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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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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还是个纯纯粹粹的冷兵器世界,尽管已经有了因为炼丹而出现的所谓“火药”,却从未用在这种方面过,更何况,是谢玉经过多年研究改良之后,再配合武器,造成的巨大破坏力,足以叫从未见过热武器的古人们惊骇莫名。
  “如何?”谢玉轻轻道。
  魏瑾瑜的见识自然不差,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使得他远比寻常人想得更深更远。
  只是这样一看,他就知道这种东西用在战场之上会有多可怕,然而,既然谢玉给他看了,就说明这东西绝不可能让他知道,他从不瞒着谢玉自己的心思,谢玉也就毫不避讳地戒备着他。
  他们是夫妻,却至亲至疏,既亲密又疏远,既暧昧又立场相对,这样复杂的关系,使得他们之间反倒滋生出一股子说不明白的感情。
  即便是谢玉,也必须承认那么多年,她待魏瑾瑜到底不同了。
  或许不爱他,但是,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却太特殊——于感情上坦荡炙热,于事业却又有堪称“野心”的执着。
  “谢玉。”
  “嗯?”
  “你当真不给我半点儿希望。”
  “我以为这一点你早就知道。”
  “所以,我放弃了。”他吐出这几个字来,突然如释重负。
  谢玉转头看他。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什么?”
  魏瑾瑜伸出手来,微微一笑,“能不能最后陪我一次?”
  谢玉不解。
  “只要我留在这里,你永远会戒备着我,这里诱惑太多,我也未必能真正放下。”
  “所以,我要走了。”
  谢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魏瑾瑜说出这话来。
  “正如你曾经与我说过的那样,或许这个世界当真是圆的,只是太大太大。既然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何不走出去看一看?”
  “谢玉,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想远行——只是因为你,我舍不得离开,哪怕多一天呆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如今,我想通了。”
  谢玉眯起眼睛,好吧,他的放下,是指放下对自己的感情,终于能够洒脱地离开了?呵呵,想得美!
  “谢玉。”还没等谢玉说话,魏瑾瑜就又开口。
  “嗯?”
  他凝视着谢玉,“唉,不行,我还是舍不得,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远行?”
  谢玉:“……”
  脸皮可不可以再厚一点?

  ☆、第58章 同病相怜

  谢玉当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抛下一切跟魏瑾瑜去远行,所以几乎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于是,当魏瑾瑜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失落的时候,谢玉叹了口气,“难道你开口之前想过我会答应你吗?”
  “人总要有点幻想的嘛。”他认认真真道。
  谢玉哑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要远行也未必不可,但不是现在。”
  她上辈子经常看到人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可那只是一句戏言,多半是谁又想出去旅个游,且那时候交通多么发达,与现在截然不同,不过谢玉也觉得在这个世界呆久了之后,不比曾经不出门就可看世界的方便,确实显得十分逼仄,哪怕她致力于改变这里,但历史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的,她这么多年就想搞个蒸汽机,都无比艰难,科技的发展无法一蹴而就,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并没有办法使之消失。谢玉并不是没有试过拔苗助长,可是她的知识储备实在有限,并没有因为穿越而变成一个全知全能的人,因此,到底只能努力推进一下——个人的力量到底有限,因此在掌握了两年朝堂之后,她这几年的重心已经全然转移到经济和教育上来了。
  当然,朝堂之上有她亲自教养出来的谢氏兄弟,着实不需要她操心太多。
  很多事都不是一下就能达到目标,谢玉想着自己能等十年还是二十年?
