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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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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致远当然明白上官靖羽的意思,紧忙去搀了海润起身。
“诸位大人……”
还不待上官靖羽开口,何书成已经吩咐底下人,将各位大人都搀起,一个接一个的送回去。
好不容易搀了海润出门,海润却开始说酒话,骂骂咧咧跟当初在福源镇所差无几,“你们这帮王八犊子,哪天别落在老子手上,老子……”
“爹,你莫说胡话。”上官靖羽轻叹一声,朝着上官致远使了个眼色,上官致远急忙与底下人抬着海润上了马车,哪知海润一口污秽吐在了车内。
“海姑娘,不如让我送你一程?”何书成最会见缝插针,那浪荡公子哥的习性更是随处可见。
车上弥漫着一股子味道,上官致远蹙眉,却也不好说话。
上官靖羽蹙眉,“请上官大人送家父先行,我这厢马上赶回去。”
上官致远张了张嘴,却见上官靖羽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也只能点头钻进马车里。马车内一股子酸臭味,他自然也不愿上官靖羽坐进来。然则海润醉了,不看着他,又怕会出事。
何书成的马车委实装饰得极好,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上官靖羽保持着女子该有矜持。只是……这马车似乎并非朝着府衙而去。
娇眉微蹙,指尖挑开车窗帘子,上官靖羽骤然转头盯着唇角噙着邪笑的何书成,随即冷了眸,“你要带我去哪儿?”
何书成抚着腰间的玉佩,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一会你就知道了。”
“你……”她半怒半嗔,面色微红,在微光中却愈发的迷人。
“放心吧,你是海大人的千金,我自然也不敢乱来,等着到了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何书成一双眼眸,不时在她的胸口与腰间游走。
她只觉得作呕。
在马车内,何书成倒也规矩。
等着马车停了下来,何书成第一个下了车。
上官靖羽看了看自己袖子里的东西,所幸还在,这才缓步下车。
下车那一瞬,她的眼神稍稍一滞。
这是江边,无数的河灯在水上漂浮,随风摇曳,前后摆动。明亮的灯火,倒映着她举世无双的脸,映在她的眸子里,如星辰璀璨。
“这玉龙府每逢除夕降至,家家户户都会放河灯,如今还不到时候,否则看见得更多。”何书成走到她跟前,“我亲自做了一个河灯,不知小姐赏不赏脸,与我一同放河灯?”
上官靖羽娇眉微蹙,“你会做河灯?”
何书成这样的纨绔子弟还会这项技术活?八成是让底下人给拾掇的,自己白捡便宜。
那何书成气不喘脸不红道,“为博美人轻一笑,纵然不会,也该学着。”这话说得,就像江里的河灯一般,何其光鲜亮丽。
上官靖羽也不拆穿,只是淡淡道,“我不会。”
“我教你!”下一刻,他接过家仆手中的莲花河灯,并且快速的置于上官靖羽手中。他的手,直接包裹住了上官靖羽的手,笑得何其猥琐。
“公子请自重!”她冷了眸,奈何论气力,她是绝对比不得眼前此人的。是故也唯有冷静相待!
好在那何书成也不是个毫无头脑之人,随即放了手,竟笑道,“阿靖姑娘,长得这样美,想必东都城的公子哥们,早已趋之若鹜了吧?”
“这个,就无需公子费心了。”她将莲花灯放在水面上,继而转身就走,“烦劳公子送我回去。”
哪知何书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既然来了,不如咱们痛饮几杯!”
