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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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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那一眼的万箭穿心,那一眼的悬尸高台。

    让萧东离心如刀绞。

    他原以为让亲卫护着傅少鸿回城,是万无一失的。可他没想到的是,元戎不开城门,以至于傅声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傅少鸿乱箭穿身,战死沙场。

    傅声兵败被擒,囚禁北昭大营。

    犹忆战鼓擂擂,而今马鸣萧萧。

    前方已无路,勒马惊响。

    嘶嘶马鸣,响彻冰冷的夜。

    前方是断崖,萧东离没了去路,也没了退路。

    “三皇子,还是投降吧!主帅吩咐过,对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长渊策马军前,“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主帅不会杀你。”

    萧东离冷笑两声,扭头望着一侧的巨石,小心的解下傅少鸿的尸体。尸体僵硬,他将傅少鸿躺在巨石上,让他的双目对着这浩浩荡荡的北昭大军。

    “看好了,你这条命怎么丢的,师父就怎么替你拿回来。用北昭大军的鲜血,来祭你亡魂。”萧东离始终没有让傅少鸿闭眼。

    杀一个赚一个,杀一双赚一双。

    “上!”长渊退后,一声冷喝。

    前仆后继的北昭军士扑了上去,人海战,车轮战,一拨接着一拨。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仿佛永远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他匠投巴。

    萧东离杀红了眼,脚下的尸体叠起来已经有一人多高。

    鲜血没过了脚背,到了最后,连北昭士兵都人心惶惶,没有一人敢再上前。萧东离就像染血的魔,嗜血的鬼。

    发髻染血,滴落下来的,嫣红刺目。

    傅少鸿问:师父,杀人会不会上瘾。

    他说:不会,只会越来越厌恶。

    他现在就厌恶,厌恶得恨不能将这些人都撕得粉碎。满是血污的脸上,漾开惨白的笑,天地苍茫,战歌何在?

    他晃了晃身子,不眠不休已经让他的身子,耗尽了真元。他全凭着自己的意志,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眼底的狠戾如常,却也渐渐的淡去。

    魂归处,可有故乡?

    长渊深吸一口气,“一夫当关,你还能战多久?你的大朔、你的国家、你的父皇,闭门不出,任由你在外头奋力厮杀,任由他的忠臣良将,被生生逼死在城外。大朔背弃了你,天下也背弃了你。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国家,你还要为之效忠吗?三皇子,你已到绝境。投降吧!”

    萧东离仰天长笑,“就算全天下背弃了我,我跟你们北昭,仍旧势不两立。要我投降,做梦!”

    傅少鸿尚且战死沙场拒不投降,他岂能如此不堪?

    长渊抬手,大批的军士再次扑了上来。

    因为长渊知道,萧东离纵然武功再高,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是人,都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那时,就是生擒萧东离之时。

第331章 呆子,来世吧

    数日的不眠不休,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

    到了最后,连萧东离自己都觉得身子摇摇欲坠。虎视眈眈却又畏惧至极,几乎将他当成毒蛇猛兽的北昭军队,将他团团围困。

    身后是万丈深渊。前面是雄兵数万。

    他一人斩杀了那么多士兵,垒砌成厚厚的尸体高墙,已经到了极限。所以现在,他不想再杀了,也真的…………没了气力。

    长渊用人命,换他的精疲力竭。

    可他是谁?

    骄傲如萧东离,纵然一惯的云淡风轻,骨子里却傲然霜冷,岂能为人摆布。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干涸的血迹,已经僵硬无比。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眸中除了淡漠,更无爱无恨。

    长渊本就是风里花的心腹,又是风里花的师兄。其武功与风里花本就相差无几。所以打从一开始,萧东离就没打算与长渊交手。

    他一心想做的,只是带着傅少鸿的尸体,离开幽州地界。

    可惜现在,做不到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一切都结束了。

    幽州城必破,因为城中无主帅。傅声身为主帅反而被擒,大朔朝堂必定掀起轩然巨波,更大程度上是寒心。

    萧东离已经连最后一口真气都提不上来了,北昭大军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薄唇轻挽,似笑非笑,黑夜里,墨发随风摇曳,乱了人心,也迷了人眼。

    “出师意气正少年,煮酒帐中论古今。醉卧沙场如梦中。将军白发几人回?”萧东离低头笑着,笑得何其悲怆。

    眼眶干涸,心头百感交集,却没有半滴眼泪。

    阿靖,来世爷还会等你!