  未来到底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至少现在,她看到的大晋是她想看到的。
  春意融融,江南早已花红柳绿,京城却尚且还有些许不曾褪去的凉意。
  昭王逃往塞外数年,然这几年那些个异族早被打得没脾气,虽不说到四方来朝的地步,但也不是十数年前那等暗潮汹涌人心浮动,因为经济的交流越来越多,从塞外而来的各种皮毛作物都能换取足够的粮食之后,谁也不愿意打仗,在这些异族经济上越来越依赖大晋时,利益方才是一切,是以昭王立刻成了可以被抛弃的棋子,直接被他们恭恭敬敬地送回了大晋。
  这会儿,离京数十载的昭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京城。
  自从封王前往封地之后,他几乎再没回过京城,京城便是他幼时记忆中那座巍峨雄壮的城市,或许对东市的繁荣西市的热闹还有些许印象,但到底时间太过久远,更多的,他只记得那座肃穆的宫室,和身边不苟言笑的嬷嬷了。
  然而,现在眼中看到的京城,几乎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不仅仅是他,送他前往京城,顺带瞧着能不能再问大晋要点好处的异族使节同样发现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他们是各族派来与大晋商谈的,代表漠北与草原,来与大晋签订互不侵犯的盟约,为了这份盟约,各族与边城的将领磨嘴皮子磨了数年,才算是有了这趟行程,当然,昭王只是“礼物”之一。当年漠北与草原付出了血的代价,后来才知道乃是大晋如今的振威将军谢文博所为,仇恨虽然还在,但利益更加重要,虽然不乏有些人心中仍埋着报复的种子,可谁都知道这次的盟约不能破坏。
  “桑撒,这中原人的都城,就是不一样。”一个仍旧穿着羊皮袄子,脖颈戴着一大串兽牙的大汉感叹道。
  他身旁另一个精悍的披发汉子左看右看,也是觉得惊讶非常,“看到那好似宝石颜色的……纸包裹的东西了吗?那是什么?”他的汉话说得不错,虽还有些生硬,但是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来,乃是很正统的官话。
  指引他们往使馆去的年轻人面容清秀,脚步轻盈,却是监察司临时调过来的,也是玉阳十二坞中人,毕竟这些个异族与中原人习性不同,万一发生点什么事,礼部那些个文弱的官员,可是顶不住他们蒲扇一样的巴掌,礼部侍郎亲自去寻了谢文渊,才调了几个人来。
  听到那汉子发问,这青年笑道:“这是琉璃纸包的糖果,孩子们最是喜欢。”
  事实上,只是花花绿绿的玻璃纸包裹的糖果,在这个年代却着实美得鲜丽,即便是不便宜,各家也喜欢买上一两颗去送人,当然,自家孩子可是没那么好的待遇,买一旁那些个散称的糖果便也罢了,还要什么包装!
  这年头的孩子们,最喜欢炫耀的,便是收集起来的彩色玻璃纸,既漂亮,拿出去又有面子,不说孩童,就是一些女眷,也喜爱这揉起来哗哗响,色泽艳丽,通透好看的琉璃纸,当真如琉璃一般美丽。
  “中原就是不同,连糖都如此精心。”那异族人感叹着,口吻不知是嫉妒羡慕,还是垂涎遗憾。
  不仅仅是糖果,这街边卖的东西,他们多半不识,这也便罢了,平整得好似整块巨石铺就的道路,和街边宽敞明亮的房屋,更别说那些个清一色的琉璃窗户,这等富庶真叫人惊异,眼中所见百姓皆着完好的布衣,多半脸上带笑,在街上嬉戏玩耍的孩童瞧着便无忧无虑,在路过一家门牌写着“秉德书院”的地方时,琅琅的读书声传来,稚子之声,极为清朗悦耳。
  这些个异族人瞧得啧啧称奇,却不知被当做赠礼运来京城的昭王同样心中惊异!
  这并非他熟悉的那个京城!
  等到了新建的使节馆,皆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内里是宽敞大屋,窗户明亮,床铺被褥皆是崭新的,甚至还带着一股子皂角的味道,那异族汉子瞧着柔软干净的床铺,讪讪道:“今晚咱就睡这儿?”
