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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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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阻拦自家少爷与张家二小姐私会,他被罚了二十板子,若不是少爷护着,只怕根本没命出府了。
现如今屁股还疼着呢。
“啊?”阿荔没想到等来了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禁觉得自己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事。
同为下人,她是能想象到他的心情的。
“邓家那样的主家,不待也罢。”她默默收起了心底的防备,反而有些同情地劝慰道。
不料范九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也那样想。”
他看不惯邓家很久了,邓家少爷固然不坏,可也绝不是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主子——邓家对他挑三拣四,他还看不上他们呢!
范九撇了撇嘴,却又觉得前途一片茫然。
阿荔转头便将此事悄悄告知了自家姑娘。
张眉寿有些惊讶。
她记得这个范九,上一世他跟着邓誉,一路成了邓家的大管家,是个办事能力不弱,且极有心思主意的人。
上一世,邓家被抄没时,他作为邓家的大管家,不仅没有帮着邓常恩掩饰贪墨的事实,且还将邓常恩多年来受贿的详细罗列成册,又供出了邓常恩私下隐藏的产业,一并奉给了负责查办的官差。
他因检供有功,被免了株连之罪,却被彼时已官居一品的李东阳赏识,收为了贴身幕僚。
可后来祝又樘驾崩之后,宦官方谨当道,李东阳因不肯与方谨同流合污,且处处与其针锋相对,方谨几番污蔑嫁祸不成,又于暗下刺杀李东阳——而范九竟为了护主,不幸身亡了。
那些曾悄悄骂他背主的人,一时都大感惊异。
所以,张眉寿才觉得这是个极有心思的人。
这样的人,若遇到明主,必是个可用的。
“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去张家,日后在我父亲身边做个小厮。”张眉寿边走,边悄悄向阿荔吩咐道。
阿荔愣了一下。
“姑娘,他之前可是邓家公子的小厮啊……”
“这有什么要紧的?”张眉寿不以为意。
阿荔唯有点了头,又落到了后面,悄悄捅了捅范九。
“我家姑娘叫我问你,愿不愿意去我们张家做事?若你肯尽心做事的话,日后将你拨到我家二爷身边做事。”她小声地说着,有些得意地道:“我家二爷如今正在历事呢,回头便要做官的。”
范九怔然了一下,忍不住复杂地看了阿荔一眼。
国子监监生历事罢,即便是考核过了,有机会顶缺,却也多是从师爷笔吏之流做起,哪里就是“回头便要做官”了?
这扮作小厮的丫鬟,年纪不大,牛皮吹得倒是不小。
他可不是那等没有见识,傻乎乎的人。
可是……张家二爷,他是很有印象的。
尤其是先前退亲之事——可见性情正直,说话与做事也都不像是无用之人……
可为何在国子监里读了这些年的书,还一事无成呢?
“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可别以为我们张家非你不可呢……那是我家姑娘心善而已。”见他迟迟不说话,阿荔故作倨傲地说道。
范九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面的张眉寿,又捏了捏袖中瘪瘪的钱袋子。
罢了,他孤身一人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张家虽不比邓家门第高,可却贵在是书香门第,轻易也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
“那你替我多谢姑娘。”他咧嘴笑道。
阿荔悄悄松了口气。
虽她半点不稀罕这范九,可自家姑娘既开了这个口,若是撞上个不识抬举的,脸上也怪不好看的。
张眉寿却没想那么多,范九答应与否,于她而言都无甚紧要,只是觉得叫她撞见了这变数,也是缘分,提一嘴也没什么害处便是了。
听到范九答应,她只点了点头。
一行人从茶楼离开之后,已过了午时。
方才在茶楼之内,几人都已说定了,今日遇到混混之事,绝不向任何人提起,以免打草惊蛇——待将背后之人捉住了之后,再与家中说明也不迟。
其中数徐永宁最激动。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不让家人省心的纨绔,可没想到……身边竟全是一群人小鬼大、比他年纪小却比他还要不省心的孩子啊!
