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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商会-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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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安小心翼翼地接过,观赏一阵,又在耳边听听,惊讶地说:“师兄,听,还有响声哩,滴答,滴答……”
“是哩。”庆泽不无得意道,“听江摆渡讲,只要晚上定好辰光,早上它就能催你起床,所以叫我起。”
“啧啧啧,真是好宝物呢。师兄,昨儿哪能没见你戴?”
“你倒是眼尖咧。不瞒你讲,这是江摆渡刚刚让给我的。”
“江摆渡?啥叫江摆渡?”
“就是……在洋行里帮洋人做事的中国人,洋人全靠他们与我们做生意哩。”
“哦,”顺安若有所悟,“他是卖我起的?”
“拿拿拿(No,no,no),”庆泽连连摆手,“你哪能听不明白哩?江摆渡不卖我起。他是帮洋人与我们做生意的。这个我起,是江摆渡的,他换新的,就把这旧的让给我了。”
“贵不?”
“不贵,也就五十块洋钿。”
“天哪,五十块!”顺安咂舌道。
“你不晓得,”庆泽压低声,“这东西人家是花一百块洋钿买来的,才戴三个月,打对折让给我,等于是半卖半送哩。”
顺安不无羡慕地又看一眼那东西,小心翼翼地双手奉还。
及至天黑,顺安跟随庆泽连跑五家生意,谈成三宗。迎黑时一个姓田的掌柜请庆泽吃饭,庆泽许是高兴,许是晓得顺安与鲁老爷的特殊关系,也就让他跟上。
顺安喝多了,回到家时已是夜深。
顺安迈着醉步,哼着小曲儿刚一打开房门,就见一股臭气扑鼻而来。
顺安捏住鼻子,点亮油灯,方才看到是挺举四脚朝天躺在铺上,睡得呼呼作响,一身被汗水打湿的粗布衣服及两只脏兮兮的大脚丫子,显然就是臭气之源。
“阿哥?阿哥——”顺安的酒气让他完全熏醒了,做个苦脸,捏住鼻子,用力摇他。
挺举竟如死猪一般。为砌埠头,挺举连干两天粗活,实在累趴下了。
看看自己一身干净的跑街服,又看看挺举汗水洗透的粗布衣,顺安轻叹一声,走出屋子,端回一盆温水,脱下挺举的臭袜子,忍臭为他洗脚。
“阿哥呀,”顺安一边洗,一边摇头,“原先是我臭,这辰光轮到你臭了。真不明白你这唱的是哪出戏。介许多行当,你哪能偏就选中这谷行哩?又不是不让你进钱庄,鲁叔早就把话搁明了。”拿毛巾为挺举擦脚,将他在床上摆正,盖上被子,望着他再次摇头,“什么叫自作自受?你这就是。”
顺安随庆泽奔波六七天,渐渐摸清了跑街的套路,越发喜欢这个职业,也越发意识到自己此番跟从挺举闯上海并在鲁家立足是走对路了。
这天早晨,顺安第一个赶到钱庄,先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再把俊逸、老潘及几个把头的几案擦拭一新。在擦完庆泽的桌子后,他又把放得乱糟糟的东西整理一遍,这才坐在自己位上,翻开老潘、庆泽交给他的钱庄各项规定及相关客户资料,埋头翻看。
庆泽到后,见自己的桌子上整齐干净,极是满意,对他笑笑,竖下拇指,交给他一个地址,吩咐他去取一份文件。
直到错后晌,顺安才把文件取回。庆泽仔细审查一番,见没有大误,就提着文件袋走进协理室。
“师父,”庆泽从文件袋中抽出一份合同,摆到桌面上,“事体成了。经过几轮谈判,总算跟怡和洋行议定具体条款,达成合同,这是合同文本,请师父过目。”
合同上全是英文,老潘白他一眼:“都是洋文,这不是蒙我吗?”
“呵呵呵,”庆泽笑笑,从袋中抽出顺安取回来的材料,“师父莫急,你能看懂的在这里呢。洋人想蒙师父,没门儿!”
老潘也笑起来,将译文细审一遍,点头道:“嗯,看条款不错。庆泽呀,你努力一下,这笔生意无论如何都得做成。怡和洋行每年都要采购大量生丝和茶叶,是大主顾,老爷早想跟他们搭上线哩。”
“是哩。听江摆渡讲,只要我们签字画押,生意就算达成了。眼下生丝不缺,他们给的价格也还合适,稳赚呢。师父,要是你觉得没啥,就签字吧。”
老潘眯眼想一会儿,将合同及译文推给庆泽:“事体牵扯到洋行,得请老爷过目。”
“老爷有几日没来了。”
“是哩。老爷有事体,正在家里忙呢。你把合同送去。”
庆泽应过,走出协理室,正要前往鲁宅,有客户寻他谈事体。庆泽顺手将纸袋子递给顺安:“这是怡和洋行的合同,师父请老爷审阅,你拿去呈送老爷。”
“好咧。”顺安应过,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跑街包,快步出去。
第十章 博弈商会主导权,鲁俊逸再被推到浪尖
经过一周苦战,俊逸总算完成公约与章程的草案,美美地伸个懒腰。
“阿爸,”碧瑶看着一厚叠子纸头,“修改好没?”
