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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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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此时对上那一双过分敏锐的眼睛,徐永宁的舌头打了个结,道:“……没什么。”
谢迁微微挑了挑眉,笑着问:“当真无事吗?”
徐永宁顿时觉得有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就像是面对仿佛能看透学生心思的私塾先生一般心虚,他掩饰地笑了两声,而后轻咳一声,伸出了大拇指道:“我只是想说,谢大人果真好酒量。”
谢迁闻言笑了笑:“二公子也不差。”
说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
徐永宁自恨而又生无可恋地望天——到底谁才是做妹夫的啊!
谢迁一路来到了同徐婉兮说定的地方。
“你似乎是对这四面透风的凉亭十分中意。”
谢迁在亭中坐下,面上挂着笑意,可见心情颇佳。
相比之下,徐婉兮的脸色就复杂得多:“你我还未成亲,自然还是该避讳些才是……”
听得“成亲”二字,谢迁面上笑意却愈浓:“不必过分着急,反正也快了。”
徐婉兮眼睛一瞪:“谁着急了!”
她红着脸道:“我叫你出来,就是想问一问你,这些日子挑的这样近,怎么……怎么都不同我商量的?”
她自也知道,婚姻之事媒妁之言,本也没有同她商议的道理,可她……当真是太慌了。
没错,她来时的路上也仔细想过了,她并非是生气,就是觉得心里头发慌,忐忑得紧。
“是我疏忽了。”谢迁也好脾气地应下这个错来,笑着问她:“那婚期你来定,可好?”
徐婉兮大吃一惊。
“哪有这样的规矩?”
“怎么没有?虽说我与国公爷老夫人及世子都大致说定了,但还未真正定下,你若想改,现如今还来得及。”
徐婉兮没急着接话,只问:“……你们定的何时?”
“约是六月上下,还需让人挑了吉日。”说到婚期,谢大人眼中笑意更深。
六月?
徐婉兮暗暗算着,岂不是就剩下五个月了?
见她神态不安,谢迁缓缓收了笑意,认真地道:“可是嫌太快了?你若觉得赶,可以再延后。”
实则五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并不算赶。
若依他的心意来,至多两个月。
可世家规矩重,出于尊重,他自是该多考虑一些的。
当然,他更看重她的意愿。
徐婉兮下意识地就想说延后些吧,可话到嘴边,又忽然说不出来了。
实则,她满心忐忑地来,却在见到面前之人时,那心便莫名地一点点安稳了下来。
她想,正如蓁蓁所说,她只是因为头一遭面临成亲,难免有点儿害怕。
蓁蓁说这话时,语气竟比她家祖母来得还要沉稳,且那种过来人的眼神,直叫她忍不住想问一句——在成亲这上头,蓁蓁莫非很老道吗?
当然,这不是眼下的重点。
她认真想了想,终究还是道:“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外头的传言可多着呢。有人说,你有断袖之癖,这桩亲事定是成不了的。还有人说,你一把年纪,哄了我这小姑娘……为了叫这些谣言早些不攻自破,省得你被指指点点,婚期定得早些便早些吧……”
谢迁听得哑然。
怎么净挑对他不利的传言来说?
怎不说更多的人说徐家姑娘有福气,挑了个好夫婿?
谢御史下意识地就想一条条摆出来,比一比,辩一辩,可见得小姑娘一脸善解人意,到底是将那些说了恐怕要惹得小姑娘炸毛的话咽了回去。
悬崖勒马的谢御史站起了身来。
徐婉兮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对方抬起手,笑着向她施了一礼:“徐二姑娘这般设身处地替谢某考虑,谢某且在此谢过了。”
徐婉兮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
心底那最后一丝忐忑,也消失不见了。
她也起了身,道:“你且等等我,我回去换一身男装,咱们去清平馆!我同蓁蓁说好了的,要去看苍家公子投壶。”
谢迁怔了怔。
苍家公子怎又去欺负人了——
“怎么,还没成亲,你就要拘着我了?”没听到他接话,徐婉兮微微抬了抬下颌,道:“蓁蓁也要同去的,蓁蓁亦是扮作公子哥儿,太子殿下都不曾说过半个不许呢!”
