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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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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令仪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疑惑愈深。
虽没大肆炫耀,可徐婉兮眼睛里那点子小得意藏都藏不住,可见她确是去听了辩赛的……
张眉寿必然也去了。
那就说不通了。
张眉寿敏锐地捕捉到了蒋令仪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
张眉寿回到家中,先去了海棠居。
宋氏近日来气色看起来不甚好,此刻眉间更是盛满了不耐。
“你祖母带着你大伯跟柳家的人在前厅说了大半日了,可那柳家兄嫂皆是万中无一的肉性子,软软乎乎、磨磨唧唧……一边不敢与咱们张家辩驳,一边又不敢承认,摆在眼前的这点儿破事来回揪扯,至今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待说得急了,便只有一句什么若是咱们张家当真瞧不上柳氏,他们愿意自请和离——这叫什么不要脸的话!”
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还想要清清白白地和离?!
做梦去吧。
张眉寿听在耳中,却是问道:“他们可去看过大伯娘了?”
“刚进了大门,就被请去了前厅说话,直说到现下,连口饭都没吃呢,更别提是看人了。”说到这里,宋氏忍不住冷笑道:“大抵也是自知理亏,没脸去见了。”
张眉寿点点头。
自知理亏是真,可薄情也是真——虽此事不光彩,可正因不光彩,他们难道就不怕柳氏被苛待为难凌虐?看都不去看一眼,可见是根本没有将柳氏的死活放在眼里。
故而,他们怕的根本不是柳氏的下场如何,而是他们柳家的颜面、和张家是否会因此事为难于柳家。
所以才会不辩驳、不承认、不负责。
为的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认下这个‘污名’。
张眉寿之所以会这般想,也是前世之鉴尚在眼前——上一世柳氏‘病死’之后,柳家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母亲,不如您去劝一劝祖母吧。”
张眉寿仰面看着宋氏说道。
宋氏不解地看着女儿。
此时有甚好劝的?难不成,要放过柳氏一家吗?
这口恶气,谁能轻易咽得下去?
“母亲,那柳家有什么值得咱们非去死命争辩的?是他们能拿得出金山银山来弥补咱们,还是说逼得他们跪下来与咱们磕头,事情便能重来了?”
自然都是不能的。
宋氏叹口气。
又听女儿说道:“且若逼得急了,万一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往父亲身上泼脏水怎么办?父亲日后是要入仕的,若清誉因此被毁,可就不值当了。”
宋氏听得皱眉,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可仍忍不住道:“难道真的由着他们将柳氏从张家带走?和离?岂不便宜他们了!”
第179章 凶手抓到了
且不说老太太能不能同意,单说大伯那幅模样,活脱脱是做鬼也不肯放过柳氏的。
“母亲怎么还听不明白呢?”张眉寿也叹了口气。
宋氏张了张嘴巴。
呃,她这竟是……被女儿嫌弃了?
“谁说要让他们将人带走了?和离一说,必是他们刻意拿来做幌子的,好显得不那么心虚罢了。”
大到两国论事,小到二人博弈,本就是你进我就再多进几步——明知进不了,实则只为图个迂回罢了。
什么和离什么不辩驳,统统只是迷魂阵罢了,只当没听见,死守着自己的目的便是了。
张眉寿点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如今,柳家是柳家,柳氏是柳氏,已是不相干了。”
只要祖母不再揪着柳家不放,柳家是绝不会、也绝不敢为了柳氏的死活而继续揪扯下去的。
越是胆小怕事的人,越是知进退。
柳家兄嫂,这一趟前来,肩上只怕是背着‘军令’的——只要他们维护住柳家颜面的目的达成,柳氏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说白了,他们要面子。
那就将面子给他们。
只将柳氏的命留下就是了。
宋氏本就不迟钝,只是被柳家那幅恼人的态度搅得心烦意乱了而已,眼下听女儿这般讲,自己又细细想了一遍,心中亦是有了分辨。
“蓁蓁越发机灵了。”宋氏看着女儿,有些出神地说道。
张眉寿正被她瞧得不自在时,又听母亲讲道:“但我与你父亲俱是顶聪明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张眉寿:“……”
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先等着,母亲去一趟前厅。”
宋氏已经匆匆离去。
前厅内,张彦被气得咳嗽不止,指着柳家人骂道:“果然是什么人家教养出什么女儿……简直毫无廉耻之心!当年柳氏在家中蹉跎至二十大龄仍未嫁,你们当真不知其中因由吗?明知她存了龌龊心思,还厚颜与我家议亲,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柳家兄嫂一个摇头,一个不住地摆手,面上为难地说着:“妹婿,不至于,真不至于……”
“身子要紧,当心些,勿要动怒啊。”
“是是,此事当真是误会一场……”
柳家嫂子又看向张老太太:“您老人家快劝劝妹婿吧,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吃得消?”