“好了,好了,”俊逸呵呵笑一下,凑过半边脸,“来来来,奖赏阿爸一下。”
碧瑶“嗯呢”一声,欢快地跳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
父女俩正在轻松,齐伯引顺安上楼。
看到碧瑶也在,顺安的脑门子里一轰,遍体汗出,进也不是,逃也不是,弯腰站在那儿,只把头低垂下去。自进鲁府,顺安最担心的就是撞见碧瑶。他之所以早出晚归,一大半原因也在这里。
然而,怕处出鬼,痒处有虱,好不容易候到一次向老板献殷勤的机会,偏就遇到碧瑶这个克星,且还当着齐伯的面。顺安晓得,鲁俊逸不常回家,蒙他容易,而让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牛湾的齐伯不起疑心,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唯一的侥幸在于,齐伯与他的接触并不多,知人未必知面。
“哦,”俊逸看过来了,“是晓迪呀,啥事体?”
顺安再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双手呈上协议:“回禀鲁叔,怡和洋行的合同来了,师父吩咐我呈送鲁叔审阅。”顺安只提师父,故意不提师兄,这是路上考虑好了的。
“你……叫晓迪?”碧瑶果然不肯放过他了,两眼直盯过来,身子也欺前一步。自那次客厅里相遇后,碧瑶一直存谜,眼下正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顺安挤出一个干笑,深鞠一躬:“傅晓迪见过小姐。”
碧瑶走过来,绕他连转两圈,问道:“你啥辰光更名了?”
“更名?”顺安故作不解,嗫嚅道,“小姐,晓……晓迪不晓得小姐所指何事?”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看花,”碧瑶在他前面站定,杏眼瞪起,“你该姓甫,叫甫顺安,是街西甫家戏班主的儿子。那日在典当行,我亲眼看到你和他们打架来着!”
俊逸让她讲懵了,一脸惊愕地看向齐伯。
齐伯二目如炬,射向顺安。那日打架的事,显然他也听说了。见碧瑶的语气如此确定,他也试图把眼前之人与牛湾镇的老甫家联系起来。
“小姐,”顺安豁出去了,现出一脸委屈,朝她再鞠一躬,声音不再嗫嚅,“你再看看,是不是记错人了。小生姓傅,是个生员,不姓甫,也不晓得什么戏班子,更不曾在哪个典当行里跟人打架。”不无委屈地看向俊逸,带着哭腔,“鲁叔?”
“呵呵呵,”俊逸见他这般讲话,这也回过神来,朗声笑道,“瑶儿,你不会是看错了吧。晓迪是余姚人,书香门第,祖上还进过举哩。”
“咦,”碧瑶倒是吃不准了,纳闷道,“他们哪能长得一模一样哩?”
“小姐,”顺安顺势变作笑脸,“真有这般奇事,晓迪倒是想去会会那人。”伸出脸,左右扭扭,“小姐,你再审审,看看像不?”
“嗯,”碧瑶又审一会儿,“是有点不像,你比那人儒雅。那人一眼看去贼眉鼠眼的,听人说,还是个小偷呢,那天因为偷了我家店面,让人抓个现行,才遭众人暴打,要不是他朋友——”
“是吗?”顺安怕她扯出挺举,再生节枝,赶忙截住话头,“哈哈哈,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般可恨的人,竟然敢偷鲁叔家东西!”
“是哩。”碧瑶恨道,“我骂他是贼,他……竟然吐我一身血,污了我的新旗袍,真是气杀我也!”
“啊?”顺安应声附和,“这也太可恶了。小姐,要是这说,我死也不去照会那人了,无论他跟我长得有多像!”目光瞄向书案的草稿,移开话题,“鲁叔这在写啥哩,介厚一叠纸头。”
“上海成立商务总会,与洋人商约,鲁叔这在起草规程哩。”
“啧啧啧,没想到鲁叔介厉害,连洋人的事体,也得鲁叔起草。”
“晓迪呀,”俊逸眉头展开,“你来得倒是巧哩。鲁叔连写几日,手腕酸痛,要是没有别的事体,你就在此地帮我誊抄,一式抄写两份。”
“鲁叔,”顺安受宠若惊,“我……能行么?”
