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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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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皇城便回不来,方才随了你的心意,是也不是?”
  柏氏“啪”地一声跪下了,面如土色道:“母亲,我并没有!”
  “哼,你的兄长可是率先站出来支持仁王,你敢说你并不知道?”当时政平殿上姜相率先起了个头,剩下那几个明确支持仁王的官员里,就有工部侍郎柏崇山,正是柏氏的亲生哥哥。
  柏氏嘴唇蠕动了一下,到底没能说出口。
  她确实知道。
  她的兄长甚至提醒她,最好不要让谢家的人去年宴,避开这件事,然而柏氏却将这消息隐瞒了下来,并没有告诉满心欢喜要带着谢氏兄弟前去赴宴的魏老夫人。
  柏氏觉得自己也很委屈,凭什么她的儿孙都没能活命,偏偏是那个谢明生……那个她最不喜欢的庶子的孩子!
  谢文渊笑了笑,“曾祖母,这件事其实还不是太重要,我只想问祖母一个问题。”
  “什么?”魏老夫人转头看他。
  “当年那道强令我父亲出兵的圣旨,到底是谁在里面操作,害得我父亲丢了性命?”谢文渊轻轻道。
  谢文博冷冷看着跪在跟前的柏氏,眉眼锋利。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阿姐曾经教过他们一个道理:
  不管他是谁,家中有怎样的背景,是否交游广阔,甚至身份尊崇——
  只要欠我的,总需千百倍地偿还!

  ☆、第32章 善罢甘休

  偏听到这个问题,柏氏皱起眉,愕然道:“此事我并不知道。”
  谢文渊仔细看过她的面容,却觉得似乎她并未说谎。
  魏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大抵真的与她无关,当初明生出事,你们曾祖父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因他挺看重明生,所以略略查过一些。”
  “所以呢?”
  “谢家虽并不太平,有打压庶子庶女之事,但绝对没有手足相残之理,今日之事,怕也只是这柏氏头脑发昏,倒也未必是盼着我们死在皇城之中。”魏老夫人肯定道。
  柏氏拼命点头,“不错,我并没有……想让你们回不来,”她有些委屈,“我家兄长说了,仁王继位乃是板上钉钉之事,即便有变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只是若极力反抗仁王,才会有性命之忧。”
  ……原本是这样没错,可惜,遇到了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变数。
  魏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们真要问是什么人让先皇下的圣旨,倒是那张致最清楚,其次,你们可以问问李统领。”
  谢文渊与谢文博对视一眼,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这边魏老夫人看着流泪的柏氏,心中也有些酸楚。
  她知道,柏氏心中有怨气,她的丈夫、儿子、孙子,那时她昔日的荣耀啊,要说整个谢家最成器的,就是柏氏的几个儿孙,单独拎出一个来在京城都是出挑的,哪知道一夕之间,全部失去了,也难怪她对谢氏兄弟这般仇视,莫说是他们,原本魏老夫人打着从旁枝过继一个的主意,文楚文允那几个,她个个不给好脸色,倒不是只针对他们。
  “文渊文博是好孩子,你只需将他们视作亲生的孙子,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他们是真的叫你一声祖母,”魏老夫人温言道,“不比那些个旁枝的,他们有自己的祖母,有自己的家族兄弟,待你自然没有那么真心,他们都是好孩子,而且也一样出挑,定会给你争脸面的。”
  柏氏低着头,许久之后才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了,母亲。”
  到底,还是没有拿她怎样。
  谢氏兄弟却根本不会去在乎柏氏,一个内宅妇人,眼界有限,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自然没法将心神放在这种细枝末节上。
  这年新春,京城大雪。
  因那场复杂的年宴,京城那些个权贵大臣们,基本上都没能好好过年,这年过得没滋没味,日子还得照过。
  可是,大晋没有皇帝不行,这下子是连监国也没了,到底如何是好?
  众人唉声叹气之时,从大年初一开始,魏瑾瑜就从早晨离开靖王府,直至晚间才回来,进出诸位大臣家中。
  “啪!”一个精致的粉瓷杯子就这么被摔得粉碎。
  绿蕊被吓了一跳,赶紧道:“小姐,我这就让人来收拾。”
  魏瑾珠烦闷道:“别弄了,先给我将去年做的那件貂皮斗篷找出来。”
  “小姐这是要出门?”
