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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迟暮-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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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任胥伸手将刺猬肉收回来。
  远处,任长乐也自知没趣,便低着头往回走了,身后千帐灯在一天夜风之中摇曳不坠。
  任胥将烤好的肉放到一只暗蓝的肉盘里,伸手要碰,盛迟暮却按住了他的手,任胥愣了愣神儿,觉得被她柔软的小手握住,一股骚动窜进心坎里了,方才同两个护卫的谈话又跳进了脑海,不觉间肌肤一片滚烫。
  盛迟暮温声道:“很烫的,殿下放一放。”
  任胥敛了敛唇,看着盛迟暮从一旁取了一只短匕,她熟练地弯下纤腰用刀切着炙肉,他差点忘了,他的暮暮是北疆里长出来的亭亭玉立的菡萏,既享得了荣华,又扛得住风沙,不止面上看着秀弱清傲,她温婉贤惠,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任胥收了手,索性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的嘴角慢慢地漾开,犹如月色下一弯银水。
  暮暮,我离你好像越来越近了。
  盛迟暮切肉熟练,切出里的肉片大小均匀,齐整精致,用小葱花绊了酱料细细一撒,她不自觉地噙出了朵微笑,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卖弄”,她整盘托举过来,正好放到齐眉的位置。
  举案齐眉。
  任胥忍着想笑的冲动,一手接过圆盘,一手勾住她的小腰,“暮暮想与我过相敬如宾的日子?可我总觉得,夫妻之间只有尊敬总少了些什么。”
  盛迟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心中无端有些惴惴,总觉得任胥又会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任胥用小木签叉起一小块刺猬肉,手指一转,轩眉一扬,“其实我母后教训了父皇大半辈子了,他们照样很幸福。我就盼着有一天,你拿着鸡毛掸子对我说,‘任胥,你赶紧滚过来给老娘捏肩’,这样我就高兴了。”
  “……”
  果然是惊世骇俗。
  他是堂堂皇子,又是储君殿下,怎么会有……这等想法?
  可是任胥的模样,又全不似在开玩笑,他将刺猬肉送到她的唇边,比划了一个张嘴的口型,“啊,暮暮,尝尝。”
  盛迟暮微微低头,一口酥香软糯的肉咬在了嘴里,味道居然出奇得不错,他大哥二哥虽然行军打仗,常年住在军营里,可因为不讲究,做出来的烤肉比任胥差远了,没想到他还有这门手艺,刮目相看的同时,又不禁对这个神秘的夫君有些好奇,他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呢。
  任胥期盼地眨眼,“好吃么?”
  “嗯。”
  “啊,我还会烤兔子,烤野狐狸呢,”某人得意忘形起来,“想当年我在交子城一个人抓了十几只……”
  意识到泄露了天机,任胥赶紧住嘴,盛迟暮疑惑,“殿下去过交子城?”
  那是西陲重地,因羯族人侵扰频繁,常年兵连祸结,连她都不曾去过的。
  “可能最近做梦太多,说胡话呢。”任胥哈哈一笑,又叉起一小块肉要喂她,盛迟暮从五岁起便没让人喂过饭了,也不大习惯事事要人服侍,可是她竟觉得靠在他怀里说些话很惬意。
  盛迟暮轻轻咬进朱唇中,细嚼慢咽着,末了,眼睛微微眨着,凝视着远处不断涌起银色水浪的河流,隐约漆黑的山峦,低声道:“殿下梦中的漠北和西陲,是什么样的?”
  “嗯,”任胥袖下的手从衣袂之中泄露了一丝颤抖,他看了眼盛迟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圆润雪白的额头,他不禁印下一个吻,“我以前觉得,西北之处,蛮荒夷野,住着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因为人心不足,所以常年战火频繁。”
  盛迟暮“哦”了一声,极轻极温柔地道:“原来以前,我在殿下心里是个茹毛饮血的女怪物。”
  任胥一下闭了嘴。
  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盛迟暮能体谅他几分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但既然他如此想,那么抗婚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手被大氅的狐狸绒毛捂着,还是透着一股霜雪般的入骨冰凉,任胥将她的柔荑拢住,揣在自己的胸腹处,盛迟暮百依百顺,将只柔软乖觉的小动物似的,不一会儿,手便温暖了起来,心也似乎温暖了起来。
  任胥又亲亲她的耳朵,怕她冷,往篝火里填了一堆木柴。
  “不过,遇见你之后,我更有了止戈的念头。”任胥微笑起来,“不知道漠北有多少个像暮暮玉洁冰清似的女郎,她们存在着,就不应该是繁衍男丁的工具,更不该是送给军营里那帮臭男人亵渎的玩物。”
  盛迟暮微微一怔,哪怕是她的父兄们,也从来没说过这话,他们只关心大梁的国土,只关心战争的胜败,这些年戎马倥偬地护卫北疆,可是,他们从不曾像任胥,说出保护女眷的这些话。她虽是长在深闺之中,可军营里的那些腌臜事她也不是眼瞎心盲全当看不见。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而后边,又有多少枯骨红颜,她们的命运悲戚到死都没有一个公道,换不来任何人的铭记。
  她情不自禁地愣着,“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她眼中的溪水,好像荡漾得更欢了。
  任胥说得自己都惭愧了,“但其实呢,我做得很不好。”他总是在考虑江山社稷之前,先想到的是她,就算坚壁清野与敌人对峙之时,只要听到她不利的消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便从没想过她是谁的妻子,谁的女人,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
  盛迟暮道:“我信你。”
  “真的?”