真被活活气死了,他们柳家只怕真的洗不脱了。
张彦越看他们这副模样越是气得喘不上气。
此时,宋氏走了进来。
张老太太看得眼皮子直跳。
她只盼着二儿媳千万别是来添乱的。
宋氏走到她身边,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老太太皱紧眉头,看向正交头接耳的柳家兄嫂。
“母亲,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耳边二儿媳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将张老太太心底的烦躁驱散了许多,现出一丝清明之意。
对,何必非要让柳家人将头碰到地上认这个陈旧错杂的烂账呢?
认了又能如何。
只要将柳氏这个罪魁祸首留下来,多少恶气出不得?
……
暮色渐浓,天地四合。
愉院里刚掌上灯,晚风徐徐,张眉寿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乘凉。
“姑娘。”
阿豆从外面回来,向张眉寿禀道:“王家公子请姑娘去一趟王家。”
张眉寿还未来得及点头,便听一旁的阿枝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若要同王家公子玩,明日再去也未尝不可。”
阿枝原名叫婉婉,原是海棠居里的二等丫鬟,因说话做事都极牢靠,原就是与芳菊被一同当作大丫鬟使唤的,故而直接被宋氏送到张眉寿跟前做了大丫鬟。
张眉寿顿了顿,道:“我去去便回。”
阿枝微微皱眉。
“姑娘昨日说是与徐二姑娘一同出去,可徐二姑娘早早便回来了,姑娘却到了半夜方才归家……奴婢初来乍到,念姑娘昨日是初犯,便替姑娘兜着了。可姑娘若再这般胡闹,就休怪奴婢告到二太太耳朵里去了。”
阿枝对自己的奸细身份毫不掩饰。
张眉寿没答她的话,而是向阿豆问道:“伯安哥可说找我所为何事?”
阿豆犹豫了一瞬。
那传话的下人什么都没说啊。
可阿荔在悄悄掐她的腰……
阿豆看向自家姑娘,心一横,道:“听说是王家太太想找姑娘去说话。”
她如今撒起谎来当真是半点不慌了。
可能真的如阿荔所说的那样——她长着一张不会撒谎的脸,撒起谎来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不好好利用起来替姑娘效劳真的可惜了。
阿枝果然信了。
见张眉寿迟疑地看着自己,阿枝无奈道:“那姑娘早去早回。”
既是王家太太有请,又近在隔壁,若是不允姑娘前去,传到王家太太耳中未免不好,兴许会让人觉得姑娘倨傲不懂事,不知敬重长辈。
张眉寿顺利出了门。
王守仁的小厮就等在张家角门旁。
“张姑娘,我家少爷在西漕河旁等着您呢——”小厮压低着声音说道。
手中提着风灯的阿荔眼睛动了动。
大家同是见多识广的人,小厮这说话的腔调她一听就知道又即将要有刺激的事情发生了。
张眉寿来到西漕河旁,远远就瞧见凉亭内有灯火跳跃。
“蓁蓁,快过来!”
却是徐婉兮的声音。
张眉寿心中疑惑,加快了脚步朝着凉亭走近。
直待走到凉亭外,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瞧见亭内竟站了好些人。
张眉寿惊讶间,没留意脚下石阶,身子一歪,竟险些扑倒在地——若非有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的话。
“当心。”
男孩子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张眉寿抬头去看。
是祝又樘。
“多谢公子。”
张眉寿稳住身形,他才松开自己的手。
“蓁蓁,凶手已被朱公子的随从给捉住了!”徐婉兮说话间,狠狠地踹了一脚那被装在黑麻布袋中的东西。
并不忘邀请张眉寿一同加入:“你也快来踹两脚出出气!”
