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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拿小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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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也许从来就是筱文,筱素只是彼文的替身而已,虽然她俩是那样的不同,但她们的身体里毕竟流着相同的血液。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与筱文也不相同,筱文的眼神虽也是这样的宁静,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思考而少有忧愁;而这个女孩那总是带着刮甜笑意的眼睛里,分明埋藏着积沉已久的愁绪。
  阿华看着姚纲也有些惊异。她明显地觉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日常接触的那些人很不相同。平日来桑拿浴消遣的男人,要么满脸冰霜趾高气扬的,对按摩小姐一点儿也不尊重,吆五喝六指手划脚,好像他扔给你几块臭钱你就得服服帖帖当他的奴隶;要么两眼邪气嬉皮笑脸的,进到按摩房来便动手动脚地总想占些便宜,还常常提出一些赤裸裸的要求。
  而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宽阔的额头、明亮的大眼睛和高耸的鼻梁都显露出他是个精明干练的男人,但他那白皙的面皮上却堆积着几分羞涩怯懦的表情,隐隐告诉人们他本质上是个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男人。不管是从他的眼神还是面部表情来看,阿华都敏感地觉察到这个人似有满腹的心事和难与人言的苦痛。
  古人所云“同病相怜”,看来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有着同一病痛的人最易沟通,最易相互理解和彼此同情。阿华仅凭视觉,已对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好感。
  二人互道过姓名,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后,阿华便让姚纲俯卧在按摩床上,开始为他按摩,边工作边同姚纲一问一答地闲聊起来。
  “喂,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姚纲几乎就要笑出声来。这女孩子直来直去毫无修饰的问话,怎么就像是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嘴里说出来的?
  “我嘛,我是做生意的。”姚纲用打趣的口吻回答她。
  “你骗人!你哪里像做生意的?一点也不像!”
  “那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要我看呢,你像是搞科研工作的,要么就是在大机关里做事的。”
  “你这眼力还不错嘛!我还真是搞科研的,同时也是在大机关里做事。不过到你们这边以后,科研搞得少了,机关也变小了,就是生意做得越来越多了。”
  “那你以前在哪里?”
  “北京。”
  “是吗?你既然在北京工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听她那口气,好像姚纲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是不是老婆让你来的?”
  “不是。是婆婆让我来的。”
  “婆婆?你怎么还会有婆婆?”阿华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了。姚纲也笑了。他知道这女孩子可能对企业机制方面的事了解不多,搞不清“婆婆”二字的真实含义。
  “这么说,你家里人没有跟你一起来?”阿华没有对姚纲是否有“婆婆”予以深究,她可能把那当成了纯粹的玩笑话。
  “没有。”
  “那你家里都有谁呀?”
  “有妈妈、姐姐、姐夫,还有外甥。”
  “我是问你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家?”姚纲最怕别人问他这事,实话实说不好,编点假话也不好,要想搪塞过去还真不不容易。“我自己的家里嘛,有我自己。”
  “还有呢?”