谢迁连忙认真解释道:“断无此意。说来,你与张姑娘的男儿扮相,我曾是有幸见识过一回的,从肤色到眉发,可谓细致地很,轻易看不出破绽来。方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再开眼界了。”
这么说,应当还能勉强过关吧?
只不过,太子殿下竟然已经成了他的比照对象了么?
谢御史不禁感到压力甚大。
出身与资质,他注定是赶不上了。
唯有在疼媳妇宠媳妇这上头,日后或许还能有一席较量之地……
徐婉兮听得极满意。
左右等着也是等着,他便陪着她走了一段路。
“你放心,即便你不拘着我,我也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我其实方才说那话,也是探一探你的诚意罢了,平日里我自也会留意——”
徐婉兮下意识地说着,可说到一半,骤然噤声皱眉。
糟糕,这种试探对方的话,应当是藏在心里只能自己知晓的才对吧?
她这样说了出来,岂不露了底?
她这厢悔恨自己话太多,谢迁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朗声笑着保证:“无妨,你且继续试探便是,方才那话,我只当没听过。”
徐婉兮听得愈发羞愧。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你会投壶吗……”
她硬着头皮转开话题。
“略通而已。”
“……”
初春之际,园子里零星地开了些花朵。
……
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日子也过得飞快。
徐婉兮的婚期,很快便到了。
她出阁那日,张眉寿目送着大红喜轿离开小时雍坊,回到愉院里,独自一个人不争气地掉了几滴欢喜的眼泪。
秋去冬至。
张眉箐也到了要出阁的时候。
这一日,张眉娴夫妇来了张家与三妹添妆。
经过前院时,恰遇到了白景思。
双方停下脚步打了招呼。
白景思平日里不与人走动,然张家人除外。
他的发蓄得已经足够挽髻而不被察觉异样,眉眼间较之从前,也隐隐多了一丝鲜活的生气。
张眉娴还是第一次见到恢复身份的他。
见他如此,心中讶然,更多的却是欢喜。
白景思的视线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停留了一刻,笑着道:“待办满月酒时,可要记得给我也送一张请柬才行。”
张眉娴怔了一刻,旋即笑着点头。
“这是自然——”
一旁的齐章笑意温和:“原来这位便是白公子,娴儿时常同我说起你们幼时的趣事。今次一见,果真气度不凡。”
白景思心神微微一滞。
再看向张眉娴,四目相对,只见她温柔地笑着,道:“是啊,幼时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白景思缓过神来,爽朗地笑了两声。
“我倒是忘得差不多了。”
有些东西,早该忘了。
“但真要论起来,日后孩子还当称我一句白家舅舅的。”
这不是客套话,是真要喊他舅舅才好。
如今他喜欢热闹,也有机会享受热闹了。
而从前,他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
几人说着话,一同向热闹的前厅走去。
张眉娴的孩子,出生在次年繁花似锦的深春四月。
孩子刚满三月大的时候,还且只是个懵懵懂懂,听不懂半个字的小肉团子。
然他家母亲也不在意,近来总是边晃着他的小床,边同他笑吟吟地念叨着:他那位常爱戳他脸颊的二姨母,就快要大婚了。
第938章 常相见(结局章)
至此,离继晓伏法,已有一年半余。
太子大婚的日期,原本应当更早些。
然今年三月里,忽然出现了一场天狗吞日。
正午的时辰,天地间忽然陷入了昏暗,漆黑不见五指,人们无不恐慌。
经此一事后,皇太后那份先前对婚期定得太晚的埋怨,顿时就成了后怕——还好是迟了些,如若是撞上这等不祥之事,再大的喜事只怕也欢喜不起来了。
单是坊间的议论,只怕便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狗吞日之事已过了百日之久,好在后续并无怪事发生,一切如常,风调雨顺之下,百姓们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今太子大婚在即,百姓们对这桩天作之合的婚事称得上期盼已久,一时间,城中气氛热闹喜庆。各地官员的贺折纷纷呈入京中,邻国亦才使臣送来了贺礼,一派四海同庆之象。