张眉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祝又樘,只见他朝着自己微微点头。
眼神敏锐的王守仁疑惑地挠了把耳朵。
忽然觉得蓁蓁与殿下之间仿佛很有默契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是谁?”张眉寿立即问道。
第180章 作妖的三丫头
“还不知道呢,只等着你来了一起拆了麻袋瞧呢!”徐婉兮上前抓过她的衣袖说道。
张眉寿莫名凌乱。
这种非要等着人到齐了,才肯一起拆礼物迎接惊喜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既是要害我,十有八九是咱们认识的!这身量儿也不高,显是与咱们差不多大小的——若是瞧清了是谁,反倒不好下手,倒不如趁着眼下不知其身份,先打上一顿再说!即便打出个好歹,回头与各自长辈们说起,也不必担责!”徐婉兮绷着一张小脸,煞有其事地说道。
张眉寿不晓得这是什么逻辑,但乍一听竟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徐婉兮坚持要她也踹上两脚,盛情难却之下,张眉寿当真也踹了。
麻袋里传来低低的闷哼声,其内之人显是被堵了嘴巴,叫喊不出来的。
“行了行了,快拆吧!”徐永宁在一旁等不及了。
他最讨厌吊胃口什么的了。
得了祝又樘的点头之后,王守仁才示意身边的小厮上前将麻袋口打开。
小厮先解开了绳子,而后利落地将那麻袋往上一抽,里头装着的人就被‘倒’了出来。
即便手脚被捆死,头发在挣扎中早已凌乱不堪遮住了容貌,可徐婉兮仍第一时间竖眉骂道:“好啊……蒋令仪!竟是你这贱东西想害我!”
那股令人作呕的气质,她即便闭着眼睛也绝不会认错的!
早知是蒋令仪,她就该拿了棍棒,将人往死里打才对!
“二妹,你瞎嚷嚷什么呢!怎么可能是蒋家妹妹。”徐永宁横了妹妹一眼,又看向地上那个被捆得死死、却仍在不停挣扎的身形。
瞧着确实是个小姑娘,可哪里就像是蒋妹妹了?
分明一点都不像。
蒋妹妹那般胆小柔弱,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徐永宁一席称赞蒋令仪的话还未来得及念叨完,就忽然在心里头打了结——打了个死结!
只因徐婉兮亲自上前弯下身,拨开了那小姑娘散乱的头发,迫其露出了真面目来。
“素日里说你眼瞎你还不信!”徐婉兮瞪着兄长,莫名得意。
徐永宁的神情活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张眉寿的感受则有些矛盾。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她本已怀疑上了蒋令仪;意料之外的是,上一世像个跗骨之蛆一般令她厌恨的人,此时竟这般轻易地落到了她的手中,被捉住了这样的把柄。
但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蒋令仪是真正的孩子,而她、甚至是——
她悄悄看向一旁的祝又樘。
都是重活的老妖精!
这样的悬殊之下,没有这些意外的变故才是奇怪呢!
诸如这般的变故,日后恐怕会越来越多。
如此想着,再看向送上门来的蒋令仪,张眉寿的眼神便有了变化。
而蒋令仪不知因何,忽然停下了挣扎和呜咽,将头别到一侧,转而抽泣起来,娇小的身形随着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徐婉兮“呕”了一声,道:“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此时还装给谁看呢!”