  “没了。”
  阿华平日里给客人按摩,通常很少主动与客人说话,总是客人问一句她便敷衍了事地答上一句。如果她发现客人心绪不好,想活跃一下气氛,她便会强装出轻松愉快的样子给客人讲故事,说笑话,但绝不愿与客人谈论彼此的私事。她觉得来桑拿浴的男人有如过眼烟云,分手后便各不相干了,很快也就在记忆里抹掉了,即使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恐怕也早已不认识了。所以,彼此没有必要了解很多,而且一个孤单飘零的女孩子让别人过多地了解自己,反而会平添许多烦扰和危险。阿华几乎从不主动询问客人的个人情况,她不仅不感兴趣,而且也怕自己问别人多了,别人也要反过来问自己许多,所以倒不如尽可能避免互相谈论私事为好。但今天不同,阿华无法压抑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兴趣,因此也就不能自控似地向他问长问短,想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好像一个贪吃的孩子抱着一大碗清凉润口的冰激凌,非要一勺一勺把它吃个干干净净不可。
  姚纲说他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阿华有些不大相信,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让他证明他所讲的话的确没有掺假,只得根据自己的生活积累用脑子去推断了。她这一推断,便想到自己身上去了,想到自己背井离乡漂泊在外,孤苦零丁的很有些可怜。心里想着事,双手却还在不停地工作着。
  阿华做事认真,平时“做钟”时,只要客人乐意承受,她总是以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客人按摩,而不像有的小姐那样按摩时敷衍了事,专靠一些别的手段哄客人开心。久而久之,阿华养成了以强劲的手力为客人按摩的习惯,这使得那些五大三粗、膘肥体胖的客人十分满意,而那些身材弱小、骨瘦如柴的客人则可能承受不了。遇到这后一种客人,阿华会有意地将手力放轻,并不断征询客人的意见,根据客人的要求加重或者减轻所用的力量。此时阿华只顾问姚纲谈话,谈话的间隙便想心事,竟然忘了就所用力量的轻重询问他的意见了,无意中便按照平时的习惯用足力量在姚纲的身上捏来按去。
  姚纲虽身体还算强健,但毕竟是个较少摔打的白面书生,其实经受不了多大力量。阿华手到之处,姚纲便感到一阵酸痛。随着阿华按摩部位的不断扩大,姚纲感觉酸痛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大,到后来便几乎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无处不痛了。
  姚纲很奇怪这个看上去有些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他更不明白她明明是一副有说有笑亲切友好的神态,却为什么要暗地里用这么大力量在自己身上折腾。这哪里是享受,纯粹是受罪!这也不叫什么按摩,简直是打击报复!这样想着,姚纲几乎有些愤愤不平了。
  姚纲想提醒阿华用力轻一些,但却迟迟没有开口,好像那样会伤地的面子,会得罪人似的,他希望最好还是阿华自己把力量减轻。有些人的性格很古怪,姚纲就是这样,并且似乎从小就如此。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在乡下的一个大院子里看电影,大家全部席地而坐,前边的一个陌生人睡着了,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时间一长便压得他腰酸腿疼呼吸困难起来。他本可以把那个人推到一边去,或者把她叫醒后清她坐直了,但姚纲觉得把一个熟睡的人弄醒或是推倒在地上都是很不好意思的事。于是他就这么坚持着,盼望那个人快点自己醒来改正错误,最后还是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用力把那个睡得死猪般的胖女人给捅醒了。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上大学的时候,几个同学在学校的食堂里围坐在一张餐桌旁吃晚饭,每个人的菜碗里都是半只红烧鸡,大家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鸡骨头,一边热烈地争论一个所谓哲学上的问题。其中一个同学只顾脸红脖子粗地同别人争论,无意中将一块啃剩的鸡骨头丢在姚纲的菜碗里,接着又丢了第二块、第三块……他把姚纲的碗误当作放垃圾的盘子了,结果把姚纲尚未来得及吃的一碗香喷喷的烧鸡全部糟蹋了。姚纲怕影响同学们的争论,竟一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同学往自己的碗里丢垃圾而不好意思制止地。不过,那个叫何彬的同学从此便成了姚纲的莫逆之交。
  现在,姚纲似乎又碰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想告诉阿华用力太重了,但不知道那样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他知道你如果告诉一个医生怎样给别人看病,那个医生会很不高兴,如果那个病人是你,那么很可能你就要倒霉了、听说有少女去医院割盲肠,结果盲肠未割卵巢却给割了去,有老人去拔牙,仅有的两颗好牙都给人家敲掉了,该拔的牙却原封未动。估计这很可能都是病人得罪了医生造成的后果。任何人在从事自己的专业时都不喜欢别人指手划脚地提意见,大概按摩小姐也是这样。