  “现在哪儿还出得了门。”她嘲讽道。
  “那是……”
  魏瑾珠叹了口气,“需得去拜访一下我那嫂嫂。”
  如今这府里莫说田氏了,连老王妃都被幽禁,怎不让魏瑾珠惴惴不安?
  魏瑾琅已经不见踪影,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魏瑾珏他们倒还好好的,但一个个都夹着屁股屁都不敢放,田氏整天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仁王死了,还是死在她那恐怖的嫂嫂手里……要知道,她可以连仁王都敢杀的,田氏身为仁王的表妹,又只是一个女人,哪可能不害怕?连老王妃都去了佛堂……不用问都知道是被迫,这整个靖王府,已经全然被那个女人握在了手中。
  魏瑾珠的不安也是有原因的,若是……若是那些事被她知道了,自己能保得住命吗?
  这会儿的京城,众人感叹得最多的不过是“连仁王都敢杀”,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冲到靖王府来追究她的责任。
  这就是人治社会的缺陷了,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在人治社会纯粹是痴人说梦,要指望在这个时代出现真正的公平,还真得寄希望于上位者的道德水平。当然,这时代也是有律法的,可是这律法,也需要人来判,适用于百姓,对于权利阶级,却要视情况而定。
  例如谢玉杀了仁王魏平涛,按照律法,这样的宗室别说是被杀,就是被伤,这伤人者就要被砍头好吗?
  可是,当时那个情况太复杂,莫说是魏平涛有害死太子之嫌,就是当时那个他围困诸位大臣,并命令朝大臣们放箭的行为,绝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死不足惜。
  即便是平素自持刚正不阿的宗里寺卿这会儿也没有叫人去为难谢玉——
  若非这个妇人,他们这些个人不仅要被迫认仁王为帝,若是反对于他,或许就是个横死当场的结局,这要如何追究她的责任?
  只是,也有人处心积虑要找谢玉的麻烦。
  仁王在朝中经营多年,不说原就与他交好的诸位大臣,就是他培养起来的心腹都有那么几个。
  他们想要不善罢甘休,想来想去,却不知道用什么名目去弄死谢玉,若是这会儿跳出来,那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我就是仁王的人”吗?尤其是仁王一死,他觊觎皇位谋害太子之事几乎被板上钉钉了。
  到底还是自己的利益更重要一些。
  但暗地里一些小动作却没什么不敢的。
  魏瑾珠披上貂皮斗篷,冒着雪往谢玉的院子里去的时候,看到的是王府内比平日里更讲规矩的丫鬟仆从,和扫得干干净净的路。
  她的这位新任嫂嫂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十分计较,这些个仆佣自然不敢去触她的霉头,尤其现在王府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她说了算。
  “那不是母亲院里的秋纹姐姐吗?”魏瑾珠忽然道。
  她身边的绿蕊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没错,正是她。”
  昔日那秋纹在王府多威风,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管着一堆的小丫头,谁不卖她几分脸面?这会儿低着头脚步匆匆,瞧着竟是朴素了许多,原先堪比她们这些小姐的首饰都收了起来,素面朝天,只耳上戴了一对米粒儿大小的圆珠耳环。
  魏瑾珠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有些复杂,平日里她们“秋纹姐姐”地叫着,却到底心中不平过,明明她才是小姐,一个丫头却比她们的排场还大。
  结果,还不是如此?
  “我们走吧。”
  迎着风雪,魏瑾珠满心忐忑,往谢玉的院子里去了,因她住的地方偏僻,再往前一些,却是路过张璃的院子,魏瑾珠顿时有些恍然,那秋纹,正是从张璃的院子里出来!
  “现在还试图翻什么风浪,真是不怕死。”魏瑾珠讥讽着,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从那小院子门口走过。
  自从谢玉的世子妃身份被承认之后,张璃这里就日渐无人问津,下人也惫懒起来,自然瞧着格外荒凉,但她一个罪臣之女,能有这样片瓦遮头已经算幸运了吧?
