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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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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竟然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蓄意纵容着那些狗官?!
不,这根本不是纵容,而是主使!
见他控制不住地似乎想要冲出去,黑衣随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些米粮一旦上了这条漕河,半日便可出了湖州府!”邱掌柜目呲欲裂,浑身每一处都在紧绷着。
“这非是你一人之力便能阻止得了的,此时贸然现身,只会打草惊蛇而已。”
随从的声音冷静理智,如一盆冷水浇在邱掌柜的头上。
他眼中含泪,狠狠一拳砸在了柳树上,疼痛感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与随从一同赶回到客栈中时,天色已近放亮。
敲开客房的门,却见从张敬到祝又樘再有张眉寿,几人皆坐在那里,几名贴身仆从小厮也站在一旁,不知是天未亮便起了身,还是彻夜未眠在商讨对策。
“邱掌柜,快来坐,我们正在商量应对之策,已经有了眉目了。”张敬看着他说道。
见得此状,邱掌柜眼眶中一直强忍未下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他走上前,先是朝着众人深深揖了一礼。
“诸位本是局外之人,却肯为湖州百姓这般冒险谋划……还有如今身陷囹圄的张主薄,相比之下,邱某着实浅薄愚钝,笨拙顽固!……此番无论能否成事,邱某先在此替湖州百姓谢过诸位厚恩!”
他说着,撩起袍子竟要跪下去。
张敬连忙上前将其扶住。
“邱掌柜不必如此。”张敬正色道:“现如今形势紧急,恐会引发灾民暴动,我们还须尽快设法应对。”
灾民暴动?
邱掌柜脸色一变,旋即变得苍白。
是,眼下之境,不无可能……
“可赈灾粮已被运走了,钦差大人尚未抵达……如今湖州辖内,下有三县知县勾结,上有知府大人包庇,这、单凭我们几个人,且师出无名,如何能够成事?”邱掌柜焦急又无措。
“湖州地界,执掌兵权的可不是吴怀敏。”祝又樘出声说道。
“你们是说……湖州府卫指挥使司?”
邱掌柜恍然道:“对,对,我们可以将此事告知到卫指挥使司,请他们出兵拦截赈灾米粮,暂解燃眉之急!”
他们如今手中人证物证俱在,又有张主薄留下的账册,送到卫指挥使司,不怕他们不信!
“我二哥在信上说,昨日指挥同知向云,曾前往府衙密见吴知府,二人单独相谈许久。”张敬语气沉沉地道:“恐怕他们暗下早已有所勾结,要不然吴怀敏也不敢如此有恃无恐。”
邱掌柜愤怒不已。
难道整个湖州府的根都烂透了不成!
张眉寿:“向云虽已同吴怀敏勾结上了,可卫指挥使司里还有指挥使南大人在,能做主的也是南大人。”
祝又樘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第217章 同行
为何小皇后一提到南大人,语气中似乎满含着信任?
南大人确实极值得信任,可小皇后此时分明与南大人素未谋面,甚至在京时都不该听说过南文升此人。
所以,这会是他的错觉,还是说——
张眉寿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底莫名一紧,面上却无异色,只是一双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别处。
祝又樘收回了视线。
“南指挥使?”邱掌柜神色黯然地摇头道:“你们有所不知,南指挥使病重昏迷,久治不愈,如今尚在四处寻觅良医。”
此事在湖州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
但眼下想来,南指挥使本是进士出身,年轻时曾做过御史,据闻脾性尤为刚直,眼睛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难道说,南指挥使这不早不晚的怪病,竟也另有蹊跷?
邱掌柜这般猜着,只觉得眼前之路仿佛越发艰难莫测。
“南大人究竟是不是病了,还得亲眼去看一看,方才能下定论。”祝又樘说道。
邱掌柜:“小公子打算去南府?!”
祝又樘点头。
“那我和邱掌柜先去灾民中查探消息,若有异动,尽量设法稳住灾民。”张敬说罢,看向邱掌柜:“邱掌柜,你意下如何?”
