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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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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并没有当场废黜太子,这意味着太子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皇帝的多思狡诈,他这是怕一旦太子之位空悬,反而会引起皇子们自相残杀。
    “方敦,把人送回去。”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南怀珂的深思,方敦应了一声,出去喊来几个太监和太子带来的随从,一起把血淋淋的人架了出去。太子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萧砚那张眉目疏朗的脸上——这是他的弟弟,也不是他的弟弟。
    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睿亲王夫妇的脸上,须臾说:“老八,你受苦了。”旋即却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太子准备今日对付你的?”
    从萧砚说他带来的人证在宫外等候的那一刻起,皇帝便知道他早有准备。
    起先皇帝还存有疑虑,是太子确实拿住了切实的把柄,还是王妈妈只是萧砚故意用来诱骗太子上钩的工具?不过都不重要了,当他看到萧砚身上那条伤疤的时候起,太子受到任何挫折和责罚都是活该。
    天子的子嗣,容不得别人陷害和伤害。
    “是今天,”萧砚回答得很诚实——至少是一半实话:“儿子早前发现王妈妈不对劲,今天一早她就不见了,我想她可能是去了谁那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想不到是大哥……”
    这没什么可再说的,皇帝又问:“这个女道士是……”
    “这就是救下怀珂的那位女真人,石门观的监院妙智。她可以证明……”
    “行了。”皇帝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皇帝其实根本不在意南怀珂的清白与否,他只是想要将她赶出皇家。
    萧砚见状,立刻深情哀凄,用再不能更加真挚的声音说道:“父皇,母妃不在后,儿臣弧形吊影常常茫然不知滋味。自从怀珂来到身边掌王府事宜,朝夕左右殚精竭虑,王府内院一切井井有条,儿臣也能于外安心。儿臣若失去她,便如萧萧黄叶西风自凉。儿臣与父皇是君臣也是父子,儿臣斗胆抛开其他不论,儿臣于宫外孑然一身。但求父皇开恩,不要使我们夫妻生离。”
    “可是……”
    “父皇明查,世间女子何其之多,然而同声相应同心相知之人却凤毛麟角。儿臣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愿得一知心,红袖添香在侧,白头终不相离。情深缘浅,相爱莫及,何至于要儿臣抱憾终身?”
    世上什么都能分析利害,唯独感情不能,就像皇帝当初为了南慕仙杀尽钱家人难道就是对的?可是爱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得到,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经历方才那么一闹,皇帝对于南怀珂的态度其实已经缓和下来,再没什么比太子上蹿下跳更气人的了。何况太子方才针对完他们两,皇帝现在再行逼迫,实在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把那姑子带回去罢。”
    “父皇的意思是?”
    “朕今日乏了,不想再说这些烦心事。你们退下。”
    萧砚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多谢父皇。”这声谢,是谢他不再相逼,但从前已经铸下的错,他从来没有打算原谅。
    南怀珂亦然,徐徐一拜谢了恩。转过头看到下破了胆的王妈妈,心念一转央求皇帝准许她将王妈妈带回。
    “你想如何?”
    “王妈妈是儿臣的家奴,虽然罪犯欺君,可她在儿臣身边多年,儿臣希望父皇可以将她交给儿臣。”
    皇帝不耐烦道:“行,你自行处置罢。”
    “多谢父皇。”再是一拜谢了恩,二人便带着两位证人一齐退了出去。
    回到王府,南怀珂先命人将王妈妈带下去严家看守,随后亲自安排了一间屋子给监院落脚。很快有人送上新鲜的饭菜,南怀珂请她到桌边落了座。
    “我倒真没想到你是个王妃,”监院还是不改直爽的脾气,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可真是想不通,有这么好的夫君和家世,早些怎么不肯回来,真是怪里怪气。”
    南怀珂笑道:“今天那样子你也瞧见了,这家世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过去我有很多事心里没有想通,所以不想回来。”
    监院嚼着菜发愣,不久点点头:“我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你这夫君看起来待你极好。早些年我救过一个京城的妇人,她的命比你可惨多了。”
    “是吗?”南怀珂给她盛了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闲聊。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妇人长什么样我都忘了,只记得生得是倾国倾城,却穿着宫女的衣服,怀里还抱了个奶娃娃。她打石门观那里经过——当时应该是刚出月子吧——也不知走了多久鞋都破了,可怜又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哇哇直哭。那娘俩实在太惨了,我就接济了两碗米汤,又收留她们住了几天。
    后来问她打哪来,跟你一个样都不肯说,不过听口音应该是京城人士。我问她怎么自己抱着孩子赶路,家里人呢?她说她夫家全叫人给杀了,只留下这唯一一个根,她一定要拼死保住这孩子。我又问她娘家呢,她摇摇头说娘家回不去。
    我心里就犯了嘀咕,心说该不是夫家犯了事儿叫皇帝老爷给宰了吧。一问她不吭声,我就知道铁定是这么回事。
    后来吧她说要走,我问她去哪,她说要去海疆。海疆多远的地方啊,山高水长,她说有位兄长在那边可以投靠,她这么固执,我就只好给凑了点盘缠送走了。”
    “海疆?”