  实则她原也能过得好一些,奈何昔日她同她那些个出嫁的庶姐关系都不如何,那些个姐姐嫁得好的不少,却没有人愿意接她过去,只得名不正言不顺地还留在谢家。
  她倒是有个早早出嫁的嫡姐,虽与她不大亲近,却愿意接她过去,偏偏张璃自己还要作妖,硬是不肯离开,说来她对魏瑾瑜还真是“痴心”。
  又走了两刻,才走到魏瑾瑜和谢玉居住的院落外,比起其他地方的安静,这里却颇有点儿暖意融融的意思,明明还未开春,就已经有大丫鬟领着小丫头在清理院子,准备来年种些花草绿植,瞧着极有生气。
  “原来是瑾珠小姐来了。”一个大丫鬟笑盈盈地迎上来,魏瑾珠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道:“今日里雪小了一些,想到嫂嫂有了身孕,就编了个多子多福的络子,来送与嫂嫂。”
  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但魏瑾珠真的不敢送吃食,贴身的香囊物件也是不行,更不敢做那些个小孩子的衣裳鞋袜,万一将来出了什么问题,那真是洗也洗不清,唯有络子这种东西,多半送了也就被收起来了,应当无碍。
  那丫鬟刚想接话,却神色一动,转头看去。
  ……这年代的刺客,总是这么没有新意……
  来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身着黑衣,黑巾蒙面,而是一个个穿着厚大棉袄,虽是一个个彪形汉子,却因为顺着铁索从墙头上溜下来时显得有些笨拙,顿时消去几分严肃感。他们脚一踩地,才将背上背着的砍刀取下,凶神恶煞地奔了过来。
  魏瑾珠的尖叫声还卡在喉咙里,就听到眼前的丫鬟抱怨道:“这都第几波了?”
  旁边一个小丫头乖乖道:“第七波,但是这一波看着就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游侠儿。”
  也就是说……不是专业的死士,瞧着就很弱鸡。
  正常的古代社会,没有江湖,没有绿林,却也有经过训练的所谓“高手”,例如一些大人物家中喜欢养的死士,还有一些军中好手,却也算得素质颇高,又或者这些混迹市井的游侠儿。
  他们其实并不会武功,但是会打架,当然,打架的水准也分等级。
  一般而言,死士最强,兵士次之,最弱的就是这些个看着彪悍实际上根本就虚有其表的游侠儿。
  “一并抓了,回头好问请他们的人讨精神损失费。”这个词是从大龙头那里听来的,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没什么损失更不可能因为这些人受伤,那总要讨些精神损失费嘛。
  再然后,魏瑾珠颤抖着腿看到原本一个个看着清秀美丽,柔弱可亲的丫鬟直接迎了上去,手中还在清理园子的花锄一下一个,跟打地鼠一般,“咚咚咚咚”瞬间就将所有人都敲倒了。
  ……
  ……
  “绑起来!”
  “是!”
  魏瑾珠:“……”
  为什么这画面这么诡异呢?

  ☆、第33章 将有喜事

  他们确实已经抓到了第七波刺客,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军中,看来仁王在军中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这会儿朝堂的状况诡异,没有人正面跳出来说要治谢玉的罪,却不妨碍这些个对仁王忠心的人一心要为仁王报仇,除了这些个试图刺杀她的人之外,谢玉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些许风声。
  她身份上毕竟是靖王府的世子妃,有些人的打算也是要将魏瑾瑜给摁死,那她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谢玉只想说一声“呵呵”。
  这就是这个年代人的想法,女子永远是男人的附庸,在家之时,是父兄的附庸,出嫁之后,是丈夫的附庸,他们的思维总是跳不出这个框子,所以这些天她遭遇了七次刺杀,刺刺是魏瑾瑜不在家中之时,魏瑾瑜遭到的刺杀次数却要将她遭遇的再乘以一个二。
  裕西他们跟在魏瑾瑜的身边,自然没有人能够得手,不过这个状况明显说明了这些人的愚昧。
  刺杀是一回事,另有联系魏瑾琅魏瑾珏等人的,在他们看来,让魏瑾瑜失去世子之位,之后自然能够彻底将她踩到泥土里。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同样天真。
  “大龙头,魏瑾珠来了。”柔嘉掀开帘子进来。
  谢玉挑起眉,“她来做什么?”
  这边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就跑上门来了?