  “自然。”
  但是这太干净,他们甚至不忍下脚,更别说屋内的摆设器具,于他们看来无一样不精美。
  然而,之于如今的大晋而言,这只是普通瓷窑出的瓷器,同批量生产的装饰品罢了,即便是百姓家中,也未必不能摆上一两样,着实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谢文渊担心这些个异族人粗手大脚,把东西给打坏了,哪里舍得真正给他们放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们用的盆是搪瓷的,这会儿还叫珐琅,事实上于谢玉而言,所谓珐琅与曾经见过的十分便宜的搪瓷制品那是一样的工艺,不过经过谢玉让工匠们数年改进结束,再加上铸铁工艺的进步,精美的珐琅之外,终于可以生产出经久耐用的生活用品了,然而对于这些异族人而言,这盆太漂亮,底部两尾红色锦鲤鲜活动人,实在是怕给磕坏了,给他们用的毛巾也软得不像话,他们从未摸过如此柔软的东西,拿在手里都怕化了,更别说用这个擦脸……
  一切的一切,都太新奇,使得他们原本的那点儿桀骜之气,到底被磨损了不少,明明瞧着大晋用最好的来招待他们了,偏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皆让他们感到束手束脚——
  吃的太好,用的太美,住的地方太舒服。
  于是,这才发现他们的家乡与大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但是,这一切也激起了他们的垂涎渴望,就好似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
  可很快,他们连这点儿妄想都不会有了,因为谢玉会让谢文博私下邀请他们去谢家庄园……嗯,跑跑马顺带看一下谢玉的新军火。
  门“吱呀”一声打开,前来见昭王的却是一身简单青袍的魏瑾瑜。
  当年魏瑾瑜赶去边城,阻挡异族的骑兵,昭王却在异族入侵之后,听闻朝廷已知他勾结异族便趁机逃之夭夭,毕竟还有些家底,自然有人十分愿意收留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未尝没有想过有一天反攻中原,然而不曾想短短数年兜兜转转,他仍是作为阶下之囚被送回了他心心念念的京城。
  “你是……”昭王抬起头来,短短几年的时光,他又好似老了许多。
  魏瑾瑜叹了口气,“数年之前,与君不曾蒙面,当真可惜。”
  昭王脸色一变,“你是……靖王魏瑾瑜!”
  单单看这满身风华俊丽容貌,便可隐约猜到他的身份。
  魏瑾瑜微微一笑,“不错。”
  昭王平静道:“你现在来见我作甚?成王败寇,我已无话可说。”
  “你后悔过吗?”魏瑾瑜忽然问。
  昭王一愣,随即道:“本王既然做了,就绝不会后悔,即便失败,也是我的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勾结异族是与虎谋皮,可我并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他明明并不年老,眼睛却过早地浑浊了,“我的领地太穷太贫瘠,甚至不给我丁点儿机会。”
  魏瑾瑜轻笑,“即便给你换一块繁荣富庶的领地,怕是你也没有丁点儿机会。”
  “为何如此说?”
  “你看到如今的京城了吗?”
  昭王沉默下来,许久才说:“短短数十年,当真沧海桑田,京城已然变得如此陌生。”
  魏瑾瑜摇摇头,“并非时光让它沧海桑田,只因有一个人。”
  “你是说。”
  “只要有谢玉,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她——将京城变作如此模样,使得大晋慢慢焕然一新。”
  只要有她在,旁人根本就不会有半分机会。可惜事到如今,昭王还不知道自己输在谁的手上。
  他来见昭王最后一面——
  不过同病相怜罢了。


  ☆、第59章 突如其来

  说来同病相怜,然而昭王这会儿被关押在此,憔悴沧桑,他却依然锦衣华袍,一派养尊处优的模样。
  这般想来,魏瑾瑜几乎要觉得……谢玉也是真心爱她了。
  但他很清楚,其实自己一点点试探着谢玉,除了最初的那一次突袭江南之外,再没有踩到过谢玉的底线,他了解她,摸清了她的脾气之后,便知道要怎样束手束脚地搞些小动作,又不会真正触怒于她。
  可是,这一切也是有条件的。
  谢玉的纵容从来不是无限度,一而再再而三之后,总有一天她会再不对他容情——
  倒不是真的看到那些可怕的武器之后,他才放弃,而是他知道,差不多了。
  魏瑾瑜从不认为自己十分聪明睿智,但他有一点做得一向很好,就比如当初明明谁都知道靖王世子骄傲到目下无尘,偏并没有哪个真正因为他的脾性讨厌他,这里面也是有一个度的,要踩好这条线,众人才会认为你是这等性格,又能够接受你的存在。
  对待谢玉……也是一样。
  只是她到底对自己的感情有限,自己却没办法真正抛开她的想法让她从此真的厌恶了自己。
  父亲曾说过一句话,真正的上位者决不能感情用事。
  魏瑾瑜现在想来,当真幽怨得不行,若非当时失忆,莫名其妙将这女子深深印到了心里去,怎会如此患得患失伤心失意。
  是以,他想远行。
  见过昭王之后,魏瑾瑜也未尝没有心生感慨,若是不曾与谢玉有交集,若是不曾喜欢上去,努力去揣摩她的心意,也许他也同昭王一样沦为阶下之囚,或者如同仁王被格杀当场。
  外面阳光很好,魏瑾瑜瞧着这使馆院子里种的梨花树上梨花纷扬如雪,自嘲一笑,怕是他父亲也是不会想到,有一天所谓的感情用事,也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因此,谢玉不仅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福缘,只是这福缘太厚,他自问有些承受不起罢了。
  “佟柏。”
  “是,王爷。”
  “替我把老三接回来。”
  佟柏有些诧异,抬头看他,就差明说——那是王妃送过去的您也敢接回来?