音落,竟不管不顾的扯着她往一旁的亭子去。
何家的家仆见状,只得驱车离开。
公子的毛病犯了,他们这些人见惯不怪,自然要避得远远的,免得公子爷一动怒,谁都别想好过。
亭子里早已备下美酒点心,可见何书成根本早有预谋。
第206章 阿靖的生母之谜
“何公子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上官靖羽终于甩开他的手,愠然伫立。
何书成笑眯眯的坐定,倒上两杯酒,一杯推至上官靖羽跟前。“在下敬姑娘一杯水酒,权当是相见甚欢。”
“我可不觉得什么相见甚欢。”上官靖羽低眉望着杯中酒,指尖在杯口慢慢打着圈。继而,别有深意的打量着眼前的何书成。
“怎的,姑娘觉得我这酒……”何书成道,“不若你我换一换。”
上官靖羽娇眉微蹙,也不答话。
见状,何书成真当将杯盏换了一下,“喝完这杯酒,我送你回去。”
她扬眉看他。“你先喝。”
何书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上官靖羽唇角微扬,笑得何其迷人。“好。”音落,也将杯中之酒灌入口中。
见她如此痛快,何书成正要起身。奈何一站起身来便是天旋地转。蓦地,他愕然回过神,“你在酒里……”
她低头将嘴里的酒吐在地上,而后拿了帕子轻巧的擦拭唇角,“怎么,何公子这就醉了?这才第一杯呢!”
“你!”何书成勉力撑起身子,“我对姑娘一片真心,想不到你竟如此待我。”
上官靖羽温婉的笑着。“我也知你是一片真心。只可惜,我最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也最不耐旁人对我下药。”
马车渐行渐近,一道倩影若闪电般划过,快速行至何书成背后。还不待何书成转头,脖颈一凉,顿时一脑袋栽在地上。
“你什么你!废话真多!”素颜拍了拍手,“阿靖,你怎样?”
“没事。”她抬起自己的指尖,“还好有这个。”
指尖上,抹了最烈的蒙汗药。方才,她就是当着何书成的面,下的药。只可惜这纨绔公子哥一门心思扑在她的身上,也没发觉她的异样。
这公子哥惯用的伎俩,骗骗懵懂的小姑娘倒也罢了,骗她未免太儿戏。
“现在呢?”素颜问。
“他带来的人呢?”上官靖羽环顾四周。
“哎呦喂,这臭小子调戏你,身边的人都跟瞎了眼……不是,都跟麻袋套在脑门上一样,避得远远的,恨不得他们家公子跟你生儿育女了再过来。”素颜一开口就竹筒倒豆子说个没完,好久没见上官靖羽,这厢她还有好多话没说的。
若不是上官靖羽及至制止,只怕此刻素颜要打开话匣子,到时候……
上官靖羽眉头微挑,“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走吧!”
素颜一想也对,有话回去说,还是办正事要紧。思及此处,二话不说就扛起了何书成丢上马车。身后,上官靖羽有些震住,那可是个男子……
“我会拳脚功夫,有的是劲。”素颜拍了拍手,“扛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臭小子,还是没问题的。走吧,你不是说别浪费时间吗?”
“恩!”上官靖羽也顾不得多想,赶紧上了马车。
驱车至山上,素颜有些愣住,“你爹也真小气,你那奶娘好歹养你一场,就给个破茅屋住着,也不嫌丢了相府的颜面?你可知道宫中那些皇子公主的奶娘,那个不是出了宫门就荣华富贵的。一个个衣锦还乡的,最后还不是……”
“好了。”上官靖羽下了车,素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来了。”素言迎上前。
哪知素颜却一脸的敌意,“你是北昭的人。”
素言一怔,没有说话。
音落,素颜的鞭子已经握在了手里,“我去过北昭,见过北昭的女人。那些女人一个个脸部轮廓分明,尤其是鼻梁格外笔挺,跟大朔的女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寻常百姓不得见,自然不识得,但你骗不了我。”
“我根本没有打算骗你们,何况阿靖也是知道的,我早就承认过我不是大朔人。”素言退开两步。
“素颜,放下鞭子。”这话一出口,两人解释一怔。
“你也叫素言?”素言蹙眉,“我是言语的言。”
上官靖羽道,“我介绍一下,这也是素颜,颜色的颜。你们也算缘分一场,叫法都差不多。好了素言,我奶娘怎样?”