    呆子…………

    下一刻,他忽然抱起傅少鸿的尸体,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长渊心惊,刚要阻拦,却是为时已晚。

    悬崖万丈,深不可测。换做平日,萧东离一身武功如此跃下,必定还有一线生机。而今他精疲力竭,心死成灰,这般跳下去。势必在劫难逃。

    “将军?”军士忙上前。

    长渊把心一横,“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主帅有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军士立刻收拾战场。

    拼了这么多军士的性命,换不回一个萧东离。回到帐中,风里花必定会大发雷霆。若是有具尸体,也许…………也算可行!

    人没了,尸体总该有的。

    地上有一截软钢丝,长渊眉头微皱。

    幽州城没了主帅,如一群散兵游勇,根本不堪一击。不到两天时间,幽州城破,云阳州和横州相继失守。

    八百里加急搪报,马不停蹄直送东都。

    而东都城内,繁华如旧。二王府门前,彩绸飘扬,笙歌乐舞。

    殊不知北昭大军已经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在后来的日子里连续攻克源城,汉州等地。继而挥师南下,直抵白虎关,威胁耀州。

    护国将军府,鼓乐齐鸣,年玉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嫁入二王府,成为堂堂正正的二皇妃,而她的孩子更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皇长孙。

    当然,这是在她,生儿子的前提之下。

    上官靖羽彻夜难眠,就坐在床前,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不哭不笑,不恼不闹。

    “小姐?”素言进门,端着洗脸水瞧了一眼神情呆滞的上官靖羽,“小姐若是后悔了,咱们就跑吧?”

    “能跑哪儿去?”上官靖羽抬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素言垂头不语,“擦把脸,待会喜娘就会过来帮小姐梳妆。”他估记号。

    这厢正说着话呢,外头骇然传来喧嚣之音,有人高喊着“幽州急报、云阳州告急、横州告急”的呼喊。

    这是…………来自边关的专使。

    “怎么回事?”上官靖羽快速走出鸿羽阁,直奔府门外。

    她没看见专使,但是那些话,她绝不会听错的。

    幽州急报?

    云阳州告急?

    横州告急?

    心头咯噔一声,上官靖羽随即握住素言的手,“你去宫门外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有消息,马上来报我。”

    素言急忙点头,牵了马,立刻就朝着宫门口奔去。

    这是什么意思?

    是军情紧急的缘故?幽州有危险?那么萧东离呢?萧东离会怎样?十五万大军,加上原来傅声手中的大军,与北昭抗衡,就算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至于告急啊!

    心乱如麻,上官靖羽觉得身子微凉,颤得厉害。

    即便如此,二王府的喜娘们还是按照预定的时间过来,替上官靖羽梳妆打扮。她就像摆在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淡漠麻木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喜娘们绾发着装。

    脑子里心里,心心念念的全都是萧东离。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惟愿他活着。活着就好!

    眉如远黛,眸若星辰,鼻若悬胆,朱唇微点。一身桃红色的嫁衣穿着在身,愈发衬得她肤若凝脂,惊若天人。

    她就坐在那里,一个人魂不守舍。

    她在等,等素言的消息。

    可为何素言迟迟不归?

    是什么消息?出什么事了?萧东离…………会怎样?

