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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迟暮-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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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是谁,她惊恐地颤抖起来,被翻了个身抵在墙上,男人那轮廓硬朗而英俊的脸孔映着月光,显得分外清冷俊逸。
  “唔……”盛迟暮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察觉到中间隔着一个包袱,低下头来查看时,正是自己方才还啼哭不休的女儿,此时睡着了似的躺在萧战的怀里。
  她曾亲眼看到堕入渭水滔滔巨浪里的人,他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若非亲眼所见,盛迟暮绝不相信。
  萧战本来围着一条黑色面巾,此时也被拉跨了,落在脖颈处,他的额头上有紫青的肿块,像是磕到了头撞的,盛迟暮惊魂未定,喘着气望着他,想伸手抱回自己的女儿,可是萧战早有察觉,岂会让她得逞,一伸手,婵儿就被抱了开去,只要他一松,女儿就能砸在地上。
  “唔唔……”
  盛迟暮拼命要挣脱萧战的魔爪,他的目光冷冷的,将盛迟暮的脖子勒住靠在墙边上,“我只说几句话,问几问题。”


第68章 
  盛迟暮一个人落入魔爪; 她也许便豁出去了,可是女儿被人拿在手里,盛迟暮万万不敢大意; 还是尽心尽力与之周旋; 以免横生不测。
  听萧战说要问几个问题,她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跌入了更大的谜团,萧战一手揽着任婵; 一手将盛迟暮的脖颈抵靠在冰冷的青石墙上; 盛迟暮喉咙受制; 出声不得,只能转了转眼珠表示回应。
  萧战却忽然沉默下来了。
  男人清冷而透着诡谲的眼睛,宛如夜空里一双闪烁幽火的橘灯; 盛迟暮心中惙惙,眼睛时刻不离孩子,萧战沉默着,忽然自嘲似的扯开嘴角; “阿暮。”
  那声音沙哑至极,透着一种疲惫和痛恨。
  盛迟暮抬起头,撞入他的深沉的眼波里; 萧战难受地攒着眉峰,苦涩地说道:“我想问,如果今生,我在任胥前头向你求亲; 不论定远侯的意思,你会答应么,就单说你。”
  盛迟暮没想到萧战问的只是这样的问题,她以为对方是为了报仇而来,自然要为难自己,见他暂时没有伤害婵儿的意思,盛迟暮也稍稍放松警惕,斟酌词句回答,“也许会。”
  她自然会答应,因为她没想起来任胥是谁,也不知道萧战他原来是如此自私狭隘的男人,单凭他们之间的交情和外界的那些传闻,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萧战呵呵一笑,“所以,是我来迟了是么?”
  盛迟暮敛唇,在心里回道:如果那样,如果我嫁给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萧战凄怆地望着盛迟暮,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钳制自己的手臂渐渐在撤走力道,盛迟暮自知身体柔弱,决无可能从萧战手中将孩子夺回来,因此不敢轻易挣脱他下手,此时若唤人来,只怕没等援兵赶到,婵儿便有性命之危。
  这拱门口颇有几分萧疏荒凉的况味,离离的藤草,在脚下被风拂开。
  萧战的眼底全是冷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有两滴晶莹结入眼波,凝成霜华似的惨白。
  他惨笑道:“我们自幼相识,我始终信你对我有情义,那年湟水一别后,我曾留信给你二哥,让他转交给你,让你等我,你十八岁之前,我一定上盛家提亲,阿暮,我后来才知道,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只是一步而已……”
  “什么信?”盛迟暮疑惑,二哥从未给她任何萧战的信件,就在萧战也跟着一奇时,盛迟暮忽地摇头,“不,平南王已经被平叛,即便嫁给你又能如何?何况,归宁路上,你不问情由掳走我,在瀚城,又命人散布谣言坏我名声,萧战,你说的喜欢和爱,我实在是要不起。”
  若是此时,让任何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在他和任胥之间择一夫婿,恐怕没人会选择萧战罢,一个一败涂地的男人,他心狠手辣,终究受到反噬。
  萧战荒谬地觉得,盛迟暮在找借口,找借口她爱上任胥,在推脱什么,她心里难道对自己真的也有情义么?萧战的胸口猛地两个起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盛迟暮清润的眼眸,有些激动地问:“如果我父王始终镇守一方,是大梁的忠臣良将呢?阿暮,如果我早一步呢,你会不会……爱我?”