  而且,他也尚未搞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这样用力。也许是她情绪好,心里高兴才这样做?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再忍耐一会儿,不要扫她的兴。也许是她心里不高兴,受了什么人的气,到自己身上发泄不满来了?如果是那样,那就最好也要再忍耐一会儿,让她多发泄发泄,人有怨气不发泄出来是要生病的,对此外国人早就发表过研究成果。
  总之,姚纲想来想去,想出来的所有理由都是应该继续忍耐下去,没有一条理由可以使他鼓起勇气恳求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孩子轻一点儿折磨自己。于是,姚纲就这样一分钟一分钟地忍着,一下子一下子地挨着,一口气一口气地熬着。但人的忍耐力终归是有限度的,时间一长便终于忍不住了,随着阿华的双手在姚纲的腰部用力一按,姚纲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阿华赶紧停住手,问姚纲是不是这一下按得太重了。姚纲本想说何止是这一下太重了,自从你到我身上敲打以来就没有一下是轻的,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重不重,没关系的”。
  阿华掀开毛巾往姚纲的背上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和善而皮肤娇嫩的男人,脊背上已被自己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刚从敌人监狱里逃出来的革命者。阿华不好意思地看着姚纲不知说什么好,姚纲看着阿华不好意思的神情也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直笑得弯腰弓背,气短泪流。
  姚纲点上一支烟,也递给阿华一支。阿华从来不吸烟,这次却也接过来,让姚纲帮她点上,学着姚纲的样子吸了起来,但才吸了一口便呛得连声咳嗽,赶忙把烟捅在烟灰盅里戳灭。
  阿华问姚纲男人为什么喜欢吸烟,她实在想象不出这种又苦又辣又呛的东西有什么让人着迷的地方。姚纲说可能这只是一种嗜好,人一旦产生了某种嗜好,与没有产生这种嗜好的人感受是不同的。譬如吸毒的人,他们嗜毒如命的那种感受是没有吸过毒的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阿华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女人相比、男人会有那么多的不良嗜好,比如吸烟、喝酒、赌博,还有到桑拿浴来鬼混等等。姚纲感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姚纲博览群书,对什么问题都能讲出一些道理;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对这样一个纯真的小姑娘讲社会学上的大道理,恐怕她很难搞明白。
  姚纲想了想说:其实这里的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去男人还有女人的缘故。国家要靠征收烟税酒税来养活政府,所以男人必须争先恐后地去吸烟喝酒,以免这些灾难落到女人头上;女人办事性子急,想钱时便想立即有一大堆,钱多了数不过来便想马上丢掉,所以男人就必须到赌场上为她们快速地赢钱,或者快速地输钱;至于男人到桑拿浴来,那道理不是更明白了吗,无非是为了让这里的女人不失业而已。
  阿华知道姚纲在假装严肃地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阿华看看时间还早,便对姚纲说:“你这个男人虽然到桑拿浴来了,但却带来了那么不结实的皮肤,看来我还是得失业。如果我再给你按摩几下,你准保要送医院去了。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推油’。”
  阿华说这话的时候,脸蛋儿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在“紫蔷薇”做了快一个月了,还从没有给客人推过油,客人提出要求时她便以“不会”来搪塞。阿华并非真的不会,那套程序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甚至不学也会,只是她觉得那实在不是个正经事,想起来就叫人恶心,更不要说亲手去做了。但不知今天为什么,客人没提出这种要求,她自己倒首先有这个愿望了。当她把话说出来后,这个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很怕客人一口回绝了。她低着头,满面羞涩地等待着客人的反应。
  姚纲对上次来桑拿浴时阿童给他“推油”的过程记忆深刻,那的确是一种美妙诱人的感觉。但是,他今天却完全没有那种欲望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他记得过去家里养的那条小狗,来生人时它便两只前爪扒在人家身上,下身在人腿上乱蹭,活生生一个小流氓的形象;但对家里人它却只有亲热和驯服,从不会有这种下流的动作。
