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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赫连川奈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情，但败局已定，她不想让沐凉死，亦不想再挣扎了。

　　　　手上的枪一寸一寸的落下，赫连子衿将绝望的目光打向赫连川奈，沉声道：“哥，就让我自己承受吧，我会请求殿下和君上将的原谅，你也……放手吧。”

　　　　赫连川奈看着他，腥红的眸子一寸一寸的变红。

　　　　他不知道自己当了这上将有何用，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什么用，他最终也没有能庇佑的了她！

　　　　不，纪流年说了他会放过赫连子衿的。

　　　　赫连川奈蓦然看向纪流年冷呵道：“子衿已经知道错了，纪流年，我可以不要沐凉的命，但你说的会放过子衿，希望你兑现。”

　　　　纪流年目光落在沈暮念身上，朝她走过去，挡在她身前，慵懒笑道：“赫连川奈，你妹子都清醒了，你怎么还是不清醒呢？我说的话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该清楚的。”

　　　　赫连川奈没想到纪流年会这么狡猾，果真跟他想的一样！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好了，现在赫连子衿完全被沐凉洗脑。

　　　　他们却不认账了。

　　　　纪流年看着赫连川奈气急败坏的脸，微微一笑：“你想救你心爱的女人，也要考虑考虑，她想不想被救，这是最好的结局，你放心，你迷恋你妹子的事情，只有我们知道，我不会公开的，只要你……”

　　　　“纪流年，你胡说什么！”赫连子衿就像被抡了当头一棒，蓦地撑大眸子看向纪流年，怒吼道。

　　　　赫连川奈的手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腰间，纪流年的话就像给了他当头一棒。

　　　　仿若将那些赤果果的，世人无法宽恕的不堪之情，摆在了众人面前，让他原本就被激怒的心，腾起了杀意！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丧失理智

　　　　“纪流年，你给我闭嘴！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过的话算不算数！”赫连川奈彻底丧失理智，手上的枪指向了纪流年！

　　　　沈暮念蓦地大惊，想开口却被纪流年抢先了：“呵，自然，不作数。”

　　　　赫连川奈眸中顿时腾起杀意，他就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几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余地，低吼一声：“那就留不得你了！”

　　　　咔嚓，随着上膛的声音，沈暮念不受控制的被恐惧和下意识支配，挡在了纪流年身前。

　　　　而与此同时，跟他们近在咫尺的沐凉，却一个健步张开双臂将沈暮念保住，整个人将她埋没在怀里。

　　　　“不要！哥！！不要！！”

　　　　赫连子衿在赫连川奈杀气逼人，开枪之时，猛地抬起了手上的枪。

　　　　砰！！

　　　　一声巨大的枪鸣响起，让被沐凉抱住的沈暮念全身一震。

　　　　谁，谁开枪了，竟然真的开枪了！不，不能开枪！不能开枪啊！！

　　　　巨大的耳鸣在耳边响起，沈暮念僵直着身子，被无可抑制的恐惧支配。

　　　　几乎在第一声枪鸣响起的同时，便又同时响起两声。

　　　　“不许开枪！不许！”

　　　　“不许开枪！！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不许开枪！！”

　　　　两道凌冽冰冷的男声划破苍穹，在三声枪鸣中回荡，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让人窒息。

　　　　一瞬间，沈暮念察觉到身前的人猛然松开了她。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好不容易才稳住。

　　　　而后，她看到的，就是在这满地射灯的映衬下，慢慢朝地上倒去的赫连川奈和赫连子衿。

　　　　被放大的枪鸣，就像无法从这里消退一般，在沈暮念的耳朵里不断的撞进着，让她手脚一寸一寸冰冷。

　　　　她听出来了，第一道男声是赫连川奈的。

　　　　而第二道，是赫连慕白。

　　　　在这腥红的光晕中，有两道修长的身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这边冲过来。

　　　　伴随着他们的靠近，是众多嘈杂的脚步声。

　　　　然后，远处传来一个凌冽的男声：“青副官，带着你的人跟我走！”

　　　　沈暮念目光落在不远处赫连川奈的身上，他还是那么站着，袭着那身耀世的军装，只是胸膛前已经被血浸染。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伸手捂着胸口，目光涣散的看向刚才朝他开枪的赫连子衿。