邱掌柜在归安县尤其有几分声望,由他出面来稳住灾民,必然能事半功倍。
“好!”邱掌柜毫不犹豫地点头。
赈灾粮昨日就已经到了,今日若还分不到饿了许久的灾民手中,多少会引发一些质疑和躁动。
“蓁蓁,你好生呆在客栈里,哪儿都不要去。”张敬临走前,特地叮嘱侄女。
张眉寿没说话,目送着自家三叔离去。
张敬又哪里能知道,他这边和邱掌柜前脚刚带着人离开客房,后脚侄女就站起身与祝又樘商议道:“公子,我想与你一同前往南府,不知可方便?”
反正她方才也没点头答应三叔。
“若是我说不方便呢?”祝又樘坐在那里,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
“公子若说不方便,我自也没有强求的道理,且自己独自前去便是了。”张眉寿答得坦然。
她同样有腿能走,同样有银子去租赁马车,也有自己的随从。
祝又樘听得想要失笑。
合着她的商议,就是同行与分别独行的区别。
所以这哪里是商议,也就是为了图个方便才赏脸问他一句而已。
“走吧。”
祝又樘站起身来。
除了答应之外,似乎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毕竟还是要将小皇后护在自己眼前,才是最安心的。
马车内,阿荔靠着车厢一角,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虽说朱小公子和自家姑娘这对儿行走的话本子就在跟前,本是满足她种种臆想的大好时机,但连日来的奔波和疲惫,还是盖过了她高涨的热情。
阿荔醒来后,有些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
咿?
看来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竟都出现幻觉了——此时睁开眼睛,都看不到自家姑娘和朱小郎君了呢。
什么,姑娘没带她?
这怎么可能,姑娘去冒险,怎能少得了她这个护身符呢。
不对……
阿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姑娘真不在,这竟不是她的幻觉!
她猛地撩开车帘往外看,却发现赶车的棉花也不见了,而马车此时像是在一条胡同里。
阿荔连忙跳下马车,见四下无人,不由生出了一种被遗忘的绝望感。
她想开口喊人,也想出了胡同去找找自家姑娘,但最终还是回到了马车里,没有乱走。
罢了,这种时候,还是别给姑娘添乱了。
且姑娘不带她,必然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譬如……看好马车?
阿荔不知道的是,就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自家姑娘与朱小郎君刚拦住一行三人的去路。
“敢问可是要往南府去替南大人诊病的付大夫?”祝又樘客气地问。
见男孩子这般客气,对方反而嚣张起来,呵斥道:“是又如何?快滚开!”
说是大夫,说话的男人却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腰间串着铜钱,手执铜铃,浑然一副巫医的打扮。
看来南府如今已是病急乱投医了。
于定波走出来,皱眉问道:“可否借你的行头一用?”
他身形高大魁梧,留着络腮胡更显威猛,这般发问,便显出了胁迫的意味。
对方却显然并不怕事,冷笑着道:“借行头?你若有本事,来抢便是了!”
他在附近一带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上门找茬儿挑衅的同行不在少数,可他若没有几分真本领,岂能混到今天?!
男人说着,便给身边的两名徒弟使了个眼色。
两名年轻人分别从怀中取出了两只匕首,匕首挥舞间,竟有幽蓝色的火苗闪现。
“……打架就打架,演什么杂技呢!”
于定波抬腿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人,“呸”了一声,一手抽出腰后的大刀,刀尖朝下,猛地拄在了地上。
这看似随手一落,可刀下的青砖却已碎裂开来。
巫医见状眼神一紧。
被踹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更是目露惊恐连连后退。
于定波举起了大刀。
“师傅……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名年轻人一边往后退,一边语气惊惶的问道。
巫医盯着那把锋利的大刀和气势汹汹的络腮胡男人,咬了咬牙,道:“废话……当然是跪下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扑通!”
“扑通!”
