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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国夫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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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转身又走进了医馆,清嘉不敢擅动只能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心里面也忐忑的很,担心他一去不回。
  没多久的功夫,那人从内堂出来,肩上已经多了一个药箱,手中还有两把纸伞,其中一把纸伞递给她,道:“我去驾马车来。”
  清嘉惊喜不已,连连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位少掌柜就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驾着马车来到了店门口,看起来就跟一个平常的车夫没什么区别,清嘉赶紧爬上马车,即使衣服被不小心淋湿了也顾不得了。
  坐在车厢里她的心砰砰的直跳,像是溺水的人在沉底的最后一刻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激动。
  骨碌碌的马车在大雨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了迷蒙的雨幕中了。
  ********
  在赶回家的路上,雨渐渐停了,但是经过半夜的大雨,路上坑洼泥泞十分的不好走,估摸着时辰大概是已经是午夜,马儿也累了嘴里不住的流下些清涎,低低的哀鸣着,这样子着实是不适合赶路的,正在两人裹足难行的时候,清嘉灵机一现,想起来前面不远处正有一座荒废了的土地庙。
  她以前好奇的时候也进去看过,里面的土地神像的座下就藏着一些干草和木材,估计是有人放在这里留给那些路过的人在夜间取暖所用。
  两人稍微一合计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去处,索性就将就一晚上罢。
  马车就停在破庙外面,虽算不得是水草丰茂,但供给马儿吃食还是不成问题的。清嘉心中感念这位年纪轻轻的少掌柜出手相救,一下马车就赶紧跑到庙中把干草先铺在地上,然后有忙乎着生火。待到这一切都做好后,两人围着火堆,相对而坐,清嘉想起自己的袖中还藏着两个刚才那位客栈小二哥送的烧饼也赶紧摸出来,放在火上烤了烤,热了下递给那人。
  “先生,一路驾车多有劳累,吃些东西吧。”
  少掌柜瞧了瞧,摇头婉拒:“夫人客气,我已经用过饭了,不必费心。”顿了下,又道:“且莫在称呼我为先生先生了,我只是略懂皮毛罢了,哪里担得起先生之名。鄙人贱姓何,名应元,夫人不必多礼,直呼我名即可。”
  清嘉悻悻道:“先生哪里的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肯在危急时候出手相救,可见是医者仁心,如何当不得一句先生?我只道治病救人是这时间最高尚的行为罢了。”
  何应元听了并不答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神色一如往常,倒是瞧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清嘉瞧了瞧手中的烧饼,着实有些饿了,咽了咽口水,终于是抵抗不了饥饿,低头咬了一口。大约是起了头后面的就越发觉得饿了,她几下就将两个烧饼吃的干干净净,刚咽下最后一口,一个小巧的水囊便递到了她面前,清嘉连忙道谢,但何应元只是回应了一声轻笑,清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大概吃相不雅,不禁也有些赧颜。
  何应元刚才冒雨驾车,所以衣服难免有些被雨水浸湿,尤其是外袍,但是他们孤男寡女,在这深夜共处破庙之中,虽说情况特殊但也确实不妥。因此即使外袍已然湿透,何应元也没有脱下来借火烘烤。
  清嘉也知道何应元的用意,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激,正好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也有了精神,便跟何应元聊起天来,这才知道何应元前面为何种种顾虑。
  原是,这何应元祖籍平州句和县人士,家中世代行医,他自幼也是跟着父亲看诊抓药,原本也是极有天赋的,他父亲也对他抱有极高的期望。而他也确实争气,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够开出千金方了,本也该是一代青年才彦,医学奇才。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当地乡绅的儿子患了脏病前去何家所开的回春堂求医,当时何父出门看诊,数日不归,何应元当时已经得其真传十之八九,技艺已成,见左右推脱不过,只能前去为那公子看诊。
  原本经过诊治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但谁知就在某日那公子在服药之后突然高烧不止,呕血昏迷,不多时就暴毙了。