  盛迟暮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她微微扭过头,脸色很是难看。
  萧战也自觉得逼得过急了,忙放松下来,换了一个问题,“幼时相识,阿暮有想过,长大后嫁我为妻么?”
  盛迟暮方才回答的那个问题已经算答了。
  她实在不愿面对萧战回答这些,还当着女儿的面,只是一直想着办法与他周旋,与他虚与委蛇罢了,盛迟暮咬着嘴唇,看着被萧战防备地抱在怀里的女儿,最终还是答了一个字,“嗯。”
  那厢萧战欣喜若狂似的,恨不能将盛迟暮一把抱入怀里,萧战确实是想这么做了,岂知他才一伸手,那边脖颈旁边忽地闪出一柄宛如秋水盈盈的宝剑,萧战有武将的警觉心,歪着脑袋一闪避,便将手里的婴儿祭了出来。
  那剑锋果然退了半尺,萧战纵身往后一跳,窜入花圃之上,盛迟暮的禁制立时便解开了,任胥一手将受惊的妻子揽过来,盛迟暮始终盯着萧战手里的女儿,“婵儿。”
  任胥拧眉,“你果然未死。”
  “托福,”萧战冷冷一笑,袖中也抖落出一柄长剑,“在你死之前,我还得活到寿终正寝才行。”
  任胥身后,阿三阿四火速赶到,另领了一对皇宫禁卫军,然而任胥挥手,谁也不准靠前一步,“放了婵儿,我放你走。”
  萧战微笑道:“太子殿下是出了名不按常理出牌,想必也并不讲道义,如此放了小郡主,岂不是傻子。”
  “萧战!”
  盛迟暮眼波盈盈,仰望着萧战怀里的女儿,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平日里哭闹不休的女儿,此时安静得太反常了,她担忧女儿受到了折磨,就如同嬷嬷和姹嫣吸入的烟尘,那迷烟对大人来说不会有事,可婵儿还那么小……
  萧战这人口口声声来问自己是否爱他,可他却用自己女儿来要挟自己,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也太可笑了。
  她的唇几乎被咬出了血,“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了婵儿?”
  萧战目光一瞥,这墙内墙外,处处都是任胥部署的人手,梁宫的禁卫军实力并不容小觑,单是任胥一人,他便没有把握一定胜他,上回在他手上栽了跟头吃了暗亏,萧战并不想再同他比试第二回,何况以众敌寡,这场战并不公平。
  “放我出城,我将你们的女儿放在长安太玄门外十里长亭。”
  长亭那里定有后路,一旦纵容萧战,他极有可能冲出包围圈冲出长安而去,平南王兵败城溃,萧齐功不可没,如今受封在即,若是萧战能动之以情,说动萧齐,说不准又是一番风波要起,任胥眼眸一暗,自知此事要答应,并不简单,可女儿被人握在手里,若是今日婵儿被人劫走,他定不会饶了东宫那帮废物,还有马阳这个不知死活的所谓亲戚。
  任胥还剑入鞘,侧身一让,“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记得,伤害郡主的代价。记着,平南王已下死囚。”
  萧战的目光变了变,“一言为定。”
  萧战从花圃里越身而出,此时怀里的小婴儿忽然醒来了,仿佛知道自己离开了父母的怀抱,到了坏人的魔爪里,开始哇哇啼哭。
  哭得盛迟暮和任胥俱皱了眉头,盛迟暮更是不忍,直伏在任胥肩头,他能察觉到绣衫在一点一点濡湿,他伸出手在盛迟暮肩头拍了拍,“留在这儿。”
  她怎么能放心得下,轻轻摇头,“不要,我跟着你。”
  任胥率领众禁卫军,兵器纷纷相向,跟着萧战一路从太玄门出城。
  秋郊野外,满天星子闪烁。
  紫雾隐约,露出长亭模糊一横,风飒飒地吹过满亭木叶,荒原外透着一股凄冷。
  萧战纵身跳入长亭,那尽头拴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萧战不可能什么退路都不留便孤身入宫,禁卫军要奔上来,萧战解开缰绳,翻身上马,众人皆大惊,难道萧战就要抱着小郡主逃跑?
  任胥大步冲了过来,“放下郡主!”