添妆宴早已办过,大婚前一日,张家已不再接待外客,只有素日里亲近的亲朋登门叙话,却也热闹地很。
宋锦娘和宋聚,乃至宋老爷子上个月便都到了,一同跟来的还有去年刚成亲的宋福琪和张眉箐,以及打算入京读书的宋福瑾。
宋家在京中的分号已经张罗了起来,近日也正是忙碌的时候,宋福琪作为日后要挑大梁的那一个,凡事亲力亲为。张眉箐心疼他受累,好吃好喝地换着花样来,以致于宋福琪不仅一两肉没掉,反倒又壮了一圈儿。
宋老爷子看在眼里,却也不着急了。
反正媳妇也娶到手了,就这样吧。
这一日上午,宋福琪从外头回来,找到了张眉寿。
“这是邱掌柜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给表妹的贺礼,托我一定要亲手交给表妹。”宋福琪笑着将手中的匣子递过去。
邱掌柜去年在彻查云氏商号密谋造反一案中,立了功劳,再次得了朝廷褒奖。
而之后没多久,他便转投了宋氏商号。
用他半开玩笑的话来说,找棵大树好乘凉,年纪大了也想求个轻松安稳了。
只是这份安稳着实也安稳的十分彻底,去年年底已经娶了一名贤妻过门,也总算不再是一个人了。
如今他人在湖州,自是赶不及亲自前来,是以便托人单独送了贺礼。
张眉寿笑着接过来,交到阿荔手中。
“那表哥记得替我道一句谢。”说着,又补了一句:“晚些我写一封回信,表哥得了方便时替我带给邱掌柜可好?”
宋福琪自是应下,片刻没有多呆:“我还得去前厅,方才岳父使人来喊我了——”
前厅里是一些男客,王大人刘大人他们都在,以及张秋池,王守仁和苍鹿一些小辈。
怕去的晚了惹岳父不悦,宋福琪脚下匆匆。
在临近前厅时,却瞧见了自家祖父也是刚到。
宋福琪张口喊了一声,宋成明回过头见着孙子,便顿下脚步等了等。
而此时,宋福琪身后又行来了一主一仆。
宋成明原本温和的脸色顿时一拉。
骆抚带着怀中抱着画筒的茯苓走来,那画筒上还特意系了个红布结,显然也是单独给张眉寿的贺礼。
宋成明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这秃子前几日不是已经来过一趟了?蹭饭蹭上瘾了?
骆抚斜睨他一眼:“听说今日没外人,我当然要过来。怎么,难道我走错了门儿,这家不姓张,姓宋?”
宋成明冷笑着道:“原本是没外人,可现下不是有了么——”
骆抚当即变了脸。
眼瞧着二人就要吵起来,宋福琪连忙上前劝道:“祖父,骆先生,如今这大喜之事,咱们且都消消火……”
听得“大喜”二字,二人暂时压下怒火,行进了厅内。
老太太的松鹤堂里,此时也有不少女客在。
来的大多是亲家亲戚,纪氏和刘清锦也都在旁陪着说话。
唯独不见宋氏。
众人只当她忙着准备琐事,也都没怎么在意。
午宴后,客人们大多离去了。
而迟来的徐婉兮,则是在愉院里陪着张眉寿说了一下午的话,眼见天色发暗,又听闻谢迁使人来催,复才不舍地回去,临走前,又道:“明日我还来送你。”
她嫁人,蓁蓁是看着的。
蓁蓁嫁人,她当然也要陪在一旁。
张眉寿笑着点头:“好,早些过来,我们再说说话。”
徐婉兮刚走没多久,张眉寿便被喊去了松鹤堂。
纪氏她们和宋锦娘都在。
所说的话,不外乎皆是临出嫁前的嘱托和交待。
张眉寿被她们围着,认认真真地听着,每一句都听到了心里去。
见她不时往偶有下人走过的窗外看,刘清锦笑着道:“二妹不必瞧了,母亲说了,还有事情要忙,便不过来说话了。”
宋锦娘在旁笑着没戳破什么。
事情都到这跟前了,哪里还有什么可忙活的。她那妹妹,这会子十之八九是躲在屋子里掉眼泪呢。
眼见时辰不早了,众人也都各自回去了。
毕竟老太太还要睡养生觉,明日那般重要的场合,老太太断不可能允许自己的精神气色输给任何人。
张眉寿跟在宋锦娘身边出了松鹤堂,就听自家姨母笑着道:“你也别去找你母亲了,你去了,她怕是要哭得收不住,到时别再误了明日的事。”
张眉寿点头应下来。
“早些歇着,好好养着精神,明日可要累一整日的,进了宫,规矩多,还要听各方训言……”宋锦娘交待着道。
张眉寿笑着道“好”,然而跟姨母分道而行之后,却仍是带着丫鬟去了海棠居。
海棠居里,宋氏不知从哪里翻了好些女儿幼时的衣物出来,刚从外面回来的张峦在旁轻声安慰着妻子。
听妻子边说着女儿幼时的事情边落着泪,张峦也哑着声音道:“芩娘,你且别哭了,你再哭,我怕也要撑不住了。”
他这眼泪也已经憋了好几日了。
