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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舞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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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自清颤动着摇摇头:“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昨日到得客栈,我们便没再见过这位姑娘。而夜半时分,客栈众人皆已入睡,我却见到花惜玉自外而入。现在仔细想来,那时他衣摆上似沾有泥土。”荀舞瑜目色极其凝重,“我想这姑娘大概便是在那时遇害。”

    “你说是花公子将这姑娘杀死,可我们只见这姑娘尸首,又没得见她死时经过,还请你不要……不要污蔑花公子!”卓自清的声音夹带悲愤。

    “是,我没有证据,所以这一切也不过是我的推论。”荀舞瑜一点点撑起女子身躯,“清清,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先去将她葬了吧。”

    卓自清起初有些迟疑,稍过须臾还是走上前,与她一同架起女子尸体跃出坑穴。

    其后,两人在老树下掩埋了女子,相对无言。

    荀舞瑜执过卓自清的手,卓自清却很快将手抽离,背转身不去瞧她。

    荀舞瑜无奈放低手臂,靠在老树旁道:“清清,有些事以前我没向你提过,并不是有意瞒你,现在我就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两年前我识得花惜玉时,也以为他是如你想象般的少年英侠,更曾对他心生爱慕。但是后来,我却无意撞破他残害同门之事。”

    卓自清蓦地回过头:“残害同门?!”

    荀舞瑜片刻凝思,幽幽道:“花惜玉是昆仑弟子,昆仑远在西域,门人甚少踏足中原,其门派内之事也甚少人知。就在他与我相识不久后,昆仑曾遣门人至中原。这些人由花惜玉的师叔带领,中原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他。”

    她稍作停顿,方沉目续道:“那日我恰巧也去找他,却在暗中听到他师叔之言。原来昆仑门内有派系之争,他所参与之派系为抢夺掌门嫡传功法曾故意挑起厮杀,其他派系联手将这派众人制服,而他则趁乱走脱逃至中原。他师叔欲带他回昆仑领罪,他却将师叔与一众师兄弟全部毒害身亡!”

    卓自清听到这里,面上惊异之色已不可控,颤声问道:“舞瑜,你说的……都是真的?!”

    荀舞瑜自嘲般笑笑:“我只恨自己太过愚蠢,竟还曾一心一意倾慕着他。经此事后,我再不愿见他,可他一再纠缠,又到瑰意居去找我,恰逢当时你在瑰意居中,他便也识得了你,没想到你竟对他一见倾心。我不愿说出真相害你伤心,是以只能不断地提醒你花惜玉此人并非正人君子,要你莫与他多做接触。但是你一旦上了心思,旁人的话多半就不听了。”

    “我……我……”卓自清口不成言,“那……那花公子今日所言又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要将流霜剑赠予他?!”

    荀舞瑜抬眸:“不是我赠予他,而是他向我索要,却没成想原来这也是他一早便设下的局!你适才于客栈中听到的那些话,我根本毫不知情,全是他一人有意为之!”

    她话至此处,愤意握拳,遂将流霜剑之事话知卓自清,而后又道:“这一次,表面看来他是救我于水火,但实际上是为借此时机扬名立万。他为增加说服之力,找个女子在众前辈高人面前演一场戏也不足为奇。这姑娘或许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因而被他威胁利用。而他目的达成,这姑娘便也失去价值,惨遭灭口。清清,现如今你该知道花惜玉是怎样一个人了吧?”

    卓自清听到这里,低垂眼目半晌不语,似陷入彷徨。

    许久过后,她突地奔上前拥住荀舞瑜,热泪盈眶道:“舞瑜,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我识人不清,简直是蠢钝至极!竟还想着……竟还想着是你一直在诓骗我……你若怪我,就来打我骂我!”

    “别说傻话,我怎么会怪你。”荀舞瑜由卓自清在自己肩上洒泪,等她不再抽噎方道,“走吧,回客栈去,是时候与花惜玉彻底做个了结了。”

    “嗯!”卓自清咬着唇含泪点头。

    ……

    两人匆匆寻路出了密林,一路疾奔回到客栈,刚进大堂便被小二拦下。

    “这位姑娘,我记得昨天与您同行的还有位小公子,是不是?”小二对荀舞瑜道,“我与他说您出去了,看他那样子是要去找您。花公子对他说知道您去了哪里,他便跟着花公子走了。”

    荀舞瑜想起昨夜花惜玉言语,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心下凛道糟了:“你可知他们向哪里去了?”