须得知道,这里头唯一的瞎子——她的兄长,徐永宁,此时都已额角青筋微跳,露出了忍无可忍的神情来。
“眼下要怎么办?可要让人回去知会各家长辈出面处置?”王守仁看着众人问道。
他对除了蓁蓁之外的女孩子都没太多印象,只记得蒋令仪是钟家的表小姐。
而钟家有个女儿被封为了静妃,因静妃诞下了六皇子后,唯宁贵妃马首是瞻的缘故,如今连带着整个钟家的尾巴都翘起来了,这两年来在小时雍坊里的做派极张扬得意。
“那可不行!我这口恶气,还没出干净呢!”徐婉兮头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隐约也知道,蒋令仪虽作恶在先,他们却也瞒着家中绑了蒋令仪——此事若由大人们出面,为了姑娘家的颜面,十有八九是要息事宁人,小事化了的。
她最是有理说不清的人,到时若蒋令仪开口混淆是非,她岂不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回回与蒋令仪斗嘴,都会莫名成为她一个人的错,即便明面上占了上风,可每每都讨不得好。
“不经长辈是不可能的。”张眉寿看着她说道。
徐婉兮还未来得及说话时,又听张眉寿问她:“婉兮,你怕不怕将此事闹大?”
“怕什么?我恨不能闹得越大越好呢!”
张眉寿点头。
好,那就闹大一些好了。
索性胡闹是孩子的本性嘛。
松鹤堂内,刚打算睡下的张老太太蓦地一惊,坐直了身子。
“哪里来的锣声?”
老太太困惑又恼火地问道。
近来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跟不要钱似得全落到了她头上……今日好不容易能早睡一回!
养个生怎么就那么难!
“老太太稍安勿躁。近来天干,兴许是哪家走水了……”大丫鬟劝慰道:“已让人出去打听了,您且安心歇着。”
“走水?”张老太太皱眉。
确然,已经入夜了,这般敲锣打鼓——天子脚下,权贵窝里,遭贼是不可能的。除了走水还能有什么旁的可能?
可事实证明,是她的想象力太过匮乏了!
不多时,就有丫鬟慌张地前来禀道:“老太太,外头敲锣的竟是三姑娘身边的丫头……不单如此,三姑娘她还绑了钟家的表姑娘!”
“什么?”
张老太太脸皮一抖。
等等,这事儿听着怎么那么像疯老头子的作风,确定那个三丫头不是疯老头子假扮的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丫鬟一边摇头一边道:“奴婢只知与三姑娘一起的竟还有王家公子、定国公府二小姐和二公子……直将钟家表姑娘捆得似粽子一般,正拖着往钟家去呢!此时外头已经围了好些人了!”
想到那荒唐的情形,丫鬟竟有些忍不住心疼丢人丢到如此地步的钟家表姑娘。
张老太太气得头晕,却不至于崩溃。
毕竟还有王家和定国公府与她一同分担——这么想着,不禁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愣着做什么?快伺候我穿衣!”张老太太催促道。
她倒要去瞧瞧,三丫头这是作的什么妖!
第181章 貌美是罪过
张老太太在前院遇到了同样闻讯准备去察看情况的三房夫妇。
“母亲切莫着急,事情未必有下人传得那般糟糕。”张家三太太纪氏一边扶着老太太往外走,一边说道:“听说二嫂已经赶过去了,您别担心。”
张老太太听得却更着急了。
二儿媳不去且罢,去了还了得?
管教女儿是不可能的——她只怕是赶去给女儿撑腰的吧!
张老太太自认对二儿媳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而二儿媳不愧是二儿媳,果真也没有让她失望。
张老太太赶到时钟家大门外时,几乎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姿容艳压众人、却偏偏作出母鸡护小鸡崽姿态的宋氏。
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首先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护住自家女儿才好——这是宋氏为人母的原则。
张老太太正要叹气时,却紧接着又瞧见了同样姿态护着儿子的王家太太……
好么,果真是物以类聚。
眼见表小姐被欺负至此,却还要任人围观指点,钟家的人已经恼得面红耳赤,恨不能原地跳脚,可偏偏有一名带刀的年轻人挡在表小姐面前,根本不让他们靠近!
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爷,要不然咱们报官吧!”下人忍无可忍地说道。
“混账,报什么官!”
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钟家老爷钟世平气得胡子直抖。
报官?难道表小姐被人绑起来奚落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让你们各家能说得上话的人来见我!我不与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多费口舌!”钟世平指着宋氏和王太太说道。
又对下人吩咐道:“还有,速速去定国公府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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