“行行行,你是秀才嘛!”
“那……我就露丑了。真草隶彖,鲁叔想用哪一体?”
“哪一体也不好,就用小楷,工整为上。字体大小照我这上面写的。遇到不通处,你可顺便润饰一下。”
“小侄不敢。介大事体,鲁叔这让小侄誊抄,已是小侄的福分哩。”
“呵呵呵,服了你这张甜嘴。晓迪呀,鲁叔所写只是草稿,不方便为外人所知,你不可在外张扬哩。”
顺安油然升起神圣感:“谢鲁叔信任。小侄一定保密!”
“瑶儿,”俊逸对碧瑶道,“去吧,为晓迪阿哥研些墨去。”
碧瑶小嘴一噘:“他自个会研。”
“鲁叔呀,”顺安呵呵一笑,嘴里如同抹蜜,“小侄哪能敢让小姐研墨哩?小姐是金枝玉叶,天上仙女,地上金凤,即使研出墨来,小侄这凡俗之手也不敢擅用嗬!”
碧瑶听得心里美滋滋的,瞟他一眼,挽上鲁俊逸的胳膊:“阿爸,我想出去兜个圈。这几日一直陪你,憋屈死了。”
“好好好,”俊逸迭声说道,“阿爸也要出去透个气哩。你讲,想去哪儿?”
“阿爸去哪儿,瑶儿就去哪儿。”〖Zei8。Com电子书下载:。 〗
“那就望望你阿舅去。”俊逸转向齐伯,“齐伯,让晓迪在这里抄写,我们出去转转。”
茂平谷行里热闹非凡,因为马掌柜又来了。
马掌柜不是每天都来,来也没有二事,只为讨钱,且在讨钱时必定先把老酒喝饱。这已形成定式,因而,早晚看到他来,早晚看到他喝饱老酒,头重脚轻,阿祥的第一反应就是四处藏匿钱袋子。
但马掌柜却非等闲人物,任阿祥把钱袋子藏到何处,不出一刻钟,他总能翻腾出来。阿祥也学聪明了,干脆哪儿也不藏,只抱在怀里跟他打转转。马掌柜喝多酒后,腿脚总是不便,在这个庞大、空荡的谷行里,有柜台、粮囤、桌椅板凳、几根柱子及三道门,阿祥有足够胜算。
这条街从早到晚只是买粮卖粮,并无多少乐趣,人们都把马掌柜看作活宝,早晚望见他,尤其是望见他醉醺醺地哼着曲儿一步三晃,就都兴奋起来。情形往往是,马掌柜在前面走,闲杂人等跟在后面,一路跟到茂平谷行,然后观他如何讨钱,再观阿祥如何守住那只早已瘪得所剩无几的钱袋子。
然而这一天,出乎意料的是,阿祥刚巧从钱庄里取回一百块洋钿,将个钱袋子装得鼓鼓的,稍一走动,里面的银元就叮当脆响,看得马掌柜的眼都直了。
马掌柜两眼紧紧盯在那个膨大许多的钱袋子上,手扬一根黑乎乎的司的克(文明棍),脚步趔趄地追在阿祥后面。阿祥左躲右闪,再次玩起躲猫猫。
一大群人在看热闹,正起哄中,挺举从外面飞跑回来。
阿祥一眼看到,大叫一声“阿哥——”,将钱袋子直抛过去。钱袋子“嗖”的一声从马掌柜头顶飞过,落到挺举怀里。马掌柜的眼珠子随着钱袋子翻转,身子也跟着扭过来,掂起司的克欺上。
出乎阿祥意料的是,挺举非但没有跑开,反而迎他走来。
马掌柜倒是怔了,顿住步子,把司的克拄在地上,稳住身子,朝挺举喝道:“小子,我是此地掌柜,你算啥人?快把钱袋子扔过来,否则,看我打死你!”
见挺举没有睬他,马掌柜二话不说,抢上就是一棍子。挺举闪过,马掌柜一下子抡空,失去重心,由不得打个趔趄,歪倒在挺举脚下。挺举弯腰扶他,不想被马掌柜又一棍子打在小腿的干骨上,疼得他哎哟一声,扔下钱袋,两手抱腿,蹲在地上龇牙咧嘴。
马掌柜扑上去,还没摸到钱袋,又被阿祥抢先,拿起来就跑。
众人看得紧张,大声喝彩。
马掌柜拄杖站起,追在后面扑打。阿祥腿脚灵敏,马掌柜连追数圈,司的克不知抡空几次,气得脸色涨紫,累得气喘吁吁。
挺举咬牙站起,待阿祥跑过他身边,马掌柜追过来时,出手握牢他的棍子。马掌柜动弹不得,气呼呼地叫道:“姓伍的,你快撒手,看我打死这个小瘪三!”