  任胥的眼睛里有火焰的亮光,让他惊喜的笑容看起来如此英俊迷人,桃花眼潋滟着一池水碧,犹如朗月扑了一怀。
  盛迟暮轻轻点头,心跳得又快了,“殿下,要学的很多,我会……陪着你的。”
  她原本温雅倾世,此时却如初开的花胎多了分羞赧和娇艳,任胥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抱着她又亲又笑,这爽朗的笑声,一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都道这太子殿下为了抗婚差点儿自杀,哪里晓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瞧他们大梁的储君殿下,跟得了骨头的……犬似的,撒欢儿呢。
  盛迟暮羞得直躲,用手推他的胸口,“殿下,这么多人看着。”
  任胥管不了许多,将又软又香的太子妃横抱起来,“柴快不够了,咱们回去歇息。”
  “嗯。”她耳力好,听到好几个人压得极低极低的笑声,好像还有一群贵公子的调侃和戏谑,忙将脸完整地藏在任胥胸口遮掩起来,哪知道任胥却是笑得最开怀的那个,胸膛不住震动,盛迟暮忍不住用拳头凿他,“殿下……”
  “爱妃别羞,我待会儿让你知道你夫君的厉害。”
  他伸手将盛迟暮坠落的荷绿罗裙拈起,细致地掖好,不疾不徐地抱回了营帐。
  风吹花落,身后萧战脸色冷沉,从一株苍翠的常青树后转了出来。
  赵俊与一旁的樊安打趣道:“我要是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娇妻,夜里哪舍得出来打猎,秋风正凉,抱得温香,岂不快哉!哈哈哈,咱们常笑太子殿下傻,可人傻就是有傻福哈哈!”
  樊安也道:“回去对着黄脸婆,我可下不去嘴。你说得对,咱俩就没这福分。”
  赵俊眼睛不眨地盯着任胥那飘飞的帐帘,露出渴盼倾慕之意。“要我说,这位太子妃真是国色天香,就那么远远一瞥,也叫人……心旌摇荡不能把持的。”
  说罢,两人又是一阵笑闹。
  这时,常青树后,传来男人冷冷的一记哼声。


第18章 
  赵俊和樊安俩人忽觉毛骨悚然不敢回头,萧战冷笑过后,一掌拂落了一枝绿叶,从树后大步而去。
  赵俊勉强把这当做一种警告,萧战是不许旁人觊觎太子妃,可总觉得这背后有点什么暧昧意味,趁着萧战走了,拉着樊安两人猫腰回去。
  一帮贵公子在酒席上酣畅淋漓地饮酒赋诗,有欢饮达旦之意,笑闹声扰得萧战不悦,他矮身走入白帐里,身后一个鸦青短衫的小少年跟来,“公子,我方才都看到了。”
  萧战揉了揉眉心,坐下来将一卷兵书打开,少年不依不饶,甚至隐隐有些教训之意,“公子,王爷吩咐了,您进长安是来娶长乐公主的,公主邀你射箭骑马,你怎么给……拒绝了!”
  萧战淡淡道:“夜深了,我没兴致。”
  少年脸色一垮,“这哪能由得你?公主厚爱你,你怎么能拒绝,女人心善变,你伤她颜面,日后她再不对你殷勤了,王爷的心思岂不是要落空?”