他们小时雍坊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他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
一行人分开之后,张眉寿却没有回张家,并托了徐婉兮替自己遮掩。
“姑娘,咱们等在这里做什么?”一桐书院前,阿荔忍不住低声问道。
她与姑娘已在此处等了半个时辰了。
而她话音刚落,就见一辆马车徐徐停下了她们面前。
赶车的人,竟是棉花。
原来姑娘提早与棉花说定了来此处接她们吗?
可姑娘显然是不打算回家的,若不然方才就跟着徐二姑娘一同回去了。
张眉寿确实没回张家,而是先去客嬷嬷租赁好的宅院里看了看。
房屋半新不旧,院子不算大,坐落在胡同深处,倒很符合她的原意——不扎眼。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便宜。
只是巧得是,这条胡同就紧挨着棉花胡同。
离开此处之后,张眉寿直接出了城。
第174章 挖坟的姑娘
回到东宫之后,祝又樘闲来无事,手中握着一册话本子,坐在罗汉床上,读得入神。
一口气看完,将册子一合,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骗了。
这话本子里说得是一位狐仙戏耍负心书生的故事。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日一心想在小皇后面前表现自己的模样,像是中了邪一般古怪。
且细细回想小皇后彼时的模样……
若他没有出现的话,小皇后会找谁出主意呢?
会是脑袋向来好使的王守仁吗?
太子殿下微微眯了眯眼睛。
于情于理,不管他在场与否,小皇后都该找王守仁才是——出主意这种事情,要的只是脑子而已,与权势地位身份可没什么关系。
可他当时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眼下看了一册话本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竟才迟迟觉察到异样。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小皇后心中早有主意,偏偏故意装作求助的模样,将难题抛给了他来解决?
想到这个可能,太子殿下不禁扶额。
胸有成竹的小皇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这种情形单是凭空在脑子里想上一想,就羞耻到让人难以接受了。
而若事实当真如此的话,他就不得不去细想小皇后的用意了。
独独要在他面前守拙,却因过于心切而自乱了阵脚……这怎么瞧,怎么像是下意识而未经太过考量的戒备。
他揣着长辈照拂晚辈的一腔好意,处处与她施以援手,按理来说,小孩子单纯简单,就算因为对他身份的畏惧而不敢与他过于接近,却也不该是这般如猫儿待生人一般深到骨子里的防备才是。
而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可他的小皇后向来不是什么顶顶聪明的人,想来幼时实在也不该这般机警才对……
是了,怪不得他总觉得如今的小皇后隐约透着股不对劲。
眼下他总算是察觉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言行太过沉静,也太过谨慎了。
全然不像是一个性情娇蛮,做事全凭喜怒的小姑娘。
禅房着火,她腿不能行,却痴痴茫茫,浑然不怕的模样倒可说是被吓傻了。
可后来在狮口之下,别的小娘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顾哭喊了,她虽也怕,却半点不曾失去理智,还知要将徐家二小姐紧紧护在身后——
这一切都不是小孩子能够装得出来的。
这还是那个曾被他打趣“宁可流泪望天,也不愿昂首向前”,动辄就要躲起来抹眼泪的皇后吗?
难道说,人活着,还有年纪越大越脆弱的道理?
若是如此,可见小皇后日后定吃了许多许多苦,直将眼前天生的坚韧冷静给磨崩了……
有些人能在苦痛中涅槃成长,也有许多人会被苦难磨败。
祝又樘压下内心的另一重猜疑。
倘若可以,他当真希望面前这个小皇后,是真真正正的“小皇后”,尚未经历过那些困苦磋磨之事。
他真的很想替她挡开那些苦难,让她顺遂欢愉地长大。
再不必如上一世那般,幼年便经历父母生离死别,长大后又嫁了他这个横竖不称心的郎君。
上一世,他撒手西去之后的日子,她应当过得很艰难吧?