　　　　赫连子衿在抬枪的同时，为了阻止她，赫连川奈的人亦是下意识的开枪了，所以……

　　　　沈暮念设想过无数个场景，她们今日的结局，但唯独没有想到，会这样。

　　　　赫连子衿腹部和手腕均中一枪，她无力的倒在沐凉怀里，在赫连川奈朝她看过来的时候，眼泪划过眼角，颤抖着薄唇，虚弱道：“对不起，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哥……不要怪我好不好，嗯？我只是……喜欢他。”

　　　　沐凉伸手捂住她不断涌出殷红血液的腹部，紧紧的咬着牙。

　　　　“叫救护车！快点！！”冲过来的赫连慕白在赫连川奈倒下去时，猛地接住了他的身子，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天塌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溃不成军

　　　　沈暮念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目光触及的除了腥红亦是腥红。

　　　　“念念。”身上突然被罩上一层淡淡的阴影，靠近她的人伸手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

　　　　他身体冰冷但气息却炙热，沈暮念在跌入这个熟悉的怀中时，剧烈跳动的全身动脉稍稍有所减轻。

　　　　血流成河，自己人厮杀的场面不是她所求，可如今这场面亦不是她所求。

　　　　她理解赫连子衿对沐凉的感情，可依旧被赫连川奈中枪后那声不许开枪震慑。

　　　　他跟她一样，倘若纪流年所言不虚，那赫连川奈对赫连子衿的感情就已经超越了亲情，却又包含了亲情。

　　　　他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宁可死。

　　　　而面对这样的情景，最为崩溃的人，当属赫连慕白无疑。

　　　　他站在湖边耀眼的射灯中，抱着赫连川奈一点一点变凉的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已经拼尽努力一刻不停的赶来，见到的是这样的场面。

　　　　他的哥哥，他的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肉至亲，相继在他眼前倒下。

　　　　“哥，你撑着点，救护车马上就到。”赫连慕白只恨自己没有考虑这么多，以至于现在连个替他们处理伤口的军医都没有带。

　　　　就这么干等着，赫连川奈的情况……

　　　　赫连子衿那枪不偏不斜正中他的心口，衣衫被浸染，脸色苍白。

　　　　赫连川奈却没有看赫连慕白，目光还是定定的落在赫连子衿身上，他看懂了她的唇语，听到了她的呢喃，即便到了这一刻，她的眼泪还是让他心痛至极。

　　　　赫连子衿倚在沐凉的怀里，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生命在光速流逝，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幕一幕的幻影。

　　　　关于他的，关于赫连川奈的，也关于赫连慕白的，关于那些潜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美好回忆。

　　　　“阿凉。”赫连子衿薄唇蠕动，精致如仙女般纯净的俏容上，最后的时光让她的眸子都变得干净的不染尘埃。

　　　　沐凉紧紧的抱着她，想将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她明知道，她会为了他朝赫连川奈开枪，却还是选择了这一步，他是清楚的，若是沈暮念刚才挡在纪流年身前。

　　　　他们还有谈判的余地，但一旦他冲到他的枪口下，赫连川奈一定会开枪，而她，也会。

　　　　伸手压着她不断涌出殷红液体的小腹，沐凉心脏绞痛的厉害。

　　　　他以为，他这颗心脏只会因为沈暮念而疼，却不想，如今终究是被赫连子衿撼动，她用死来告诉他，她对他所做的一切。

　　　　“我在。”沐凉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中的愧疚一览无遗。

　　　　“没用了，不用想着……救我。”

　　　　“我生前……把心……和生命……都给了你，我不后悔。”赫连子衿目光涣散的强撑着，气若悬丝道：“就算……没有我。”

　　　　说到这里，赫连子衿的眼泪滚了出来，她奋力的想抬起头，但却使不上力气，沐凉何尝不知她已回天乏力，三枪，即便避开要害，她……

　　　　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缓缓贴向了他的俊容。

　　　　赫连子衿在触及他时，嘴角慢慢扯开一抹弧度，她笑了：“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要犯傻了，好好对自己，好么？”

　　　　沐凉紧紧的咬着牙，点头。

　　　　赫连子衿微微拧眉，仿若看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喃喃启唇：“阿凉，让我……在看看我哥。”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一切归零

　　　　沐凉从酸涩的嗓子间溢出来极其温柔的一个嗯字，将赫连子衿横抱而起，一步一步的走到赫连川奈身前。

　　　　赫连慕白想把赫连川奈背起来跟赶来的救护车汇合，却被赫连川奈阻止了：“慕白。”