  萧战哂笑,将怀里的任婵往天上一抛,盛迟暮花容失色地“啊呀”一声,急急地要扑过去,但她的速度慢,而且隔得太远了,眼睁睁看着女儿从天而落,禁卫军顾不得夹紧马腹冲出亭外远去的萧战,一哄而上要抢郡主,任胥当前抓住襁褓,将女儿抱了过来。
  女儿到了任胥的怀里,反而不哭不闹了,安静地睁着眼睛瞅着,漆黑圆润的眼珠,像饱满的蘸着水的葡萄,好像要父王把她再抱起来颠一颠。
  此时盛迟暮跌跌撞撞地赶来,将女儿抢着抱入怀里,任胥转头,望着星空下远去的神情,拔剑出鞘,“若抓到萧战,原地射杀!”
  “诺!”
  任胥的脸孔寒得令人不敢近前,这大约是太子殿下第一次生出如此怒火,阿三阿四不敢马虎,把手一招,“跟我来!”
  于是禁卫军撤了一半跟上去,前方自有配马匹行装的驿站,夜色深浓如墨。
  盛迟暮将脸颊贴着女儿的脸,女儿小脸冰凉,只是咯咯直笑,余悸未消的盛迟暮看到徐徐转过身的任胥,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猜到他为了萧战生气,站在任胥的立场上,萧战该杀,而且必死,但女儿平安脱险,总算萧战守了信用,她心里庆幸之余,竟有一二分感激,虽然明知萧战也是掳走女儿的凶手,只好在有惊无险。
  一路上任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回宫,哄着女儿歇下了,任胥去了一趟宣和殿,回来时仍然不怎么有兴致,盛迟暮迎上前来,伸手替他除衣裳,纱帘后头的浴桶里氤氲出缕缕烟雾,朦胧静谧的寝殿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她替任胥脱了外裳,就着温暖的烛火,抱住了他的窄腰。
  “好了,没事了银修。我让太医查了婵儿,没有任何损伤,方才统领大人也来查了,说是萧战混入马阳的家丁里跟着进来的,查清楚就没事了,以后对外头来的人都谨慎些,不因为他是皇亲就疏于盘查,应当是不会出乱子的。”
  任胥嘟了嘟唇。
  当然不是为了这件,他方才大显神威,当着马皇后的面儿将马阳打入了牢狱,明日候审,那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他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人生气。
  只是,“我吃醋了。”


第69章 
  盛迟暮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镇定下来仔细回想; 任胥提剑来救自己,那之前萧战对她威胁的举止,虽然实是威胁; 但看起来应当是有点暧昧的; 如果任胥再听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就……
  “我那番话; 是与他……”
  “嘘,”任胥封住她的红唇; “其实; 你真的那样想过。”
  他太笃定; 盛迟暮无法反驳,确实她想过与萧战成亲,只是——
  “只是以前想过; 答应嫁给你后,就再没有了,银修。”盛迟暮将脸靠过来埋入他的怀中,温热的胸膛; 她的眼波微微泛潮,“刚来时心里也有过彷徨,有过困惑; 但是你的笑,我一直很珍惜,很珍惜……”
  “银修。”她柔弱如柳的玉臂在抱着他颤抖。
  她最初动心,是因为任胥这个人; 对她好,给她灿烂和温暖,像是她立在日光的金丝里,不染尘垢的少年,她知道自己只要伸手就能握住这道光,所以没有犹豫,轻而易举地就倾了心。
  任胥无奈地扯了扯嘴唇,本来还有些吃味,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好像又都好了。
  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吃醋”,好像就吓到她的暮暮了。
  他确实是醋了,可更多的是后怕,倘若不是马皇后慧眼识珠,定盛迟暮为太子妃,他岂不是又要蹉跎一辈子,悔恨一辈子?上一世他就晚了一步,这一回总算先到先得,没让萧战钻了空子。
  “银修……”
  盛迟暮不知道他在笑,以为他还在气闷,轻轻晃了一下,任胥嘴唇的笑渐渐漾开了,她闷着声音呢喃:“我不是诚心的。”
  她那声百折千回的“银修”对于任胥来说什么都足够了。
  好不容易听到盛迟暮说令人耳热的话,任胥岂能放过,便将面孔一板,“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从盛迟暮嫁过来,好似还没发生过夫妻吵架的事,暮暮这性子,不快了最多冷他一冷,没几日又和睦如初,跟着又好得如胶似漆了,他心里莫名地有点期待盛迟暮同他吵起来。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依照盛迟暮的性子,她不会同人吵架。
  “我心里想的是你。”
  任胥猛地垂下眼睫,盛迟暮好像紧张了,沁着蜜色的脸颊在烛火燃起的光晕里宛如上了釉的细瓷,他心神荡漾起来,满意地抿唇,盛迟暮抱得更紧了,说什么也不放的架势让人又好笑又幸福。
  “同萧战周旋时,心里想的都是你。”
  任胥忍不住,抬起手掌落到她的鬓发后,温热修长的指摩挲过她如云的秀发,盛迟暮微微颤抖,她没怎么见过任胥吃醋,何况这一次他自己说的,她真怕事态严重,因为她对萧战说的那些话其实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即便是瀚城也是如此,至于长安那就更是……
  盛迟暮察觉到任胥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耍了,不觉恼恨起来。
  任胥俯身,嘴唇亲吻她的白皙雅致的耳垂,她哆嗦了一下,那温柔的声音就在耳畔,“怕不怕?”
