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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迟暮-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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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嬷嬷哼了一声,假惺惺做出毕恭毕敬态,“皇上严重了,哪儿是您招我。”
  “嗯?”
  齐嬷嬷哂笑道:“皇后娘娘去骑马了。”
  任胥“哦”了一声,齐嬷嬷睁大了眼睛,本来还等着他给什么反应,结果任胥给的反应就是,“她也闷了太久了,出去走走正好。”
  齐嬷嬷便憋了一肚子火,扭头就走。
  夜里,盛迟暮回来的时候,脸颊上有擦伤,走路也有些不稳,雪白的衣衫擦破了衣角,形容狼狈。齐嬷嬷一个老人家就在露水枝头底下等着,一见盛迟暮弄成这副模样,忙上前一把扶住她,痛心疾首道:“这是怎么啦?啊?”
  盛迟暮摇摇头,身后跟进来的侍卫道:“皇后娘娘骑马时,不慎摔了一跤,幸得我等及时赶到……”
  盛迟暮见齐嬷嬷蕴了满眼眶的泪,微笑道:“没事,就是擦伤了一下,我们不是带了玉露膏来的么?敷一敷没几日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说是不会留疤,但说到底,盛迟暮还是一个女人,没有女人对自己的脸不在意的,齐嬷嬷替她敷了药膏,用纱带将鼻子那一圈绑了起来,外面再系了一层面纱,盛迟暮看了看烛火,晚来的天色,脸颊带着笑道,“反正也没人看,戴不戴都是一样的。”
  齐嬷嬷便觉得心疼,又感到忿忿不平,“明明是皇上拉着您出宫的,可谁知一出了宫门,他见着一个漂亮女人,便迷得丢了魂儿似的。”
  齐嬷嬷话音一落,便自觉说错了话,忙掩住了嘴唇,讪讪地一笑。
  盛迟暮仰起脸,烛火高照的艳光里,眼里滚着动人心魄的水波,“他、他又去找阳飞燕了?”
  “也不算他去找,”齐嬷嬷蹙着眉,为难地蹲下来替盛迟暮拿药膏敷腿上的伤,一面道,“那阳飞燕说今晚徐州城里有西域来的商人表演幻术,皇上也很有兴致,便被她拉去了。嗯,阿三阿四他们也陪着,应该不会有……”
  盛迟暮抿唇,好半晌才点头,“也好,他本来就是爱玩的性子。”
  齐嬷嬷跟了盛迟暮这么久,焉能听不出她语气口吻之间藏都藏不住的落寞?
  齐嬷嬷亦是心下微寒。
  世间好物不牢靠,她当年不也以为任胥真能如他所言,这辈子只宠着自家县主一个人?他还承诺这辈子后宫只有盛迟暮一个人,是了,他可没承诺过,不能在外头养几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子,嫌弃了中宫日渐衰老的皇后,他还能留连戏蝶时时舞……
  齐嬷嬷越想越气,咬唇道:“县主,咱们要不要给那阳姑娘一个下马威去?别人的丈夫,她就算惦记着,也不该如此放肆。”
  盛迟暮没说什么话,吹熄了烛火自个儿一个人睡了。
  结果任胥整夜没有回来,或者回来了,反正没有来她房里。
  盛迟暮告诉自己不能为了一点点不快,一点点吃醋,就忘记了皇后的仪容和度量,她是一国之母,不能为了一个郡守之女失了分寸。
  可是齐嬷嬷不一样,她一大早,便去了阳飞燕的红妆阁。
  彼时美人初醒,仿佛为了与谁争奇斗艳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五彩斑斓凤凰锦,挽着丈许长的藕色薄烟绡,眉黛纤长,浓如墨画,樱唇小口宛如朱丹。
  齐嬷嬷自个儿自惭形秽,可想到,早三年前盛迟暮出嫁时,明艳红妆半点不输,更何况区区郡守之女,自己乃是大梁皇后身边的老人,连皇帝都要敬重几分,输人不输阵,上前一步道:“阳姑娘,老奴有话要说。”
  阳飞燕淡淡一奇,“你是那个,皇后身边的嬷嬷?”
  “正是。”
  齐嬷嬷瞬时腰杆一挺,“这春天来了,主人家后院里那些叽叽喳喳闹个没完的麻雀八哥就多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敢啄主人家碗里的米,该如何赶走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敢问阳姑娘有何高见?”
  阳飞燕一听,脸色微微变了,但她还没张口,身旁一个衣衫碧绿的侍女扬声喝道:“大胆,我们家女郎——”
  “住嘴。”说话之人正是阳飞燕,她柳眉倒竖冲那婢女赏了一耳光,回头笑道,“我这下人不懂规矩,怠慢了齐嬷嬷,您不要见怪。至于您说的鸟儿来啄食的问题,那得看主人家是不是大方了,倘使主人襟怀磊落,度量大,如此大的一个家业,赏一只鸟一碗饭吃又有何难?”