    “是啊。”监院扒拉一口饭说:“巧了,我听你就是南边的口音。”
    从京城到海疆,打石门观那边过去虽不是最近的,却是条躲避追兵的好路。
    南怀珂玩着勺子不再说话。

第383章 无可奉告

  
    少顷监院吃完饭,撤了桌子南怀珂陪着说了几句,翌日又命人陪着出去帮忙采买些东西带回观里。监院在京城一连待了三天,买了满满一车东西,又从南怀珂这收了足足六百两的香火钱,这才高高兴兴坐着马车离开京城。
    送走大嗓门的监院,府里一下子冷清不少,南怀珂在园子里逛了一圈才回屋子,吩咐几句喝了会茶,不消一会儿就有人把王妈妈提了过来。
    王妈妈显然是下破了胆,不管是见没见识过南怀珂是怎么对付那些人的,她都知道自己这回无论如何都是蒙混不过去的。
    小牟将她拉上前来狠狠一掼,她冲了几步干脆顺势伏到了地上。她不敢抬头去面对自己背叛过的人,只能竭尽可能表现得更卑微更可怜。
    “王妈妈,你怎么不抬头看看我?”
    那懒懒的声音贯穿耳朵,愈加让人觉得森然,王妈妈终于开口求道:“王妃,看在我过去照顾过你的份上,看在小少爷的份上,饶了我吧。”
    “饶你?”南怀珂歪坐在宽榻上,整了整盖在膝盖上的小被子,乍暖还寒,她身上总觉得凉飕飕的。喝了口冒着热气的枣汤她说:“你不说实话我怎么饶你?”
    “我已经说了实话,是太子……”
    “掌嘴。”
    她懒懒一言,连听的兴趣都没有。小牟心领神会,上去照着王妈妈的脸“啪、啪”就是两耳刮子,然后退后,乖乖站回南怀珂身边。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南怀珂问。
    王妈妈傻愣愣看着她摇摇头。
    “就为你还在撒谎。”
    “我、我……”
    “你想清楚再说。”南怀珂没有看她,低头玩着勺子。
    王妈妈想辩驳点什么,冷不丁看到小牟瞪了自己一眼,想到那两个耳光,她缩了缩身子低下头去。
    见她不答,南怀珂慢悠悠喝光了碗里的东西,知夏递上一块帕子于她擦嘴。她又歇了一会才问:“你怕那人什么呢?”
    王妈妈仍旧不答。
    南怀珂叹了口气缓缓说:“我让人查了账,银子和卖出去的东西对不上号。你说是太子替你还债的,那么你动我库房里的东西做什么?”
    王妈妈的表情有些不平静。
    南怀珂的嘴脸微微一翘,继续说:“真奇怪,也就是那个时候的账对不大上,正是你手头紧张的时候,这便和你在陛下面前说的很不一样。我很好奇,究竟是太子替你还的债,还是你亏空我的银子被人发现继而胁迫你做了这一切,嗯?”