宋氏此时却顾不上他,笑中带泪地道:“……蓁蓁两三岁的时候,是极黏着我的,我走到哪里,她都要扯着我的衣裙跟着,那样小的一个娃娃,粉雕玉琢的,走起来路一晃一晃地,遇到只猫儿,想伸手去摸又不敢……怎么就突然要嫁人了呢?”
说着,眼底皆是愧疚,泪珠簌簌而落,话都有些说不清:“你说那几年我怎么就跟疯了似得?常是叫那样小的一个她,吓得嚎啕大哭,嘴里却还是‘母亲母亲’地喊,她跑着跟在我后头,我头也没回……我梦里常是梦见那一幕,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回头抱抱她呢?我当真恨自己……明明该抱着她,叫她别怕的啊……”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芩娘,这不怪你,你那是病了,人病如山倒,哪里能自己说了算……真要怪,也该怪我当时没照料好你的情绪。”张峦忍住泪意,将妻子拥在怀里。
宋氏哭得昏天暗地。
他实在没法子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就笑着道:“前些时日,我听父亲悄悄同我说,他正钻研着一种什么重生之法,能叫人带着记忆重活一回……等到时父亲研究的透彻了,给你试试可好?”
“父亲的话你也信?”
宋氏只觉得好笑,也听出他是在开玩笑分散她的注意力,却还是忍不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即便真有这种法子,我也不想试……”
“为何?”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做事又冲动,真叫我回到从前,我也未必就能活得比现在好。许多选择,一旦做错了,我怕就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啊……那可如何是好?”
重来一回,兴许可以弥补一些遗憾。
但是,眼前的一切才是最好的。
张峦赞同地点头。
珍惜眼前才是最好的活法儿。
夫妻二人又重新说起女儿的事情。
讲着讲着,张峦却渐渐沉默了。
“怎么了?”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宋氏问道。
“芩娘,我想同你商议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丈夫的声音渐渐开始带上了颤音,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你让我痛快哭一场吧,要不然,我怕明天忍不住……”
宋氏还来不及回应,丈夫就已经倒在了她肩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张眉寿站在院外,听着隐隐传出的男人哭声,不觉一笑,却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睛。
“姑娘,咱们不进去吗?”阿豆在一旁轻声问道。
“不进去了。”
她来也不是为了进去。
只站在这儿,听得一两声动静,看着院子里亮着的灯火,心中便安稳极了。
她转身带着阿豆离去。
却没有立即回愉院,而是从园子里绕了一圈儿,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四处的夜景。
走到一半时,迎面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姑娘。”
棉花停步行礼,将手中的东西递去:“这是王家公子托人送来的,说是亲手做的。”
张眉寿接过,只见是一只孔明灯。
借着阿豆手中的风灯,其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上面写有两行简短的字。
遂意无忧。
常相见。
两行字字体不同,却各有各的赏心悦目。
张眉寿弯了弯嘴角。
接过棉花递来的火折子,她将孔明灯点燃,缓缓放入夜空。
不多时,王府和苍府的上空,也相继出现了几只孔明灯。
张眉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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