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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祁手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箱子千斤重了。
　　“老头，你后悔过么？”
　　文祁走在路上，不知为什么问了这一句。
　　“那你后悔么？”
　　张院长轻笑一声，云淡风轻。
　　“不后悔，我求仁得仁，我不悔。”
　　文祁停顿了很久，认真仔细的想了一想，她还是遵从本心，无怨无悔。
　　“我答案和你一样，我的遗憾是没能保护好他们，重来一次我会做的更好，一定会保护好他们，如今我也快了，就快和他们团圆了。丫头，我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死了给我多烧点钱，你活着的时候给我上个香，时常来看看我啊。”
　　张院长呵呵呵的玩笑着请求。
　　“嗯，您放心，我忘不了。”
　　“谢了，没法子，我和张家人早就断了联系了，唯一的孩子也是因为父母双忙在我跟前求个庇护的，可他有自己的双亲，我也不乐意麻烦别人，一个人孤单习惯了。”
　　张院长早就看开了，有些东西也不在乎了。
　　“你放心，我肯定时常去看你去，您跟我四爷爷去下棋啊，他可乐意跟你下棋了。”
　　文祁笑了笑，心里涩涩的疼。
　　“嗨，那臭棋篓子，每次下不过我，还骂人，还耍赖呢，非要说这叫兵不厌诈，你说这老头气人不气人呀。”
　　张院长想起康王爷，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呵呵！我四爷爷最能弯腰低头了，啥法子都敢用。”
　　“嗯，他早年有个绰号，叫混不吝，谁也不敢惹他，他媳妇都是他讹来的，呵呵呵！”
　　想起年轻时的趣事，张院长忍不住哈哈大笑，光阴啊，不知不觉从指缝间溜走了。
　　“我外公要他们巴巴等着你呢，说要跟你下棋呢，我今儿把马爷爷也骗来啦，给我儿子当夫子，你觉得怎么样？”
　　文祁插科打诨又说起开心的事来。
　　张院长哈哈哈大笑，“你等着他敲你吧，不过这个主意甚好，我也很喜欢宏哥那孩子，稳得住心里有哈数，善于筹谋，比秦熙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小年纪就懂得收敛自己了，虽然是为了玩，但这个性格我就喜欢，我也可以教他一二招。”
　　他主动自己请缨愿意教教孩子智谋，这方面他很擅长。
　　“好呀，那敢情好啊，你也知道这一对儿女，我就没咋管过，都是人家给我养的，如今我连夫子都找好了，再好不过了。”
　　文祁砸吧着嘴，得意洋洋的。

　　☆、第1164章鼓舞

　　他们回了庄子上，老马正在屋子里和定国公几个人说话呢，还有林相爷在跟前呢。
　　见到文祁和老张头进屋了，老马不客气的就指着她训上了，“你这熊孩子，你为啥骗我呀，吓我一脑门汗，真是……”
　　“嘿嘿！我求您您不来，我就把你骗来，我想让你给我儿子闺女开小灶啊，这不老张头也让我喊来了，你们老头凑一屋可以打牌呀，这还有两个老御医，还有温泉调养你的老风湿，多好的事啊，我还有好多事也跟你们商量呢。”
　　文祁都想好了，自己回来了，无可避免要进入朝堂了，自己的本事还是欠缺火候，特别需要老家伙给指点迷津呢，说啥也不能让他们走了。
　　老马头仰起头笑了笑，“行，你去把我小孙孙接过来，我一起教了。”
　　“行。”
　　“我可住不长，让你林奶奶住下吧，她也有风湿，这人多热闹。”
　　林相爷也不跟文祁客套，其实自己家也有庄子，可没人玩么，这老头老太太多，住在一起可以一起种菜一起下棋打牌聊天，多美呀。
　　“成，我现在就让人去接去。”
　　“老张头，你这是……”
　　林相爷瞧着常住也不像啊，咋就拎了小包袱，一个小箱子也装不下个啥呀。
　　老张头笑了笑，甩了甩袖子，“我常住死了让丫头给我烧香，一辈子两袖清风，所有的身后事我全都交代管家弄好了。”
　　林相爷和马相爷等老人抿着嘴，脸色不是很好看，却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呵呵！你们怎么也想不开呢，你瞧我如今的日子多美啊，我们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喝杯酒了。
　　这一辈子咱们都互相避讳生怕被人忌讳了，如今终于不用装模作样了，我带了上好的茶呢。”
　　老张头人生到了最后的旅程，大彻大悟，已经十分通透，只想着这最后的时光能够让自己开心尽兴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说得对，来来，泡杯茶，咱好好聊聊。”