  那乡绅平素里就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眼见儿子死了又岂能干休,直接就一纸诉状将何应元乃至何家医馆都告上公堂。
  那县令平素里就跟乡绅们没少来往,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稳青红皂白就直接判了何应元的罪。
  何家到了这一代只有这一根独苗,哪里能眼看着他身陷牢狱,于是变卖家产,筹集金银,这才将何应元救了出来。后来更是举家搬迁,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宜县安家。
  从此以后,何家也是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当初辉煌,何父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虽后来痊愈但也落下了行动不便的毛病。至于何应元自那之后更是有了心结,再也不敢行医问诊,平日里只能做些抓药的杂活。
  何父也拿他无法,只能随他了,今日若不是见清嘉言辞恳切,神情哀婉,确实可怜,他大概也不会有再背起药箱的一天。
  清嘉听后也对他的经历甚是同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竟然也磨蹭到了天亮。
  不敢耽误时辰,略作修整之后就立刻赶路了。
  毕竟,陈母那边是等不得的。
  清嘉在马车里看着那朴素的药箱,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第三十章 不慎受伤
  毕竟前一天下了许久的雨,当何应元和清嘉赶到渡口的时候只见江面上一只船也无,全部都被搁浅在了岸上,再看江中水势凶猛,虽算不得什么狂涛骇浪但着实让人望而却步。
  本就焦急,谁知天不庇佑没多少功夫天色竟然又阴沉了许多陆陆续续下起了雨来。
  这下可急坏了清嘉,左右四顾,终于瞧见平日里江边的候着的船家们此时都在距离岸边约莫半里的茶棚里歇脚,清嘉一问都是连连摆手,道:“昨日下了一个夜的雨,如今江中水位太高,浪头也大,根本不适合出船,若是一不小心就被水神招了去岂不造孽?”
  性命攸关,清嘉纵然再是心急也不敢勉强,失魂落魄的站在岸边瞧着这奔流不息的江河发呆,心里头也是懊恼沮丧不已,为什么偏偏要在最迫人的时候状况频出,多灾多难!
  何应元瞧出了她的不安和焦躁,问清缘由后便去了那茶棚中,清嘉远远的看着他跟那些船家说了会儿话,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那船家一会儿摆摆手一会儿蹙眉犹豫,何应元似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但船家却摇头怎么都不肯接受,清嘉的心也逐渐下沉,半刻的功夫何应元回来了。
  他看到清嘉仍是望着涛涛江水出神,分析道:“船家不肯出航,你家在对面若要过去除了乘船应是别无办法,”他看着清嘉,沉吟道:“你水性如何?”
  清嘉一愣,摇摇头,道:“我不谙水性,平素里除了浆洗衣物甚少往那河边走。”
  何应元眉心微皱,面有难色:“这可就不好办了,我刚才跟船家说妥,让他将船只借于我们一用,由我们自己划船到对岸去,可你若是不通水性,此法定然是不能成行的。”
  这凶险的水势,若真有个万一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何应元一时踌躇,但清嘉却眼中一亮,赶紧道:“先生不必担心,我虽不会泅水但也不怕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见到清嘉这样勇敢果决的样子,何应元一时愣怔,对上她希冀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清嘉赶紧跑过去用力的将那船往水中推去,只可惜人单力薄,船身艰难的移动着,何应元赶紧上前加了一把力,很快就将船推入了水中。
  上了船,清嘉拿着对她而言笨重不堪的木浆往水中掷去,然后像模像样的学着以往坐船的时候船家划水的样子奋力的扑腾,只是这动作按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难度倒是不小,清嘉用尽全力谁知船身非但不顺利前行反倒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吓得清嘉赶忙住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让何应元不禁莞尔一笑。
  清嘉容貌出众,性子天真活泼的很,一举一动都勾人心弦。何应元接过她手中的船桨低声道:“我来,你进去休息吧。”
  清嘉有些赧颜,点点头,抱着药箱坐到了船仓里,眼神炯炯的看着何应元。事实证明,何应元应该也是没有划过船的,但技术确实是要比清嘉好得多,轻微的摇动了几下,乌篷船竟然顺利的划动了起来。
  清嘉大为惊喜,不由得跑出仓瞧着他的动作,最开始还是比较顺利并不怎么吃力,只是越往江心处划去,水浪越是汹涌,阻力越大,何应元一副书生模样体力不支也是有的,见他渐渐的动作迟缓了许多,她赶紧上去帮忙。
  “你快进去,别淋湿生病了!”何应元不料清嘉跑出来,赶紧将她挡回去:“这里有我就好。”
  清嘉摇头,坚定道:“先生,我们一起划大约是能快点吧,这雨越下越大,若在是耽搁,待会儿起风的话就更危险了!”