  “那个蠢公主,本将军不过戏弄她几次罢了,这种女人,越是玩弄,她越是要扑过来,你等着看吧。”萧战的一只手指落在书简上,侧脸的轮廓隐没在烛火里,尤似冬日覆雪的峰峦。
  少年也知道萧战做事总有他的理由,便闷不吭声了。
  萧战低头开始看起《孙子兵法》,少年摇头晃脑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看了会儿,萧战发觉那些“上兵伐谋”全没读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树下那篝火旁姽婳的倩影,幽幽静静的,温婉地靠在男人怀里说笑,她映着火焰的眸子清澈如水,她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她看着任胥时的目光有多温柔和迷恋,怪不得任胥抱着她就……
  萧战发觉自己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每每想到盛迟暮,胸腹之中的妒恨都如火如荼,初见时,那年她穿着淡紫的软烟含雪碎花小袄,隔着悠悠湟水在岸边一笑,水中轻舟乱了方寸,她二哥与自己在甲板上喝茶,彼时都年岁不知忧愁,盛昀道:“这是我家大妹子迟暮。”
  北漠人生性爽朗,盛昀见萧战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岸上与人放纸鸢的迟暮,心下悄然一转,便呵呵笑道,“盛萧两家,是大梁西北边境的左膀右臂,萧兄如看得起,将来做成了亲家,会更相和睦啊。”
  那时候萧战才十岁,后来他才知道,什么叫童言无忌。
  他恨当时没对盛昀表态,没对他说:“好啊,盛家姑娘,我甚喜爱。”
  后来,那八个字他每回念及盛迟暮都会想到。一别经年,她已经娉娉婷婷,已经嫁做人妇。她许亲时,他接到消息羯人犯阴下城,他不愿出兵,只想去将她抢回来,但父亲请出了家法和军规,将他打得皮开肉绽,骂他不识时务,训诫小不忍则乱大谋,直至她的花车远远离开了北漠,才放了他出祠堂。
  他本想等自己封侯,旗锣伞扇,金灯执事娶她为侯夫人。
  可事与愿违,他不过是,迟了那么一点。
  不过是迟了一点而已,父王竟要他娶那个刁蛮愚蠢的长乐公主。
  萧战想到此事,手下一用力,咬牙将手中的那支笔生生捏成了两段。
  明月朗照,盛迟暮被放到床榻上,底下垫着齐嬷嬷铺得一层虎皮,齐嬷嬷和轻红两人偷笑着,一个举着盥洗的水盆,一个手里提着盏灯笼,任胥放下盛迟暮,用毛巾蘸了水替她擦脸,盛迟暮在蜜色的灯火里睡着,柔软得似只春日里伸着懒腰的猫儿,任胥看了看,薄唇一动,“太子妃给我伺候,你们都下去。”
  “哦。”齐嬷嬷忍不住发笑,殿下这人真有意思。
  于是放下水盆,拉着轻红便退出去了。
  盛迟暮挪到底边,将被褥拉上来,耳中落入衣裳落地的细碎的声音,她一扭头,灯影里只见任胥穿着亵衣正在脱靴,她搭了一句,“要我帮忙么?”
  “不用,”任胥回头,笑容有些古怪和轻薄,“你躺着,今晚我伺候你。”
  盛迟暮的脸瞬间便红透了。
  这次比以往都强烈,她知道姹嫣和皇后对这事最是上心了,肯定是要说了的。任胥除了衣裳鞋袜,钻进被窝里,被暮暮睡着都聚不拢热气,他只能靠过来,长臂一伸,盛迟暮便滚进了怀里,他像个无需舔炭的暖炉,盛迟暮每晚都自觉地抱着,醒来时总要羞那么会儿,任胥却觉得,她的少女姿态也很好,他特别喜欢。
  “这里的床太硬了,我怕咯着你的腰。”任胥在她耳畔咬了咬。
  温暖的呼吸一下钻入了耳廓,她窘迫得咬住了嘴唇,任胥这厮却锲而不舍,不肯放过她,“暮暮你相信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通房。”
  “啊?”她又是惊讶又是害羞地惊疑着,她大哥二哥都是十六岁便有了通房丫头,怎么到了任胥……
  任胥本来也有点害羞,但盛迟暮羞成这副模样,他就知道,夫妻之间一定要有一方主动,不然这事没法进行下去,他想了想,方才交流的心得此时犹如泉涌,“先……试试?”
  盛迟暮没有说话,任胥都以为她快要拒绝了,好半晌,才从被褥底下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嗯。”
  ……
  马皇后和皇帝一番龙凤痴缠之后,两人抵足而卧,马皇后香汗如雨,难受得要沐浴,晋安帝摁住她柔软的手,“皇后你上回说,咱们银修到现在还没跟迟暮洞房?”