  “你!”
  齐嬷嬷气得不轻,原来只是来试探阳飞燕的心意,还存了一丝希望,这女人年纪还小,家中疏于教导,不知男女之防,可现在才知,人家就是冲着当娘娘来的!
  齐嬷嬷冷冷道:“鸟自有秕谷赏它,何必非得与人争那碗饭?”
  阳飞燕不进反退,红唇一动,“是人都有盼求富贵之心,何错之有?”
  齐嬷嬷冷笑,“那也得看这畜生有没有消化它的肠胃了!”
  说罢,不等阳飞燕说话,齐嬷嬷转身就走。
  碧绿衣衫的侍女走上前一步,数落道:“真是没规没矩,不过是仗着是皇后身边的人罢了,还说那皇后温婉贤淑识大体,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是,要是来争,不如明目张胆地争,竟然话里有话来骂您,说什么母仪天下,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阳飞燕抹唇微笑,“这样也好啊,我还以为,她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也不过如此。”
  侍女眼睛一动,“那咱们今日还去找皇上么?”
  “当然。”阳飞燕笑道,“今日阿爹拉着皇上在水阁里评经呢,阿爹出仕之前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儒,那可有的聊了,咱们去给皇上端茶送水。”
  “诺!”身后几个丫头都笑得花枝乱颤。


第72章 番外:云游记
  阳大人在水榭上布菜; 邀请任胥入座,两人天南海北地聊,都是见多识广之人; 聊得倒是很投机。
  时至晌午; 阳飞燕与侍女们捧羹而来,另备酒壶茶叶; 她像只美艳蝴蝶从外头扑到四面凉风的亭里,淡妆浓抹; 殷勤而大方; 人还未至; 先闻其声:“爹爹,咱们家里珍藏的茶叶您一直舍不得喝,如今皇上来了; 怎么也如此小气!”
  阳大人就好喝两口,被闺女这么一说,自觉脸上无光,哈哈一笑。
  任胥倒脸色不动; 阳飞燕让侍女们架起小火炉烧茶,自个儿趴到一旁的栏杆上,任胥本有意与阳大人接着聊; 还没启唇,只听见阳飞燕那欣喜而张扬的声音,“好多鱼啊,咱们前年投的鱼苗长大了。”
  说罢; 阳飞燕一转身,便要去拉任胥的衣袖,“皇上,你过来看一看!”
  任胥被她一把拽得,几乎踉跄着上前一步,阳大人叹息了声,也觉得闺女言行无状,太过心急了点。
  满湖碧波潋滟,春雨溟濛,群山耸翠,被金色辉光笼罩的山峦宛如珍珠一般熠熠闪光,碧波里一群红色的锦鲤穿梭来去,皆若空游无所依。
  阳飞燕微微瞥过眼,只见任胥不自禁勾起了唇,她大胆地指着那条游来游去闹得最欢腾的红鲤鱼,“那是春红。”
  又指了另一条,“那是云珠。”
  任胥似乎饶有兴味地听着。
  阳大人起身,声音清朗,“皇上来此地也有四五日了,这城外有座奇秀山,景色怡人,山花繁多,山势倒也不陡峻,不知皇上和娘娘有没有兴致登高望远?”
  一听说皇后,阳飞燕小脸微沉,怎么父亲大人好好地要提起她来?
  任胥沉吟道:“这个,朕得回去问过皇后的意思,如无意外,明日就去登山。”
  阳大人施礼,“下臣这便派人去准备。”
  任胥回寝房时,她精神恹恹地歪在美人靠上休憩,脸上蒙了一层白纱,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料还是吵醒了盛迟暮,她睁开眼睛,任胥尴尬地退了一步,盛迟暮懒懒地问:“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任胥蹲在她的身旁,“明日我约好了阳大人他们去登山,你去么?”
  盛迟暮顿了顿,道:“飞燕姑娘也去?”
  “嗯。”
  盛迟暮便坐起身来,任胥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盛迟暮推了推,自己扶着小圆木几靠着,淡淡地撇过眼望窗外的景色,“我只是小伤,无碍于行,皇上既然想去,那便去罢。”
  任胥吞咽了一下,眼眸一掠,她的脸隔着薄纱敷了好大一块贴膏,心一揪,还是沉默地退了一步然后起身,“你身子不适,今天养精蓄锐,明早我让阿三阿四来叫你。”
  “听从皇上安排。”盛迟暮望着窗外,一碧万顷的天底下,垂着金阳色泽的西府海棠,正如云似雾地攒起来,满树粉红的光明明灭灭,照得她眼眸里蕴着的晶莹也泛着淡淡的红光。
  任胥狠一狠心,扭头就走了,毫无迟疑。
  盛迟暮垂下眼波,听着身后他离去的脚步声,格外平静。
  好像这样的脚步声也不是一次两次听了,在徐州这里,听着却觉得格外不同。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任胥变了?