　　　　赫连慕白的身子微微一顿，在看向赫连子衿的时候，目光触及她身上足以致命的枪伤，只觉得头顶一盆凉水在这个寒冬泼下来。

　　　　他有点站不稳。

　　　　“子衿，你为什么！”赫连慕白启唇之余，晶莹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赫连子衿勾起苦涩的唇，微微拧着眉气若悬丝的看向赫连慕白：“二哥，不要怪我好么？”

　　　　她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所剩无几，那些无可阻挡的疼痛和黑暗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她，很冷，很恐怖。

　　　　一只手腕中枪无力的垂在腰侧，赫连子衿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只完好的纤细手指朝赫连川奈伸过去。

　　　　赫连川奈抬起胳膊，接住她摇摇欲坠的手，握在掌心里。

　　　　昔日的美好，均在这一刻涌上来。

　　　　他仿佛看到了，在他的眼中一点一点从小女孩慢慢变成S国万众瞩目女神的赫连子衿。

　　　　可不管她怎么变，她都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唤她哥哥的小丫头。

　　　　都是撒娇的时候晃着他胳膊的女孩，都是他心尖上的女孩。

　　　　“川奈哥……”赫连子衿看着她，所有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消逝：“这世……谢谢你，下世，我不做……你妹妹了，我们，好好的。”

　　　　最后的喃喃的嗓音，都被这风吹散，吹进了赫连川奈的心口。

　　　　在他的心里徘徊之后，变成滚烫的热泪，流出来。

　　　　赫连慕白听不懂赫连子衿的话，赫连川奈为她至此，为什么她下辈子不愿意做他的妹妹了。

　　　　但这句话，对赫连川奈来说，无疑是这辈子最为动听的一句，他握着她的手，嘴角勾勒出一抹宠溺的笑意。

　　　　旋即，他点点头，对着已经闭上眼的她温柔道：“好。”

　　　　赫连慕白眼睁睁的看着赫连子衿闭上眼睛，若非意志强撑着他要扶稳赫连川奈，他觉得要天塌地陷。

　　　　“子衿！”不可抑止的低吼出声！

　　　　在他晃神至极，他感觉腰间一紧，下一秒，身子被怀里的人狠狠撞的朝后踉跄了两步。

　　　　赫连川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偷了他腰间的枪，将他推开了。

　　　　下一秒，他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上膛。

　　　　“哥！”赫连慕白当即怔愣，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眼泪瞬时滚下来，睁大绝美的眸子低吼道：“不要！”

　　　　“慕白，是我们对不起你，替我给爸妈道歉。”赫连川奈沉声道。

　　　　赫连慕白还未启唇便听到了这辈子最让他恐惧的声音。

　　　　他听过无数次枪声，见过无数人在他眼前倒下的画面，却唯独这一幕，成了他这辈子难以挥之而去的噩梦。

　　　　像梦魇一般，困扰他无数年，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脏绞痛到无法呼吸。

　　　　“慕白，把我和子衿葬在一起，赫连家，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哥失望。”

　　　　嘭！！随着一道划破苍穹的枪鸣。

　　　　一切，归零。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完美落幕

　　　　那夜，S国下了有史以来最凶猛的一场雪。

　　　　洁白的雪将地上的血迹一层一层的铺盖，却始终无法遮住那一地的腥红。

　　　　沈暮念就这么看着，沐凉和赫连慕白抱着两人的尸首，一步一步的走出月光湖，然后消失在这夜色中，被黑暗吞没。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眼泪模糊了双眼。

　　　　纪流年从头到尾，都站在一边欣赏着这悲怆的大戏，在曲终人散时，薄唇轻勾，虚无缥缈轻嗤道：“完美落幕。”

　　　　沈暮念听到他残忍而冰冷的嘲弄，转过腥红的眸子狠狠的看着他，冷冷启唇道：“你明明可以不说那些话激怒他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纪流年，你有心么！”

　　　　纪流年望着泪眼婆裟，满眼悲愤和让人怜惜的善良，依旧是温柔的轻笑道：“明白什么是养虎为患么沈小姐，看来君上将还没有教会你怎么做人。”

　　　　“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吗，你是人吗，这是不是都是你算计好的！”沈暮念怒道。

　　　　纪流年不屑的耸耸肩，挑眉道：“现在的赫连慕白需要你家将军，要先跟我走么？”

