的交易？”
　　此刻，她还真想摸摸他的脸，的确是很诱人的交易……
　　不对，一定是别的事。
　　完颜绛疏一扫脑中愚蠢扯淡的想法，敛神：“说吧。”
　　“如果臣能帮公主延长寿命，且在后宫之中有权有势……”夜烬又压低了身子，声音轻了些，“甚至权倾朝野，公主看，可还诱人？”
　　完颜绛疏蓦地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权倾朝野？这的确是……很诱人啊。
　　完颜绛疏淡笑：“那你呢？你想得到什么？”
　　很满意她眼底的雀跃，含糊道：“到时候，公主自是有能力满足我的利益。”
　　看着他坦诚又迷离的眼神，听着他陶醉的声线，轻轻勾唇：“外加上，你也是本宫的。”
　　夜烬没有说话，低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般。
　　完颜绛疏惊讶于那柔软的触感，一瞬间，呼吸也扑打在她脸上，她自是……从未与一个男人那么近过……
　　“好。”夜烬微笑起身。
　　“成……交……”
　　耳根子红了红，还未来得及闪躲他的眼神，他就已从榻上离开，慢慢又移步到琴座上，继续弹完刚才未弹完的部分。
　　“本宫第一步要怎么做？”
　　“把身子养好。”
　　“好。”
　　静静地，又在他的琴声中睡去了。
　　计划之中的发展，让夜烬扬眉一笑。
　　再次睁眼，已是午时，穴道是在她睡时完全解开的，撑起身子，再看那琴座，已是空无一人，皓月正在揭帘，回头朝完颜绛疏一笑：“公主，您醒啦？”
　　“嗯。”微微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皓月坐到床边，给完颜绛疏绾发。那长到大腿的青丝，从头梳到尾，虽已小心翼翼，还是打结了。完颜绛疏疼地皱眉。
　　皓月小惊了一下：“奴婢该死，疼到公主了吧？”
　　完颜绛疏也没有多责怪：“要说梳头，明忆比你在行。”
　　皓月有些惭愧，道：“公主，是奴婢手艺不精，可明忆近日抱病卧床，这些天，您就忍耐些吧。”
　　完颜绛疏有些疑惑地挑眉：“话说，她已经请假五天了，还没好？”
　　皓月也有些不解：“公主，要不赶明儿奴婢看看去？”
　　“嗯。”
　　皓月忽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公主，你是不是喜欢上夜大人了？”
　　完颜绛疏轻轻勾唇：“若说他人还是不错的，可他什么身份？本宫什么身份？本宫只是喜欢他的皮相，万万是不会嫁与他的，孰轻孰重，本宫还是分得清的，将来本宫是要与外邦和亲的，他么……指不定会收来做个面首……”
　　忽地又想起早上他说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就真的要去和亲不可？如果真能够权倾朝野……
　　皓月轻轻一笑：“公主还真是好福气，帝都第一美公子都只能做个面首，这该惹得多少女子艳羡呢，只是……公主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完颜绛疏无所谓地轻嗤道：“他们当本宫存在过么？”
　　皓月语塞，有些心寒地低下头：“公主……”
　　永和宫。
　　已是午时过半，从门内到门外，一列奴才端着御膳在那儿干等着，心里也直嘀咕：明明叫了膳，又一时兴起去临幸女人了，谁也没敢打搅去，不过话说，点绛宫的那个小丫鬟招数还真多，最近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连前些日子受宠的李美人也冷落了。
　　龙榻上，不经意地滑落下明晃晃的高贵的龙袍，或是布料不甚好的婢女的肚兜，榻上，一男一女相翻云覆雨，那面容姣好的少女已是满面通红，香汗淋漓，伴着娇弱的喘息声，颤颤着道：“皇上，奴婢伺候的可还满意？”
　　“满意，相当的满意！”完颜昊已是三十五六，满脸横肉直让她感到恶心，却被逼强笑着，完颜昊抬起她白皙的小脸，直直盯着她笑道，“以前朕怎么没发现，点绛宫还有你这个小美人啊……”说罢，迫切地吻上她的颈。
　　少女闭着眼，有些颤抖，可声音透着一股娇羞劲儿：“那皇上，就多来点绛宫吧。奴婢下午便要回去了，公主担心……”
　　“好，这些天你先在点绛宫待着，一个月内，朕会给你个封号，到时候，你得天天陪着朕。”
　　少女轻笑：“是，谢陛下……”
　　天气有些阴沉的下午，锦瑟殿内，和天气一样的严肃。
　　李美人倚卧在美人榻上，一手抚摸着自己微隆的肚子，微抬的下巴突显着她受宠已久的时光，眼中透着几许精光，却还有些忐忑，看着眼前正闭目掐指的男人，满脸的迫切。
　　坐在面前掐指算卦的男人，是国师阙池，他是上一任国师阙华之子，不过十九年纪，相貌俊朗，脾气也是极好，颇得朝臣们喜爱，更是惹得宫外的女子一阵追捧，除了夜烬外，最受欢迎的，是这个阙池。
　　他算卦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如两年前的流寇进攻，一年前的西楚向表公主求亲，而现在，他在算李美人腹中的孩子。同样也是正一品官员。沉默半晌，皱了皱眉，睁开眼，道：“禀皇上，是小公主。”
　　李美人浑身一颤，顿时抖得厉害。

　　☆、第5章　比月事还讨厌

　　边上的完颜昊也是一惊，皱眉瞪了李美人一眼，仍是不肯放弃，道：“又是公主？你是不是算错了？夜卿，你来。”
　　阙池的能力大伙儿也是明白的，他从没算错过，根本用不着夜烬出手，可，关于这方面，完颜昊总是不愿意相信。
　　“是。”夜烬上前，婢女绑好红线，交到他手上，开始把脉，不待一刻钟，夜烬也道，“皇上，是小公主没错。”
　　完颜昊勃然大怒，青筋突起，倏地站了起来，朝李美人身上砸杯：“混账！枉朕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你身上，你又怀了个女儿！朕不需要女儿了！不需要！你个不争气的！”
　　李美人忍下被砸到小腿的疼痛，也顾不得自己有了身孕，忙跪下来磕头：“皇上息怒，臣妾罪该万死！”
　　冷哼一声，不再顾跪在地上的李美人有多狼狈，甩袖夺门而出了。
　　收拾残局后，大家也都出去了，夜烬和阙池走到大门外，才互相行了礼，各自拜别。
　　“阙国师的道法真是越来越不容小觑了。”
　　“呵，夜大人的医术也是炉火纯青啊。”
　　两人相视一笑，分路而走。
　　点绛宫。
　　明忆向皓月请示回来了。
　　内室，皓月给完颜绛疏端药，明忆则帮她梳头。
　　“明忆，病好些了？”完颜绛疏侧头，对她的手法相当满意。
　　明忆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