  何应元瞧着她已经被雨打湿的脸庞,愣了愣,终是点头:“好!”
  有了何应元掌控方向,清嘉只需学着他的样子按照一个方向划动,两人齐心协力果然快了很多。
  只是,没过多久,清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快到江心的时候起了大风。
  一下子江面上风浪四起,小船就像是被狂风掌控的枯叶般不堪一击,随波而动。
  清嘉心里大急,这船这样小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风浪,但这风雨似乎一时半会儿又停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江就像是藏着什么水怪在作怪一般,一副要将他们拆骨入腹的模样,真是骇人的很,清嘉完全不敢多看,任由雨水将自己淋成一个落汤鸡,衣服湿了个彻底,雨水倾盆而下,从头冲刷而下,迎面冲击而来,让她眼前如雾一般完全看不清楚方向。
  何应元虽有蓑衣斗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视线尚清明,勉强能够辨别方向。
  他们都明白必须赶紧到对面,否则情况不妙,心知肚明之间倒也不需要什么语言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划水,清嘉浑身都冰凉唯有掌心在不断的摩擦之间火辣辣的痛,简直就像是放入了炭火中被灼伤了一样。
  一点一点的靠近,何应元不由得大喊:“快了,我已经看到对面渡口了!”
  清嘉听了不由得精神一震,更加卖力的摇起浆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渐渐远离了江心,开始越来越靠近岸边的渡口,何应元和清嘉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们这一把是赌对了。
  虽然清嘉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头已经怕的不成样子,心脏扑通扑通的在心房里冲撞着她自己听起来仿佛比这雨珠入江还要大声些。
  不知道陈巘知道了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心疼。
  欣慰,她在自己离开后竟然也成长到能够独自面对危险,不再像最初那样哭哭啼啼的可怜无助,遇事冷静自持了许多。
  心疼,自己不能够在她身边一直守护,让她小小年纪就要被迫长大,不得不面对那许多不该她承受的事。
  她终是渐渐的在褪去青涩稚嫩,慢慢成熟坚强起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又费了这些功夫,他们终于还是平安的抵达了渡口。
  水位变高,早已淹没了渡口的木桥,只留下系船绳的柱子冒出水面一截,清嘉用船桨照着自己记忆中的位置一点点的试探,确定了木桥的位置,这才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
  一脚踩在陆地,清嘉悬着的心瞬间落地,何应元也跟着上来了然后顺手把船绳系在了柱子上,便跟着清嘉向村里的家中走去。
  不过,没走出几步,清嘉瞧见两人都两手空空,不由得惊呼:“啊!药箱还在船舱里呢!”