    宫门口戒备森严,素言哪里进得去。可是宫门口除了进去一个专使,并无其他异样,一如往常。素言在宫门口徘徊了很久,但门口的侍卫口风很紧,愣是探不出来。

    偏门有不少大臣断断续续的入宫,似乎都是皇帝召见。

    但只见进去,不见出来。

    素言心想着,难不成海大人和远少爷也进宫了?若是如此,只要等着,就一定能等到二人的消息。

    幽州若是出了事,她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小姐。

    心道,所幸现在离花轿临门的时间还有剩余,等着就等着吧!小姐纵然着急,若是这个消息有用,势必也可心安。

    但愿姑爷,还活着。

    只求,活着。

    风烈快速走进萧东铭的卧房,萧东铭正在含笑穿上喜服,却听得风烈声音一沉,“二爷,幽州出事了。”

    眉头微皱,萧东铭第一句话便是,“死了没有?”

    “宫里的消息,天策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连后续的十五万援军,死的死降的降。幽州城…………破了!”风烈面色凝重。

    萧东铭不怒反笑,“全军覆没?这么说,萧东离也死了?”

    风烈点头,“既然是全军覆没,应该是的。”

    “最好死得干干净净。”萧东铭深吸一口气,“封锁消息,别教阿靖知道。”

    “出了如此大事,二爷的婚礼是否…………”风烈迟疑了一下,“暂停?”

    “父皇都没说什么,你担心什么?”萧东铭漫不经心的捋着自己的大红衣袖,“婚礼照旧进行,就当没有这回事。”

    风烈颔首,“卑职明白!”

    “吉时一到,去相府把她带来。”萧东铭势在必得,“这一次,她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等到事已成定局,她想反悔,也是来不及了。”

    “是。”风烈应了一声。蓦地,他一声喊,“谁?”

    外头骤然有人影飘过,一闪即逝,等到风烈冲出门去,外头空空荡荡,早已人去无踪。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外头?

    萧东铭眯起危险的眸子,“加强戒备,若是出了岔子,我为你是问。”

    风烈躬身退下。

    瞧着风烈离开的背影,萧东铭眸色微恙,缓步走在回廊里,一步一冷色,及至一间房门外头,已经是面冷如霜。

    推开门,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门窗,熟悉的房内摆设,熟悉的床褥。连房间里的气息,都何其熟悉。在房间一角的梳妆镜前,坐着正执笔描眉的辰宿。

    眸若弯月,浅笑盈盈。

    身着红色戏服,将胭脂抹在纸上,抿唇上色。发髻轻挽,散落的青丝垂于两肩之前,眉目微垂,好一副凄婉楚楚之态。

    他便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的盯着手中的胭脂盒。

    华美的胭脂盒,金漆描绘的牡丹逐渐绽放。妖娆而不失傲骨,柔媚而不失大气。

    “二爷,你来了。”辰宿低低的开口,一如初见时,他缓步下台,一身娇柔妩媚。容色半羞,欲拒还迎。

    他的声音很柔,真可谓柔情似水。

    “你做什么?”萧东铭问。

    “二爷难道没看见吗?”辰宿起身,水袖轻拂,指尖轻轻滑过自己覆着厚重脂粉的面颊,“还记得初见时,我在人群里第一眼看到了二爷。二爷说,以后便跟着我吧,我将视你如珠如宝。”

    语罢,他苦笑两声,“我当了真,也失了心。如今这颗心,我便自己去找回来。”

    萧东铭嗤冷,“发什么神经,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辰宿点了头,似笑非笑,浅浅一叹,“是啊,今日是二爷的成亲大喜。辰宿无以为报二爷多年来的厚爱,所以打算为二爷唱上一曲。也不知二爷喜欢听什么?”

    “不必。”萧东铭转身就走。

    “不如唱一曲化蝶如何?”辰宿站在他身后,声线哽咽。

第332章 丢乱葬岗,就当没有这个人

    萧东铭稍稍一怔。

    辰宿声色柔转,媚态自生,水袖轻拂,莲步盈盈,“撮土为香结金兰。同窗共读度华年。十八相送两不捨,楼台相会泪涟涟。登门乞婚求良缘,东风无情堪摧残,梁君含恨花凋零,阴阳两隔阻黄泉。”

    “够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唱什么梁祝?”萧东铭拂袖。

    有泪滑过脸颊,徐徐落下,辰宿笑着哭,“那二爷想听什么呢?”