    小二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镇子就这么大,他们也去不了哪里,怎么您回来时没遇见他们吗?”

    他话音未落,荀舞瑜已跃至街中,满目焦虑望向熙攘人群。

    “舞瑜,怎么了?!”卓自清急忙追到她身侧。

    “清清,我怕花惜玉会对小云不利,一定要赶紧找到他们!”荀舞瑜一步不停沿街向前,视线扫过每一处角落。

    两人穿过大街小巷,很快便将镇子绕了一遍,然而花惜玉与裴云始终不见踪影。

    荀舞瑜扬目之际瞧见镇后山脉,心想那是镇上唯一还没找寻之处,便发足奔往山脚。卓自清随在她身旁,也同她一起到了山下。

    此山并不算高,一湾小湖嵌在山脚。荀舞瑜与卓自清赶到湖边,正见到两束人影一前一后向山上而行。

    “果然在这里!”荀舞瑜一个凌跃飞上山径,一把拉住裴云,厉声对花惜玉道,“花惜玉,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花惜玉见荀舞瑜与卓自清前来,略微有些吃惊:“呵呵,舞瑜,此处山水宜人,我见你迟迟不归,便邀这位小兄弟到此一游。”

    荀舞瑜冷目睨一眼他,转身看着裴云双目,凝色道:“小云,你且退后,我与这位花公子有些事要解决!”

    “舞瑜,又是什么事惹你动了怒?”花惜玉摇动折扇,目中闪过黠光。

    “花惜玉,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荀舞瑜瞬时回身,“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这次有恩于我,我永记心中,你的那些所作所为我都不会揭穿,但你岂可当着那众多江湖前辈面前无中生有?!”

    “舞瑜,我本就与你天作地设,人人艳羡,又怎会是无中生有?”

    “往昔之事早已烟消云散!”荀舞瑜怒目相视,“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她说罢拉起裴云就向山下走去,可是身后忽又掠动劲风,原是花惜玉青衫飒飒抢上前来。

    “舞瑜,这小子到底是好在哪里,竟能让你百般回护!”他手腕一翻收起折扇,自腰间拔剑出鞘,“我若想得你真心,就只有先断你所念!”

    说时迟那时快,流霜剑寒芒凛现,剑尖已直指裴云。荀舞瑜大惊,牵起裴云闪身躲避,但花惜玉剑风呼啸,灼目寒光过隙,硬生生将两人阻隔。

    花惜玉手中长剑翩然飞舞,霎时间漫天飞影便将裴云围困当中。荀舞瑜怒吼一声,几欲拦在裴云身前,奈何花惜玉剑影纷飞,丝毫不给她窜入之机。

    裴云赤手空拳抵挡花惜玉剑势,被花惜玉咄咄紧逼,不多久已退下山径。两人几度飞旋,置身湖岸。花惜玉凭借手中利器渐渐占得上风,目露讥笑暗藏杀机。

    裴云避之不及,拧身之际正至卓自清身旁。他侧目急望卓自清,不待她反应已将手臂伸向她身侧,一瞬抽出她随身佩剑,扬剑抵上花惜玉攻势,转守为攻。

    花惜玉目色一紧,后退一步一招又起,与裴云手中剑于寸许间擦过。裴云飞剑回身,足下移步变换无形,忽而至左、忽而往右,招招莫测难明,不需多时便反客为主。

    荀舞瑜这时也赶至湖岸,见此情景更震惊不已,与卓自清两人瞬也不瞬紧盯战局。

    花惜玉额上渗出冷汗,步伐逐渐混乱,彼时气焰再难重现,反被裴云迫至水边。裴云一剑飞刺,正对花惜玉右臂。花惜玉一脚踏空半身入水,裴云面色一变,于电光火石间收剑回势,剑柄在花惜玉右臂一勾,将他拉拽上岸,与此同时,又于花惜玉腕间施加了一股力道。

    花惜玉猝不及防,流霜剑自手中滑出。裴云左手接住流霜剑,便不再去看他,回身对荀舞瑜淡淡一笑,似欲将流霜剑交还与她。

    花惜玉踉跄站直身躯,咬牙切齿看着裴云背影,将手指握得节节作响,竟忽然朝裴云背脊飞去一掌。

    他这一掌如迅雷疾电,而裴云正背对他前行,对此自是一无所知。

    荀舞瑜与卓自清却将这一幕尽数看清,皆讶然失色叫道:“小心!”