　　安国公也哈哈大笑，眼角有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敢情好，丫头伺候着。”
　　马相爷也撸了袖子十分豪爽的挥舞了拳头。
　　“嗳！你们等着，我丫头给我攒了夏日的露水，我挖出来给你们泡茶啊。”
　　文祁也十分开心，颠颠的去找她存的露水去了。
　　两个老太太撤了下人，留下文祁照顾着，她们去菜地忙乎去了，看看中午弄点什么吃的才好，难得老头子们这么高兴，该做点好吃的，素斋也不错。
　　文祁亲自烧水给他们泡茶，许久不曾亲手泡茶了，还好手艺不曾生疏太过。
　　老头们坐在蒲团上，望着文祁素手芊芊上下翻转，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好看，带着娴静和优雅。
　　文祁泡好了茶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几人端起茶盏细细的品味，露出欣慰满意的微笑。
　　“这是荷花上晨起的露水，茶也是好茶，今年的新茶，真不错。丫头你的手艺可比以前要长进了。”
　　老张头品味一番十分赞叹。
　　“一晃也十年了，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勇猛冲锋的丫头了，这番心境融入茶中，你们可还满意？”
　　文祁也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
　　“不，我认为你如今才是最好的时候，不能打仗不代表你就废了，你仍然可以用你的脑子和能力为大齐为那些边疆苦苦守候的战士们做很多事，保障他们的福利，让他们不要白白流血牺牲。”
　　老张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眼里依旧有着燃烧的火焰，即便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倒计时，却仍然炙热温暖。
　　这样的目光让文祁有些感动，也有些震动，更多的是一种羞愧，她不如这些老人多矣。
　　微微低下头，“抱歉。”
　　老人们一声叹息，都能明白她颓废这些日子是为何，心里的那份苦别人替代不了，唯有自己涅槃才能重生。
　　“孩子，强者并不代表这武力高强啊。你不是一直激励自己，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者么，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继续走下去，护佑这些可爱的将士们，为他们找到更多的出路和未来。”
　　老张头知道只有文祁才有资格做他的接班人，别人不配。
　　文祁捏紧茶杯，头微微低垂，手微微有些颤抖，心情有些复杂难言。
　　“你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好辜负了我们，可你知道么，是你一次次给了我们很多惊喜，让我们有了更深的期待啊。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你没有姑父我们的期望，也没有辜负你四爷爷的嘱托。”
　　马相爷语重心长，虽然他不是武将，但也能深深体会到，文祁这次回来情绪十分低迷，几乎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若不是大齐，皇帝亲人们的羁绊，她可能真的起不来了。
　　文祁将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我，我……我很迷茫，除了杀敌，我能做的事别人也许做得比我更好，那么我留下的意义何在呢？
　　文麟如今是太子了，做的越来越好，也越发成熟稳重了，乔飞再历练几年会比我走的更远，我不知道未来我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朝堂我又能做些什么。”
　　文祁也有自己的困惑，她本身对名利的野心并不大，如今也算弥补了前世的遗憾，走到了人生的巅峰了，可接下来该如何做呢，她陷入了迷茫中。
　　“傻孩子，你能做的事很多很多啊，大齐离不开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已经到了无可取代的地步了。”
　　林相爷仰头大笑，这个孩子始终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识，她从来不曾抬头看看周围是否有变化，只是一个劲的闷头往前奔。
　　“是啊，你知道西北传来你和托木真死战的消息，满朝文武皆惊，后来陆续传来你病势沉疴的消息，皇上一度罢朝，接替王太医的军医其实为了你，只是因为路途遥远等赶到了你也稳住了病情罢了，就没让提这个事。