    “是……是太子……”
    “还撒谎?”南怀珂话音刚落,小牟冲上前抡起手臂左右开弓又赏下两记耳光。
    王妈妈的腮帮子立刻肿了起来,可是她就是打定主意不说实话,对南怀珂她多少还是了解的,她虽然狠心却还有一定的底线。
    南怀珂不会殃及无辜,可是南怀贞就不一样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谁能想到一向善温柔娴雅甚至有些懦弱的三小姐不声不响在背后算计人呢,天晓得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王妈妈想到自己的儿子,至少她得为儿子留条后路。
    “我说的……”她顿了一顿,咬咬牙说:“我说的都说实话。”
    “王妈妈,你这是把我们彼此往绝路上逼,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求王妃赐我老婆子一个全尸,我下辈子再当牛做马给您赎罪。”
    她叹了口气:“给你一个全尸……你想得倒好。那时南怀秀在我庄子上被人抓获,这中间一定也少不了你的功劳。不是我身边的人一定做不到此,你可知道我为这事差点付出什么代价,真是令人寒心……你倒好,想要一死了之……我问你,南怀秀是怎么逃出来,又是怎么联系到你的?”
    “我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我没见过大小姐。”
    南怀珂沉默地盯着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对谁这样“忠心”,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因为她那点少许的底线使得王妈妈在她和南怀贞之间做出了选择。
    “我没有别的话,是太子,一切都是太子所为。”
    “够了。”“格拉”一声门被推开,萧砚从外头大步流星走进来。南怀珂刚要起身,他按住她的肩头坐到她身边,一边替她掩好被子,一边用一种非常随意和淡然的口吻对身边的管冲命令:“带下去,把膝盖骨凿碎。”
    这不是恐吓,是漫不经心的摧残,管冲嘱咐一句,屋子外头疾步进来两个小太监,上前抓过王妈妈的手臂就往下拖。
    王妈妈吓得面色苍白哀嚎不断:“王爷、王妃,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南怀珂有少许犹豫,好在并没有打断。
    人下去了,屋子里一干人等也颇有眼力劲,见有萧砚陪着南怀珂,便也都告退出门。萧砚待门关上,揽过她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对她用刑?”
    “崇礼每每来王府都要见王妈妈,我没想好怎么交代。”
    “这不像你的为人……还习惯对我瞒着心事可不行。”
    南怀珂苦笑,伏在他的肩头,心里觉得闷闷的。萧砚轻轻揉着她的手臂,须臾听她轻语:“我只是心寒,从海疆来我只带了知夏和王妈妈。连这样亲近的人都能轻易背叛我,我觉得自己就像没有铠甲的士兵站在战场上,不知道那放暗枪的敌人身在何处。萧砚,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
    萧砚的神情始终严肃,终于听见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他却觉得难受。片刻,他双臂怀抱住她说:“你有我,睿亲王府就是你的铠甲。”
    “我知道,那天你在御书房为我据理力争的时候我就知道。”
    “那你还忧心什么?”
    南怀珂听见他宽阔的胸膛里跳跃着的心,她搂住他的腰,心中渐渐安定。
    是,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暗算她,她也在暗算别人,不管是谁在背地里玩弄着阴谋,为的都是自身的**。**在无形中张开天罗地网,谁都逃不过被这张网伤害的可能,所以她也一样。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作为伤人者一样都要得到报应。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坦然。
    不要在乎任何伤害、也不为任何人再去寒心,她和萧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暴风雨中竭尽全力守护对方。

第384章 四皇子择

  
    王妈妈被关了两个月什么都没说,南怀珂去看过她两回,第一回她的腿残了,趴在地上哭哭啼啼怪可怜的;第二回她的手被人折断,只能趴在地上,努力用头拱着食盆进食的样子像个怪物。
    南怀珂看出她一心求死,再如何都不会得到结果,最后还是让人给了她一个痛快,并去信告诉岐国公,将她的儿子打发到远远的不相干的地方去。
    过了两个月人们听说那小子死了,死在一个没有月色的黑夜里,死在一个偏僻的水沟中,过了许多天才被人发现。
    岐国公在海疆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十分惊讶,这事不是他做的,他不屑于拿这样一个小人物去下手。可是他也很疑惑,是女儿以此泄愤吗?以他的了解,女儿似乎又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那就是那个在暗地里驱使王妈妈的人了。不过这都只是猜测,他也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去信询问,只是在家书中询问了一下陈峰的近况,南怀珂回信表示他一切都好。
    南怀珂回了一趟娘家,见了许多人,崇礼越发好读书了,三太太抱着孙女其乐融融,崔宝珠的肚子又有了动静,两个小妹妹的亲事也开始张罗起来。
    家中一切都好,这让她很放心。
    太子被皇帝狠狠打了一顿伤得严重,都说伤筋动骨要一百天,然而他的刚养了一个月,皇帝就让人把他赶出京城派去了西洲。
    太子竟就这样安安静静去了西洲……
    南怀珂坐在亭子里喂鱼,一边想着这事。
    萧砚轻轻走上前,食指指节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蹭了几下,然后坐在她对面,搓了一点鱼食抛到池塘里问:“这几日多雨,你受过箭伤的地方总是酸疼夜里睡不好,我弄了点太白山的灵芝已经送去你院子里了。太医说每日里煎水服用充心血坚筋骨而且安神益气,对睡眠也有好处,你要记着喝。”
    自从她的伤好了,萧砚便放心许多,再不不用夜夜支张小床守着。
    “好,我记得了。”南怀珂笑着应下,又见他凑到自己跟前嗅了嗅,笑着推开他问:“怎么跟霜丫头似的,闻什么?”