师徒二人齐齐跪下来,另一名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也强忍着疼痛,双手伏地做出求饶的姿态来,生怕对方感受不到自己的诚意。
“现在能否借你的行头一用?”于定波竖眉问道。
“只管拿去,只管拿去!”巫医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
他若是再敢有半个不字,只怕对方要借的就不是他的行头,而是他的头了!
于定波将东西拿到手之后,交给了隐在暗处的明太医。
明太医一边将披风换上,一边在心里叹气。
起初他一直想不明白,太医署里那么多人,比他医术高明的比比皆是,皇上为何偏偏点了他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出门?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最年轻,最扛折腾!
祝又樘和张眉寿跟在他身边,一人提着一只药箱,低眉敛目,倒真像是两个小药童。
“你们是哪家的?”
南家的门房,边打量着一身巫医打扮的明太医,边问道。
“付家。”明太医尽量平静地回答。
第218章 云眠蛊
门房低头在册子上对照了片刻,便唤了仆人将几人引进去。
门房叹了口气。
自大人得了这种怪病以来,府中每日都有数名大夫上门诊治,什么湖州当地的名医、什么专治怪病的赤脚郎中,统统都请了不知多少个,可大人的身子却仍半点起色都没有。
这不,现如今就连大人平日最为嫌恶的劳什子巫医,都被太太请进门了。
“想必这便是付大夫了吧?我家太太已等候多时了,快里面请。”
小厮刚将明太医几人引到了南府上房院内,就有一名婆子上前将人领入了堂中。
堂内坐着一名身穿茄紫色细绸褙子,年纪约在四五十岁左右、仪态端庄的妇人。
这显然便是南太太了。
没有做戏的经验,又做贼心虚的明太医正局促着不知说什么才好时,那妇人连忙起身道:“大夫不必多礼了,我家老爷就在里间,还请付大夫移步。”
明太医松了口气。
祝又樘和张眉寿跟在他身后进了内间。
“付大夫声名远扬,本领不凡,还请给我家老爷仔细瞧瞧,这究竟是得了怪病,还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大夫若能设法救得了我家老爷,必予重金酬谢。”南太太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心中忧愁焦急。
“请太太放心,我必尽力而为。只是,草民……施法时,历来不可有外人在场。”明太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南太太犹豫了一些,到底还是点了头。
只是,另悄悄吩咐了两名仆人守在帘栊旁,仔细听着里间的动静。
“这些个江湖术士,动辄就不许外人在场,不知道的还真当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本领,唯恐被人窥学了去呢,可偏偏没一个有真本领的,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皱眉说道:“也怨不得父亲素日里最不待见的便是这群人,他们若能治得好父亲,太阳只怕要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南家年纪最小的嫡出五公子,南延。
南太太无奈地看着他:“不许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母亲,若是父亲醒来后知道您了请这些人来给他看诊,定要气得……”小少年斟酌了一下,最终也只能道:“定要气得好些时日不与您说话。”
父亲脾气虽不好,却向来爱重母亲,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再如何生气,想来至多也只是生生闷气而已。
南太太闻言忍不住红了眼角,拿起帕子说道:“只要你父亲能平安醒来,任凭他打我骂我都好……”
“那父亲也得敢呀……”小少年看了一眼内间的方向,也满眼愁苦之色。
内间之中,正替南文升把脉的明太医眉头久久不见舒展。
“脉象平稳,气血亦并无亏虚之象……”明太医又细细察看了五官,方才迟疑着道:“这怎么看都像是……”
“像是何病?”祝又樘问道。
“像是……装睡。”
明太医一脸复杂地说道。
祝又樘沉默地看着他。
见太子殿下这般看着自己,仿佛专业能力受到质疑的明太医心中有苦难言。
他说的……是认真的啊。
“这应当不是装睡。”张眉寿上前一步,走到床边,神情认真地道:“而是真睡。”
明太医:“……”
有什么分别吗?
祝又樘也走到了床边,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没错,神态无异,呼吸均匀,看起来确实像是睡着了。”
明太医瞬间对人生充满了疑问。
呵呵,凭什么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殿下就一脸失望地看着他,而从张姑娘的嘴里说出来……殿下就立即无比赞同了呢?