    裴云猛然转身,花惜玉已至他胸前,掌风与他不过相差毫厘。他飞速拧身,胸前命门将将避过花惜玉此掌,手臂凌空飞转化去花惜玉大半力道。

    但花惜玉这掌来势凶猛无比,裴云握着卓自清佩剑的右手仍被一掌击中,银芒闪烁间长剑脱手飞出,直坠湖底。

    他痛蹙双眉,右手一剑飞起,剑尖直抵花惜玉咽喉。

    花惜玉惊立原地,垂目看那剑锋,冷汗顺额直下,再不敢挪动半步。只要裴云手上稍一用力,他就会当场毙命。

    也是在这瞬间,荀舞瑜已痛吼着奔上前来,卓自清也飞奔跟来。

    “花惜玉,小云好心饶你,你却暗中偷袭!”荀舞瑜眼中怒火喷射而出,“若非你确实救我一命,我今日便要杀了你!你最好祈祷我们再无相会之日,如若他日江湖再见,我定不饶你!”

    花惜玉目光依次扫过三人,喘着气转过身,须臾走没了影踪。

    荀舞瑜确认花惜玉已远离此地,急切转目看向裴云:“小云,他没伤到你吧?”

    裴云浅浅摇首,把流霜剑交回荀舞瑜手里。他的视线在卓自清身上逗留片晌,竟又倏然返身走向湖水。

    荀舞瑜与卓自清四目相望,正不知他做些什么,却见他已取下外衫,退去靴袜,一头扎入湖中。

    两人措手不及,只眼睁睁看他入水,一并提足奔到水边时,水面已复回平静。

    “舞瑜,小云他这是做什么?!”卓自清一惊非小,紧握住荀舞瑜双手,望着湖面不敢眨一下眼睛。

    “他……他大概是去……”荀舞瑜忧心忡忡,出口之言也已断续不明,与卓自清两人紧盯湖水,连呼吸都似凝滞。

 第14章 南山雾

    14南山雾

    荀舞瑜与卓自清两人目不转睛凝视湖水,过得稍许,突见水面溢动波纹,而后眼中便倏然划过一道清影。

    少年的影子自湖心窜出,平稳落于岸上,走动时带起水花点点。

    卓自清见裴云向自己走来,掌中所擎正是自己佩剑,一时错愕不已,接过剑时双颊已现绯色:“你刚刚真是吓坏了我,没想到你竟将这剑自湖底拾回来了!这剑普通得紧,失了也便失了,其实你根本不必如此。总之……多谢你了。”

    裴云向她摇头笑笑,眼神清明纯净。

    ——不,我谢谢你。

    他以手中动作比道。

    卓自清被他此举弄得很是糊涂,不禁一脸莫名地扭头看看荀舞瑜。

    荀舞瑜轻叹一声,对卓自清道:“清清,小云在说,他以你之剑胜过花惜玉,是他该谢你。”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小云他……他听不见,也不能言语。”

    “什么?!”卓自清张大了嘴,难掩讶然,再看裴云时已变得手足无措,似乎极力避免着与他目线相交。

    而裴云只是静静地望着荀舞瑜与卓自清两人,别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清宁之色。

    卓自清惊讶未消,将荀舞瑜拉到一旁,低声道:“难怪我从未听小云开过口……舞瑜,你怎么先前不同我说他是……”

    “他就是他,不是别人。”荀舞瑜凝色看着卓自清双眸,“清清,我要走了。我们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你自己多保重。”

    “跟……跟小云一起走么?可是他……”

    荀舞瑜见卓自清神色有异,坚定道:“清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云虽有缺陷,心境却纯净无尘。这俗世中的烦扰太多,若总去在乎他人目光,岂不活得太累?我不愿再惹是非,只想暂时去个无人之处安神静思。”

    她说完这一席话,把裴云带到身侧,最后与卓自清相拥作别。

    ……

    青山依旧,日月长明,荀舞瑜与裴云两人离开江岸集镇已有数日。这一日午后,两人走上行人稀落的羊肠小道。

    “小云,我们还有几时方能到你说的那地方?”