  不过,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比旁人更聪明一些,她大抵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查清了那些过往,还梦想着能够两边讨好吧。
  本质上来说,魏瑾珠也是被老王妃利用,若是她不到处蹦跶刷存在感,谢玉其实也懒得理她,然而她显然不是那么安分的人。
  魏瑾珠一进门,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里并没有点熏香,她猜想或许是因为女主人正怀孕的缘故,但是,却有一股甜甜的果香,十分诱人。
  “阿嫂。”她进门就细声细气地叫着,瞧着十分乖巧可人。
  然而谢玉对这副姿态感到很腻味,她三辈子都与宅斗无缘,混过江湖不说,现代更是不可能有宅斗这种东西,这辈子穿越过来……如果是在原本的谢家长大还有点可能,可惜从一开始她就在江南,但并不表示她不懂,曾经也是看过宅斗小说的好吗?
  魏瑾珠这种,大概算是在宅斗里水准挺高的了,但是眼界也就如此,还不是被老王妃忽悠地团团转,她说什么信什么。
  谢玉是不大喜欢为难女人的,尤其是这年代的女人,但并不表示她就可以原谅那些个硬是要跳出来作死的女人,只是比起男人,对待女子她到底要稍稍手下留情些,这也是魏瑾珠这会儿还在靖王府里当她的小姐的原因。
  “来找我何事?”
  魏瑾珠将那络子的借口说了,抬头就看到谢玉斜倚的软榻上,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放着一些凌乱的贴子,不禁诧异道:“阿嫂这是在做什么?”
  谢玉倒也没打算瞒她,轻笑道:“这二弟既然与张璃交换了庚帖,现如今父王眼见着不好,我想着家里需要喜事冲一冲,不如将二弟与张璃的婚事办了。”
  魏瑾珠:“……”
  她看着谢玉那双清澈明锐的眼睛,却是赶紧低下头去。
  关于谢玉在政平殿中眼都不眨就杀了仁王之事,她原先还有些怀疑,但真正见到谢玉,却反而打消了这种怀疑——不仅如此,那种刚听到消息的难以置信,最终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因为太过惴惴不安,平日里最会讨好人的魏瑾珠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背脊都湿透了,明明谢玉什么都没有同她说,只是在做自己的事,可听着谢玉没多久就将魏瑾琅和张璃的婚事彻底定下,日子都订好了,倒是个好日子,二月二,但这未免太着急了吧?且她完全没有问一问魏瑾琅和张璃的意思。
  “会不会……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
  谢玉慢条斯理道:“怎么会,你要知道,父王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春天。”
  他已经毒入膏肓,不是谢玉不想救他,而是真心救不了,老王妃下的毒药计量不轻。
  魏瑾珠:“……”
  又坐了片刻,她实在坐不下去了,额上的汗都要往下流,只得讪讪地辞了出去。
  到了外间冷风一吹,她才惊醒过来。
  明明自问聪明能够应付各种情况的她,偏碰上谢玉之后,别说是讨她的欢心,竟是连话也差点儿说不连贯,那种心理压力真是前所未有,即便是昔日在面对她的父亲,或者面对老王妃的时候,都绝没有面对谢玉来得可怕!
  “不行……”她喃喃道,往前走了一步差点儿没站稳,绿蕊赶紧扶住了她。
  魏瑾珠却怕得差点发起抖来,“快点走。”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绿蕊都差点追不上她。
  回去之时又路过张璃的院子,魏瑾珠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进去,现在这靖王府,谁知道哪里会有那谢玉的眼线?她可不敢再挑衅她。
  这种内心的焦灼让魏瑾珠回去之后咬着唇绕了几圈,仍然没能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昔日她的靠山不过两人,一是看重她的田氏,而是暗地里十分倚重她的老王妃,可如今老王妃被幽禁,田氏更是龟缩不出,她竟是想不出丝毫办法来解了眼前的困局。
  结果这天出了一场大汗,谢玉什么都没对她做,她自己隔天就病了。
  谢玉倒是好笑,也请了大夫来给她看,偏她见大夫是谢玉请的,并不敢信,折腾着让绿蕊出去另找了大夫抓退烧止咳的药,竟是吃着吃着也不见好,这一病下去,倒是身体越发弱了,整日里躺在床上,也亏得绿蕊忠心一直照看着,旁的丫头因她失了靠山,又爱装模作样,病了之后难免心气不平,脾气也就有些见长,早不怎么去讨她的嫌了。
  事实上,她纯粹是自己吓自己,谢玉真没那个时间精力去管她,要说想办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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