  “怕啊。”
  有了家之后,盛迟暮比以前更患得患失,她不怕自己身陷囹圄,也不惧九死一生,只怕守不住她在意的家人,任胥和儿女就是她现在的近乎全部了。
  任胥弯唇,“好了,没事了。”
  盛迟暮猜到任胥可能是抓到了萧战,或者很有把握能击杀萧战,此时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过问了,任胥会更不高兴,只是平南王兵败之后,皇帝公公将他下了死囚,这么多日过去,他帮任长乐和程令斐办了婚事,帮两个孙儿办了满月酒,却独独没有圣旨处置平南王,令人不免心生好奇。
  她更能察觉到的是,任胥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见萧战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果然未死”,这个措辞当真是很微妙了。
  任胥摁住她的后脑,耐心地与她解释,“当时与萧战一战,我也受了重伤,本来只是撤剑,那一脚并不重,我那时便怀疑萧战是故意借力跳入了渭河,于是让一对军马部署在黄河岸上,只不过江水湍急,打捞一个人太难,虽然没找到尸首,但我始终怀疑萧战没死。平叛之后,我建议父皇留着平南王性命,也是故意为了引萧战现身,只是没想到他没去设法营救父亲,反而潜入宫闱来找你,我已经尽量小心了,可却还是让他找到了马阳这条裂缝。”
  任胥算漏的一步在于,他还不够了解萧战,萧战与平南王之间的父子情深,这么多年一直是平南王唱的独角戏罢了,萧战的生母被平南王下令处死,他怀恨在心多年,积怨已深,如果不是为了野心,他根本不会到平南王画的道上来。
  “银修已经很聪明了。”
  盛迟暮可没想到萧战没死,比起她,任胥考虑的层面要深得多,这句赞美的话全是出自真心。
  任胥满意而狡黠地眯了眯眼,像只睡眼惺忪的狐狸,抱着盛迟暮往床榻上倒过去,“咱们不想萧战了,夜深了暮暮。”
  盛迟暮只感到温馨和甜蜜,早知道任胥小心眼儿,可在有些时候他又比谁都豁达,比如,他从不钻牛角尖儿。
  这点真是让人钦佩的,盛迟暮也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没过数日,晋安帝下旨在菜市口斩了平南王,同时,另一道圣旨颁到萧齐处,擢原平南王世子萧齐为并州刺史。
  晋安帝这两道旨意思明确,但凡为难朝廷的,都是身败名裂、为天下笑的下场,而功于社稷的,即便背负着深重罪孽,天子亦将既往不咎。
  斩平南王这日,风急天高,东宫的院落里全是飞扬的木叶,风里有清新的葡萄的幽香,盛迟暮在院中踱步而过时,听齐嬷嬷她们说,封赏世子萧齐,但却削了世子爵位,不但如此,太子殿下已经抓到了那晚掳走郡主的罪魁祸首萧战。
  盛迟暮才知道萧战落网了。
  那日任胥气得脸色铁青,发誓一定杀了萧战,回来后东宫的守备被彻底清查了一遍,抓了几个守卫不当的侍卫发配回老家了,马阳也被重责了数十刑棍,这还是看在马皇后不忍求了情面的份儿上,盛迟暮是知道任胥的,他就算不说,也不能放过萧战。
  只是没想到,萧战落网之后,任胥并没有令人就地处决他,反而在此时,将萧战送到了并州萧齐的府中,盛迟暮没猜到任胥盛怒之后,又突然改了主意。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萧齐见到萧战之前,命人用铁链拴着他,在雨夜里淋了一宿。
  萧战知道,他是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敛妆。
  某天,她就倒在瓢泼大雨的深夜里,花钿委地无人收……
  他的兄长记仇,而且一记就是多年。
  以前萧战不知情仇滋味,可自打盛迟暮嫁给任胥,这么多年,萧齐的心底的痛与恨,他已越来越能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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