　　孩子当我们知道你不行了的时候，我们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那是一种惶恐和害怕的情绪，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曾经那个卖乖撒娇的小丫头，不知不觉成为我们心中的支柱了。你做到了。”

　　☆、第1165章开朗

　　马相爷也欣慰的点头，望着文祁的目光中隐含着骄傲和欣慰。
　　“是啊，长宁丫头，你让我们这些老头子很骄傲，很自傲，你做到了我们想不到的事，你闯出了我们都不敢预想的路。
　　你知道托木真是乔大将军死后脱颖而出的，一直以来横行霸道在西北边界已经很多年了，你了结了这份耻辱和辛酸，让我们一雪前耻，这是多痛快的事啊。
　　那些长眠在边界的将士们没有白白牺牲啊。”
　　马相爷等人脸上出现了十分痛快骄傲等情绪，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摸样，几十年了，托木真已经横行了很多年了，他十九岁成名，迅速在鞑靼国站稳了脚跟，一眨眼二十多年了。
　　这些年在西北投入的军费也是个天文数字，但收效却很微薄，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却无可奈何。
　　为了稳住西北，皇帝不得不再三妥协，忍辱负重，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憋屈的感觉何尝好受呢，作为两位相爷在皇帝跟前伺候了几十年了，从耀武扬威再到隐忍负重，他们全程参与，感受更加深刻。
　　文祁看到他们脸上的骄傲，又觉得自己做的都值了。
　　“孩子，你还能做得更好，我们对你依旧充满了期待，不能武还能文啊。”
　　老马头身体微微向前倾，双眼灼亮认真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带着鼓舞人心的魔力。
　　文祁张张嘴，一时有些语塞，“我……”
　　“你可以的，你不去做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你成立的暗卫网为我们为大齐做了很多事，为各个军搜集消息，迅速而准确，做的非常好。
　　你开辟的海上船运还有那些生意渠道，每年的银钱让国库十分充盈，让我得以在位的最后几年有勇气和足够的底气大刀阔斧的去改革，收效喜人，让我能够圆满的退仕，了无遗憾，孩子你做的足够好。“
　　老马头用力的说着每一个字，这些我们都不曾忘过。
　　“还有这些年兵强马壮，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改善，还有很多参考的建议都给的很好，没有你的努力也没有我们的功绩，谁说你做文就不行。”
　　林相爷笑语嫣嫣的鼓励着她，细说这些年她的成绩和努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和扩展，成绩喜人。
　　这些固然有大家群策群力的功劳，但不能抹杀文祁一点一滴的努力，她是那个最先冒着大不违的被无数人指责依然故我坚持下去的人。
　　最应该被大家铭记的人啊。
　　文祁觉得自己被鼓舞了，心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了，果然还是回家最好，因为家里永远都有她需要的温暖。
　　“我被你们夸的飘飘然了，可我做的时候其实没想那么多。”
　　她轻笑一声。
　　“这才是我们最珍惜的啊，孩子，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但你可以啊，养好身体吧，还有很多事值得你去做呢。”
　　老张头笑着说道，品着手里的茶觉得不枉此生。
　　文祁将茶一饮而尽，冲他们笑道：“就冲你们的期待，我也会努力把身体调养好的，我不想放弃也不想就这样养老，我还是不甘心啊。我为了今日付出了那么多，就这样退出，我好委屈啊。”
　　说完朗声大笑，忽然觉得她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张院长说的对，不能武了我还能文，我还有脑子，我一样可以笑傲群雄。
　　“这才对么，整日丧这个脸，多难受呢，看着你我都别扭。”
　　林相爷也呵呵的笑了，心里也放心多了。
　　“谢谢爷爷们，我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文祁端起茶杯表示敬意，他们来这里不全是为了调养身体，其实是担心自己特意来开导自己帮助自己的。