  言罢,赶紧往回跑,何应元也紧跟着回去。
  清嘉身姿轻盈,像只矫捷的大猫一下子就跳进了船舱,抱起药箱正准备原路上岸,谁料刚才何应元随手系住的船绳竟在这时受不住力竟然松开了,一下子小船就是去了牵引和控制,急速的向后退去。
  何应元大喊一声:“小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缰绳,可这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放在平日风平浪静倒还好控制,但如今却像是有什么力大无比的水怪在从中作梗一般,根本就难以维持。
  何应元也被拉的一个趔趄,险险稳住身形,眼看他坚持不了片刻,清嘉当机立断将药箱挂在脖子上,准备纵身一跳上岸。
  然而,就在她起跳的瞬间,何应元终是支撑不住,脚步又向前移动了几寸,但就是这区区几寸导致清嘉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掉了水中,清嘉只感觉肩膀一阵剧痛,然后就是洪水入喉,胸腔也是要命的抽痛,窒息般的痛楚排山倒海的袭来。
  何应元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船绳,拉住了清嘉的手,不至于让她沉没在水中。
  只是待到他奋力的将人救起,清嘉已经呛了许多的水,肩部已经痛的失去了知觉,不断的有鲜血从右肩渗出。
  喉咙好痛,肩膀好痛,心口也好痛,清嘉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走过一遭,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很。
  何应元当即就要打开药箱为她包扎,但却被清嘉制止,只见她虚弱道:“先生,我的伤无关紧要,不过皮肉之痛罢了,烦请您先为我婆婆看病吧,我家就在此处不远。”
  清嘉挣扎着站起来,艰难的向家中走去。
  何应元心中愧疚不已,只觉得是自己粗心大意才害她受伤,当下也只得顺着她的意思,不管怎么样终还是家中要方便些。
  *********
  此时家中隔壁的张大娘受清嘉所托在看顾陈母,算算时间,清嘉已经走了一天但却此时都还未回来,不晓得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一时间也是心急如焚。
  不由得起身打开门向外面张望,不想还真望见清嘉带着这个人回来了,张大娘不禁喜出望外,赶紧迎出去,大声道:“嘉嘉你可算回来了……”
  清嘉一见是熟悉的面孔,当下也像是找着什么寄托了,气空力尽之余眼前一黑就要坠入黑暗。
  她身后的何应元赶紧将她扶住,在她合眼之际,听到她奄奄之语:“请先生……先为我婆婆……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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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睡不晓得过了多少个时辰,等清嘉幽幽转醒的时候,屋内已经是烛光摇曳了,窗外则是蛙声一片。
  清嘉躺在温软的床上,思绪乱的很,待记忆渐渐回转这才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起身却感觉右肩剧痛,不由得痛呼出声。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肩部已经被裹上了一层纱布,刚才自己那么一乱动已经微微渗出了些血来。
  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撑着床坐起来,再轻轻的下床,随意的套上一件外袍,清嘉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饮下,感觉不再那么虚弱才打开门朝陈母的住屋走去。
  陈母屋内此刻也是烛光通明,房中隐隐有些细微的声音,门是虚掩着的清嘉一推就开了。
  屋内何应元正在给陈母施针,见清嘉来了不由得停了手,关切道:“你醒了?伤口可还疼?”
  清嘉点点头又摇头,走上前瞧了瞧了陈母,心中惴惴不安的很,问道:“先生,我婆婆她……”
  何应元眼神含笑,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我已为老夫人施针,大约明日就会醒来。”
  清嘉闭上眼,终于是能够安心了,何应元见她脸色苍白如雪,正想为她把脉却被清嘉以眼神婉拒。
  她慢慢的在桌边坐下来,望着床上尚未清醒的陈母,幽幽道:“先生,我婆婆患病已久,身子孱弱的很,我心中的担忧,您医术超然不知可有法子能够根治?”
  何应元闻言再次细细的为陈母把了一次脉,收手后摇了摇头:“老夫人身体积弱,气血亏虚已久,再加上年事已高,若要用药也只能以温补药材为主。若要根治恐怕不易……”见到清嘉失落的表情,何应元忍了忍,补充道:“……不过,若是再遇上今日这样的情况,倒是可以施针急救。”
  清嘉望着他手中那细细的银针若有所思,以至于何应元唤了她好几声也不曾听见,恍然回神,只见她神色认真,道:“先生,您这施针之术可否教我?”
  何应元彻底愣住。
  第三十一章 知己相交
  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其实清嘉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现如今家中只有她和陈母相依为命,早已经是母女情分,每每见陈母为病所扰,她心中也很不好受。
  陈母病了这些时候,如今自己早已不奢望她能够痊愈,只求能够为她减轻些病痛罢了,只是在这荒僻山村根本就没有大夫,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路过的赤脚医生也要看运气。
  若真有个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求医就需得像这次一般去县上请,莫说人家嫌路程遥远不肯前来就是愿意来,那也得看患病的轻重缓急,这次陈母算是万幸,但若下次更加凶险怎么得了,终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
  所以,她才起了学医的心思。
  哪怕只是学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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