照儿天性不羁,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让孩子活得自在些是好事,却未来得及细细教养规正,就先将自己给生生熬死了……
皇后那性子,既固执又受不了委屈,偏偏眼睛里还揉不得沙子,要她辅佐照儿她必力不从心,可要她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她定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那定是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啊……
故而,他才希望面前的小皇后是真正的小皇后。
这是沉甸甸的心疼,也是无法言说的愧疚。
……
日沉西山,昏黄的暮色浮荡在天地间。
张家在京郊外的庄子上,几个婆子正在心中犯嘀咕。
苗姨娘在时,三姑娘隔三差五的过来,虽说嫡出姑娘与姨娘走得这般近的委实少见,可到底也算是个理由。
可现在苗姨娘已经不在了,三姑娘还一日不隔地来这荒凉的庄子上做什么?
大热的天,难不成是来避暑的不成?
今年的庄子,确实注定会挺凉快的——毕竟昨日里才刚吊死了一个苗姨娘,她们昨夜都没敢分房睡,挤在一处仍觉得后背发冷。
虽说被发落到庄子上的姨娘撑不下去自缢不难理解,可亲眼发现尸身时的惊恐仍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这庄子本就偏僻荒凉,比不得城中的繁华热闹。
但三姑娘怎么半点不怕不避讳?
还好兴致地让她的丫鬟去园子里摘新鲜的果子吃。
真不知是心大还是胆大。
这一呆,直待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带着丫鬟离去。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三姑娘走之前竟还让赶车的小厮顺手拎走了两只她们做农活的锄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姑娘,咱们究竟要去做什么?”
眼见来到了庄子后的山头下,提着风灯的阿荔满心紧张。
张眉寿头也不回地答她:“挖坟。”
什么?!
阿荔用力地瞪大了眼睛,生怕是自己出现幻觉和幻听了。
姑娘哪怕是铺垫一下,让她稍微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左右肩膀上各扛着一只锄头的棉花脚下亦是一沉。
任由上一次刚干过深夜潜到湖底察看尸体的事情,可忽然听到“挖坟”两个字,仍然让他无法从容面对。
尤其是这两个字竟是从一个年幼的姑娘家口中说出来的!
换作其他孩子,他定会一巴掌呼在对方脑袋上,再骂一句“小小年纪说什么缺德造孽的话呢!”,可面对三姑娘,他只能在内心拷问自己——命运为何这样捉弄他,将他卖给这样古怪的姑娘家?
此情此景之下,他只能与阿荔默默交换了一记惊悚而僵硬的眼神。
他们都很清楚,自家姑娘不是在开玩笑。
先是有预谋的出门,出城后在庄子上待到天黑,还有这两把锄头……无一处不彰显著自家姑娘的认真筹谋。
可是挖坟……
姑娘是要挖谁的坟?
第175章 棺材板压不住了
人既然已来到了这里,阿荔几乎不用多想,心中便有了答案。
苗姨娘死后,尸身是不可能被敛入张家祖坟的。既然人死在了庄子上,就近掩埋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动手吧。”
张眉寿在一座只能被称之为土包的新坟前停下了脚步。
棉花默默将一只锄头递给阿荔。
阿荔颤抖着接过。
她都不知道姑娘竟痛恨苗姨娘痛恨到了如此地步……
人都死了,姑娘竟还要干出挖坟这样自损阴德的事情。
好,挖,可挖出来之后呢,该不会还要……鞭尸吧!
阿荔有一种想要就地昏厥的冲动,全凭着对自家姑娘的忠心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势。
棉花人狠话不多,扬起了锄头就挖——主要是说了也没用,还不如早挖早省事。
阿荔见状,也颤巍巍地上了前。
她是绝不甘于在姑娘面前落于人后的,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师傅也不行!
可怎么挖着挖着,就隐约听到了从坟里传来的咳嗽声呢?
咳嗽就算了,她可以假装没听到,毕竟姑娘表现的那么淡定,她也不好大惊小怪,硬着头皮继续挖吧……
可是,棺材板忽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吧?!
阿荔惊恐不可名状地转头看向自家姑娘,却见姑娘依旧稳得不行!
“姑娘,苗姨娘的棺材板动了,您看到了吗?”阿荔几乎带上了哭腔。
张眉寿确实没看到,有些惊讶地上前察看。
棺材板果然在动,且还隐隐有闷闷的说话声传出来——“三姑娘?”