    “你身上好香。”
    伴着和风拂出的美妙的旋律,南怀珂颔首笑道:“是荷芜双香。”
    萧砚恍然大悟:“是了,是荷芜双香,今年怎么想到用了?”
    “有什么奇怪的,你说那香能安神呀,我就挂在床头了。”
    萧砚目不转睛盯着她,须臾扬起唇畔。
    荷芜双香,那是他年少时为讨好她所送她的第一件东西,那时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对这个头次见面的小表妹一见钟情,只好磨磨蹭蹭找些借口送她东西。那时他哪里能想又哪里敢想她将来会是自己的妻子,如今回忆起来,只觉得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定。
    南怀珂明白了他笑中的含义,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这种互相爱慕对方,单纯又炽烈的感情,她人生中头一次品尝,当真甘醇如酒欲罢不能。
    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试探然后握住,反而萧砚转过手与她十指紧扣,他笑:“怀珂,你这样的动作像个小猫。”他凑近一点悄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再睡到你屋里去呢?”
    南怀珂脸突然就红了,慌张地左顾右盼,幸好随伺的人都退在亭子外。他们晓得睿亲王夫妇感情好的不得了,天天说不完的悄悄话,所以每回二人在一块,大家伙都很识趣。
    “这是花园里,说话也太不顾忌地方了。”
    “我是你夫君,光明正大的嘛。”
    “那也要收敛着点。”
    “你瞧,你就是这样。”萧砚手肘趁着椅靠挨在她面前说:“给自己的负担总是太多。你顾忌什么呢,咱们明媒正娶,谁敢说三道四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要是动不动就割人舌头,不怕别人说我是祸水?”
    “你若真是祸水就克死我,死在你怀里我也心甘情愿。”
    “呸,真是没句正经话,越大越像个小孩。”二人有说有笑,等到小碗里的鱼食撒光了,萧砚接过小碗放到桌上坐回来,南怀珂才问:“太子到西州了?”
    “到了,应该是三天前到的,今天传回了折子。”
    她点点头,垂目看着池塘里散尽的鱼,俄顷说:“你在外头走动,也要小心皇后。”
    “你觉得皇后有私心?”
    “太子如此潦倒,皇后都不曾动用过任何力量为他求情,这不是稳重,而是毫无慈母之心。”
    “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要帮助太子坐稳这把交椅。”
    “恐怕是这样,虽说皇后的母家并不强盛,可也不至于如此袖手旁观。”
    萧砚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么毓亲王就是他们的敌人:“四哥……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他的性格是懦弱而不好争的。”
    “我倒觉得他的确如此。”
    “怎么说?”
    “毓亲王虽然说不上懦弱胆小,但的确是个本心如水的人。”南怀珂趴在栏杆上,没有注意到萧砚听她如此评价已然蹙起双眉,她仍然说道:“不过……他不是作恶的人,但也可能会是纵恶的人,他的性子太容易妥协。如果皇后要他做什么,出于孝道我想他是不会拒绝的。”
    “你对他仿佛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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