等等,张姑娘在干什么?
张眉寿忽然抬手拆了南文升头顶束着的发髻,而后将头顶的头发拨开至两侧,眼中神情仔细,不知是在察看什么。
“公子,你们来看。”
祝又樘和明太医闻声皆围了过去。
明太医神情一变。
“头顶怎有这么多红疹……”他喃喃着,在脑中飞快思索着自己所知之病。
“南大人是被人下蛊了。”
女孩子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出的话却是惊人。
“下蛊?”明太医神情惊惑凝重。
他自幼学的是医道,对毒道都尚且隔了一座山,更别提是隐秘的蛊毒之术了。
可是——
张姑娘又是如何断定的?
按理来说,张姑娘这个年纪,自幼养在京城闺阁之中,只怕连蛊毒二字,都不可能轻易听闻。
“我家中有一位姨娘,本是湘西人氏,略微通晓些蛊毒之道。我曾听她说起过有一种叫做‘云眠’的毒蛊,人中此毒蛊之后,会终日昏迷难醒,身体各处观之无异,常令寻常行医者难辨其症,束手无策。”
张眉寿不作耽搁地解释道:“然这种蛊毒并不会伤人性命,无须使药,短则十余日,长则数月,蛊毒自会清除。”
蛊分许多种,并不是每一种都会致命。
明太医尚陷在惊异和怀疑当中,祝又樘却似乎已经接受了张眉寿的说法,看着她,往下问道:“是否有解法?”
他上一世后来也听南文升亲口说过,自己还很年轻时曾得过一种使人昏睡数月的怪病,后来病愈后打听,有人猜测兴许是被下了蛊。只是时隔已久,无法追查深究了。
彼时七十岁的南老爷子,将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称之为“还很年轻时”。
张眉寿点头道:“可解。”
蛊毒大致上分为毒蛊、虫蛊与念蛊,其中数毒蛊最易学,也最易解。
据苗姨娘说,这种云眠蛊,在湘西最是常见易得,常是孩童拿来使坏所用,甚至有时还会被当作一味专治失眠多梦的良药来使。
但传到遥远的湖州,就成了极唬人的怪病了。
“我来说,您来写方子。”张眉寿看向明太医。
看着面前刚及他腰高的孩子,明太医迟疑了一瞬,看向了祝又樘。
好么,他险些忘了殿下也是个孩子,他此番算是掉进了孩子窝了,可谁让这个孩子是他的主子来着——
“事不宜迟。”他家主子言简意赅。
明太医只得乖乖照做。
张眉寿低声念着:“雄黄、蒜子、菖蒲……”
第219章 抓到了
“付大夫可有把握能医得好我家老爷?”等候下人前去抓药的间隙,南太太满心希冀地问。
她身边的南延打量着明太医的装扮,隐隐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来。
“这……”明太医讪然之际,忽然听得身边的张眉寿开了口。
“太太只管放心,只要南大人喝下我师傅方才所开之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药到病除。”
明太医听得头晕目眩。
天呐,现在的孩子说起大话来,可真是令人头大!
即便是寻常的毒,服了对症之药也须得两三日方能起效——半盏茶?那得是吃了仙丹吧?
“此言当真?”南太太眼睛一亮。
“那是自然,我师傅敢以性命做担保。”祝又樘语气平静地答道。
咦……什么?!
明太医心底惊诧颤动!
他做错什么了,就要以他的性命做担保?
殿下,不带跟着张姑娘这么坑人的啊!
南太太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那你们就在此处等着,待我父亲醒了,再领了酬金离去也不迟。”南延显然并不信张眉寿几人的话。
一个大骗子,带着两个细皮嫩肉的小骗子。
“那是自然。”张眉寿毫不迟疑。
南延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去抓药的仆人还没回来,南府上下就传开了一个消息——府里来了个本领高超的巫医,扬言能让老爷药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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