  马皇后横了他一眼,道:“那又怎么。”那不也是“非常之期”么。
  晋安帝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又起来抱住了皇后,两人卷入了新一番云雨。皇帝也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知道,男人么,这种事,只要有了一次就会成瘾的。
  翌日齐嬷嬷来收拾褥子,盛迟暮正在描眉,她眼风一掠,悄悄儿地靠近了昨晚太子和太子妃睡的那方床榻,有些凌乱和褶皱,齐嬷嬷眼睛尖,俯身下来打量,轻红趁着这时取了珠钗,正好站在盛迟暮身后挡住她的视线。
  盛迟暮焉能不知道齐嬷嬷在检查什么,手心微微捏紧了,铜镜里肤光如玉的脸浮出了淡淡海棠红。
  齐嬷嬷和轻红收拾东西出去,轻红好奇又紧张,“嬷嬷,怎么啦,成了没有?”
  齐嬷嬷却有些为难,“怕是……没成。”
  轻红小脸一垮,齐嬷嬷摸着下巴道:“落红是没有,不过……”
  毕竟是老人,齐嬷嬷心思活络,一下便想到了。那褥子上被县主抓出来的朵朵花瓣似的痕迹,该是昨晚做了什么……
  盛迟暮洗完脸,不见了嬷嬷和轻红踪迹,自个儿收拾妥当了,罪魁祸首却端着饭来了,都是清粥小菜,看着精致可口,但盛迟暮没有什么食欲,更是有些躲闪,比早上起身时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还抱着他更窘迫。
  任胥招呼她用早膳,盛迟暮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箸,目光却一直偷偷瞧他。
  曦光曙色里,男人俊挺得宛如生在丹青里。
  任胥挑了挑眉,发觉她兴致不高,“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没、没……”
  任胥发觉自己竟然能让三军面前亦临危不乱的盛迟暮语无伦次,心中忽有种成就和满足之感。
  哪里能不羞呢,她只要想到在他的手心绽放的那一刻,那嘤咛软语唤的一声“殿下”,便脸红无措。她不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柔媚。
  可这个人,他此时却将食指与中指微微一弯,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面,甚是闲散安逸。
  咚咚,咚咚。
  像木板床吱呀的声音。
  他就是故意的!
  盛迟暮清瘦的脸蛋鼓得滚圆起来,“任胥。”
  “啊?”他转过头来,一脸真诚地望着她。
  直呼太子名讳是大不敬,他没生气也就罢了,这个可以视作情趣,但盛迟暮也再不能说别的,放下木箸的声音有些大,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然后她从容地站起身,“我想出去走走。”
  “嗯,好啊,我陪你。”任胥下意识便道。
  盛迟暮脚步轻快,一下拨开了帘出帐了。
  他跟在后面,空山寂静,沿着山腰往上,一层红一层橙,犹如泼墨汹涌纷呈,山巅却是一片葱翠,针叶林茂密丛生。
  晨起的人从山坳外跑马归来,信步悠哉地唱着小调儿,曲水一弯,有人流觞赋诗。
  萧战几乎是一夜不眠,直到此时才在水边看到漫步的任胥和盛迟暮。
  任胥隐隐约约觉得盛迟暮可能是生气了,搭住她的肩膀,“暮暮我保证以后不来了,你别……你看着我,我再也不那么欺负你了……”
  “欺负”俩字一落到萧战耳中,瞬间便滚入了一股怒火,任胥欺负她?
  他脚步一停,盛迟暮站在水之湄,枯草交横的地方,却有些羞意地低头,声音却是温柔的:“你别提醒我就好了……”
  任胥不吭声,像在思索什么。
  她就安慰他,垂着螓首,声音飘在河风里:“我……愿意的啊。”


第19章 
  “我愿意的啊。”
  她喃喃地复述了一遍。
  萧战那健硕挺拔的身影也跟着狠狠地一颤。他略微有些狼狈地收拾好了脸上的震惊和失望,只见任胥正与他截然相反,笑吟吟地抱住了她的腰,仿佛是顾忌有人在场,只浅浅地亲了下额头。
  但这么亲密的画面,在山水之间,在一众人远远的遥望之中,他们犹如一对众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萧战只觉得胸腹之中一股怒火滔天而起,他紧紧捏住了拳,盯着盛迟暮。
  可是,那又能如何?很快地,他又自嘲而愤恨地松开了虎口。
  她已是别家妇。
  任胥从槛外摘了一朵沾着晨露的菊花,吹去花瓣上淡淡的寒意,替她别在鬓边,那神情真是温柔得溢出水儿了,盛迟暮侧着身子,虽然不说什么,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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