    萧东铭只是凉飕飕的睨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往外走。

    “二爷如今心有所属,对我已然嫌恶至此吗?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他半垂着头,缓步走到了桌案前。

    案上摆着一壶酒,酒满倾杯。酒香四溢。

    “不如二爷陪我喝一杯吧,就当是…………最后一次。”辰宿泪落连珠,自执酒杯,水眸氤氲泛着薄雾,胜似女儿娇,堪比雨中花。

    萧东铭皱眉,终归还是坐了下来,“有些事,命中注定。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是。”

    “二爷明知如此,为何非要娶她?”辰宿又是一杯苦酒入腹。

    “你问得太多了。”萧东铭冷然,看着辰宿将一杯酒递上来。然则,他却没有接过手,而是定定的看了很久。

    见状,辰宿愈发泪如雨下。“二爷可知爱一个是什么滋味?”

    萧东铭阴测测的瞥了他一眼,“哼,爱?”

    “二爷自当不屑,于我而言,却是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当你看着心爱的人,与别人耳鬓厮磨,你可知我内心如绞,疼痛入骨?”辰宿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妆容,“就好比温柔一刀。不见血不见伤,却也无药可治。”

    “我们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以后你回梨园也好,独自生活也罢,我都会让你下半辈子无忧。”萧东铭起身。

    “二爷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辰宿端起酒杯。杯酒入肚,面颊绯红,艳若桃李,绝胜女子娇艳。他似乎有些醉了,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萧东铭伸手一拦,刚好揽他入怀。

    辰宿柔若无骨,痴痴的冲着他笑,一如初见时的温柔似水。下意识的,萧东铭伸手撩开他散落面颊的鬓发,“以后,各自为安吧!”

    “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并不爱我。我自己请缨,以身报恩,却也换不来他的一个回眸。我知道,自己命薄,福薄,什么都要不起。可是心好疼,如何能安然自处?”眼角滑落热泪,他定定的仰望着萧东铭,“你懂吗?”

    萧东铭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我会马上安排人,让你走。”

    “我以为,此生就这样了,没想到…………还能有在一起的一天。生若不能同枕,惟愿死后同归。”辰宿笑了。

    笑得妩媚,笑得绝然。

    萧东铭的眸子骇然瞪大,下一刻,是短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辰宿扑在他的怀里,彼此相拥着,面色皆惨白如纸。

    “二爷,你可曾怪我?”辰宿泣问。

    萧东铭重重合上双眸,几近切齿,“为何?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辰宿哭着笑,“不是不够好,而是缘分。他来得早,二爷来得太晚了。你可知我为何叫辰宿吗?因为他喜欢千字文,我知道她喜欢千字文,只是因为她喜欢。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好好活着。我愿用我的命,去搏他一口气。”

    “可是我没想到,到底没能留住。既然如此,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既然要走,我也要、要替他报仇。杀了你!”

    鲜血滴落在地,于寂静的房内,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萧东铭退后两步,身上满是鲜血。

    可惜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辰宿。

    辰宿面如白纸,腹部一柄短刃直入,鲜血如注涌出。他站在那里,颤抖着扶着桌,唇角有黑色的血液滑落。

    “你在酒里下毒?!”萧东铭眸色肃杀,“你竟然想杀我,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梨园带出来的。又是谁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我不过是你寂寞的药引子,与爱无关,你养着我,也不过是养一只金丝雀罢了。”辰宿缓缓坐了下来,身子软软的伏在桌案上,双眸微合,视线还是落在萧东铭身上,“你害死了三爷,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可惜…………如此也好,黄泉路上他不会孤单,我会陪着他。”

    “打从一开始,你就是萧东离的人。”萧东铭切齿,“我早前没发现,后来萧东离竟然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二王府,救走了上官靖羽,我便知道,自己的身边养了一头白眼狼。我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念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只可惜,你自己找死!”

    辰宿只觉得身子冰凉,鲜血的流失和体内的毒发,让他已近弥留,“情分?在你的心里,何曾有过情分二字。你自私自利,你不折手段,你从不知爱为何物,你不值得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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