  可要说任胥没变,他以往总是亲自来唤醒她,每个黎明从他怀里醒来,都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现在还要阿三阿四来唤她,那他自己呢?是去了别的姑娘的院落里?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一晚上睡得都不安逸,还惦记着长安的两个小家伙,竟然隐隐起了回宫的心思。深夜里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任胥要立别的皇后,盛迟暮没有反对,只说,她可以让出中宫位,只要带着孩子回瀚城,这辈子都不回来。
  荒谬地,在梦里觉得很解气。
  次日又是晴朗无云的天气,徐州山清水秀,城外的奇秀山倒是不输她们瀚城的落鹄山,日色斑斓,溪涧从山谷里一泻而出,宛如迸溅的玉珠。人行在山外,盛迟暮还未下车,便听到喧豗之声。
  阳飞燕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似乎就在马车外:“皇上,这就是我们徐州最好的景色了,听说总有人在山上赋诗,所以我爹命人在山上建了个凉亭,行人走累了还可以歇憩,喝点茶水,吃点果子,还是很妙的。爹爹总说,就算是个胸无点墨的白丁,到了这里都会忍不住大发诗兴,要是今天皇上想作诗,飞燕可要求一副墨宝了啊。”
  跟着又是对任胥一番吹吹捧捧,时而间杂着任胥无奈的笑,两人似乎很投缘,盛迟暮还未下车,脸色便已经不大好看,齐嬷嬷更甚。
  齐嬷嬷握住她的手,道:“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几句话便夸得找不着北,娘娘宽心。”
  盛迟暮没说话,两人不疾不徐地下车来,即便是一个动作,都是温婉娴雅,犹如弱柳扶风的,齐嬷嬷特意为她备了幕篱,也有隐藏脸伤的功效,平日里倒无需怕这气焰嚣张的阳飞燕,但盛迟暮脸上有伤,齐嬷嬷只想不教那阳飞燕气焰再高三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还真当自己是个娘娘了。
  但随着盛迟暮一下车,阳飞燕那儿好几个侍女都在嬉闹,隐约有笑声传来:“啊,穿成这样怎么登山?”
  盛迟暮穿了一身素白的大袖留仙裙,身形窈窕,宛如一缕有形物质的烟气,被山风一吹便要散去似的,她无心登山,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有意与任胥赌气,总之她不想爬到山顶上去,也没有心思。
  随着笑闹声一起,阳飞燕也跟着忍不住漾出一朵笑,她留意任胥的脸色,只见他蹙起了眉,便笑意骤收,怎么说盛迟暮是他的皇后,这帮丫头确实太大胆了,便回头一个警告了一记眼神,杀的四下鸦雀无声。
  阳飞燕走上前,先敛衽行礼,继而绽着笑容热络道:“车里空气闷,山路不好走,待会儿臣女牵着皇后娘娘走罢。”
  齐嬷嬷冷眼旁观,哼了一声。
  盛迟暮将手收在袖中,淡声道:“不必了,多谢阳姑娘盛情,我与嬷嬷在后头跟着就好,皇上同阳姑娘尽兴便是。”
  任胥撇过了头,有点不满了。
  阳飞燕看了他一眼,又笑道:“好,爹爹有随军的侍从,让他们好生照料皇后娘娘,臣女就先走了。”
  一行人沿着盘曲蜿蜒的山路往上走,盛迟暮腿上有伤,确实行不得山路,与齐嬷嬷两人跟在后头,一路只看看风景罢了,齐嬷嬷腿脚也不中用了,走了一阵便气喘,她只得将齐嬷嬷搀扶入竹林里歇着,蓊郁的大片绿林里,设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墩子,齐嬷嬷休息着,脸色却很难看。
  “娘娘,奴是真没看出来,皇上原来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负心人。”
  齐嬷嬷义愤填膺,当年任胥如何宠着盛迟暮,如今就显得有多冷漠,连盛迟暮腿脚有伤都不顾及了,一心只扑在那姓阳的姑娘身上,当初他的承诺有多重于泰山,如今就有多凉薄可笑。
  她一个老人,阅尽千帆,可笑也会相信真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男人?就连太上皇先前还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生了长乐公主呢。
  盛迟暮沉默着,好一会儿,齐嬷嬷听到幕篱底下她微微失望的声音,“嬷嬷,我想回长安了。”
  齐嬷嬷一惊,“这个时候回去?”她握住盛迟暮的手,“你可不能犯傻啊,这时候回长安,不正好称了那阳飞燕的心意了么?你让一步,她保管进十步,这种贪慕荣华的女人老奴我见得多了,来日万一皇上真将这女人领回长安宫里,您岂不是要和她横眉冷对一辈子,我知道娘娘心高气傲,凡事不屑去争,可这男人心,不争,那就等同是拱手相让,日后它可再不会回来了。”
  盛迟暮赌着一口气,淡淡道:“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也不要了。”
  有心人一听便知道是气话,齐嬷嬷无奈道:“娘娘莫说此话,这些年你对皇上用了多少心思奴看来眼底,女人这辈子,要是不靠男人活着,就像奴一样,虽说自在罢,可女人是捱不住寂寞的。”
  竹林里传来飒飒的风声,却无人说话了。
  清幽的绿光在头顶婆娑着,盛迟暮抿唇道,“咱们等下再走一程罢。”
  任胥早就没了影儿了,盛迟暮只想再赌一把,看他是跟着阳飞燕上山,还是下来寻她。
  齐嬷嬷歇息好了,与盛迟暮重新回到山路上来,她拍了拍盛迟暮的胳膊肘,让她稍稍等一会儿,盛迟暮扭头,只见齐嬷嬷走上前,同阿三说了一句什么,阿三脸色为难,“嬷嬷,这不大好吧?”