  姚纲想,或许男人也和狗一样,在陌生的女人面前乐意暴露自己的阴处,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却绝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欲望了。不过,阿华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与她也不过刚刚相识而已。姚纲想不出个道理来,但他确实不愿意让阿华动他的下身,他觉得不好意思,他也觉得那样好像是对她的不尊重。
  姚纲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好吧。”并点了点头。
  姚纲这个人真是不可救药了!他心里明明是想表达自己但是,今天对着自己手下这个一见面便使自己产生好感的陌生男人,阿华的想法和感觉突然全都改变了,她真想伸手去抓住那个东西。可是,阿华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脸蛋儿烧得红红的,好像就要燃起火苗来了,手也颤抖不停,紧张得像是刚出师的扒手头一次去掏人家的钱包。
  但越是下不了手,心中的欲望便越是强烈,阿华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折磨得气喘吁吁,脊梁骨上直冒虚汗。阿华咬着嘴唇,心里给自己鼓着勇气,默默背诵着“下定决心”之类的口号。就在阿华终于鼓足勇气猛地伸手向下抓去的时候,突然附近有房门“咣当”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和叫骂声……
  第7章 不守规矩的客人
  秦孝川坚持说那些“桑拿服”太脏,会传染肝炎、梅毒、脚气、艾滋病、疯牛症等各式各样的疾病,他只把自己用过的那条高级在浴中围裹在身上,像在海边晒太阳似地躺在按摩床上让阿梅给他做按摩。
  这天晚上来“紫蔷薇”桑拿浴五楼贵宾房的客人,除去姚纲之外其实还有两位,一位是秦孝川,另一位是个姓林的香港人,他是秦孝川的一个关系至为密切的朋友。给这两位客人“做钟”的小姐分别是“38号”阿梅和“36号”纯子。这两位客人到来的时间与姚纲相仿,但他们是进到酒店后直接进的贵宾房,没有到公共更衣室和休息室,因此姚纲并未与他们照面。秦孝川与林姓朋友先在同一间贵宾房里休息,边喝饮料边聊天,又让周慧慧叫上来几位小姐当面挑选,然后才分包了两间贵宾房开始淋浴、蒸气和请小姐按摩。
  秦孝川是本管片派出所的副所长,又是分工主管“扫黄”工作的,所以“紫蔷薇”桑拿浴不管是在地域上还是在营业性质上,都正好属于他管辖的范围。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秦孝川平时很少到“紫蔷薇”来洗桑拿浴。从工作的角度讲,这叫做“避嫌”或“廉政”,到自己管辖的单位里消费难免被人说闲话;从个人利益的角度看,秦孝川觉得在自己的管辖圈内做事不自在,束手束脚的,而且这次人家照顾了你,下次找你办事时就不好不给面子了。秦孝川偶尔到“紫蔷薇”来,一般都是由于招待客人的需要才来的。如果是平时,秦孝川都是到另外几家不属于黄风岭管片的桑拿浴去,而那些管片的同事则也常到他这边来,大家相互关照,各得其所。
  秦孝川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身体强壮,相貌威武,胆大心细,做事果断,是个天生当警察的好料子。然而,他的童年时代却相当凄惨,青少年时也都吃过不少苦。秦孝川的老家离本地两百余公里,在岭南一带算得上个出名的穷地方,但那个地区作为进入广东省的北大门,自古以来却又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秦孝川出生时,正值国共两党为争夺江山而打得热火朝天。不久,秦孝川的父亲被溃逃的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了带走。此后许多年生死不晓,音信皆无。
  母亲靠给别人缝缝洗洗把秦孝川养大,送他上了小学。但秦孝川天生“爱劳动”
  而不爱读书,加之家里生活确实艰难,小学未念完他便辍学回家干上了农活。国家法律明文规定禁止雇佣童工,但不知为什么却从来没有规定禁止雇佣“童农”,虽然农村的劳动往往比工厂要繁重和艰苦得多。那时,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在烈日下寒风里冰雪中艰苦劳作奋力挣扎着的孩子何止千万耳!
  好在秦孝川自幼身体强壮,干一般的农活并不感到有多繁重,反而觉得比天天被逼着做作业舒坦多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一些。
  只可惜那个年代天天讲“阶级斗争”,秦家因为有人跟着国民党反动派跑了,所以秦孝川从小便被打入了“另册”,事事受人歧视。随着年龄的增长,秦孝川形成了孤僻多疑,胸襟狭窄,心狠手毒但却有几分“侠义”的性格。十几岁时路遇流氓调戏邻里女孩,秦孝川上前打抱不平,扭斗中竟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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