　　　　沈暮念没想到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到现在为止一丝动容都没有。

　　　　赫连子衿赫然有罪，但她已经悔改了，她愿意去承担自己的罪责，赫连川奈为了她至此，赫连子衿刚才是想劝他收手的，如果不是纪流年用那不堪的感情激怒他，也不至于酿成如今的场面。

　　　　想到他们的死相和赫连慕白绝望的身影，沈暮念第一次察觉到一个人的凉薄至此，让她有些许厌恶。

　　　　“滚，我不会跟你走！”沈暮念别过脸，冷冷道。

　　　　纪流年这才将目光对上刚好朝他望过来的凌冽视线上。

　　　　两人对视，无数言语在眼神中流转。

　　　　君亦卿没有说话，纪流年也没有过多言语，只在转身前淡淡道：“养一个笨媳妇，君上将辛苦了。”

　　　　沈暮念原本就怒火中烧，听到这句话，连想都没有想，朝他扑了过去：“你说谁笨！你以为你有多聪明，你这个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中的人，你才笨，你没人性！纪流年！！你没人性！！”

　　　　君亦卿在沈暮念扑过去前，猛地抱住了她。

　　　　沈暮念现在没有理智，这么大的刺激让她拼命的寻求发泄途径，而纪流年偏偏在这个时候激怒她。

　　　　以至于沈暮念露出来了，这段时间来最不受控制的崩溃状态。

　　　　她在他怀里扑腾着挣扎着，满目腥红的对纪流年嘶吼道。

　　　　可那个人，却袭着一身白衣，脚步款然从容的扬长而去，听到沈暮念的谩骂，他背对着她，笑了。

　　　　傻姑娘，可爱起来倒也不讨人厌。

　　　　“念念，冷静一点。”君亦卿在她扑腾中，将她横抱而起，低着头锁着她的眸子，沉声道。

　　　　他就像给她扎了一针镇定剂，沈暮念在他怀里蓦然被抽空所有的力气，委屈巴巴的抬起头看向他，拧眉道：“君亦卿，你不难过么？赫连川奈也是你的朋友，他……”

　　　　君亦卿将她冻得冰冷的身子抱的紧紧的，往月光湖外走。

　　　　他俊容上依旧是冷酷的冰封表情，那双狭长的深邃眸中让人看不清神色，听到沈暮念的话，他的手指微微一颤，旋即淡淡道：“没有时间难过。”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值得冒险

　　　　回到车上，沈暮念冰冷的身子因为车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回升。

　　　　在外面待得太久，因为短暂的热，导致她身上痒痒的，却又极其贪恋这种温暖。

　　　　车里，沈暮念跟他并肩而坐，主驾驶上是已经回来的白术，副驾驶苏子。

　　　　皖瞳和夜瑾没有参与这次的行动，夜瑾伤势也不轻。

　　　　“你先跟他们回去。”君亦卿拿起手边的外套给沈暮念裹上，锁着她微红的眸子，柔声道。

　　　　若是以前，沈暮念还自欺欺人沐凉对她的并非男女之情，如今这一出大戏，足以让她看清。

　　　　她不自恋，却也明白了沐凉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友情。

　　　　自欺欺人的时候，她可以用朋友的身份跟他相处，给他慰藉陪他左右。

　　　　但如今，她深知，越是在这样他孤军无援，伤心伤神之时，她越是不能牵扯其中。

　　　　虽然，她也很想，像他对她一样，能在这个时候握着他的手站在他身侧给他安慰，可她也明白，这会让他更为深陷。

　　　　喜欢的人，她的一点好，一点安慰，一点靠近，便会让他能不顾一切的迈出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便会记得这份好，难以愿意，被迫靠近。

　　　　如今，能让沐凉清醒的人，恐怕只有君亦卿了。

　　　　她希望君亦卿能在这个时候，代替她，给沐凉给赫连慕白温暖，让他们得以从这阴诡地狱中挣脱出来。

　　　　亦能让沐凉明白，他在她身边是她最好的归宿，而他该放手，就像赫连子衿说的那般，他不要在为难自己，不要在委屈自己，好好生活，为自己生活了。

　　　　微微抬起眼，沈暮念对上他的眸子，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便点了点头。

　　　　沈暮念鼻子瞬间酸了，得此一夫，再无所求。

　　　　君亦卿的占有欲强烈起来所向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