  齐嬷嬷一巴掌拍得阿三晕头转脑,叱道:“不行也行!快去!”
  “诺。”阿三摸了摸后脑勺,将齐嬷嬷的叮嘱在心底又默默念了一遍,于是提着剑飞快地往山上冲过去了。
  盛迟暮疑惑地问齐嬷嬷,“嬷嬷方才同他说了什么?”
  齐嬷嬷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细声道,“咱们先等着罢,这事最后到底如何,奴心里也没谱,所以暂时不能告诉娘娘。”


第73章 番外:云游记
  阳飞燕一路上欣赏山光水色; 自如熟稔地替任胥介绍奇秀山的名景,但她实在是靠得太近了点,两日前那个晚上; 她借着人多要钻到自己怀里; 任胥也是直暗中蹙眉,幸好阿四即使上来隔开了她; 他借故累了才得以脱身。
  走了一路,任胥回头时; 已经早不见了盛迟暮的身影。
  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 阳飞燕仿佛无所察觉; 看到了山巅那抹吐紫的轻烟,欢欣雀跃地手舞足蹈,“皇上!”她一把拉住了任胥的衣袖; “那儿有个寒山寺,是前朝所建,听说求姻缘求福寿都很灵验的,不如我们待会儿……”
  话音未落; 就在任胥作势要推开她时,阿三提着剑穿过华盖人群,皱着眉头慌张地赶来; “皇上!”
  任胥仿佛看到了救星,自然而然地挣脱了阳飞燕,阳飞燕自然懊恼不爽,阿三脚步慌乱地冲进了人圈; “皇上,皇后娘娘……娘娘从山上滚下去了!”
  任胥的心都快被吓停了,才离开了一会儿而已,暮暮……
  阳飞燕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任胥已经风一阵地冲下山去了。
  她挫败而气恼地跺了跺脚,望着远处瑟瑟的山林,男人远去的背影,她心里莫名一股酸水拥上来,明明一切只是故作逢迎,可现在那点不甘和醋意,让自己都不知所措。
  任胥赶下山去,分给盛迟暮的那帮护卫队撤了大半,空寂的竹林,翠色披拂,却没有盛迟暮的倩影,任胥一扭头,盛怒道:“皇后人呢?”
  “回皇上,皇后已经同齐嬷嬷回去了。”
  “回去了?”
  任胥心里咯噔一声。
  阿三唯唯诺诺地跟上来一步,“那个,娘娘滚下山是假的,是齐嬷嬷让微臣说的。”
  “……”
  齐嬷嬷是在试探自己?
  任胥愣了个神儿,有些尴尬地发觉,好像……玩脱了。
  盛迟暮几乎是抹着泪回阳府的,只是她哭起来也没有声息,只有一滴一滴晶莹的泪往下坠,齐嬷嬷无从安慰,只道:“咱们回长安去罢,要是皇上真将那个女人领回来,县主也不能受委屈,大不了,咱们也不要他了……”
  齐嬷嬷说的是气话,一国之母,这位子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但她确实为盛迟暮委屈。
  这几年,他们儿女双全,有别人艳羡不得的荣华富贵,可到头来还是换来男人朝三暮四,齐嬷嬷实在是替盛迟暮不忍和不值。
  盛迟暮扑在嬷嬷身上大哭了一场,她不怕任胥不要她,她只怕任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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