“在屋里休息,但是病得不轻,怕是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素言引着上官靖羽进门。
“阿靖小心点,以防有诈!”素颜死死盯着眼前的陌生女子,虽说两人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但是一个是大朔人氏,一个可以称之为北昭的细作,怎么能相提并论。
素言挑眉,略显无奈,“我若是要害她,上次就可以下手了,也不必等到现在,你等着现在来防我,早干嘛去了?阿靖,进来吧,奶娘这会子估摸着醒了,但未必还认得出你。”
“奶娘她……”上官靖羽蹙眉,“这是怎么了?”
进得门来,素言道,“自从娘死里逃生,精神一直不太好,有时候一个人会自言自语,有时候半夜里都大哭大闹。后来我一直卖鱼,靠着卖鱼的钱给娘治病,也算尚且控制得住。这一两年治病,大夫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撩开帘子开了卧房的门,素言站在门口,冲着上官靖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看坐在床沿一个人喃喃自语的刘玉娘,“尤其变天的时候,娘的情绪就会特别烦躁,最是容易犯病。所以我也很少让娘一个人下山,但是我没办法经常陪着她,是故这一次娘遇见你,也算是你们的缘分未尽吧!”
“狗屁缘分。”素颜撇撇嘴,“我可是听致远说了,阿靖身上有伤,还是刀伤。”
“不怪奶娘,是我上官家欠了她的。”上官靖羽进门。
素颜却不以为然,“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怎能一概而论。”
闻言,素言不答应了,“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娘如今的意识很简单,一心要报仇而已。但是她对阿靖,其实打心底里……”
“打心底里什么,打心底里要杀了阿靖!这还是舍不得吗?这简直就是……”
“够了!”上官靖羽压低了声音,“你们都出去,我想跟奶娘说说话。”
“不行,万一她再拿刀子砍你怎么办?”素颜蹙眉,转而又道,“我必须留下。我可是答应了海大人,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
素言掉头往外走,“随你们的便,房间里没有任何利器,之前我就已经检查妥当确保阿靖和娘的周全。你若不信,可以留下。横竖你们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夹状央圾。
见状,素颜堵在了门口,谨防有诈。
上官靖羽缓步走到刘玉娘跟前,眼神蓦地黯淡下去。
眼前的奶娘,再也不是记忆里的温厚慈爱,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眸,一双无处安放是双手。她只顾着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知道,奶娘病了,病的不轻。
原本逐日好转的精神,在她出现的那一瞬,彻底的崩溃。奶娘拿着刀追杀自己的时候,想必心里有恨,却也疼着心吧。
“娘!”上官靖羽低低的喊着,俯身跪在了刘玉娘的跟前,“娘,还记得我吗?”
刘玉娘听得那一声“娘”,痴愣的抬头,神情呆滞得如同瞧着陌生人。在她的脸上,上官靖羽没能寻到记忆里欣喜的表情,只有淡漠,只有迟滞。那一刻,宛若心在凌迟。
好端端的一个人,生生被折磨成这样,却皆是拜自己父亲所赐。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仿佛还有少许意识,又或者只是一种本能的回应。刘玉娘抬起手,慢慢的抚着上官靖羽的额头,痴痴的笑着,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她不知道奶娘想起了什么,也不知奶娘是否看见了小时候,那个追着奶娘跑的小丫头。
“丫儿乖,小羽也乖。娘最疼你们了,娘离不开你们。”刘玉娘嗫嚅着,半带疯癫的笑着,温柔的眼神,让上官靖羽只觉得心如刀绞。
“娘,以后我就是你的丫儿。”上官靖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她跟前忏悔。
“丫儿,小羽比你小,你让着她。夫人待我们有恩,所以小羽就是你的主子。你要护着她,不能让人伤了她,明白吗?”刘玉娘低低的说着,口齿有些模糊不清。
上官靖羽瞬时掉下泪来,“娘,我会记得的。”
闻言,刘玉娘点头,抚了抚上官靖羽的头,呵呵的笑着,“真乖。”
“娘,你还记得夫人长得什么模样吗?”她鼓足了勇气。
这个房间,让她险些窒息。如此压抑,不管何时,总会悲从心来。
刘玉娘想了想,好似想起了什么,神智模糊的瞪着一双眼睛,瞧着眼前的上官靖羽,“夫人长得可好看了,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谁都比不上。夫人的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
想到这里,刘玉娘低头,自顾自的笑着。
“那夫人,现在在哪?”上官靖羽压低声音问。
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东都有人传闻,丞相夫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立于东都城外的坟墓,都是衣冠冢而已。这件事,上官靖羽从小就听说过。
她自然不信,可是爹也没有正面回答过,但凡她问了,也只会得到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刘玉娘犹豫了一下,反复呢喃着,“去哪儿?夫人……去哪儿呢?”