    走得久了,荀舞瑜问这话的次数也渐渐多了。

    ——快了。

    每次当她问起,裴云总会清浅地笑笑,目中不带一丝杂尘。

    两人走得累了,便在道旁树下而坐。荀舞瑜瞅瞅水囊已空,便让裴云在树下等候,自己去周围人家借水。

    由岔路走去有座小村落,荀舞瑜向村里人家取了井水,快步回到小道上,远远望见裴云靠在树旁的背影。

    她突然动了机灵心思,在距离裴云不远时跃上高树,攀在枝桠上折下软枝,轻轻用枝头搔搔裴云脖颈。

    她原本以为裴云会在瘙痒下很快回身,但如此玩弄一阵,裴云竟毫无反应。她一下子倍感失落,跳下树碰碰裴云肩膀。

    谁知道裴云身体就像毫无支撑,在她稍用力下竟向一侧倒去,她不觉一愣,飞步跃到他身前。

    然而,看到裴云脸色的那瞬,她竟猛然心惊。

    裴云的脸白得渗人,双眉紧蹙在一起,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荀舞瑜到了他眼前,他却仿佛连抬目之力都已失去。

    “小云,你怎么了?!”荀舞瑜慌乱得不知所措。

    裴云惨白着脸看她一眼,许久过后方才好似回复了些力气,单手扶额靠着树干站起。

    ——别担心,只是有些头痛。

    荀舞瑜看他手中比道,心里却万万不能安稳。裴云刚才的样子只让她揪心难捱,她忽而想起那日在花惜玉船上他跌倒在地时的模样竟与此刻极度相似。

    “无端端的怎么会头痛?”她扶住他身体,满目焦灼。

    裴云浅浅摇首,努力展露笑容。

    ——没事的。

    “不行,你的脸色太难看了,我们今日还是不要再赶路,就在那边的村子里借宿一晚吧。”荀舞瑜仍旧放心不下,看看前路,扶着裴云向村子走去。

    ……

    两人回到荀舞瑜方才借水的人家。这屋子此时只有大婶在家,村里人朴实憨厚,大婶听荀舞瑜述明来意,赶忙将两人让近了屋子,又淘米烧饭忙活起来。

    荀舞瑜过意不去,看裴云暂时无碍,便让他先休息,自己跑出屋子去帮大婶的忙。

    大婶流露质朴笑容:“姑娘,咱们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没什么好吃的。我看你与屋子里那个小公子都衣着不俗,一定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吧。你还带着剑,你懂武?”

    荀舞瑜笑了笑,低头帮大婶择菜。

    “姑娘,你和那小公子是姐弟么?”大婶问道,可不等荀舞瑜回答,她便又自语道,“不对,你与那小公子根本都没相似的地方。我说你们倒似是——”

    她一语未完,篱笆墙外又有了动静,原是大叔砍柴归来。

    荀舞瑜的脸稍稍发起烫,赶忙跑去接过大叔的柴垛,借此避过大婶眼神。

    炊烟袅袅,大婶没过多久便将饭烧好。夫妇两人一边说着乡下人没什么好招待的,一边又让荀舞瑜与裴云多吃一些。

    四人正用饭时,外间忽又传来咚咚叩门之声。大叔前去应门,却见门外依次站着几个着飞鱼锦服执绣春长刀的男子。这些男子个个身材挺拔面色严肃,目光炯炯威严自显。

    荀舞瑜瞥到这些男子衣着,心神一晃,认出这些人皆是朝官。

    “锦衣卫办案,奉皇命搜查忤逆之贼。”男子中为首的一人手中亮出一道令牌,一把将大叔推开,大步迈入室中。

    大叔踉跄着后退两步,大婶将筷子掉在了桌上。

    为首男子在室内扫视一周,目光在荀舞瑜与裴云身上逗留须臾,手臂一挥,身后又有数人跃进。这些人二话不说便入室搜索,将床铺被褥一概掀开。

    片刻过后,众人皆向为首男子摇头,男子目色微移,率领众人退出农舍。

    大叔走出屋舍向村子另一头张望,只见多户人家都被搜查。而这一众人马来去如风,很快便从村内撤走。

    大叔回到屋内,与大婶面面相觑,又向荀舞瑜赔起不是。

    荀舞瑜连忙摆手,迟疑问道:“大叔、大婶,刚刚那些人所说的忤逆之贼……是?”

    大叔一声叹息,摇摇头道:“姑娘,这些人隔三差五就会到这村子里来,这事呀,没那么容易说清。你知道了也不能怎样,就别问了。”

    大婶也在一旁道:“姑娘,你赶路辛苦,这位小公子又身体不适,你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荀舞瑜见夫妇两人面露难色,也不好再多询问,只得再次谢过两人,于晚些时候和衣而眠。

    ……

    夜半时分,荀舞瑜偶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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