张眉寿答道:“是我。”
棉花与阿荔惊骇到了极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手中的锄头双双砸在地上。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诈尸吗!
天啊……姑娘挖苗姨娘的坟,将苗姨娘气得连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就知道,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做不得!
虽是万万不应当,可这一刻,阿荔严重怀疑半点不知道害怕的姑娘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因为!姑娘竟还上前帮忙去掀那棺材板!
也都怪大公子能拿出手的积蓄实在太少,再经过婆子的克扣,只能买了最次的棺材,那棺材板实在轻薄劣质的可以……姑娘咬咬牙费了些力气,竟真的就将苗姨娘给‘放出来’了!
相比于害怕,棉花更多的是傻眼。
彻底的傻眼。
他真的死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种场面。
阿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不停惊叫的同时竟然会控制不住地手舞足蹈……她大概是真的吓到神经错乱了吧!
此时,苗姨娘已经颤巍巍地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别怕。”
张眉寿回头安慰了阿荔和棉花一句:“不是诈尸,是活人。”
她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形。
据她所知,她让苗姨娘服下的假死药会让人至少维持二十个时辰的假死状态,可谁成想,苗姨娘竟提早醒了过来,造成了这样混乱惊悚的一幕。
得亏阿荔足够忠心,棉花也是宁死也不愿露怯的性子,才不至于事态完全失控。
棉花动作僵硬地将坟重新填好,阿荔神色浑噩地扶着苗姨娘上了马车。
张眉寿将提前备好的衣物和幂篱递给苗姨娘。
马车一路不做停顿地驶到了那座刚租赁好的半旧宅院前。
这一刻,阿荔才意识到这座宅院真正的用处。
也是此时,她才愿意相信苗姨娘真的没死这个事实。
她听从张眉寿的吩咐,在堂内点亮了油灯,趁着灯光暗暗打量着站在那里垂头不语的苗姨娘。
“阿荔,你先出去。”张眉寿说道。
阿荔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
堂内,苗姨娘朝着张眉寿跪了下去。
“多谢三姑娘救命之恩。”
她当真没想到张眉寿会设法救她。
那假死药是张眉寿先前从她那里磨来的,谁能想到这颗药到头来竟救了她一命。
她固然也有机会悄悄服下假死药,可此药服下之后,会让人陷入假死状态,在醒来之后若无法及时获救,也只会让自己生生闷死在坟内而已。
所以,若无人配合后续之事,假死的计划根本无法施展。
“起来吧。”张眉寿看着她说道。
苗姨娘依言起身。
“姑娘救下妾身这条贱命,妾身无以为报。但妾身可与姑娘发誓,从此后只当自己死了,走得远远地……”
她还未说完,张眉寿便打断了她的话。
“姨娘以为我救下你,是因为好心和心软吗?”
苗姨娘被她问的一愣。
“以德报怨,我可没那么好心。”张眉寿认真地说道。
“姑娘……”苗姨娘眼中现出浓浓的疑惑。
倒不是她过于天真,只是面前的三姑娘仅仅只是一个稚龄小娘子而已,除了是心软之外,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姨娘当年与大伯娘勾结,设计陷害我父亲,眼睁睁看着我父母亲因此磋磨多年,却仍一味隐瞒——姨娘可曾想过,依照我母亲的性子,和大伯娘的算计,若此事未被戳破,兴许我们二房最终会被害得家破人亡?姨娘觉得,我会不恨不怨吗?”
上一世的种种,还历历在目。
苗姨娘满眼愧疚之色,“当年之事,皆是我的过错,但我当真不曾想到会是那般情形……这些年来,我亦日日备受煎熬,我绝不是不愿说,只是恐怕旧事重提,与柳氏撕破了脸,会再牵扯出更大的祸事来……”
那妖僧的可怕之处,她时隔多年依旧梦魇难除。
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真不敢拿池儿和整个张家的安危去赌。
“姨娘很怕大国师。”张眉寿问道:“当真只是因为多年前的煞星之说?”
苗姨娘垂下眼睛。
“当年在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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