  魏瑾瑜无奈,“接回来吧,接下来我有很多时间。”
  谢玉说得没错,走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从小魏瑾瑜接受的是正统的郡王教育,却并不表示他不懂得怎样教导一个正常的孩子,应当说,他的学识底蕴足以为师,但他之前有太多事要忙,到底没那个时间精力。
  “是。”
  既然主家吩咐了,佟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亲自带了人去接,谢文博听闻是魏瑾瑜派了人来,倒也痛快地放人了,说句实话,这小子才刚四五岁,却全然不像他家的皮实小子一天到晚闹腾,这安安静静的沉稳样儿让谢文博颇有些束手束脚,反正他是没见过他姐小时候,只听他娘说阿姐从小就早慧懂事,又听闻魏瑾瑜五岁就被封为靖王世子,正是因为他性情沉稳不比寻常孩童娇气难管,嗯,有这样的父母,谢文博想着这小子还真是正常,然而在他家两个小子的映衬之下,难免显得太懂事……
  到魏瑾瑜的下一辈,是嘉字辈,例如现在在位的小皇帝,就叫魏嘉德,他被计红烛养得当真不错,温文尔雅,醉心文艺,写得一笔好字,画得一手好画,没有野心,却还正直善良,当真十分难得,不过,这也与计红烛十分注意,他身边一旦有人想要嚼个舌根,勾起他的权力欲,便立刻遣走毫不容情,他的身边十分清净,受的是正统的文艺教育,往这方面培养之时,恰好他自己也对这方面感兴趣,事实上先太子也是个感性大过理性之人,反倒叫这魏卓清于文化上说不定有点成就。
  谢玉与魏瑾瑜的儿子叫魏嘉行,乳名惊蛰,正因他巧了生在惊蛰这天,倒与他的两个姐姐乳名相合。
  有魏瑾瑜和谢玉这般的父母,小满和阿芒漂亮得足以在一群小女孩儿中犹如鹤立鸡群,魏嘉行的长相却比两个姐姐更加惊艳,应当说他很会长,尽挑着父母的有点长,乃至于小小年纪便显出一股子有别于寻常孩童的容貌气质来,整个人犹如白玉雕就,漂亮得颇有些不真实。
  “父亲。”见到魏瑾瑜,他似模似样地行了个礼,既没有像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对长辈的粘腻撒娇,也没有过分的故作老成,只是认认真真地将应做的礼节做好,或许是因为去年就已经开始练武的缘故,小身板相当稳,站在那里就稳稳当当地戳着,使得这礼节做起来,甚至比人家八九岁的孩子更好。
  魏瑾瑜真心实意地夸奖道:“你舅舅将你教养得相当不错。”
  魏嘉行笑了笑,这才显出些许孩童的稚气来。
  “从今日起,你便与我一块儿读书可好?”
  魏嘉行好奇地抬起头来,“父亲,你不上朝了吗?”
  魏瑾瑜摇头,温柔道:“今日起,我就只陪着惊蛰。”
  春日赏花,夏日避暑,秋日酿酒,冬天观雪,魏瑾瑜陪着魏嘉行去看那市井百姓辛苦劳作,带他去与胡同巷子里的幼童玩耍,也在家中教三个孩子读书习字弹琴作画,直到次年,阿芒小满已经十岁,她便真正开始教她们打理属于她的一切,于是,谢玉在与魏瑾瑜纠缠多年之后,竟然当真过上了些许寻常夫妻的生活,儿女绕膝,其乐融融。
  定嘉三十九年春,靖王魏瑾瑜称病不朝,从此,再未回过朝堂。

  “魏嘉梓,你给我站住!”明艳美貌的少女气急败坏道。
  身着男装的魏嘉梓转头,轻笑道:“不知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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