　　“哈哈哈！好孩子，我们来了你可要给我们吃好的喝好的，可不能亏了我们。”
　　张院长也哈哈大笑，放下了一桩心事。
　　“那是自然的了。”
　　“对了我打算把骁骑营年纪大一些的将士们收拢在身边，一个是暗卫那边需要人，另一个我也需要一些人才帮我做事，暗卫网要重新洗牌，我要择优选择一些能人异士为我做事。”
　　“嗯，可以，督察院也有一些人年纪大了，但经验丰富，水平也非常不错，就这样回家实在可惜了，他们都认为年轻才是最好的，可实际上到了一定的岁数，阅历和经验是青春和钱财也换不到的财富。”
　　张院长在督察院很多年，对这一点感同身受，有时候年轻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经验也是比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
　　“是，我打算让他们继续培养暗卫，这些年我不在，暗卫有些龌龊了，逐渐脱离掌控，我需要重新归拢一下，另外就是督察院要撤掉了，先安排人员分流问题，最后我打算弄个热闹的仪式，也算是给这些兄弟们一个脸面，风风光光的走。”
　　“好呀，这样真的太好了，我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了。”
　　张院长也十分欣慰，他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督察院这些尽心流血牺牲的兄弟们了，不被人承认，不被人喜欢，活在孤独和黑暗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您放心，我肯定把这事弄得好好的。”
　　文祁含笑表态。
　　“好，有什么需要和不明白的地方，你尽管来问我就是了。”
　　老太太们进来了，林奶奶也来了，一直在外面和老太太们说话玩耍呢。
　　“吃饭了，还喝茶呢，肚子不饿么？”
　　林奶奶也端了饭菜上来，笑容满面的吆喝大家。
　　“好，吃饭了，肚子真饿了。今儿辽什么好吃的呀？”
　　“素斋，今儿有蘑菇汤，去年晒好的野蘑菇，炖了个素菜汤，我们刚才去看下人们放鱼苗去了，来年就可以吃鱼了。”
　　“今年守孝是吃不到了，不过可以做成腌鱼，回头蒸一下滋味也是不错的。”
　　定国公也笑着点头。
　　“是啊，还是住在庄子上最好了，我煮了咸鸭蛋，滋味可好了。”
　　赵老太太也端了一盘咸鸭蛋，庄子上自己鸡鸭下的腌制而成的，蛋黄都流油，十分诱人。
　　“哎呦！这个我的最爱呀，你们知道么，在西北能吃到这个就是幸福的事了，这个咸鸭蛋很快就会被吃完的，我们在西北也会自己腌制，可是还是不够吃。”
　　文祁摇头晃脑的笑着说道。

　　☆、第1166章热闹

　　安国公也哭笑不得，“西北军那么多人，那几坛子咸鸭蛋哪里够吃呀，一般我们都是留给病号吃的，自己人都吃的极少呢，平时几乎都舍不得吃新鲜蛋的，现在日子好过多了，我们那会子才叫辛苦呢，整天嘴里长大泡，轮着长，没法子吃不上蔬菜瓜果，尽是咸菜。”
　　“哈哈，可不是么，我一度回京都不愿意看到咸菜，他们花样翻新的研究各种小菜，我都不乐意碰，实在是吃的倒胃口了。”
　　定国公也朗声哈哈大笑，那会行军是真的苦啊。
　　“快坐下吧，如今日子好了，咱们想吃什么都有了。”
　　秦老太太也笑着开口。
　　“这几日婉仪怎么没来啊？”
　　文祁吃着米饭素斋，问道。
　　“在家帮她姐姐弄嫁妆呢，也顺便学习一下管家理事，大姑娘了，哪里能什么都不会呢。”
　　秦老太太笑着说道。
　　“婉仪是不是要进宫选秀啊，抬抬身份？”
　　文祁抽空问起这个事呢，征询长辈的意见。
　　秦老太太摇摇头，“不，你直接报了免选吧，之前的确有这个想法，后来我和你祖父商量了一下，还是算了吧，别在节外生枝。
　　我们打算早点寻摸，给婉仪寻个亲事定下来，你爹他又在瞎琢磨呢。断了他这念想为好。”
　　“啊，还有这事啊，我公爹要干嘛呀？”
　　“他想选秀，不能进太子府也可以去其他王府做个侧妃什么的。”
　　定国公叹口气，一脸怒容。
　　“啊，不可能的，我嫁了熙哥哥，我几个哥哥谁都不会再要秦家的姑娘了，婳儿还是我父皇指的婚事呢，不然也没戏。”
　　文祁觉得秦风的脑袋应该扒开看看是什么样的，竟然思想如此奇怪。
　　“谁说不是呢，他怎么一天一个想法啊。”
　　赵老太太也摇头不太认同这个秦风，每次来探望他们二老也是话里话外为了升官想办法，并不是真心过来孝顺定国公二老的。
　　“哎，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得亏我生了三个，还有两个还算孝顺，不然我也要气死了。”
　　秦老太太一提起大儿子秦风就觉得心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