挺举只不松开。
马掌柜正要发作,俊逸三人从外面走进。
“阿舅!”碧瑶挤过人群,飞跑进来,抓住马掌柜的另一只胳膊。
“瑶儿,”马掌柜惊讶道,“你哪能过来哩?”
“看看看,”碧瑶晃着他的胳膊,“你又喝多了!”
“不多,不多,”马掌柜摇着脑袋,“瑶儿,你松手,阿舅再喝三大碗给你看!”
马掌柜挣脱碧瑶,但另一手的文明棍仍被挺举牢牢握着。马掌柜连抽几下,均未抽出,又用力抽时,不料挺举松开了,马掌柜失去重心,屁股蹲个结实,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马掌柜翻身爬起,恼羞成怒,指挺举骂道:“你……你小子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老子的店里撒野?看我揍死你!”
马掌柜抡起棍子,正要打下去,看到齐伯、俊逸已到眼前,遂把脸转到一侧,不再作声。
齐伯黑起脸,转对看热闹的人扬扬手道:“走吧走吧,有啥好看的?”
众人散去。
齐伯掏出三块银元,塞进马掌柜手里。马掌柜掂几掂,斜睨俊逸一眼,拄起棍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贤侄,”俊逸走到挺举跟前,按在他肩上,“鲁叔让你受委屈了。”
挺举苦笑一声:“没什么,已经习惯了。”
“贤侄,”俊逸这也觉得安排他到此地有点过分了,诚挚说道,“你转到别的店里去吧。南京路上有个丝绸店,生意不错,位置也好。”
“谢鲁叔了,”挺举却似飙上了,淡淡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再说,谷行里眼下缺人,我走不开哩。”
“好吧,”俊逸轻叹一声,“既然你坚持,鲁叔只好再委屈你些辰光。”略顿一下,“其实,她阿舅也是好人,原本正干来着。后来家里一连出了几桩事体,他想不通,对鲁叔起下误解,鲁叔无论如何劝解,也劝不进他的心。唉,鲁叔拿他没办法哩。”
挺举什么也没说,再出一笑。他的笑中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奉迎,安定而淡然。
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俊逸不快,甚至在心头隐隐掠过一股寒意。他拉着碧瑶的手随齐伯到店里各处巡察一遍,由不得褒扬几句,临出门时对挺举道:“这个店,鲁叔也就托付贤侄了。能撑你就撑起来,撑不动,鲁叔不怪你。”
“谢鲁叔信任,我一定尽力。”挺举礼节性地拱手谢过,脸上保持同样的笑,将他们送至店外。
挺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交二更,仍未入眠。
他的脑子里很乱。诚然,命运既已将他扔进上海滩,扔进鲁家,扔进这个最为不堪的破谷行,他就必须接受这个谷行,并从此处起步。
要想从此处起步,他就必须面对马掌柜这个障碍。
挺举盘腿坐起,冷静地思索起马掌柜来。马掌柜是个细致的人,几乎保留了他自到上海学徒以来的所有账册。从那些账册来看,马掌柜断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他早年经营的那些账册,简直就是……
马掌柜是从何时变化的?又是为何变化了?他对鲁叔为何持这般态度?是偏见、嫉妒,还是仇恨?
挺举的耳边渐渐响起俊逸的声音:“原本正干来着。后来家里一连出了几桩事体,他想不通,对鲁叔起下误解,鲁叔无论如何劝解,也劝不进他的心……”
家里出了什么事体?马掌柜为什么想不通?鲁叔为什么劝不进他的心?
挺举正自胡思乱想,外面一阵脚步声响,顺安回来了。
顺安打开房门,似是不想惊动挺举,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在床上躺下。
躺一小会儿,顺安朝挺举床头一望,见他竟然盘腿坐着,忽身坐起,惊乍道:“阿哥,你没睡呀?”
挺举“嗯”出一声。
“阿哥,你……是不是在等我?”顺安嚓一声划亮火柴,点燃油灯。
挺举没有理睬,仍旧盘腿坐着。
“阿哥,原以为你睡死了,没想到你还没睡。”顺安兴奋起来,伸个懒腰,活动几下胳膊,“累死我了!没想到抄写竟然是介苦的差事!”
“累了就睡吧。”挺举歪头倒在床上,拉被子盖上肚皮。
“阿哥?”顺安却在亢奋中,“你难道不想听听阿弟是为啥累的么?”
挺举一动不动:“讲吧。”
“你得坐起来听。”
挺举坐起来。
“阿哥,讲起这事体,我……我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咦,”挺举纳闷了,“你谢我做啥?”
“谢你把我引荐给鲁叔。”
“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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