“是啊,夫人去哪儿呢?”她问。
“哪儿都没去。”刘玉娘痴痴的笑着,“回家了。”
第207章 追魂鸟的秘密
“回家?”上官靖羽愣住,“回哪儿?回桃花谷吗?娘,你说夫人去哪儿了?她不是没有家吗?”
刘玉娘痴痴愣愣的想了好久,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说的话亦是前言不搭后语,疯癫无状,“夫人会跟鸟儿说话,还会跟鸟一般的飞出去。”
“鸟儿?”上官靖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鸟儿说话?人怎么能跟鸟说话呢?娘,你莫要蒙我。”
她娘,还会飞?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样子,奶娘又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
轻叹一声。想着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上官靖羽这才起身。“娘,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她不宜久留。只能先行离开,否则马车里的何书成醒了,会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她手头上的事情,还未解决,时不与待。
哪知她刚刚转身,才迈开一步,便听得身后传来刘玉娘的嗫嚅之音,“夫人把自己的血。喂给那鸟儿喝了。从那以后,那鸟儿便一直都跟着夫人。夫人没了,鸟也没了。”
她愕然回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娘,那鸟长得什么模样?”
“从未见过的鸟儿,长得跟画里的凤凰一样漂亮,七彩的羽毛,小小的个子,真好看……”刘玉娘痴痴的笑着。
眸,骇然睁大,上官靖羽恍然想起了那只七彩雀鸟。
不是说,是死亡之鸟,是招魂鸟吗?
怎的……会跟自己的母亲搭上关系?
娘将血喂给鸟儿?所以就能跟鸟儿说上话?
这是什么意思?世间真有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吗?不不不,一定是奶娘疯了,才会胡言乱语。可是奶娘若不是亲眼所见,怎的会有如此想法?
这种想法,寻常人都不可能想到!
上官靖羽愣在原地良久,直到素颜喊了一声,她才怅然回过神来。
“阿靖,时辰不早了,该走了。”素颜道。
她点了头,不舍的望着坐在床沿,痴痴呆呆的奶娘,终归把心一横,走出了房门。
素言站在院子里,听得身后的动静才算回头瞧了上官靖羽一眼,“问完了?”
上官靖羽颔首,“奶娘的精神不太好,我暂时无法照顾她,还请你多多费心。”说着,她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包银子,“早前我答应过你,会百倍偿还。喏,这是给你的,剩下的就帮当我谢谢你,帮我照顾奶娘这么久。”
“银子我就收下了,但你有句话说的不对,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照顾她。她救过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是我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素言毫不客气的收下银子。
她们需要这些钱。
素颜稍稍蹙眉,快步走向马车。
“我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也怕给你们惹出祸端。”上官靖羽眸色微敛。
素言点头,“我懂。你的身份,是你最大的障碍。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多谢。”上官靖羽缓步走上马车。
马车徐徐而去,素言站在院子里轻叹一声,低眉望着怀中的银两,又是一声轻叹。转回房间的时候,刘玉娘已经靠在床柱处睡着了。
见状,素言小心的将刘玉娘放平躺下,仔细的拉好被角。
望着刘玉娘脸上的褶子,素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娘,你要快点好起来。我答应过你,必定送您终老。”
轻叹一声走出房门,坐在廊檐处的台阶上,仰头望着姣好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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